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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传千古,德行万人诟——初唐四杰的诗歌和人品(骆宾王篇)

在前几篇文章中,我给大家介绍了初唐四杰的前三位,今天给大家介绍最后一位。骆宾王

骆宾王(图片来自网上,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骆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讲到婺州,大家可能不知道在哪里,货物在全球都是硬通货的义乌小商品批发城大家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骆宾王的老家。骆宾王出生在义乌县东30里的东岩山下的一个小山村。村里的一个臭水塘就在骆宾王的家门口。

(图片来自网上,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骆宾王祖上几代都是小吏,日子过的还算可以,至少不缺吃穿,也不用拔草喂牛,闲下来还可以认认字,画画画。中国人大概都这样,喜欢给自己找一个牛逼的人当祖先,这样显得自己也很牛逼,有了在别人面前吹牛的资本。就像阿Q,赵老太爷的儿子中了秀才,喜报传到村里。阿Q喝了两瓶啤酒,不对,当时没有啤酒,喝了两碗浑浊黄酒就开始胡说八道,见人说自己也姓赵,那种气概仿佛自己中了秀才。结果是被赵老太爷提溜去,抽了两个耳光醒了醒酒,不准他姓赵。骆家是读书人,自然要找一个煊赫的人当祖先,才有资本在村子的农民面前吹嘘俺家以前阔气者呢。骆姓是义乌最早的大族之一,应该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士族榜里能挤进后30名吧。骆宾王的祖上翻烂了几本史书,终于在《三国志·吴志·骆统传》中找到了这样的记载:“ 骆统字公绪,会稽乌伤人也。父俊,官至陈相,为袁术所害”,欣喜若狂,心想就他了。乌伤就是今天的义乌,骆统是义务人,我也姓骆,他就是我祖宗了,这和李渊为了攀高枝直接认道教祖师李耳为祖宗一样。就这样算起骆统应该是骆宾王的十八代祖宗的老爸,也就是骆宾王的十九代祖宗。骆宾王老爸叫骆履元,曾任山东青州博昌县县令,在骆宾王十七岁时死在任上,因为经济困难就地安葬。骆宾王他妈据记载是刘长史之女,刘长史估计也死了,家道中落,否则骆宾王他爸就不会葬在异乡。

骆宾王的爷爷据说也当过小官,骆履元去博昌当官,骆宾王和爷爷、母亲、弟弟们住在义乌村子的臭水塘旁边。估计整天看着爷爷摇头晃脑的读书,骆宾王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别的孩子还在跟着牛屁股后面拾牛粪的时候,骆宾王就有了神童的光环。一年秋收后,爷爷的一个朋友来拜访。爷爷就把还在流鼻涕的骆宾王提溜来表演才艺,想在老友面前显摆显摆自家的神童,想让朋友点个赞,发个朋友圈,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朋友也是个一根筋,老头夸自己孙子,你跟着夸夸就行了。把老头对付好了,老头一高兴说不定还给你杀个鸡,炒个蛋,请你喝杯老浑酒。客人不信,非要考考骆宾王,看见门外的臭水塘里面游着几只脏兮兮的白鹅,马上来了个命题作文,就写《鹅》。骆宾王吸留一下鼻涕,张口就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客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还是孩子么?骆宾王一战成名,这年七岁。

(图片来自网上,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顶着神童光环的骆宾王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生活,直到他十七岁,他老爸突然死了。从县长公子一下变成了孤儿,家里一下没有了经济来源,窝窝头都吃不饱了,骆宾王心里的落差比尼加拉大瀑布还要大。怎么好呢,不如进京赶考取个功名吧。想到做到,骆宾王就开启了他的功名之旅,奔赴长安,考取功名。

