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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冲演义十三回:王用中三书平滇西龙公主玉碎点苍山(杨永明)

梁王山腰上,张占彪和团长杨炳南、陈克诚正没精打采地在山路上走着,突然, 军师吕小阶和二哥张占鹏从后面飞马赶来。
吕小阶气呼呼地说:“旅长,别走了,你还蒙在鼓里呢,张冲还要剿灭我们!” 张占彪一惊:“谁说的?”
张占鹏抢过话来说:“刚才我们在路上歇息,一伙从昆明下来的客人说,龙云已给张冲发了密电,说我们不服从改编,就地解决!”
张占彪大怒:“龙云这个阴阳脸,我要不是看着云鹏大哥的面子,你有何俅本事收我,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吕小阶冷冷地笑道:“旅长,你还云鹏大哥呢,龙云之所以反复无常,我怀疑就是张冲从中捣了鬼?”
张占彪发狠地:“管他捣鬼不捣鬼,从此恩断义绝,反了就是!”众人皆举枪呼应:“反了!反了!”吕小阶阴阴一笑。
张占彪把军帽一摔:“重打包头,抢劫杨官营,杀回花甸坝,准备粮草,再上三山!”
众匪呼啸着杀进杨官营,全村一下就开了锅。男哀女嚎,鸡飞狗跳,猪鸣牛叫, 一派悲惨景象。
闻讯张占彪部抢劫杨官营,张冲在101师指挥部,召集紧急会议。张冲坐在中间, 围桌而坐的有史华、龙二妹、龙霖、李凤昌、何起龙、者朝臣。
张冲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张占彪抢劫杨官营后,正向花甸坝转移,目标很明确,重上三山!兵贵神速,龙霖、李凤昌、何起龙你三人速率本团人马分别堵住马耳山、点苍山、鸡足山上山的路;者朝臣速率本团向花甸坝突进,一定要将土匪围在平坝中!”
四人站起来,大声应道:“是!”
四人走后,张冲对史华说:“史副师长,以前你是专门对付张占彪的。你说说, 怎样才能彻底根除滇西匪患?”
史华道:“过去,唐继虞也企图根除滇西匪患,命令我采取高压手段,抓到就杀,甚至把土匪家属抓来,禁闭、罚款、捆绑吊打,逼令他们交人。结果,反而使匪众越聚越多。张师长,这回恐怕不能这样做了。”
张冲又问龙公主:“二妹,你看怎么办?”
龙公主情真意切地说:“凭我们的实力,消灭张占彪匪部,举手之劳。然而,一个土匪至少连着十家亲朋好友,千余土匪连着千家万户,如果把他们全消灭了,必将造成哀鸿遍野、万户悲声鬼唱歌,那是什么?那是一场浩劫,一场灾难!更何况土匪大多是为生活所迫的穷苦人。从此,我们在滇西百姓心里,不但无立锥之地,还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所以,史副师长的话,值得深思。”
张冲眯着眼边沉思边自言自语道:“武力不奏效,文攻怎么样?”
史华笑道:“对,张师长,就用文攻,文攻一定奏效。历史上有张良月夜吹箫, 吹散八千子弟兵的故事。前日,你一席海吹,吹降滇西两千匪不也是很传奇么?”
张冲摇摇头笑道:“不不不,我那海吹,治标不治本。这次要写大文章,须得大手笔来做。谁是大手笔呢?谁能做好这篇大手笔文章呢?”张冲突然眼睛一亮,拍拍脑壳:“看看我这记性,眼前就放着一个孔老夫子!”
史华连忙问:“哪个孔老夫子?”
张冲自豪地说:“这人你也认得,他就是我的老师、泸西名士、现任滇西洱源县县长王用中!”
史华拍手笑道:“王老夫子,认得!真是名师出高徒呀,有泸西画山绣水孕育的一文一武,滇西匪患,此时不绝,更待何时!”
洱源县县政府客厅,张冲与王用中对坐。张冲恭敬地说:“老师,学生一向忙于军务,没有时间前来看你,请恩师多多见谅。”
王用中道:“云鹏说哪里话,学生长进,老师光彩。滇西战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的担子重哪,百忙中你还抽空来看我,已很难得了。”
张冲恳切地说:“我奉龙主席之命剿除张占彪匪部,无奈从匪者多是贫苦百姓。因此,我不愿滥施兵威,杀伐治匪,故欲借老师春秋大笔,书写三篇文告,对匪众、家属及滇西父老官绅,晓以大义,以达劝诫、引导、分化、瓦解之目的,从而彻底根除滇西匪患,不知恩师有何指教?”
