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吻我以痛，我将报之以歌。
有些道理是这样的，说出来总不过口耳之学，稗贩而已。直到有人真的身体力行了，才惊觉道理之深沉峻切。
就比方说，该如何当妈。
要孩子晚了。从生理期一推迟就嘀咕，别是怀上了吧，到生理期一推迟就嘀咕，别是怀不上了吧，女人的半辈子就这么倏忽而过。跟名闻利养比起来，当妈这事似乎总是不那么急在一时，直到年过四十，才开始汲汲于落实性冲动。
这时候，杨光似乎从天而降。这让我有时候想，是有天启这回事的。
跟杨光认识整整20年了。算是半生之缘。
论年纪，杨光只大我三岁，从履历上看，却几乎两代人。我大学毕业刚在BTV学着打灯打字打酱油的时候，杨光已经凭着相亲节目《今晚我们相识》红遍京城闻达业界了。还记得那时候杨光每年横扫北京最受观众喜爱的主持人时的风光。真正产生了交集，是她请我在她的年终特别节目里客串外景嘉宾。为什么要用我，一直是个谜，因为那时候我只是一档电视购物类节目的替补主持。什么叫替补，就是正牌主持人人称大众女婿小秦和百姓媳妇李焕——听听这绰号也能想象出这二位在市民中当红的程度——他们俩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被编导叫着微子今天你跟我这组于是麻利儿的答应一路小跑帮灯爷提上双联帮摄爷背上电池各种献勤儿结果到了地儿人产品企业一看我就大呼冤枉“为什么不是小秦李焕，这小丫头谁啊？我们可没少交台里一分钱”之类，之后十次有九次被打了回票的那种神马级冷板凳。在杨光那王菲那英葛优三宝各种星光璀璨的高大上晚会里露一小脸，虽然对于我的现实处境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改观，但是却曾挽救过一只菜鸟濒临崩溃的自尊心。杨光谁没见过啊都觉得我行，那我想必有些好处。过了好多年我再问她，当时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知性有内涵虽然稚嫩但终非池中之物什么的所以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哪儿想那么多啊，我第一次在电梯遇上你，就发现你一笑起来脸蛋上有个小酒窝特别俏皮像我高中的同桌，就留了神。那次需要一个嘉宾采访外场的时候我就说要那个小酒窝来试试吧结果害的副导演满台里找有酒窝的女孩子。我说：嗯？你记错人了吧，我有酒窝么？杨光说：啊？你都不知道？来来照镜子。一看，果然有点儿。来到这个世界上四十多年，杨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我有酒窝的人，而且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为此赞美过我的人。好奇怪。其实这对我挺重要的，自从明确了自己是个有酒窝的人，我就总是提醒自己，时时别忘了微笑。于是，喜悦慢慢弥漫，霉运渐渐退远。
总之，我想说的是，杨光不但是一个很善于发现别人优点的人，而且明察秋毫，独具只眼。
要言不烦。当我终于在电视屏幕上混到脸熟，开始安于电视工作者的角色认同时，盛名之下的杨光却忽然从BTV当家花旦的光环下跳脱开，选择到大洋彼岸别开生面。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安安稳稳，相夫教子。
从热烈时花团锦簇，到静谧时如糖如水，在别人走来千里万里的跨越，在杨光似乎就是一转身的功夫。人生的风景总不过开阖，人生的开阖总不过如此了。在我所接触过的女性中，杨光可算是我执最少的一个。这对于她那种出身煊赫才貌双全的天之骄女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优点。百尺高台如花美眷，说放手，啪的一下，就放下了。
再见面已是2013。
杨光近照
说杨光是美女是不确切的，尤其对于满大街人造网红脸的当下来说。得说杨光是那种绝对意义上的美女，且一刀未剪。鼻腻鹅脂齿如编贝特别是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美目顾盼流眄，还有专门为电视屏幕而生的巴掌小脸，九十年代的北京人民没有谁不记得。岁月如梭。如今这座城已是沧海桑田，而杨光的脸竟然奇迹般几乎纹丝未变，只是身边多出了哆来咪三枝姊妹花。一见面，杨光就开玩笑说自己这些年没干别的，竟生孩子了。。。瞬间脑补了分别后杨光的那些年，想必日日是良辰。
