叶落树新。
木棉树落叶落得厉害。
树的枝柯上,花骨朵愈来愈多。也有零零星星的几个骨朵开了花,便有一群的鸟仔飞上高枝,树太高,看不清哪个是鸟仔,哪个是骨朵。
春天是鸟仔们活跃的季节。
惊蛰二候仓庚鸣,惊蛰三候鹰化为鸠,说的都是飞鸟的活动。黄鹂感受到春阳的清新之气,开始鸣叫,老鹰藏在看不见的山崖上繁育后代,而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蛰伏了一段时间的斑鸠,一下多了起来,天天鸣叫着求偶。古人看不到鹰,以为有些老鹰变成了斑鸠。
老鹰怎么会变成斑鸠呢?
古人的想当然,真有些异想天开,再让老鹰活几辈子,也绝对变不了斑鸠的。
乌山西路阳光城门外,一树粉色的晚樱花开正妍。轻盈的、粉团似的樱花,与边上一棵苍翠的、肃穆讷言的老榕,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个像佳人,一个像老者,让人想到岁月缱绻。
从仲春开始,福州进入了落叶季。
除了木棉树树之外,小叶榄仁在落叶,白兰树、芒果树、风铃木、小叶榕树、黄桷树、白千层(南二环原省委党校内有一排几十年树龄的老树)也在零星落叶。无论你走在市区的哪一条路、哪个街巷,总有落叶从天而降。
看到树上的叶簌簌而落,也总是会想到晚唐马戴的那一首诗,“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诗写得很是伤感,秋冬的落叶,真的让人心有戚戚。
但春天的落叶就不一样了。
春天的落叶,不仅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惆怅,反而有一种浪漫与散淡。尤其时序过了春分,那时的黄桷树开始大规模地落叶,一夜春风骀荡,便将自己落成了一棵棵秃树,那一种纷繁与浪漫,是南方春日的一道风景。
黄桷树换叶时,会掉落下形似花瓣的叶苞。叶芽似花蕾,外面有一层薄薄的鳞片包裹,像毛笔的笔尖,仿佛要在春空中书写什么。张开后,叶苞即落,只需一两个温煦的晴日,稚嫩的叶芽便完全舒展开来,变成鲜绿的叶子。
木棉、黄花风铃木叶尽花开,红的铿锵、黄的柔美,朵朵点点,开到荼蘼。春花最是明媚,而黄桷树的新绿,却犹如山泉般清新。
那满街满树干净的、鲜亮的绿色,如清溪流水,能自动往眼中流淌,它清心明目,静静地将人心轻轻抚摸,再烦郁的心,也会变得安静柔软。
这样的落叶季,又怎么会落寞、怎么惆怅、怎么会有伤感呢?
四季葱茏的朱瑾、杜英、香樟树,从这个时节起,叶子也一天天变得斑斓了。
福州的香樟树极多,香樟结出来的樟籽也极多。夏季时,行于树下,倘若恰好有一阵风吹过,便落籽如雨,脚下咔咔有声。珠颈斑鸠、山斑鸠、乌鸫、斑鸫、白头鹎、红臀鹎、各种椋鸟(包括八哥)都喜欢啄食樟树籽。除了樟树籽,它们也喜欢啄食小叶榕的树籽。
春天落叶的树,往往都是常绿树。
常绿树树叶变黄、变红,是气温上升的前奏,也是落叶的前奏。
树木的落叶,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内部原因,是叶片细胞在生长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代谢产物,引起功能衰退、衰老。外部原因,是由于气候变化,树体内水分供应不足,造成叶的枯落(秋冬水分少,春天树木对水分的需求大,都会造成供水不足)。
常绿树随时都在进行新陈代谢,一年四季都会落叶,并长出新叶。
仲春到来,气温上升。香樟树新陈代谢突然变得旺盛,新芽大量长出,水分供应一时跟不上需求,老叶便开始变红、凋落。而过了清明,樟树开花,外部的气温也继续升高,水分更是跟不上需求,香樟便到了它集中换叶期,风一吹,红叶纷飞如雨,飘飘洒洒就落了一地。
南方的落叶季,比秋天更加惊心动魄。叶落之后,片片新绿,发着透明的亮光,华盖如伞,犹如清泉里洗过,满目葱茏。
春天是一个繁忙而又生气勃勃的季节。
农人忙着耕播,蛰虫渐次苏醒,鸟仔忙着繁殖,所有生命四季生生不息的演绎,都源于春天的耕播、苏醒、繁殖。
草木也是如此。能开花的都在开花、能发芽的都在发芽,要换叶的都在换叶,落叶季也是新生季,每一棵树都在春天里轻装上阵,每一棵树都像少年,焕发出咄咄逼人的活力。
阴香树已经开花,接下来便轮到宫粉羊蹄甲与香樟树了。
(图片 / 桃小香)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