王用中赞道:“云鹏,你用仁爱之心面对芸芸众生,深得孔夫子的仁、义、礼、智、信,这是滇西百姓的福啊。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为将的如果不施仁爱,不懂文治,赳赳武夫而已。千秋龟鉴示兴亡,仁义从来为国宝,这就是滇西大治的根本。作为你的老师,我当助你大功告成。”
张冲十分高兴道:“白古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老师应允,我就直接委任老师为我部职员了。”
立时,史华拿出一份委任令宣读道:
委任令
兹委任王用中为本部军法处长兼办书记处事务。此令
第十路军一零一师师长冲中华民国十七年二月二十日
当天,王用中乘兴挥毫,奋笔疾书。
《告匪众书》写出来了,《告匪众家属书》已撰就,《告滇西官绅父老书》也完成了。
随后,三书转化成文告张贴在城门城墙、大街小巷、村落民居。
大街上一处热闹地方,周围一大圈人,白族妇女打扮的龙二妹也在其中。中间大桌上,一个男老师高声读道:
《告匪众家属书》:各位土匪家属,你们生活困难,子弟被迫为匪,责任不在你们,以往追究你们是不对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会希望儿子做贼呢?本师长同情你们,希望你们寻找一切机会,把子弟叫回来,可以受奖。如不便叫,也不勉强,希望你们安心生产,不得自相惊扰。如果有人对你们苛索,可以向我报告,我一定为你们作主,保护你们。如果你们的子弟接受我的召唤回来,你们要好好安慰他们,使他们不再重返匪营。现省局安定, 我将长驻大理,剿匪决心也不改变。望你们尽力协助省军呼唤子弟回来,本师长对你们寄予厚望。
第十路军一零一师师长
听众拍手叫好。一中年男子激动说道:“这下,我的兄弟有救了。” 白族妇女打扮的龙二妹道:“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快把他叫回来?” 中年男子:“是的,是的,我这就去想办法。”
大街另一处热闹地方,周围一大群人,中间大桌上,一个女中学生用清亮的声音读道:
《告滇西官绅父老书》:张占彪啸聚山林,烧杀抢掳无恶不作,本应痛剿,但念匪徒多系善良,被迫为盗,只要悔改,皆可挽救。特作规定:凡离开匪众来归者,都可给予奖金,给予生活出路,令其卖刀买牛,自食其力, 既往一律不咎。希望官绅父老,善体本师长用心之良苦,对来归匪众,不得苛索歧视。如有违反,必严惩不贷!
第十路军一零一师师长
听众中,一汉子高声赞道:“卖刀买牛,说得好!说得好!只要官府不苛索歧视,谁愿蹲那些冷山破庙。”
一老年人对一中年人说:”有张师长作主,狗官这回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了!”
花甸坝的早晨,一道战壕围定了花甸坝,战壕里布满了省兵,战壕上架着机枪, 何起龙正在指挥。壕边树上,架着一个大喇叭,一个男高音播道:“花甸坝的土匪们听着,现在宣读张冲师长的《告匪众书》。
《告匪众书》:各位匪众人员,你们生活困难,被迫为匪,风餐露宿, 一餐数惊,冒生命之危险,仅得一饱之利。以往之时,皆因省局未定,忽剿忽停,你们尚可以喘息苟延。现省局已定,我们省军万人,兵强马壮,常驻大理附近各县,配合地方团队围剿你们,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们的翻山炮、开花炮,可以由大理翻过苍山轰击花甸坝,把你们全部打成肉酱。但念你们是善良子弟,被迫为匪,一律消灭,于心不忍。所以,大炮摆着不用, 省军驻下不打,专等你们前来投诚,改恶从善,一律不咎既往。坚持为匪的必惩,投诚回来的有奖。奖励办法如下:单身回来的每人奖半开30元;一人一枪回来的奖60元;一人带两枪回来的奖90元;有子弹的每袋奖10元。人到就发,本师长已命各县、乡、镇、保甲遵照执行。如有违抗我命令者,必然严办。望你们丝毫不必顾虑,及早醒悟。
花甸张占彪司令部,村中心一家豪宅。正房里,张占彪、张占鹏、吕小阶正在议事。
张占鹏说:“张冲这一招实在厉害,下面弟兄都给波动起来了。” 张占彪:“没漏水吧?”
