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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鲁智深和武松活得还明白:这三位梁山好汉,哪一位最让人羡慕?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世人皆醉之时不愿独醒,吃酒糟喝残酒图个难得糊涂,并不能算活明白了,那只是对现实的屈服--反抗不得,只好躺平,这不符合英雄好汉的性格。

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能称得上英雄好汉的并不多,真正活明白了更是少之又少。即使是有大智慧的大侠鲁智深、杀伐果断快意恩仇的行者武松,最后的选择也只是无奈避世,鲁智深跟宋江诀别前说的话,也是充满了悲凉与落寞:“洒家心已成灰,不愿为官,只图寻个净了去处,安身立命足矣。(功名利禄)都不要,要多也无用。只得个囫囵尸首,便是强了。”

鲁智深知道“满朝文武,俱是奸邪”,就像他的直裰一样,不可能再变得清白干净,与其同流合污,不如一“走”了之。

受鲁智深“坐化”启发,行者武松也拒绝进京受封,决定在六和寺相伴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小弟今已残疾,不愿赴京朝觐。尽将身边金银赏赐,都纳此六和寺中,陪堂公用,已作清闲道人,十分好了。”

这两位英雄好汉洁身自好,用不同的形式坚守自己最后的底线,大义凛然令人钦佩,但是与另三位梁山好汉相比,鲁智深和武松的结局却未免有些落寞: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傲骨英风,已经被无情的现实消磨殆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开那铺天盖地的污泥浊水。

鲁智深武松归于沉寂,另外三位活得十分明白通透的梁山好汉,则是在乱世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出路,其中的活阎罗阮小七,逍遥快活的日子,不但令人羡慕,而且值得尊敬:“阮小七见了(免职令),心中也自欢喜。带了老母回还梁山泊石碣村,依旧打鱼为生,奉养老母,以终天年。”

阮小七比其他梁山好汉都活得自在,这是因为他并没有太多奢望。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阮小七的人生目标,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成套穿衣服论秤分金银,老母亲跟他上了梁山,再也不用为明天的早餐在哪里而发愁。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金圣叹把阮小七和鲁智深武松评为梁山上上人物也是有道理的:“阮小七是上上人物,写得另是一样气色。一百八人中,真要算做第一个快人,心快口快,使人对之,龌龊都销尽。”

阮小七不把官帽放在眼里,但却知道没有足够的金银,就不能让老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他是少数几个得偿所愿的好汉之一--晁盖以义气为名留下公孙胜、吴用、刘唐,打劫来的金银还放在义气最后送上梁山公用,阮氏三雄可没那么客气:“得了钱财,自回石碣村去了。”

七星聚义智取十万贯生辰纲,晁盖肯定是按人头均分(后来上了梁山也是这样分),阮氏三雄分走了至少四成,老母亲也可以每天吃那花糕也似肥牛肉,就着大鸡喝青花瓮好酒了--当年的酒度数不高,老母亲也可以喝着解渴。

梁山军被招安后经历四次苦战,一百单八将折损过半,阮小七并没有每战争先,这才全身而退--后来的三大战役,都属于敢当朝廷鹰犬杀戮同道中人,立功也不光彩。

阮小七带着打劫时分得的财宝和朝廷赏赐的金银,回到梁山泊石碣村逍遥快活,旱鸭子居多的金兵也奈何他不得。

我们可以想见,在宋江李逵喝了毒酒抱着肚子打滚嘶吼,吴用花荣挂在树上踢掉裤子的时候,阮小七给老母亲端上酒肉之后,正迎着水面清风高歌一曲:“不喜官家不种田,不拜菩萨不羡仙。船自斜横网自张,万里湖泊平如镜,日上三竿问兄长:自织渔网自养娘,人间富贵多腥脏,哪及鱼儿虾蟆香?”

半壶老酒胸无大志,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最羡慕的是活阎罗阮小七而不是混江龙李俊--李俊也活得十分精明通透,最后海外为王,可谓威风八面,但是有一点他也不能不承认: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这样的话,鲁智深和史进在火烧瓦罐寺之后说过,武松血溅鸳鸯楼逃出孟州城之后也说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鲁智深宁愿留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军营,武松明知倒在自己拳头之下那厮没死,也不会逃离清河县。

李俊不肯跟随宋江进京受封,绝对是明智的选择:进京之后,免不了要给蔡京、高俅、童贯等人磕头,还不如远走海外,当一个小国之主。

在赵佶的金銮殿上,暹罗国主李俊能以客人的身份品茗清谈,宋江卢俊义吴用等人只能跪着说话,美酒香茶,更是想都不敢想。

李俊早就看出宋朝昏君奸臣不值得信赖,宋江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他在征方腊时在太湖小结义并安排好了出路:“趁此气数未尽之时,寻个了身达命之处,对付些钱财,打一只大船,聚集几人水手,江海内寻个净办处安身。”

好男儿以四海为家,大丈夫就要飞到那荆天棘野里一试自己尚未疲倦的翅膀,李俊不愧混江龙的名号,他远走高飞逍遥自在--宋江即使不被毒死,也要经常给昏君奸臣下跪磕头,李俊却能高踞王座,看着别人给自己磕头。

要想不卑躬屈膝,除了像李俊那样自立为王,就得像浪子燕青那样遨游江湖,在三个活得明白的梁山好汉中,浪子燕青可能是最潇洒最有情调的一个。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读者诸君注意到没有:跟在卢俊义身边,燕青既不是兄弟也不是徒弟,他只不过是主人比较亲近的仆人而已,这一点我们从他对卢俊义的称呼上就能看出来。

如果不离开卢俊义,即使当了武节将军、诸州统制,浪子燕青还是摆脱不了仆从身份,而要自立门户,是一定少不了金钱的。浪子燕青热爱生活,他的很多习惯都很费钱,所以在攻克帮源洞的时候,大家都抢着杀人立功,只有燕青在捞实惠:“宋江领起大队军马,分开五路,杀入洞来,争捉方腊。不想已被方腊逃去,止拿得侍从人员。燕青抢入洞中,叫了数个心腹伴当,去那库里掳了两担金珠细软出来,就内宫禁苑放起火来。”

燕青怀揣着宋徽宗赵佶的赦书归隐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李师师,而是“当夜收拾了一担金珠宝贝挑着,径不知投何处去了。”

江湖中人常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但是“艺苑专精,风月丛中第一名”浪子燕青,却知道不论是鸨儿还是姐儿,最爱的都是钱钞,欢乐英雄中的郭大路,就曾因此被人削了满头包。

浪子燕青不带走李师师是很聪明的:李师师未必肯跟他走,宋徽宗赵佶也不会放过他,更何况在浪子燕青眼里,李师师的年纪已经太大了,也就是宋江那种饥不择食、见了水缸穿裙子也动心的家伙,才会对李师师垂涎三尺。

熏莸不同器而藏,鸡鸭不同笼而眠。李俊和阮小七不能跟宋江一条道走到黑,燕青和李师师也不会长相厮守,这三位比鲁智深武松活得还明白通透的梁山好汉,结局跟宋江吴用李逵有天壤之别,但是看来看去,半壶老酒还是觉得活阎罗阮小七的活法儿最令人羡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临水泊而饮村醪, 唱渔歌而食肥鲜,奉老母以终天年, 帝力于我何加焉?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在很多梁山好汉的身上,诸君可能都会看到自己的影子。半壶老酒最后要请问大家的,是如果您生在北宋宣和年间,是愿意做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鲁智深武松,还是更向往阮小七李俊燕青明白通透的生活?愿意做宋江吴用李逵的,又会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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