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铭楠
《红楼梦》描写了封建大家庭的贵族的生活，对于底层人物的着墨并不多。尽管奴仆丫鬟个性鲜明，但是常常在统称为“粗使丫鬟、婆子”一语带过。柳嫂子是大观园中掌管小厨房的老年奴仆，其为了在大观园站稳脚感争权夺利、助纣为虐，尽管出场并不多但却是底层奴仆的典型代表。柳五儿是柳嫂子的女儿，是大观园众多丫鬟中的一个，在母亲的庇护和操纵下，柳五儿不仅容貌出众、秉性聪慧，而且得到了侍奉宝玉的机会。柳嫂子与柳五儿这对平凡母女，成为大观园尔虞我诈的奴仆世界中难得的温情。
一、扶摇直上的中年奴仆世界
《红楼梦》中对于已婚奴仆的称呼一般分为三种：一种年纪大且体面的被成为“嬷嬷”；二是年纪大却地位低下的被成为“婆子；三是丈夫在贾府有差使或职务的，一般都以丈夫的名号命名，如“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柳嫂子是个例外，她只是运用了丈夫的姓，被称为“柳家的”“柳嫂子”。纵观柳嫂子在贾府和大观园的经历，俨然就是一部艰苦卓绝的奋斗史。
1.梨香园：事业的起点
柳嫂子最初在梨香园中谋差事。为了元妃省亲，贾府不仅建立了大观园，而且从姑苏买了戏子。这些戏子被安排在了梨香院，柳嫂子幸运的谋得了伺候戏子的差事。这些戏子一方面出身卑微，另一方面性情高傲，伺候好他们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聪明的柳嫂子却刻意逢迎、百般敷衍，几年下来却和这些戏子相处的十分和谐。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柳嫂子的不平常之处。正因为在梨香园的基础，当贾母同意了凤姐的提议“挑两个厨子女人在那里，单给他姊妹们弄饭”，柳嫂子成为最恰当的人选。
2.小厨房的肥差
柳嫂子被选到大观园的小厨房调配各房菜肴，这不仅在于其拥有高超的厨艺，而且会根据不同的主人的特点分派不同的菜肴。从小说中可以看出柳嫂子善于都通，主动迎合主人的需求，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认可。当晴雯想要吃芦蒿时，柳嫂子主动询问选择肉炒还是鸡炒。对于宝玉身边的丫鬟尚且如此，对于宝玉更是尽心尽力。《红楼梦》中有这样一个场景，当紫鹃试探宝玉对黛玉的情意引发宝玉急痛迷心、心情低落，这时候柳嫂子为宝玉配的菜是“四样小菜”、“稀饭咸菜”，心情低落的病人适合清淡的饮食。当宝玉身体好转、心情走出低迷之时，柳嫂子不等主任安排主动及时准备了一碗火腿鲜笋汤。这碗火腿鲜笋汤也及时调整了宝玉过去稀饭咸菜的寡淡，迎合了宝玉胃口的改变，这让宝玉房中的小姐丫鬟对柳嫂子顿生好感。可见，柳嫂子不仅技术过硬，而且善于迎合主人喜好，赢得了大家的普遍认可。
二、家生丫鬟的悲伤与幸运
家生丫鬟指的是主家奴仆所生养的女儿，奴仆生养的孩子从血统上来说仍然是奴仆，难以改变地位低下的命运。一般来说，家生丫鬟出身地位，往往过着卑躬屈膝的生活，但是柳五儿却是个意外。
1. 幸运
对于柳五儿，《红楼梦》着墨并不多，小说第六十回这样写道：“原来这柳家的有个女儿，今年才十六岁，虽是厨役之女，却生的与平、袭、紫、鸳皆类。因她排行第五，便叫他五儿。因素体弱，故没得差。近因柳家的见怡红院房中丫鬟差轻人多，故要送她到那里去应名儿。正无头路，可巧这柳家的是梨香院的差役，她最小意殷勤，服侍得芳官一干人比别人好，芳官等亦待她极好。如今便和芳官说了，央芳官去与宝二爷说。”寥寥数语，就将柳五儿的特点写了出来：一是尽管柳五儿为仆役之女，却身上并没有一丝俗气，而是“与平、袭、紫、鸳皆类”，并不是那种粗鄙无见识的小丫头；二是柳五儿由于身体羸弱，并没有被安排差事，而是在母亲的庇佑下愉快长大；三是“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谋深远”柳嫂子利用职权一直在为柳五儿铺垫未来，想尽办法为女儿谋得怡红院这个好差事。
不仅如此，“玫瑰露”原本是皇帝才能享受的东西，贾府是皇亲国戚，宝玉才有福分吃上玫瑰露。宝玉挨了老爷毒打才会吃到玫瑰露，从“心中爽快，头目清凉”，服用玫瑰露后贾宝玉“一日好似一日”，可见玫瑰露的作用非常大。芳官为柳五儿讨要玫瑰露，从这一点可以说明柳五儿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茯苓霜也最只有主人才能享用的贵重玩意，但是在宁府当差的姑妈却拿来给柳五儿吃，这说明，柳五儿尽管出身低下，但是吃穿用度却并不寻常，可以说柳五儿在母亲的庇护下生活得相当不错。
2.悲伤