张占鹏:“暂时没漏,但只要漏下一滴,这洞就难堵了!” 张占彪:“军师,你有何妙策?”
吕小阶:“司令,简单!只要对弟兄们说,张冲哪有那么多的钱?完全是骗人的,你们一出去就没命了,就像唐继虞以前骗我们那样,就像龙云骗我们改编时那样。官家说话从来不算数!”
张占彪道:“好!这话弟兄们准信,因为官家已把大伙骗苦了。要不,我的队伍咋会像苍山上滚雪球——越滚越大呢?”
大理101师司令部,张冲、史华、龙二妹正在议事。张冲问:“都三天了,有消息吗?”
龙二妹摇摇头:“依然滴水不漏。”
史华叹道:“都是前人筑下了堵水的堤呀!”
张冲眯着眼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能插进一针,我就能用信义毁了这道大堤!”
史华说:“问题是我们找不到下针处呀?”
“有了!”龙二妹兴奋地说:“大理中学学生宣读《告匪众家属书》那天,一个中年男子说,这下好了,我的兄弟有救了。后来一打听,这男子就是大理人,花甸坝还有他家亲戚呢。这就是我们的下针处!”
张冲眼睛一闪,大声说:“速请这男子到花甸坝亲戚家,把他兄弟拉出来,我们对他有奖励;如果他兄弟能到阵前喊话,那么,我发双奖!”
月夜,花甸坝阵地,树上的大喇叭喊着:“花甸坝的弟兄们听着,我是王六,大理人,天擦黑时趁放哨的机会跑出来的。一到这边就领到了奖金,你们猜,我领到了多少?猜不到我就直告你们吧,因为我一人一枪一袋回来,得80元;还因我是第一个回来的,故多奖80元,买一头牛还多多有余。这就是文告上说的卖刀买牛吧。信不信由你们,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我要回家吃团圆饭去了!”
不久,一群人便向这边奔来。走近时,一人叫道:“我们是来投诚的,王六还在吗?”
王六急答:“班长,王六还在。”
班长骂道:“王六,你这小子,专吃独食,过来也不叫一声!”
何起龙兴奋地说道:“王六,你带弟兄们到那边登记领赏。看,后边又过来更大的一群!”
月光下更多的人正向这边跑来。
花甸坝张占彪司令部。张占鹏焦急地说:“兄弟,漏大水了!咋办?” 张占彪拍桌大骂:“王六,我杀你全家!”
吕小阶:“令各团组织纠察队。逃跑的,抓回来统统枪毙!”
月下,花甸坝突起一阵枪声,一群人在前边跑,边跑边向后还击;一群人在后面追,边追边开枪。
堑壕这边,何起龙见状,急令:“三连,接应!”三连跃出战壕,杀向前去,追兵被连连打倒,缩了回去。
大理101师司令部,张冲居中而坐,双眼微闭,神情严峻。
史华报告:“师长,据各团报告,这几天,回来的已越来越少。近两天,干脆一个都不见了。”
张冲:“莫非因张占彪堵得厉害?”
史华摇摇头:“不,出来的可以这么说,问题是有许多倒跑回去了!” 张冲大惊:“什么?一定是出了意外。立即给我查!”
花甸坝张占彪司令部,吕小阶笑眯眯地说:“司令,托您的福,已跑回来100多人了。听回来的说,还有好些也要回来。”
张占彪大笑道:“吃一碗饭,屙一泡屎,出入两抵了。这不是托我的福,托的应是这个乡长的福。将来我们成了气候,一定要给他重奖!张冲修一辈子的德行,被他一泡尿就冲掉了。”
大理101师司令部,龙公主一进门,便怒气冲冲说:“查清楚了,真是气死我也!” 张冲连忙站起来劝:“阿妹,消消气,坐下慢慢说。”
史华倒过一杯水:“嫂夫人,先喝口水。”
二妹喝了一口道:“是邓川县那个狗乡长作的祟!那里有个土匪跑回来,因该匪过去作恶多端,也得罪过乡长,所以被乡长打死了!于是,回来的土匪人心惶惶,四处躲藏,怕算旧账,故许多人又跑回去了!”
