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故乡的方向

我时常回望故乡的方向。

在回望中，我看见年迈的父亲站在村口眺望。那是送我离去的地方，也是盼我归来的地方。我仿佛听见，父亲在一遍又一遍深情的呼唤：“儿啊！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回来呢？”也不怪父亲，谁叫我曾经许诺，说：“等我有空了就回去。”“可是，我什么时候才有空呢？”我不止一遍的扪心自问，倒是父亲，居然把我不能兑现的诺言当真，认为今天没空，明天可能有空，要不，后天有空……也是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父亲作默默的守侯。想起这些，我惭愧极了，对不起父亲。我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打算少些回头，就能避开父亲恍若站在我面前的眼神，却有违初衷的频频回头。也许，是父亲作痴痴等待的背影叩问着我的心灵，难道连回头看一眼都不可以吗？也许，是我仿佛听见的父亲的深情呼唤唤醒了我的良知，难道忙得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了吗？小时候，父亲每次外出，我都会在村口左顾右盼，希望父亲早日回来；现在，父亲老了，应该也怀着同样的童心等着我归去。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儿等老子回来容易，老子等儿归去难啊！幸亏，我在不能兑现的归期里，忍不住的回望故乡的方向，算是给可怜的父亲的一点安慰吧！“他不是不愿意回来，而是没时间回来啊！”这句话，既是我的父亲对外人的一种说辞，也是别的父亲对外人的一种说辞。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而我们展翅高飞后，留给父母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孤独。虽然我对算好的启程会一次次的落空，但是，我坚持的心，相信在回望中，有一天会变成现实。只是，不敢去问，那一天究竟有多远，唯有努力的去争取，最终实现少一些对生活的打拼，多一些对父亲的陪伴。

在回望中，我看见已走远的母亲回来了，那是时光倒流，或者说，时光永远为之定格，定格在一九九五年中秋节的前一夜，定格在五十二岁最美的年华，定格在不忍离去的泪光里。母亲是舍不得离开我们的，正如我们舍不得离开她一样，但是，死神的魔掌是冷漠无情的，容不得我们说情，有的是说要抓走就抓走，毫无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空留下，在往后的经年岁月里，我用泪水谱写的一曲曲长相思，弹奏出天籁之音，让隔世的母亲得以听见。是的，母亲一定能听见的，我们母子连心嘛！而这种母子连心，是可以穿越生死的。我看见您了，您正对我盈盈一笑，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述说。我知道，您已经把我当成迟归的游子了，想着的是我在外面饱受的白眼、吃尽的苦头、流干了的泪，而不是您的望穿秋水，埋怨着盼不到我的归期。我是父亲的心头肉，也是您的心头肉，爱并不会减几分，可是，我除了在喘息之际回望外，又能有什么对您作报答呢？母亲，请原谅儿的不孝吧！把您冷落在一边，还说你住在小山村里，有着人间天堂的待遇。最多，是父亲去看望您；最多，是父亲静默于您的坟前；最多，是父亲在跟您叙别情。我只有在每年正月十五亮灯的时候，四月初清明节挂纸的时候，来到您的坟前走一走，少有的几次回家也是遥望着您啊！要说亲近的话，不过是距离的远一点与近一点而已。这些，不管您在不在乎，我在乎。我还在乎回望的次数，以为多了一次，您就会心花怒放，一脸的笑颜如花，醉美了整个春夏秋冬。这就是您的儿啊！是您短暂一生换来的结果吗？您是女人，生育和养育下一代是您天经地义的事情。人们说您有福缘，除了头两胎生下女儿外，过后的六胎都是男娃子。无疑，在那个传宗接代的年代里，您是让旁人羡慕和嫉妒的对象，想不明白为什么好运都让您遇上了。但是，到头来，您真的交上好运了吗？有着的是让您来不及享一天福，就与我们阴阳两隔。

在回望中，我看见祖祖辈辈扎根在土地上的乡亲们。他们微笑着，等着我归去；他们微笑着，让我看到了包容的心胸是多么的宽广；他们微笑着，努力过好每一天……是啊！他们背朝黄土汗朝天辛勤的耕耘，却没有一丝怨言。怪不得人们常说，村民的心是淳朴的，少了追名逐利的心。我庆幸自己土生土长在农村，得以跟这些淳朴的村民们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的时间。在此期间，是他们教会了我怎么待人接物，怎么与人和睦相处，怎么才能不失信于人……本来，我应该心怀感恩的心，生生世世与他们扎根在一起，于这片孕育勤劳和智慧的土地上，做到不离不弃，但是，为了生活，为了别于村民们的生活，为了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带着所谓的远大理想远走他乡，四处打拼奔波，却遥遥没有归期。于是，我只得回望，寄希望在一次次的回望中，寻找村民们久违的笑意，寻找村民们最纯真的心声，寻找村民们发自内心的呼唤。是啊！这里是我的家，只不过，现在漂泊无依的我还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在所谓取得功成名就才归去的信念支撑下望着故乡的方向发呆。“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但愿在我踏上归期里，不至于像现在如此的窘迫。

原以为过得比村民们美好的生活，殊不知被我弄得一团遭。如此的一切只是一个过渡，说不定能够减少我回望的次数，缩短归期，早日跟他们团聚。到那时，手持一壶，邀约几个坐在庭院里，闲聊就是一天啊！茶香的弥漫，能够驱散乡愁的；茶汽的蒸腾，能够拉近距离的。我记得，你仍然是最初的模样；你也记得，我仍然是最初的模样。唯一变化的，时光的不留痕在我们的脸上添了几道皱纹，把我们推向迟暮之年，猛然意识到青春一去不复返。还有玩伴、同窗同学、初恋，你们可否安好？在我背井离乡的日子里，你们也是我回望的对象啊！只是，你们在安好的流年里，可否对我产生期许？想必会的，毕竟我们有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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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贵州省贞丰县，李登祥

采编：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