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已褪色，老爸70了

黄敏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寄居在中国各地的异乡人大迁徙的浩荡征程已在路上。曾是运送这批人流的主力军——绿皮火车已失去当年的风采！

多数时间，它们会孤独地停歇在杂草丛生的铁轨上，听瑟瑟寒风，数纷纷落雪。当人流量偶尔太大时，人们才会想起那废车场上的庞然大物，让它来客串一下。

它顶膜朝拜，肝脑涂地，如被翻牌的婢女，兴奋不已！他竭力发出仿佛哭泣般的“呜——”声，接着那坚硬的外壳抖了抖，震颤着大地，铁轮在铁轨上摩擦一下一下一下，才动了，那震势如老骥出征——壮烈豪迈！一声长啸过后，天空中腾越一袭白烟，这是他高举的大旗，向岁月竖起的白旗！

它明白曾经的人潮汹涌已被时光机载远，曾经的热闹嘈杂已被历史的尘土掩埋不见。自己一身战袍已褪色，终将退出历史舞台。

春闻花香，夏淋雨水，秋接落叶，冬盖白雪，这样的日子你要学会接受也很好！

看到绿皮火车，我就会想起老爸。一个如今已70岁的老人，一个和共和国同岁的老人。老爸年轻时力大如牛，能吃能干，最要命的是能打。特殊的历史年代，给很多家庭很多人带去了抹不去的痛，老爸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

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老爸是生生用拳头打下一片天，为奶奶一家遮风挡雨的天。虽排行老四却承担着老大的活——养家！奶奶一生跟着爸爸生活，直到离开！哥哥姐们们去上学，爸爸出体力挣钱。干过很多活，都是又脏又累的活。记忆中有一段时间爸爸是蹲着走路，腰直不起来，想想那时老爸不到四十。 

爸爸一生节俭，但对车情有独衷，这应该是每个男人的天性。从二轮摩托车到四轮小飞虎，从中巴车到大货车……妈妈说家里刚攒点钱，刚够买辆摩托车，爸爸就拥有了。所以，上小学时我记得家里有摩托车，那张爸爸和我还有摩托车的合影留下了那段日子。

印象最深是爸爸骑车，我坐在他身后到寿县走亲戚，吃饭时我阻止爸爸喝酒。那时爸爸很年轻，脸也是瘦的。1米77的魁梧身材，用现在的话说是条硬汉，好汉，当然爱喝酒。我说爸爸还是听的，这也让妹妹不开心，她认为爸爸喜欢我多些。那时小小的我就知道酒驾很可怕，就在爸爸身旁嘀咕：不要喝多。如果当时也有现在的严厉惩罚，爸爸应该会少喝很多酒，少有一些病吧！ 

爸爸很顾家，顾大家。兄弟姐妹的事他愿意出力，对他们的孩子如亲生看待。小时候过年，家里极热闹——奶奶在，姑姑们和姑父们，表哥表姐，伯伯叔叔带上堂妹堂弟，很多人，很多菜，很开心！我们长大了，奶奶离开了，爸爸难受极了。一个老人的哭是号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姑姑走了，姑父走了，爸爸又哭了，都在冬天，好冷好冷的冬天。我也真得好怕过冬天！爸爸在一个个过去的冬天里变了！

能吃能喝的老爸老了，脾气也好了很多。记忆里爸爸对妈妈讲话厉害，现在多数是妈妈说话算。老爸出来混，终究要归还的，老妈一直对你无怨无悔，现在你这样做为你点赞，是个男人！

绿皮火车的长鸣留在那个时空里，老爸你的坏脾气也冻在了冬天，绿皮火车颜色已褪，你的声音开始温和。听到老妈喊你吃饭了吗？老妈叮嘱你按时吃药也要做到！就在那一方院落里，有一老媪在陪你，还有犬呔，你们记得在听，仔细听，下雪了——风雪夜归人！

《绿皮火车已褪色，老爸70了》

2020.1.13

作者：黄敏，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