杨光与哆来咪三枝
杨光把老大老二老三一一介绍给我，Sabrina微笑着跑过来拥抱了我，Sophia微笑着跑过来拥抱了我，Simona微笑着跑过来拥了我。这时候，不寻常的一幕发生了。Simona，一个从未谋面的十岁的小姑娘，她的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就那么抱着你，搂着你的脖子，久久抱着，不放开。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你发现没，中国的孩子几乎全体疏于拥抱。你看过有哪个中国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跑上来给你一个大大的MONING HUG吗？逼急了，也是勉强，要么迟疑尴尬，要么敷衍了事，要么迟疑尴尬敷衍了事。。而我，搂着这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小身体，就像这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小身体搂着我。我们互相依偎直心相通，我笑着笑着，眼睛里忽然不可遏制的涌满了泪水。那种不可思议的感动，是从我内心里从未到过的地方发生的。这是一种全新的打开方式。
我想，能够如此拥抱另外一个同类，这样的孩子，她的内心一定是柔和明亮的。
杨光和老二
这一个拥抱让我同时做出了两个重要的人生决定。1，我要穷尽一切可能，养育一个孩子，一个可以全身心拥抱的孩子。2，能养育出这样拥抱别人的小姑娘，她的母亲必定不凡，我要向她多多讨教。
后来几年，双倍的惊喜接踵而来。但是当然了，Double surprise，double troubles.于是接长不短跟杨光讨教。有的人似乎天生就会当妈，杨光就是。她说要出育儿的书开微博，跟大家分享分享这些年带孩子的独得之密，我说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干这事了。
大与小
判断一个人，基本上可以通过他对于大事与小事的态度来划分。对于理想主义者来讲，形塑大事，碾压细节；对于现实主义者来讲，世上无大事，只有一地鸡毛；对于悲观主义来讲，大事就是大事，小事也是大事。。。对于杨光来说，那都不叫事。
杨光显然是一个会想办法的人。
比如，当妈妈都有这样的经验，商场如战场。孩子们怎么斗得过商店理货员的诡计，一进商店就成了充满格的小怪兽，看什么都好，见什么都拿，更兼以在公共场合挟回头率以自重，不满足就撒泼打滚闹起来，很让大人跌面子。杨光从来不为此头疼。她的办法是，随、便、买。但是。谁买东西都花自己账上的钱。杨光很早就给他们单独设立了账户，每个人的压岁钱自己管理。花没了就是没了。所以这仨买什么都算计着呢，根本用不着大人来费心把关。。哦对了，除了书。书是没有额度的，需要多少，妈妈给埋单。
当了妈妈往往比较容易动情，也容易动气，比较不会的是动心眼儿。其实，与孩子相处是门拿捏到分毫的学问。
老大Sabrina
老大继承了妈妈的明眸皓齿和爸爸的沉静多思。初中时就出落得美人儿一样，在班级里很受欢迎。有一天老大回家对妈妈说，有一个男生一直很喜欢他，要转学跟父母回德国了，鼓足勇气请她去蓝港约会。我可以去么？杨光说：当然可以，妈妈开车送你去。一路上，杨光说妈妈在附近办事，结束时微我，把你们接回家，所以你们好好看电影不用担心末班车。老大问如果他要求KISS ME，我该怎么办？杨光说中国有首歌叫跟着感觉走，到时候听你自己的就好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的初吻早被妈妈夺走了。。母女俩一路上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后来杨光跟我说，晚上九点多，约会结束了。老大说：“男生分手时说我们可以像恋人那样拥抱么？我对他讲，非常开心你喜欢我。但是对于谈恋爱暂时我还没有准备好，也许我们可以一直通信，就像好朋友那样交往一阵子。妈妈，我觉得他很好，但是有点拿不准。”我跟老大讲，将来不管你选择谁作为伴侣，妈妈都会一样爱他。支持你。但是，在做选择之前，妈妈的建议有二，一是不妨多尝试多经历。不是说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谈恋爱也一样；二是多跟有趣的人在一起，因为这可以激发体内那个有趣的自己。人生很长，而无趣的人则让人生变得太长了。。。听完了这些，我对杨光说：这样的妈还有么，也给我备一个。。。
