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项目式学习？
今天我们不给定义，不谈理论。我们来看一个真实的课例。
这是一本书的封面。书的作者，是美国爱达荷州一间幼儿园的18位小朋友们。
作者简介
他们用了三个月，设计实验、搜集数据、撰写文本、绘制插画，完成了一个以蚯蚓为主题的项目。这本书正是他们的项目成果。
版权页
封底
项目研究的对象是一种叫作“Giant Palous Earthworm”的巨型蚯蚓。小朋友们观察和研究了它们的习性、生存环境等等，最后将数据和结论以图文的方式集结成书，在当地的书店展览销售。
书的正文有26页，按照A-Z的顺序，每一页包含一个字母，一个单词，一个句子，以及一幅图画。
A代表动物王国：蚯蚓是动物王国的一份子，就像你和我一样。
H代表栖息地：蚯蚓需要食物、水、住所和空间才能存活。
K代表友善和关怀：假如你在下雨过后的步道上见到一只蚯蚓，请把它拾起，放回草丛里。
T代表温度：适合蚯蚓的温度是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的。50至70华氏度就刚刚好。
Z代表零浪费：吃剩的水果和蔬菜用来喂蚯蚓，不要丢在垃圾桶。
项目一开始，小朋友们访问了爱达荷大学，找到了一位研究这种蚯蚓的专家，向他学习了很多基本的知识。
然后，他们回到自己的教室里建造了一个蚯蚓养殖箱，照料和观察蚯蚓，并搜集实验数据。
同时，他们也学习英语，查阅字典和书籍，寻找词汇，练习语法。这是为了完成项目产品的文本工作：为每个字母选择一个最恰当的单词，并且根据每个单词，用一句简短的话来描述蚯蚓的习性特征。
为了给文字配图，他们研究了三位著名的童书插画家的作品，学习拼贴画的技巧，寻找创作的想法。
当然，项目的进程肯定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会遇到很多困难，遭遇很多失败。有时他们甚至会发现之前的想法行不通，需要从头再来，重新寻找方向。
整个项目的完成需要经历多次的讨论、尝试、反思、批评和修改……
文字和图画最终完成以后，一位平面设计师帮助他们把作品装订成册，印刷成了真正的图书。
项目产品的展示是在当地的一家书店。小朋友们举办了一场签售会，受邀的有家长、朋友、老师、社区成员，也有书店的店员、顾客……
在书中，这门课程的老师是这样总结和评价这些小朋友的：
这本书的作者们有勇气修改自己的作品，即使这么做有时很困难。他们通过达到学习目标，展现了责任心。通过小组工作时彼此良好协作，展现了同理心。他们也乐于接受其他人的观点，以此促进自己的思考。他们是非常棒的一群小伙伴。
-- Jeneille Branen, 幼儿园老师
这是一门典型的项目式学习课程。它与我们一般的课堂相比，有哪些特点呢？
这里我们只讲最重要、最显著的三点：真实性、边做边学、跨学科。
Authenticity
真实
大家注意到了吗？这门课的所有元素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问题：这种巨型蚯蚓有哪些习性？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它？更一般而言，我们应该如何保护动物和环境？这些都是真实世界里我们面临的问题。
真实的过程：蚯蚓、土壤、温度、湿度、实验，这些全都是真实的，没有用模型、玩具、图像、影音来代替。在项目进程中，小朋友们像科学家、作家、画家一样工作，一样思考。他们就是真正的科学家、作家和画家，而不是在角色扮演。
真实的产品：这是一本可以摆在书店的书架上销售的图书。它有出版信息、版权、封面、封底，完整的内容……
真实的展示：展示的地点是一家真实存在的书店，参与者是真实的人群——买书是要真正掏钱的，不是玩过家家。
真实的评估：从实验到文字，从图画到设计，从项目进程到最终展示，每个环节都使用专业的标准来评价。
真实的影响：人们读完这本书，能够真正学到有关蚯蚓的知识，比如适合蚯蚓生存的温度是10-21℃，在路上看到一只蚯蚓应该把它放回草丛，我们吃剩下的蔬菜水果可以用来喂蚯蚓……
PBL项目式学习，最突出的特征之一就是真实性：关注真实的世界，解决真实的问题，面向真实的用户，创造真实的产品，应用真实的评价标准。
设计一件衣服，它就应该有人掏钱买；拍一部电影，就要在电影院上映；造一枚火箭，它就必须能飞上天……
总之，项目式学习一定是玩真的，不玩过家家，即便在幼儿园也是如此。
Learning by Doing
边做边学
真的项目式学习，是边做边学。比如在我们的课例中，小朋友们是一边设计插图，一边研究专业插画家的作品。因此他们学习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完成项目。
假的项目式学习，是先学后做。这样的课程，可能会用6节课给学生讲解蚯蚓的生物学知识，用6节课学习单词和语法，再用2节课练习拼贴画的技巧。等到期末的最后两周，老师才会布置项目任务，让学生用之前10节课学到的知识和技巧来完成项目。
