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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美文:父亲的一生

父亲,李金楼,字子庭,号景轩(政府公告的落款均用此号)。

苏北大运河畔的南端,有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镇叫八岔路(现改名为八路乡),历史并无记载,地图上也找不到,但这就是-----父亲和我的故乡。

八路乡虽然有山水之灵秀,也确实青山水绿,但其土地瘠薄,加之经常欠收,所以乡亲们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更有被迫背井离乡到外地谋生者,数不胜数。父亲的家境同样窘迫,祖父仅靠做点小生意勉强维持家计。

1905年,祖父便把幼小的父亲送到到窑湾镇吴老板(做丝绸生意)家当学徒。

明清时期,窑湾是京杭大运河上重要的码头之一,也是苏北鲁南商品的重要集散地。船队南来北往,各地商贾云集,使窑湾的经济繁荣,城市更繁华。1914年,窑湾人在上海滩周家渡口设了海港码头,向西欧出口粮食,换回石油。这一创举,使得日后的上海滩逐步有了窑湾街、窑湾路等等。外国商船停泊靠岸,举目看到的是“上海窑湾港”,因此,后来人把窑湾称为“小上海”。父亲来到窑湾后,认真做事,老实做人,加之其手脚干净,聪明伶俐,能打算盘会算账而深受老板器重。

1907年,15岁的父亲随吴老板去上海进货,当时的上海滩世道混乱,青帮土匪横行,丝绸界同行中那些欺行霸市的主早就盯上了吴老板这船货。他们设法将吴老板稳住在上海,然后找来几个小混混扮作“船工”混入货船。当时的吴老板分身无术,也只能委托父亲一人随船压货返回窑湾了。吴老板不由得心急如焚,心想这下完了,这船货没了倒无所谓,只怕子庭这孩子性命不保了。

   当船驶近了吴淞口,几个混混问父亲:“小伙子,这船要多少天能到你家?”父亲心里清楚,船速再慢,一般十天半个月也就到了。但他故意往多里说:“快则二十天,慢得一个月呐。”几个混混盘算着,现在先不忙行动,等船行多半,找个深更半夜的把这小子往河里一推,而后调转船头,这批货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手了。

那时父亲虽只有十五、六岁,但已能看出事态不妙,他开始琢磨应对办法。那伙人白天都在睡大觉,应该比较安全,晚上,晚上怎么办?父亲想来想去,决定多备些酒菜,以便见机行事。等天一擦黑,父亲就开始拿出酒来劝喝,边喝着边给他们讲故事听。讲《黄天霸》,讲《岳飞传》……讲他们的武功高强无人能比;讲他们的精忠报国英勇抗敌……那个年代一无电视,二无电影,听听书看看戏,就是最好的娱乐了。此时,这帮小混混们在船上闷得要死,父亲一段一段绘声绘色地讲述,简直让他们听得入了迷,越听越想听,越听越过瘾。并催促父亲嚷嚷道:“再讲,再讲!”而父亲呢,每讲到悬念或高潮时,就会突然停下来,留待明天再续。

就这样,父亲连连讲了十多天。这日,混混又问:“还要多少天能到?”父亲说还得十多天。混混们心想,反正到窑湾还早呢,等听完了故事,再处理这小子也不迟。“那明天再接着讲!”混混们喝得醉醺醺的,说完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货船已缓缓靠近了窑湾码头。混混们忙问:“这是哪里啊?”此时父亲高兴地跳下船,大声吆喝:“到窑湾了,伙计们,卸货!”