想想我们自己，知道正上初三的女儿要跟男孩子约会，天塌了一样吧，也就是在苦口婆心与声色俱厉俩种态度上选项吧。杨光的厉害在于，她表现得好像这也没什么，嘻嘻哈哈之间就把孩子吃禁果的乐趣消解了，但是手底下一点儿不含糊，陪伴，等待，不容分说。当妈的厉害不是清场，不是闹场，而是一直在场，偶尔帮着饮饮场。
毕业舞会是对于国际学校的高三毕业生来讲是很重要的一次社交洗礼。按杨光的话讲，也许出去的时候是少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熟女了。毕业舞会的前一天，老大问杨光，夜里可不可以在同学家住，杨光说当然可以。你们同学几人，不要打出租车，妈妈给你们租加长林肯好不好？老大觉得不必，因为同学中几位可能不会分摊费用。杨光说：钱的事情妈妈负责，我们还是应该尊重西校的传统。当天果然就给孩子们准备了加长林肯，司机得了杨光授意，等到半夜舞会结束，把所有的女孩子按人头全部接上安全送回了各自住处。第二天老大回到家，半晌绷不住了问杨光：妈妈你不问我点儿什么？杨光噗嗤一乐：妈妈又没参加过毕业舞会，咋知道问什么？老大说：妈妈，昨天我喝酒了。杨光：哦？感觉如何？老大：我发现喝点酒之后跳舞的感觉挺好的。杨光捂着嘴乐：跟你妈一样。。。
我一直惊叹杨光跟她的女儿相处，可以让孩子们的心始终向妈妈敞开。杨光说她的三个女儿没有逆反期。老大马上去国留学了，走之前趴在妈妈怀里说：我毕业以后回来给你当助理好不好。杨光特别骄傲：看来我这妈当的还行，没招人家烦。上班之后还想跟我混呢。（图 妈妈和老大，妈妈和老二，妈妈
当妈的艺术在于，你要控制住孩子的每件事情，又让她们能够自由呼吸。
杨光和老大
杨光和老三
粗与细
相熟的朋友都知道，杨光那是出了名的心大。从中国飞美国，本来要去俄勒冈州的波特兰，结机票买成了缅因州的波特兰，而且就那么带着三枝飞去了。。去机场接人，人家都是提前1小时，她是整整提前一天；美国飞回中国，竟然把三只大皮箱遗落在机场。幸亏机场负责人是文文的朋友，联系到文文转告杨光到机场领箱子。文文想杨光不定急成啥样呢，结果见面后杨光说：不可能，我没丢箱子。。文文气乐了：一定是你的，机场人开了箱子发现了你的照片，这才找到我。。。从来没见她为这些事着急过，事过之后总是笑眯眯的当段子讲，她说你信么，现在的事故，再过几年想起来都是故事。。我跟她说，你这话放在佛法里叫诸相无常，是一种接近证悟的境界。
可也有另一面。你说杨光迷糊，但是按杨光自己的说法;什么都爱丢，就是不丢孩子。。在美国，杨光曾经带着自己和朋友的一共四个孩子，分别是10岁7岁，5岁，3岁，从西海岸飞到东海岸，又从东海岸途经香港回到北京。一个人。结果，分手时朋友的孩子把杨光拉到一旁说：杨光妈，那我明年暑假还能去美国找你们玩儿么。。。杨光有孩子缘，那是真不是假。人家说，孩子的眼睛最毒，谁累跟谁好。要说杨光对孩子上心，细到什么程度？记得她去日本度假，回来带了一大包苏打饼干给我。告诉我出门时候不妨给孩子带几块，这东西不甜不咸但是很香，饿了垫补最好；孩子一周岁加辅食的时候杨光告诉我可以给孩子做寿司吃，不但清淡营养好做，还不用吹凉，第二天就把一套动物的寿司模具寄了来；孩子两岁了，有一天杨光问我：唉，我给二美买的儿童马桶梯你收到了没？宝宝们现在可以学着自己坐便了。哦哦！原来是宝宝上马桶用的，前几天收到了一个小梯子研究半天不知为何物呢。。。这就是杨光，一天八件事，铜壶煮三江。。但是永远记得孩子们的生日，节日，什么时候需要置办什么必需品，而这还是别人家的孩子！我说多亏你，杨光说，这算什么呀，到网上逛一圈都有了。当妈最辛苦是孩子生病时候，尤其是同时生病轮流生病。还真是。有一次微她半天才回复，原来老二老三都发烧，大姐咳嗽闹嗓子。她说刚给姐姐刮完砂，又把老二老三扔在浴缸里泡热水澡。。。说这些时嗓子全是哑的。当她哑着嗓子告诉我换季了小婴容易闹咳嗽，你就用葱白加生姜给孩子们熬水喝，特效。。我知道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这些年的杨光，事事分明。
形影不离的姐妹仨