张冲两眼圆睁,一掌拍在桌上:“狗杂种,敢坏我大事!史副师长,下令邓川县长,以破坏剿匪招安罪把这个狗乡长给我砍了!另外,三天后全军压向花甸坝。文武两手交替运用,把土匪打散,使匪众摆脱匪首控制,以便我们瓦解、争取!”
史华道:“好,我立马去办!”
花甸坝李翊白团部。屋里桌前,坐着垂头丧气的二团长李翊白。
一团长陈克诚、三团长杨炳南匆匆进来,陈克诚道:“李团长,我和杨团长的兵都被打散了,故前来投你。”
李翊白苦笑道:“投我?笑话,我正要来投你们呢。”
杨炳南:“张旅长他们也不知去向。照此说来,我们都是泥菩萨过河了?” 陈克诚:“还有一条活路。”
杨炳南、李翊白:“请陈团长明说。”
陈克诚:“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我数一二三,我们同说。” 杨炳南、李翊白:“要得。”
陈克诚:“一、二、三。”三人同说:“投诚!”
洱源县牛街乡打铜村,村头一座独立院子,夜幕中,几个黑影摸到大门前。吕小阶低声命令:“加强警戒!”
几个兵同时散开。
吕小阶叩门好几下,才听门内问道:“哪个?” 吕小阶:“你的亲家张旅长。”
门内:“请亲家发话。”
张占彪:“今日兵败,莫非亲家要拒我于门外?”
门内,张占彪干亲家杨保元放下棒子,边开门边说:“果真是亲家,拒你于门外,哪能呢,请进,快请进!”
张占彪边进门边嚷嚷:“亲家,快整饭吃,饿死我了!” 杨保元向内屋喊道:“小娃他妈,亲家来了,赶快整饭!”
大理101师司令部,正在举行作战会议。张冲、史华中坐,龙霖、李凤昌、何起龙、者朝臣分坐两旁。
张冲开场:“根据大家所报,各家战果都很不错。但只有捉到张占标和狗头军师吕小阶,滇西战事方算结束。所以弟兄们还须辛苦辛苦,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三山一定要守好,不得再放一个土匪回到山上去!”
这时,龙二妹领了杨保元进来。龙二妹说:“张占彪有消息了!就在他们家。” 张冲大喜,急问:“还有多少人?”
杨保元:“九人。”
张冲:“谢谢你了,你有办法把你的家人转移出来吗?” 杨保元:“能。”
张冲:“你把家人转移后报告我们,房子打烂了我们重新盖给你!好,你就去准备吧。”
杨保元千恩万谢地走了,各团长都纷纷请战。张冲严肃地说:“你们四个人都不得去。” 李凤昌问:“为何呢?”
张冲:“因张占彪与我有八拜之交!与你们也有弟兄情谊。史副师长,你带一个连去。”
史华道:“师长,要死的还是活的?”
张冲不置可否地说:“反正张占彪这回死定了,活着也是死,那就顺其自然吧!” 洱源县牛街乡打铜村杨保元家。拂晓,一场枪战正激烈进行。史华指挥战士们攻
进小院,匪徒被一个个击毙。张占彪作了顽强抵抗,最后被乱枪打死。
傍晚,洱海之滨,张冲与身怀六甲的龙二妹沿岸边走着。数名警卫人员在后远远跟着。
龙二妹说:“初到大理那阵,由于战事繁忙,我们都无心领略这苍山雪、洱海月的美丽风光。现在我们终于赢得了胜利,也为我们孩子的出世创造了一个和谐天地。”
张冲却叹道:“风光虽美,但我的心终是空落落的,山水有情人无情啊。” 二妹说:“阿哥,还想着张占彪的事么?”
张冲道:“不光这事,如果说张占彪因欠下百姓的血债该杀的话。那么,像张致中兄弟那伙为国为民的共产党人也该杀么?”
龙二妹惊说:“致中兄弟出事了?”
张冲气愤地道:“他暂时无事,但前途风云难测啊!蒋介石、汪精卫在上海、武汉杀了数十万共产党人,他龙云也瞎跟着在云南杀了四五百人,要不是共产党发起了‘倒唐’运动,你龙云能有今日么?人若无情,猪狗不如!”