骆宾王本想自己有着神童加持,考个功名荣光耀祖,改变以下整天吃窝窝头的生活环境,好歹也要食有鱼还是很轻松的。事实证明骆宾王同学还是太年轻,长安不是臭水塘村,不是念几句“鹅鹅鹅”就能获得万人景仰的地方。长安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大米都要贵很多,居住不易,更何况科举考试是改变人生命运的舞台。古往今来,凡是能改变命运的考试大都存在着一些不可说的事情,如萝卜招聘,陪太子读书,当然还有金钱,人脉等等,我们现在叫暗箱操作。请托、通关节、私荐、场外议定这些潜规则骆宾王一点也不懂,或者说不屑懂,所以注定骆宾王同学功名之旅暗淡收场。后来,同时的诗人陈子昂进京考试就吸取了骆宾王同学的教训。虽然陈子昂也在京城也默默无闻,但是他有大名鼎鼎的孔方兄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陈子昂在繁华的长安街头,砸下千缗重金购买了一把胡琴,引起了足够的吃瓜群众围观。然后当众宣布请大家到宣阳里去吃酒席。陈子昂趁势邀请了一些社会名流,酒足饭饱之后,重头戏开演了。陈子昂捧出古琴让大家欣赏,说:“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驰走京毂,碌碌尘土,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役,岂宜留心。”说完,当众砸碎了这把古琴,把自己的文章分发给大家,请大家点赞、发朋友圈。就像我很长时间都不懂为什么现在有些富豪动不动就当众砸奔驰,因为贫穷限制了我的视野,这就是炒作,流量经济时期更应该炒作。陈子昂的炒作成功了,名满京城,最终考上了进士。

砸琴(图片来自网上,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骆宾王吸取了教训,知道长安不是仅靠才华就能成功的地方。几年后,陈子昂再度进京通过找关系、托熟人获得了一个小官。没有干几年,却卷入了一场政治风波,官丢了。陈子昂干脆破罐子破摔,放浪形骸,在安街头酗酒,赌博,结识了很多酒肉朋友,醉生梦死。骆宾王的胡作非为朋友都看不下去了,有人推荐他去豫州刺史道王府当一个幕僚,就是一个私人秘书,就像卢照龄曾经当过邓王李元裕的典签。道王李元庆是高祖李渊第十六个儿子,还是一个比较有作为的亲王,其它亲王都在斗鸡娱乐,道王却勤政爱民。道王没有嫌弃骆宾王放浪形骸,骆宾王也感激道王的知遇之恩,但是骆宾王还是情商低,最终惹的道王勃然大怒。王府官员有时间的限定,不得超过“四考”,就是四年。骆宾王任职三年后,道王开始考虑骆宾王的出路问题,从这点看道王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领导。就像现在很多领导在升职或卸任之前都会考虑给司机、秘书调整一个合适的岗位,所以有时候办事情找领导的司机、秘书同样好使,因为他们离领导近,领导也不好驳他们的面子,事情就成了。骆宾王要离开道王府了,道王组织一个盛大的欢送宴会,请来了京城的达官贵人,特地下了一道手谕,让骆宾王写一份王府工作总结《自叙状》,重点要写出自己的能力,念给来参见宴会的宾客。其实明眼人都明白,道王待骆宾王不薄,给骆宾王搭好飞黄腾达的阶梯。不做不死,骆宾王辜负了道王的好意,在作死的路上又大进了一步,《自叙状》里面却对自己怀才不遇大发牢骚,批评了当今人才录用的引荐制度,就像直接摔了道王一个耳光,也堵塞了自己上进的道路。虽然道王很生气,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眼,你看不上我的引荐,我也懒得理你了。唐朝制度,王府官员不能超过四年,道王还是多留了骆宾王两年。656年,36岁的骆宾王离开道王府。

唐王府饮宴(图片来自网上,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骆宾王离开了道王府,一直在齐鲁大地四处闲逛,游山玩水。正如胡(福)建人所言,是金子,总会花光(发光)的。转眼八九年过去了,骆宾王又霍霍完了当官的积蓄,穷途末路,再度萌发了当官的念头。在现实的教育下,骆宾王明白了要当官必需遵守潜规则,他开始向显贵摇尾乞怜。骆宾王先给齐州司马写了一封自荐信《上齐州张司马启》,在信中表达了自己的窘境以及求仕的迫切愿望。时隔不久,664年,高宗皇帝要在泰山封禅,骆宾王抓住了这个机会,给高宗皇帝写了《请陪封禅表》,极尽所能对高宗进行歌功颂德,把高宗吹嘘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高宗皇帝很是受用,皇帝舒服了,事情就好办了。果然,第二年49岁的骆宾王就考中了,当了长安主簿,类似于现在的纪检委书记,也算是个实缺。因为苦日子过怕了,有了实缺,骆宾王就开始贪赃枉法。武则天当了皇帝后,骆宾王升任了侍御史,骆宾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多次给武则天上书讲治理天下的大政方针,思想路线。次数多了,武则天发怒了,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怎么当皇帝还需要你来教育么?则天皇帝很生气,当然后果很严重,查查骆宾王,发现骆宾王还有贪污行为。骆宾王被直接关进监狱。在监狱里面,骆宾王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的问题的严重性,写了《在狱咏蝉》来诉说自己的无辜:“西陆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好在这个时候,骆宾王也只是在监狱里面发发牢骚。其实武则天也知道骆宾王除了贪财嘴贱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把他从监狱里面放出来,下放到临海县当了个小小的县丞。骆宾王觉得自己热脸贴上武则天的冷屁股,拍马匹拍到了马蹄上,对武则天充满了忿恨,心生退意。临海县丞没干几天就不干了,跑路了。