我发现家里只要有了孩子，似乎有多少人手都不够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阿姨月嫂，通通忙乎起来。。。一晃十八年，杨光几乎是独自一人把三个女儿拉扯成人，个中艰难，事无繁巨，只说一个细节。有十年时间，她家里床底下永远摞满了尿不湿。她说当老三终于自己上卫生间摆脱拉拉裤时，一家人还为家里从此“除湿”特意庆祝了一番。
认识杨光很多年，几乎没见她发过脾气，也从不伤春悲秋，不掉泪。你见到的杨光永远巧笑倩焉，舌灿金莲。这也奇了。不是说女人嗔心重，男人贪念强么。杨光说，其实脾气不好，不光是性格使然，而是思维方式使然。老觉得摊上大事，那可能不是大事太多，而是心眼儿太小。。佛家讲所谓一念解脱，一念无明。有的人不念佛，但拦不住人家时时证得。
轻与重
都知道，带孩子辛苦，更何况是三个，更何况家里只有一个阿姨帮忙。但是杨光照样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出长差做公益，郊游远足不亦乐乎。她自有一套平衡自己的哲学。
杨光说，让你的孩子幸福的唯一前提是自己要幸福。所以带孩子的第一要义反而是爱自己。妈妈要努力幸福的活着。一个酸和冷的妈妈，很难养育出一个暖和甜的宝宝。要知道，孩子可是靠嗅觉和触觉来感知这个世界的。你幸福了，孩子才能体会幸福。
养孩子是万里长征，不是百米冲刺。预先给自己留一个宣泄压力的管道非常重要。杨光的心得是喝小酒。这一点我很快就有了体会。有一次心里闷得慌，跑去杨光家，结果几乎一人喝了一瓶鹿血补酒。。。第二天早上四点钟，两个宿醉的孩子妈分别在床垫上和地毯上醒来，我被杨光熟练地拎到花洒底下热水哗哗冲头，临走换上了杨光的小礼服裙，就那么光着胳膊和大腿，走在深秋的北京。夜凉如水，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充满洪荒之力，大踏步走向与孩子拼搏的战场。杨光的司机张师傅追上来送我，一边感慨，见过俩人喝成这样的，没见过俩女的喝成这样的。。。
我和杨光越长越像
杨光说，妈妈不是保姆，不是小时工，不是厨子，不是家教。妈妈只管两件事，让孩子健康，快乐。所以杨光当妈，不管的事情也真放得下。比如说，从没见她看着孩子做作业。学习有问题，好，写完功课半小时，集中解答。学习有困难，好，妈妈给找家教。对于大部分学校现在直接把各科作业捙给家长这事儿，杨光说：我真的不能督促孩子做作业，因为有了第一次，她就会以为，学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长。
至于学习成绩，杨光对孩子们说，妈妈的底线是最好不要留级。那样你会把你辛苦在班级里建立的社群关系丧失掉，你们会感觉失落。之外呢？没有之外了。“我上学的时候也就麻麻嘚吧，凭什么让孩子当学霸。”结果呢？学校有一个传统，校长每个学年结束，都要邀请本学年最优秀的学生吃饭，以示表彰。老二年年被评上参加校长饭局；姐姐要上高三了。今年家长会播放了学校建校N周年的形象宣传片，片尾字幕时她差点儿惊叫了起来，撰稿和导演竟是老大。老大喜欢电影，自己拍了微型电影，杨光说妈妈电影界熟人多，请个导演给你出出主意？老大很诧异：不可以妈妈。这是CHEATING。杨光说，我都没想那么严重。但是听孩子这么说很欣慰，这孩子有底线，以后去哪儿我都放心。后来有一天，杨光在朋友圈里得意地说，SABRINA同学得了第五届全国中学生原创影片大赛最佳微电影奖。一家三口穿得美美哒的在礼堂陪伴姐姐领奖呢。
老二Simona
从来不见杨光操心孩子学习，但孩子们各个出息，不劳牵挂。我感慨，三个女儿这么争气，你真是有清福。特得意吧。杨光说其实我最得意的是我家老三，那天穿着一双破洞的长筒袜就上学校去了，我说换一双再走，老三说，没事的妈妈I DON’T CARE。不要以貌取人嘛。就这么心大，最随我。
老三Sophia
杨光不是说说，是压根儿没觉得有些事儿，就比如一家人全部使命就是动员一切资源让孩子考上重点小学、考上重点中学、考上重点大学，毕业后找个好工作最理想考上公务员，然后就可以饱食终日再把小职员的人生理想传承给下一代，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到底有什么好过的。
