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代的诗歌赏析

          ---------汉园月下之思

 

30年代的诗歌，是诗歌发展的重要环节，上衔“五四”未冲破的“诗界革命”，下衔诗歌的进阶发展。诗歌的发展逐渐散文化，逐渐不再讲究严格意义上的格律，平仄。中国的诗歌文化源头中说不一，但可以考察的是，唐代的韩愈是中国文学史上诗歌散文化创作主张的较早倡导者之一，但诗歌的散文化创作的根本性变革却是“五四”时期。从“五四”时期至三十年代的期间，诗歌的发展可以说是婉转缠绵，由自由到格律再是散文化。通过诗歌可以发现，在此期间，诗歌文化的内涵要求和水平在不断提高。

1931年陈梦家在《新月诗选》的“序言”里就表明了 “我们绝不坚持非格律不可的论调，因为情绪的空气不容许格律来应用时，还是得听诗的意义不受拘束的自由发展”。 可见三十年代的诗歌散文化的创作现象，也充分证实了诗歌发展的内在需求。

这一时期的代表如诗歌自成一体的卞之琳，与同为“汉园”诗人的何其芳。

 

《断章》     

          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前人研究总结卞之琳的诗歌，总体上精巧玲珑，联想丰富而且具有较强的跳跃性的基础上，我认为其诗歌最大特色也在于它的“多维立体感”。最具代表性的当数《断章》，就本首诗歌来说，诗中的两组意象：桥和明月，你和梦。隐藏了所有，却让你把所有的都记挂在一起，简约却不简单，寥寥数语，一幅风物素描跃入脑海。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是一幅简单的画面，而这幅画面是下一幅画面的一部分，诗人加入了一个看风景的人，于是变成了，看风景的人在看“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成了一幅画中画。这时该下一帧图套进来了，诗人这次加入的是窗户明月和别人的梦，这个梦是处于第三空间的观感，观的是：看风景的人于月下倚窗观看“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直到这里，第四空间的观感便直接跃入脑海，诗人在刻画着这整个空间，引发的无限思考。整首诗带着淡淡的朦胧之感，闲适却不失丰富，穿过这画中的“画中画”，联想着万事万物，看似没有关系却有千丝万缕的纠缠。

从诗的意境上，可以看出诗歌具有了新式的思维和跳跃的想象，形式上长短不一，不讲格律押韵。就诗歌的蕴意上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飞跃和创作水平上的提高，与“五四”相比。更加体现了人们的审美追求。

如果说卞之琳的《断章》是一次奇幻的梦中之旅，那么何其芳的《月下》则是一场思维漫步。

《月下》

          何其芳

 

今宵准有银色的梦了

如白鸽展开沐浴的双翅

如素莲从水影里坠下的花瓣

如从琉璃似的梧桐叶

流到积霜的瓦上的秋声

但眉眉，你那里也有这银色的月波吗？

即有，怕也结成玲珑的冰了

梦纵如一只顺风的船

能驶到冰冻的夜里去吗？

一个个简短的线索片段，自由而自然的转换着，意义也随之此起彼伏，视觉上的色彩即视感更加明显突兀，银色的梦，月光沐浴的白鸽，银灰水影中素白的莲瓣，皑皑的琉璃积霜，不难发现色彩上的高度一致。不是灰暗的色彩却渲染着淡淡的冷寂。青年人朦胧的理想又带着淡淡的忧思，充满了不确定和彷徨疑惑，不露声色中含着情感与哲理，寂寞感伤。

卞之琳曾说过：“由于方向不明，小处敏感，大处茫然，面对历史事件、时代风云，总不知要表达或如何表达自己的悲喜反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中大多数没有功夫多作艺术上的考虑，而回避现实” 。诗歌的创作于时代是密不可分的，在三十年代的社会政治的动乱之下，条条框框的格律要如何将排山倒海般的诗情束缚？而选择将诗歌散文审美化，以便于抒发内心的特定情绪，也就意味着要抛弃格律，采取更加能够抒发苦闷情绪的散文化的艺术形式。

30年代诗歌的这种散文化发展，不是对“五四”早期白话诗的简单回应，更加不是诗歌的倒退发展，而是中国诗歌发展的内在规律的一种体现。之如中国山水诗，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经过“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而最终回归到“山是山，水是水”的境界。前后无疑完全不在一个境界水平上。所以格律和散文化作为诗歌的两种对立的形式不存在相互取代，诗歌一定会在格律和散文化两种形式下不断交替发展下去，只是所达到的境界不同。

汉园的月，带着淡淡的朦胧之感，寄予了绵长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