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学创作者“蓝白色”（左）在签名售书。梁剑箫摄
网络传播的特性并不会成为艺术追求的“绊脚石”，关键在于创作者要努力挖掘网络文学叙事背后的美学风格，让“下里巴人”也沾上艺术的强大伟力
近日，在谈到“短视频崛起是否会对网络文学市场产生影响”的问题时，阅文集团联席CEO吴文辉表示，从网络文学整体的行业数据来看，用户在线阅读时间一直呈现增长趋势，并未受到冲击。“无论是短视频还是阅读，都是内容呈现的一种形式和表达载体。从根本上来说，对用户的吸引力来自于内容的丰富性和优质性，从这一点而言，网络文学的作者、读者、作品储备庞大，优质作品层出不穷，对用户有着持久吸引力。”吴文辉的话表明，网络文学的生命力似乎看起来依旧十分强劲。
缘何如此？这，恐怕要追溯到网络文学的本质。为解除疑惑，经济日报记者近日采访了多位相关人士，试图一睹网络文学璀璨星空背后的逻辑轨道。
“下里巴人”沾艺术
我国网络文学市场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商业化思维纵贯其中。“如今，线上的网络文学网站会通过签约驻站作者、付费阅读、用户打赏等方式维护作者群并促进创作者写作。在线下，越来越多的网络作家也在尝试孵化和培育网络文学的创作人。”中国传媒大学文化产业管理学院副教授王青亦的一番话充分说明了这一点。网络文学的商业基因与生俱来。
这样，问题就来了：有种传统观念认为，掺杂商业元素的文学会失去独立性，艺术指数低，难以受到尊重，只有远离“铜臭”的纯文学才是真艺术。倘若照此逻辑，自带商业基因的网络文学究竟算不算文学呢？它和纯文学又有何区别？
“当然算。文学在于自身的质量、感染力和社会影响，不在于发表的平台。”在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教授王毅眼中，纯文学先是一个要与通俗文学划清界限的“强调”，现在又是一个要与网络文学拉开距离的“概念”。它意在展现、强调、维护文学的某种质量，主要是思考上的探索与深度，艺术上的不苟且不注水与创新。“从这个角度看，现在的网络文学的确是颇差成色。”王毅说。
可见，在文学殿堂里，网络文学尽管有一席之地，但由于质量把控不如纯文学那般严谨、进入门槛偏低，从而地位并不是特别高，显得有些“下里巴人”。
不过，有趣的是，“下里巴人”的读者群却又多又广，远胜那些以小众化、精英化“自居”的阳春白雪类文学作品。这就顺理成章地又引发了一个疑问：在网络文学的需求端，消费者是否不太偏好作品的艺术高度，只遵循故事的可读性？
答案是否定的。“我曾经完整读过一部网络文学长篇《宰执天下》，写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北宋，在形象、情感、想象能力和语言质量方面都不差，再加上作者对北宋历史及其细节的稔熟，如果在篇幅上精炼浓缩一下，会是很好的纯文学长篇。”王毅的看法说明了两点：首先，在网络文学领域，需求端的喜好固然重要，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在供给端，也就是网络文学作家本身；其次，网络传播的特性并不会成为艺术追求的“绊脚石”，关键在于创作者要努力挖掘网络文学叙事背后的美学风格，让“下里巴人”也沾上艺术的强大伟力。
“双效统一”靠实力
那么，如何才能保证网络文学的经济和社会“双效统一”状态？
“首要的，是保证创作者的积极性，加强其作品的版权保护。只有巩固了保证创作者生存的‘大后方’，才能进一步谈艺术品质。”职业网络文学作家桑榆说。
记者了解到，很多网络文学作品一般首发于网站，可“一键复制”，很多盗文网站就将作者的文章盗过去，导致正版网站的作者收益和读者流失。“更有许多直接做成TXT格式，一次性贩卖，以至于本该属于作者的正当收益成为这些‘伸手党’赚钱的利器。”桑榆说，她曾经就遇到过此类情况，刚写的网络小说被盗文网站复制，如今这篇小说的TXT格式“满网横行”。
桑榆认为，除了版权保护，网络文学还需要加强监管。“许多‘三观’不太正的文章确实影响着部分年纪比较小的读者。这是非常需要注意的现象。”
据了解，去年以来，我国网络文学专项整治的步伐一直没有停歇。“这一行业应努力推动正版化，保障作者利益，鼓励其产出更多优质内容，保证良性发展的可持续性。”吴文辉说。
另一方面，网络文学作者应努力提升自身实力，加强文学修养，不断修炼创作能力。“文学由四个特质构成：形象、情感、想象能力与语言质量。绝大部分网络文学作者，唯有理解肤浅且运作粗糙的想象，压倒了其他三者。”王毅认为，有纯文学品位的作者和读者不会因泛滥之作降低自身标准，在阅读粗糙而“皱眉”的同时，也会欣喜于其中偶现的精心之作。“而且，在当年和现在大量纵情于网络写作的写手中，写作本身将让一些人逐渐省悟并掌握文学本身的内在特质，从而走上真正的文学之路。”王毅说。
王青亦则认为，网络文学创作者需要具备想象力、创造力、叙事力和持久力。“文学是一种无中生有的创造，需要超出常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这种力量需要叙事能力作为技术支撑，后者必须经过学习和创作经验的积累。网络文学的特点是必须要通过每日更新吸引并维持受众的注意力，所以日日新的持久力也很关键。”王青亦说。
“两栖并举”谋长远
未来，网络文学产业会如何发展？网络文学作家又该如何选择呢？
吴文辉认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老百姓对文化产品质量的需求越来越高，对于整个中国文化产业的快速前进会有巨大的推动，网络文学的前景非常广阔。另外，整个内容产业如今处于消费升级阶段，网络文学日趋成熟化和精品化，会更多地朝纵深发展；读者需求也变得日益多元化和个性化，对精品的标准越来越高。
譬如，阅文集团未来会为网络文学创作者提供专业系统的培训支持，包括系统性的创作思维和创作技巧的指导等，以及长期举办创作扶持活动和主题征文比赛，选拔和鼓励精品创作，提升他们的创作能力。“同时，在粉丝经营方面也会对作者进行指导，如创作定位、与粉丝的沟通互动方式，以及未来的规划等，编辑全程进行指导规划，帮助作者塑造品牌，创造更多价值。”吴文辉说，“2018年上半年，阅文集团将60余部网络文学作品的改编权授予合作伙伴，以供其改编成其他娱乐形式，并加大了电视剧及网络剧投资力度。”
毋庸置疑，网络小说和影视的“联姻”，未来将成为很多职业网络文学作家的第二谋生手段或择业方向。北京作家协会会员“蓝白色”对记者表示，她之前一直撰写网络小说，如今已经转向“两栖”发展，一方面继续坚守小说“阵地”，一方面在从事影视编剧的工作，努力在银幕上呈现自己的作品。目前，她编剧的《恋恋不忘》《不得不爱》等影视作品已播出。
“对于小说改编影视的问题，网络小说跟传统纸质小说没有本质区别，还是遵循基本创作规律：题材、人设、情节。好故事，尤其适合影视改编的好故事还是第一要素。未来，网络文学一定会越来越广袤繁荣，给影视提供的素材就会越来越多，两者之间的互动会越来越密集。”慈文传媒集团副总裁、首席品牌官赵斌说。
（经济日报 记者：梁剑箫 责编：张苇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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