杨光在广西边陲捐助着希望小学。捐建了学校图书馆，今年又给学校音乐教室捐了钢琴古琴。每回都是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翻山越岭。第一次去时老三才刚小学二年级。你也许会说，那人家家境好有钱当然可以做公益，但是，其实一架相当不错的二手钢琴也不过万把块钱，坐火车去偏远小镇差旅费也不过大几千。跟动辄几万的早教奥数班比较起来，这账还真是看怎么算。。。杨光说让孩子上奥数的家长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向现实低头罢了。而她不需要，这是孩子们的幸运，要感恩爸爸。但是抬起头来引导孩子们看什么，就是当妈妈的责任了。我想，跟代数语文考几分比起来，杨光显然觉得帮助孩子关切他人，培养共情能力更重要。
老大和老二
老二和老三
再说轻与重。去年杨光策划了很久一家人去纽约过新年。本来计划离开前最后一晚，也就是31号到时代广场跨年——全世界文青心目中的跨年圣地，结果，下午老三代表姐妹仨跟妈妈商量，想看一部刚上映的大片。时不我待的时代广场跨年还是看一部说实话迟一点其实也无妨的电影。哪个重要？杨光连磕绊都没打，当然大片，而且越发替三枝出主意，我看电影院旁边那家匹萨饼不错，不如电影散场我们不忙回酒店，去匹萨店点东西吃，妈妈喝点儿小酒，一起跨年？。。。这样的回应迎来的当然是孩子们的欢呼。
别看这是小事。当家长深思熟虑的策划被孩子们一个另外的创意轻率打断，且一时兴起执意不从，结果经常搞得家长火冒三丈，孩子败兴而归。怎么破？杨光耸耸肩，不就是玩儿么。跨年那天非常完美啊，我们看完电影在匹萨店里热烈的讨论情节有多拽，男主角有多帅，大家吃着美味聊到后半夜。一个能与家人尽兴畅聊的跨年夜，你的人生能有几次。
爱就是朝朝暮暮，彼此厮守
“爱你。宝贝。MUA！”每天一早，杨光送孩子们上学到电梯口，互相道别：爱你宝贝！爱你妈妈！老大对我说：妈妈，我每一次离开你时都会记得说爱你的。小时候，爸爸出门时我惦着玩儿没有跟他说爸爸爱你。结果就那一次爸爸再也没有回来。我为此遗憾一辈子。杨光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很少煽情。只有一回，杨光在微信里对孩子们说：妈妈不爱你们了。。。妈妈是爱死你们了。之后又絮絮叮嘱三个女儿：妈妈刚说不爱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吓一跳。。妈妈给你们开这个玩笑，是要你们记住，妈妈永远不会不爱你们，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你们都不用怀疑。对妈妈爱你这件事要特别自信。明白么？
在杨光的育儿经里，有很多独得之密。比如她从来不守着孩子做功课，但是每天早晨六点一定起床，给孩子们做一席堪称奢侈的豪华早餐，之后叫孩子起床，有时候唤醒有时候吻醒有时候用醒神精油按摩孩子们的脚底板把孩子们逗醒，十八年如一日。她说每天让孩子们在快乐和丰盛的心境中开始一天比什么都重要；比如她不太操心孩子们今后学什么专业有什么特长，但是对于女孩子不习惯穿裙子却非常上心，绞尽脑汁给她们搭配小礼服高跟鞋，她说打扮漂亮是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也是一生幸运的开始；比如，她叮嘱我好多次，一有机会就要跟孩子们说妈妈爱你，这非常要紧。我问包括哭闹不乖的时候？杨光说尤其是孩子哭闹的时候。孩子最不可爱的时候是最需要爱的时候。。。
啥叫亲密无间
抵近观察，琢磨杨光如何当妈，发现最有趣的一点是，她从不说教，从不自以为价值观格外正确而强加给子女，她总是在倾听，陪伴，有时候跟孩子们探讨，有时给些建议，有时自我解嘲一番，有时开开三枝的玩笑，有时只是甩出个设问，之后也并不急于作答。。。她跟这三个孩子的关系十分亲密却一言难以道尽。。可以肯定的是，她大概做了跟大多数中国妈妈截然相反的事。
前些日子，看杨光为出书稿整理年轻时的那些剧照，端的笑靥如花。她说：露着八颗牙傻乐的那些都是自然的表情，闭着嘴的那些照片都是摆拍的。。。其实，杨光这些年的跌宕和磨砺别人想想恐怕都活不起了，而她却总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时时拊掌欢笑，兴致盎然，守护着三枝身心调畅，健康成长。我问她怎么竟能做得到，她说：也许生活并不值得你露齿而笑，但你自己值得。
“世界吻我以痛，我将报之以歌。”泰戈尔这句诗，说的是你，杨光，我亲爱的朋友。
这世界也许不值得你露齿一笑，但你自己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