柳嫂子一心为女儿着想，费尽心机想要将柳五儿送进怡红院，因此得罪了司棋、小蝉等人，以至于发生了玫瑰露、茯苓霜事件，导致理想破灭。柳嫂子想要将女儿送进怡红院，一方面是为了为女儿谋得一份好差事，另一方面也为了得到怡红院的庇护。小说中有这样一段话：“有一人名唤钱槐者，乃系赵姨娘之内侄。……素日看上了柳家的五儿标致，一心和父母说了，欲娶他为妻。……争奈五儿执意不从……怎奈钱槐不得五儿，心中又气又愧，发狠定要弄取成配，方了此愿”。赵姨娘的内侄看上了柳五儿，进入怡红院就可以躲过钱槐的纠缠。小说中第七十回通过王夫人的嘴说明了柳五儿的结局“是谁调唆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尽管柳五儿一直有母亲的庇护，无奈终究难以躲过薄命的结局。
三、底层小人物的举步维艰
1.玫瑰露茯苓霜事件
《红楼梦》第六十回为：“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来茯苓霜”，讲述了由玫瑰露丢失引出茯苓霜的冲突，反映了贾府错终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底层小人物举步维艰的艰难生活。王夫人丢失了玫瑰露，柳嫂子从宝玉丫头芳官处得到了玫瑰露。柳嫂子的小厨房安排饭食时得罪了小婵、莲花等人，于是他们撺掇林之孝家搜查小厨房。结果真的从小厨房找到了玫瑰露和茯苓霜，于是凤姐就要将柳嫂子赶出大观园，将柳五儿卖出去或赶出去配人。在平儿的调查下事情真相大白，原来王夫人的玫瑰露是彩云偷给了贾环，于是宝玉为了息事宁人主动承担下了此事，事情最终得以平息。柳嫂子所在小厨房是个肥差，主子们的奢侈生活从中可见一斑，贾母一年四季的吃食都要写成水牌，轮流着吃，就连丫鬟司棋也因为吃腻了大鱼大肉想要吃点清淡的。正因为这是个肥差，总有人盯着不放想要取柳嫂子而代之。正因为柳嫂子精湛的厨艺和灵活的处事方式得到了怡红院的认可，才主动站出来帮其化解危机。
2.柳嫂子对柳五儿的深沉之爱
《红楼梦》出现于封建社会末期，封建等级制度和封建孝道的消极内容逐渐放大，子女尤其是女儿常常被当成家长的私有财产，没有独立的人格，更没有决定婚姻的权利。《红楼梦》中子女对于自己的婚姻没有决定权，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爱情没有任何杂质却没有得到长辈的祝福，而成为封建婚姻制度的牺牲品。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对自己的婚姻都没有选择权，而是沦为封建家长制的工具。生活在下层的丫鬟对自己的婚姻更加没有发言权，司琪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司琪和潘又安萌生私情却一个逃走，一个被赶出大观园。当潘又安主动前往司琪家，两人的感情仍然遭到了司琪母亲的反对，导致司琪撞墙而死。柳嫂子对于柳五儿的婚姻却一直保持开明的态度，其一方面积极尊重柳五儿的意愿，另一方面并没有将柳五儿的婚姻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赵姨娘内亲钱槐看上了柳五儿，但是柳五儿执意不从。柳嫂子尽管看到钱槐有钱有势，但是看到女儿不满意这门亲事，于是不仅没有丝毫强迫女儿的意思，而且主动躲避着钱槐并帮柳五儿拒绝这门亲事。可以说，柳嫂子这种主动尊重女儿意愿、不将子女婚姻当成谋利工具的想法，是《红楼梦》诸多父母形象中的一抹亮色。
（铭楠同学，张惠老师对你文章作以补充说明：扮演柳五儿的演员叫钮晓晴，可能很多人对她都不熟悉，因为她在87版《红楼梦》里情节很少，且之后也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渐渐就被淡忘了。钮晓晴1971年出生，当年拍红楼时只有十四五岁，是剧组年龄比较小的一位演员，虽然戏份不多，但长相甜美清纯的钮晓晴一出场就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就像扮演袭人家里那位穿红衣服的两姨妹子的魏春荣，虽然只有一个镜头，但已足够惊艳了。如今钮晓晴早已嫁为人妇，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她的丈夫是知名演员邢岷山，曾演过《白眉大侠》《赵丹》《重案六组》《倚天屠龙记》等电视剧，最近的热播剧《琅琊榜之风起长林》，他在剧中扮演琅琊榜上排名第四的高手段桐舟。柳五儿在剧中受母亲疼爱庇护，在真实世界中也生活美满，可称87版《红楼梦》演员的艺术与人生的又一巧合。）
柳嫂子是贾府仆妇中下层，却将全部的爱给了女儿柳五儿。女儿在柳嫂子的庇护下不仅长相出色，而且颇有几分才华，是母亲的骄傲。尽管柳嫂子厨艺高超、人缘极好，无奈地位卑微，最终难以支撑起女儿的理想，落得被吞噬的悲惨命运，但是柳嫂子和柳五儿纯洁深沉的母女之爱，是争权夺利大观园奴仆世界中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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