 几个小混混顿时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意识到几个上海滩混事的主,竟被一个小孩子耍了。

再说吴老板半月后回到窑湾,见父亲不仅安然无恙,还在青帮爪牙的眼皮底下,千里迢迢地把货也安全运到了!激动得不得了,对父亲也越发地刮目相看了。这件事在当时的丝绸界被传为佳话,父亲也因此得到了同行们的赏识和信任。

那以后,由于父亲经常地往返于南京、上海随船进货送货,认识了不少行里的熟人、朋友,后又拜黄金荣为师……

 1911年,19岁的父亲移居上海。

 父亲开办了一家丝绸厂并经营着两盘丝绸庄,同时父亲还在黄浦区海事局任职,分管几个港口的税务工作。

几年后,家中积蓄渐多,父亲便在上海置了房产,母亲周氏也随去上海。母亲自小受过不少苦,善于勤俭持家,她满有想法地,自己张罗着开了一家黄包车租赁公司,日子过得也愈发红火。

可是好景不长,1937年,泸沟桥事变,日本鬼子的铁蹄踏入了我国东三省,闹得国无宁日,天下大乱。1938年,九一八事变,国民觉悟,拿起枪来奋力反抗。

 长期经商、怕事的父亲和母亲也由觉悟到觉醒,加上留在家乡的祖父母年事已高,家中又仅有父亲这一个儿子,他们毅然撇下辛苦经营二十几年的事业、辞去事务,离开上海,返回老家-----八路。

1940年,抗日烽火遍燃,新四军在苏北开辟了抗日根据地,父亲积极投身革命,在后方支援八路军,打日本抗敌寇。那时,邳、睢、铜、灵四县联防办事处成立,父亲任办事处财政局长。抗战初期新四军粮饷紧缺,父亲自己出钱出资买了大量的枪支弹药送往新四军驻地,并以四县财政局的名义,为新四军捐钱、捐物、捐药。

1944年,根据地发动有志青年参加新四军,父亲也积极鼓励乡亲们加入,我就是当时应征入伍的其中一个。

1947年,日本投降后,父亲继续带领百姓支援解放战争。

东撤时,因有人告密我父通共,其子又是新四军,结果全家老少被国民党逮捕关押,并施以灌洋油、喝辣椒水……等等酷刑折磨,父母和弟妹们都挺了过来。后由政府出面说情,才得以释放,但我最小的一个弟弟,因经不起折腾而夭折,那时年仅四岁。

1948年,国民党进村搜查,祖父没来及将子弹掩埋好,被他们发现后,便派人将我家院团团围住,挖地三尺。结果挖出了大量子弹、通共的资料、及父亲从上海带回的钢洋、字画等等,这回“铁证”如山。房子被烧,家什被抢,父亲又一次被带走,带到了徐州法场。

当时,我姑父阎卓民在当地很有威望,官称阎卓老。他的学生正好在徐州法院做事,姑父便通过学生出面,救出了差点丧命的父亲。可祖父却因这件事受了不小的惊吓,父亲回来后没几天,祖父就过世了。

父亲十分讲究“孝道”,他把祖父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加上他们在当地的为人、声誉,出殡那天,一百多名徒儿后生披麻戴孝,布岗守灵,孝子们排成队足足跪了有二里地远,祭奠用的帆、灵蓬、牛马猪羊等都是用白布扎成的……寄托了父亲对祖父的深深怀恋与不舍。

1949年解放后,父亲年龄大了,辞去公务,回家务农。母亲仍然精心持家。不久,老公俩又去新沂投资开办了一个卷烟厂,一个糖果厂。那时父亲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再说解放初期根本没有搞经济建设的氛围,厂子处处受阻,后以失败告终乃意料中的事。

1961年,一气之下,六十九岁高龄的父亲带上母亲、我弟弟玉华、弟媳兰荣又一次离开家乡,迁移到安徽省,先后在滁县、固镇、宿州等地安家落户。

父亲说,这里山清水秀,适合养老。

母亲说,咱还要在这里养育孙儿繁衍后代,什么是福?儿孙满堂就是福!

……

1970年,他老人家在众多孙儿的围绕中,无疾而终。

父亲一生为人低调,凡事多思,做事公道,主张正义。虽没加入过任何党派,却一直是爱国民主人士。

他也没读过什么正规的学堂,但聪明过人,自学成材,且写得一手好字。

晚年了,仍书不离手,以至于影响到儿孙。

父亲,我们永远怀念你!

【本文作者:李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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