是边做边学，还是先学后做，这个顺序至关重要，会显著影响学习的效率和成效。
我们都知道，高效的学习和持久的理解，依赖于学习者的内在动力，以及对学习内容的兴趣和热情。
然而对老师而言，最困难的一项工作恐怕就是如何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赋予他们内在的学习动力。
在传统的课堂上，学生经常会感到疑惑：为什么要记这么多单词啊？这么高深的物理学定理，跟我平常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学那些几百年前发生的历史，到底有什么用？
尤其是在被迫学习的环境下，学生根本无法找到学习的动机，也无法发现学习内容的重要性和相关性。
项目式学习，边做边学的方式，可以很好地解决内在动力和学习热情的问题。无论是克服项目中的困难，还是完成项目的一个阶段，都会给学生带来极大的成就感，让他们对学习更加有热情和兴趣。对项目成果的期待，意识到项目内容与自己生活的紧密关系，这些都会给学生带来强大的学习动机。
Interdisciplinarity
跨学科
项目式学习是天然的跨学科课程。在项目式学习中，学生要解决真实世界的问题。而我们知道，真实世界的问题总是相对复杂，需要同时使用多个学科的知识和能力才能解决。因而，在项目式学习中，各个学科很自然地被整合在一起。
比如在这个巨型蚯蚓的项目中，学生要创作出最终的图册，必须学习生物学、统计学、英语、艺术等学科。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学科都成为了项目的一个部分，学科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同时也变得不再重要。
接受项目式学习的学生，会比其他学生更优秀吗？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这里我们暂时不作比较。我们想简单讨论一下，项目式学习，能给孩子带来什么？
21st Century Skills
二十一世纪核心素养
项目式学习能为学生带来的最宝贵的财富，是培养他们的核心素养。
批判性思维：比如，在项目的批评和修改环节，学生需要应用两项批判性思维能力。对他人提出批评时阐述理由，这是用证据支持自己观点的能力；根据他人的建议修改自己的项目，这是依据证据调整观点和立场的能力。再比如，在项目遇到困难或失败时，不轻易放弃，不断尝试新的办法，这实际上是批判性思维的一个重要侧面——理智的韧性。
沟通表达：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几乎每个环节都在训练学生的沟通表达能力。他们需要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也要听懂别人的想法。有时他们需要咨询专家，或者寻求老师的帮助，这时他们必须能够清楚地陈述遇到的问题，并且对他人的回答作出进一步回应。在产品展示环节，小朋友们需要向公众讲解产品的构思、内容、结构等等。
团队协作：绝大部分项目都是团队协作完成的。他们需要自己分工、组织、协调。成员之间出现分歧和摩擦，他们必须知道如何应对。
解决问题：这一点显而易见。项目本身就是一个真实的问题。而在解决这个大问题的过程中，通常还会遭遇许多小问题。因此，完成项目的过程，就是对解决问题能力的不断挑战和训练。
Educational Standards
课标
很多人会问，孩子的时间都花在做项目上了，考试怎么办？
这是合理的担忧，但不难解决。
实际上，优秀的老师们在设计项目时并不是随机选择项目形式和内容的。他们要考虑如何将考试范围的内容融入项目中，让学生们在做项目的同时，学习到应对标准化测试的知识和技能。
比如，巨型蚯蚓这个项目，覆盖了六项美国的共同核心课程标准：
标准化测试通常考察的是学生对事实的记忆和一些简单的解题技巧。这些属于低层级的认知能力，通过死记硬背和机械练习就能够熟练掌握。
而项目式学习培养的是理解、应用、分析、评价、创造这些高层级的认知能力。
通常来说，掌握了高层级认知能力的学生，应付标准化测试是游刃有余的。理解了一个知识点的学生，自然也能轻松地记住这个知识点；能够应用一个数学公式解决实际问题的学生，在考试中用公式来解题也并非难事。
这就好比一个经常参加全国足球联赛的学生，我们是无需担心她在学校的体育课成绩的。一个参加过大型音乐会现场演奏的学生，我们也不用担心她在学校音乐课上的表现。因为他们在实战中习得的能力，早已远远超出了标准化考试的层次和要求。
所以，项目式的学习也是学习。即使从应试的角度来看，它可能也是一种更有效的学习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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