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遍布高校的北京海淀中关村，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留学中介机构
◆ 犹如一条条流水生产线，他们参与着年轻学子的人生故事
文 / 瞭望新媒体实习生 王国桢
“同学，你打算出国吗？”
以这样为开头的电话，李晶每天会打出上百个。作为一力的留学顾问，无论电话那头是“打算”还是“不打算”，她的电话都会源源不断地从中关村一间写字楼的格子间里持续打出，区别只是继续沟通，还是换一个号码。
海淀区是北京留学中介机构最密集的地区。众多大大小小的留学机构分布在中关村、五道口一带，一力只是这些留学机构中的一个。
为什么需要留学中介？
李昊是人民大学商学院的大三学生。他利用这个寒假在证券公司找到了一份实习，希望能对今后的出国申请有所帮助。但是具体有什么帮助，他自己也说不清。
对于出国，李昊只有个模模糊糊的目标，就是申请到美国TOP20的商学院，这样未来回国才能有好的工作前景，但是这些商学院的硕士项目的申请条件都有哪些，他同样说不好——由于本科成绩一般，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学生工作经历，对于保研困难的李昊而言，出国留学诱惑不小。
李昊来自江西某县，当年是以全省靠前的高考成绩进入的人民大学商学院。但进大学后，他觉得自己“除了学习好像什么都不会”——而即便是学习，在全国各地来的尖子生中，李昊也很难有让自己满意的成绩。
在同学们纷纷从大二起开始找实习为将来的职业铺路时，李昊觉得在北京这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己是如此茫然：“真的消息很闭塞，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促使他在大三上学期明确了出国的打算。在咨询了师兄师姐后，他意识到寻找中介相对要简单，自己独自申请是一个“非常累”的事。
他也曾在网上搜索过几个知名商学院的申请经验，但信息零零碎碎，充斥着留学机构的广告，“几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很多信息在李昊看来，仅是留学生群体中一小部分的经验，没什么普遍的借鉴意义。这使得李昊在大三寒假实习快结束时，走进了面向人大学生的留学中介机构一力。
李昊找到了一力最有名的咨询师。咨询师向他保证，留学顾问将会为他减轻繁琐留学程序的负担。从学校官网上的要求到坊间流传的面试经验，无论是一所学校还是多所学校——顾问都会把所有相关信息整合后呈现给李昊。而这一切，只要四万元。
李昊向家里要了钱，和留学机构签了约。几天后，美国排名前20名的商学院申请资料就出现在了他的邮箱里。在那份详细的Excel表格里，所有的学校后面都注明了申请所需要的最低GPA，托福成绩，GRE成绩等等一系列硬性指标。表格下面的备注一栏里还写明了各个学校一系列“软性”指标，例如对于实习的需要或对于科研经历的要求等。这些一目了然的信息，让李昊觉得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在随后的一封邮件中，留学顾问又整理了一些学校的名单。告诉他这些学校是用来“保底”的。“保底”的意思就是按照李昊现在的情况，最坏能申请到什么学校。虽然里面有些学校李昊不是很满意，“但毕竟这是保底。”李昊这样安慰着自己。
得包装一个“好故事”
签约不久，李昊就收到了留学顾问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安排托福考试。
和李昊类似。研一的郭涛也选择了留学机构来规划自己的留学。考托福、GRE、准备文书、准备简历、打印实习证明、准备推荐信……签约以后，留学顾问的电话便一个接一个打进了郭涛的手机。
郭涛是新闻学院研一的学生。和李昊不同，郭涛本科时的成绩非常优秀，这使他直接获得了保送研究生的资格。但是郭涛有志于学术，他认为新闻学的研究生课程并不能给他的学术带来足够的发展前景，他希望能够拥有一个更广阔的学术发展环境。因此他希望能够申请密歇根大学的传播学博士。
写简历的时候，郭涛就收到了一个Word文档。里面是一份申请书的模板。只要把自己的思路和东西填进去，留学顾问就能帮他生成一份申请文书。两个人之间还会彼此讨论很多次。
郭涛觉得，文科项目的申请需要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对自己进行出色而不夸张的包装。如果有留学机构的帮助，会让自己的文书显得更加地道。
能否在申请季完成一篇好的文书，是准备留学的学生最看重留学机构的地方。但是文书的模板有时也会让学员和留学机构在这上面栽跟头。郭涛听说几年前一所着名高校收到了太多的这种简历，于是在面试的时候直接问学员是否是某中介的，如果回答“是”就会被直接筛掉。
咨询与博弈
实际上，郭涛和李昊选择的都是“半包”服务。留学机构在这个过程中只负责咨询服务而非具体操作。还有一种“全包”服务，替学生全程申请并保证录取。全包项目比“半包”贵一倍有余，机构会为学生打造一个详细的规划，连申请时的具体操作都不用自己完成。学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学英语，考托福，考GRE。之后一切都由中介来代劳。
但郭涛不愿选择“全包”服务。他担心这种项目不能让顾问一门心思帮助他申请到自己想去的学校。留学机构自身更看中的是风险和成功率，因此在申请的时候也会更加看重保底的那个学校。在这个过程中，学员和留学机构一边在合作，一边在博弈。
但一力的留学顾问李晶表示，他们绝对不会因为要成功率而为学生选择排名不匹配的学校。“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李晶还说，只要外语成绩和在校成绩没有问题，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人大的这些学生，国际上的认可度还是很高的。”但她也强调，学员自己对自己有一个合适的定位是申请成功的保障。
一力为郭涛推荐了一些实习的机会，有的是在“华尔街日报”等国际性媒体，有的是在一些新兴自媒体。但这些实习都仅仅是提供信息而已，并没有“内部”名额。“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郭涛认为这些实习机会虽然好，但申请上的可能性太低。他现在选择了在国务院新闻办实习，这是他依靠父母的关系找到的。
“如果要我说，中介真的为你做了什么实际的东西吗？实际上没有，”郭涛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喝了一口水。屏幕上打开的是他刚刚完成的一份申请文书“他们能提供的就是信息，整合信息，然后卖给你，很多事还是要自己来做。”
留学是条“生产线”
作为一力的一名普通的咨询师，李晶和自己十多个同事挤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每天除了要打几百个电话外，还要接待一波又一波的学生。
谈到留学中介，李晶说，这个行业最复杂也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信息。每年美国高校申请的信息量都很大，变数也很大，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及时的把这些信息进行归纳整合，而这恰恰是客户们所不了解的地方，是留学中介机构的立身之本。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的一项资源就是以往学生的成功案例。在李晶电脑桌面上，有一个标明着“成功案例”的Excel文件，里面是这个机构两年来申请成功的学生。在一个个学生姓名后面，标注着他们的在校成绩、托福成绩、GRE成绩和申请到的学校。申请到常春藤高校的学生一栏则会被特别标红，作为机构下一年招生的软广告，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投放出去。还有一些成绩不好，但申请到好学校的学生资料也会被特别整理出来，作为样本来鼓励那些因为成绩不好而不愿出国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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