武则天当皇帝,引起一帮人的不满,徐敬业就是带头大哥。684年,骆宾王在扬州碰见了徐敬业。骆宾王本来就对武则天有意见,这下两人一拍即合,骆宾王加入徐敬业的幕府,成了徐敬业的狗头军师。骆宾王正好借此发泄对武则天的不满,然后就有了名满天下的《讨武曌檄》: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公等或居汉位,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文章就是赤裸裸的对武则天进行人身攻击,用了很多难听恶毒的语言,通篇都是骂人的话语,和普通人问候别人的爹娘差不多。但是文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骂人也不带脏字,所以说要多读书,不然别人骂你你也听不懂。武则天拿到这篇檄文,心想骂老娘的人多了去,不多你一个,我要看看你能骂什么新花样,顺便学习学习。于是在大殿上让人念一念,顺便吓唬吓唬还有想法的人。看到说武则天出身下贱,私生活不检点,心狠手辣,人神共愤,念的人都吓坏了,抖地像寒风中的树叶。再看武则天,嬉皮笑脸的不当一回事,看来武则天被这样骂的次数不少,都被骂出免疫力。可能武则天认为,这样说老娘的人多了,也没有什么新意,甚至还有一丝失望。当听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时,武则天颤抖了一下,这句话够狠,击中了武则天心中最柔弱的部分。连忙问是谁写的这篇文章,听说是骆宾王时候,武则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宰相说:“这样的人才你没有我招到朝廷就是你的不对了。”其实武则天是在推卸责任,你自己把人家逼到造反的却让宰相来背锅。当然徐敬业的乌合之众很快就被武则天打地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树倒猢狲散,天下还是武则天的天下,但已经没有骆宾王的容身之所了,骆宾王从此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武则天剧照(图片来自网上,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还记得骆宾王老家门口的那口臭水塘不?自从骆宾王以文章名扬天下,村里人就把这口臭水塘叫李塘,村子改为李塘村,直到今天。

骆宾王因为文章名扬天下,但是后人对他的道德评价不高。归纳起来就是以下几点:一、恃才傲物,恩将仇报。道王想给骆宾王谋个好出路,引荐他给权贵。可是骆宾王并不领情,不仅对道王的引荐不以为然,反而对道王做法冷嘲热讽,简直是吃谁家饭,砸谁家锅。二、为人不修德,和一些浮浪子称兄道弟,酗酒,赌博。三、当官不是为民生,而是为发财。为了发财不择手段,贪赃枉法,失去了做人的底线。四、做人没有原则,器量狭小,有奶就是娘,没有文人可贵节操。给武则天献媚不果就造反,造反失败就跑路。

初唐四杰大体如此,文武双全的裴行俭就很看不起四人说,士人要有远大前程,首先要有器量,其次才是文艺。王勃等虽有文采,都浮躁浅露,那里像个享受爵禄的材料!杨炯大概能当个县长,其余诸人得好死就算不错。裴行俭对他们的概括非常到位,事实证明,虽然四杰名满天下,但是仕途都不顺利,也就是杨炯当了个县长,算是四杰里面官做的最大的了。范文澜先生认为四杰为人太差,缺乏高远的思想,诗意不出个人荣枯悲欢的小范围,没有深切感人的力量,格局不大,气象不高。这种评价是比较中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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