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这是宋代词人蒋捷对于韶华易逝最深切的体会。在我们还是懵懂少年的时候,很多人就喜欢把这句诗挂在嘴边。即使那时候我们还未饱经沧桑,却也知道美好时光的消逝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情。
再到后来有了阅历,逐渐懂得流光消逝的背后,往往离不开生命四季里的春恨秋愁,更是裹挟着人生际遇里的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我们不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明白了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是怎样的一种魔力。
关于流年,关于爱恨,当我们读到冯延巳的这首《南乡子》时,会发现原来美好时光的逝去可以在宋词里如此缠绵悱恻而又如此直抵人心。这样的相思之苦,不是只有闺中女子会遭遇,如今那无数坠入爱河的现代人也同样感同身受。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春日里细雨霏霏,似乎美好的韶光也被浸润湿透。离恨也如芳草,岁岁年年,不停生长。凤楼高锁,斯人不在,那些如烟往事淹没在多少楼台烟雨中。铜镜里鸾凤成双,锦被上鸳鸯成对,只留一个形单影只的自己,心绪多渺茫,相思已断肠。
只能任由自己到梦里把你追寻,为你,千千万万遍。忽而梦醒时分,依稀只见杨华点点,落满绣床,相思断肠。可还是忍不住半掩闺门,等待你这薄情负心的人快快归来。芳草无情已在斜阳之外,而你更无情,辜负了这美好的旖旎春光,只赢得这满衣清泪,泪湿春衫袖。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只有对情感与生活体察入微的人,才能如此艺术地表达韶光的逝去与离恨的增长。因为饱尝悲欢离合的折磨,才会深切感觉到流年也被这霏霏细雨所浸润,离恨与萋萋芳草共生共息,就如这入骨的思念,如影随形。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这细看来哪是杨花,分明是点点离人泪,是梅子黄时雨。那样的离别愁绪,非杨柳浮萍不能比拟。绣床再美,也美不过良人在侧,倾心相握。梦醒时分,孤枕难眠,就如这纷飞的杨花,无根的柳絮,情到深处枉孤独。
“负你残春泪几行”,岂是等待的人在辜负,而是不曾归来的人在辜负。辜负这三春的良辰美景,辜负这深情的相思入骨,辜负这被细雨霏霏浸润后一去不复返的美好韶光。赢得满衣清泪,落得形单影只,被辜负的人才会懂得这是怎样的黯然销魂矣。
细雨湿流光,负你残春泪几行,那是被辜负的无奈。此去经年,愿有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不负韶光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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