二妹也气愤地说:“无非是老蒋封了他个云南省主席、十路军军长罢了,这样看来,这龙云确实是个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张冲道:“我张冲平生为国为民,骨子里就和共产党一个谱,龙云只可共患难, 不可同享福,他的所作所为,大大动摇了我对他的忠诚。”
二妹提醒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哥,以后我们得提防着点。”张冲点点头,这时何起龙、张致中自后赶来。
张致中喊道:“三哥、三嫂!”
龙二妹回头:“哦,致中老弟,刚才我们正担心着你呢!”
张冲和张致中热情握手。张冲道:“看你神色匆匆,一定有急事?”
张致中压低声音说:“不但有急事,还特别地急。龙云用大屠杀制造了白色恐怖后,我们的人被迫向农村分散转移。我们有个叫陈庚雅的同志转移到大理蒙化县后, 便获知本县教育局长贪污教育经费一事,于是便发动群众,将教育局长挂上牌子游街示众,并推选了18名代表,将教育局长押送县衙。结果,县长把教育局长放了,反把代表投入大牢,并加紧追查幕后操纵的共产党人!”
张冲大怒:“明天我就去找这个狗县长!” 何起龙说:“三舅,杀鸡焉用牛刀,我去!”
龙二妹劝道:“你们出面均不妥,我去最合适。”
张致中担心地说:“三嫂出面当然好,只是你这身子?” 二妹道:“又不是去冲锋陷阵,动动嘴的事,应无大碍。”
张冲想想后补充:“也好,就由二妹去吧。明天安排小轿送你。”
二妹说:“救兵如救火,晚了,这个狗官真把陈庚雅查出来,先斩后奏,可就惨了!我还是骑马去吧。”
张致中道:“三嫂保重,救下18个代表,滇西人民将奉你为苍山女神!”
二妹豪放地:“放心,苍山女神本公主做定了!”又语重心长地说:“但你可得小心啊!有事就来找你三哥,你三哥会为你消灾免难的。”
翌日,大理至蒙化路上,一众女兵蔟拥着龙公主纵马急驰。
蒙化县衙,县长正在大堂上审讯群众代表。县长连吼带骂道:“你们这些刁民, 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竟敢揪斗教育局长。说!谁在幕后指使你们?”众人皆怒目而视。
县长猛拍惊堂木:“给我打,每人40大板!看你们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众衙役正待动手,堂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而威严的喝声:“住手!”随后,龙公主由两个女兵搀扶着走上堂来,
县长急忙离座:“哎呀,是张师长夫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座!” 龙二妹坐定:“刚才县长大人究竟要打谁?”
县长:“就是这些刁民!”
龙二妹:“这些刁民刁在哪里?”
县长振振有词道:“这些刁民目无王法,竟敢把教育局长揪去游街示众。这不是要造反么?”
龙二妹问:“ 老百姓平白无故就抓一个教育局长游街?事前他们有没有告过官府?”
县长:“曾经告过,但也要等我调查调查再说。” 龙二妹问:“多长时间了?”
县长想了想:“大概没几天吧。”
代表们吼道:“那张万民折,我们已经上了两个多月了!” 龙二妹:“县长大人,是两个多月吧?”
县长支吾起来:“大……大概是吧!公务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龙二妹:“你不是忘了,你是根本不去查。既然你没有调查研究,为什么就把贪污犯放了,而把百姓抓起来?告诉你,正因为百姓在你这里告不准,才告到张冲师长那里去了。因此,张冲师长今天特派我来督查此事!”
县长心头一惊,随后便献媚道:“告到张师长那里去,岂不更好!听说这是共产党伙着闹起来的,只要顺藤摸瓜,逮他一窝,龙主席那里,蒋总统那里……”
龙二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分明是老百姓和贪污犯的关系。你咋要和共产党扯在一起?这话你听谁说的,你怕是别有用心吧?”
县长吓得一弯腰:“小职不敢,小职不敢!是教育局长说的。”
龙二妹冷笑道:“作为一县之长,难道连恶人先告状你都不懂吗?这分明是教育局长贪污了教育经费,为开脱罪责,反污共产党,借当前最敏感的政治问题掩盖其经济犯罪,以便转移视线,蒙混过关!”
县长连声说:“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龙二妹:“糊涂?你一点也不糊涂!你是假装糊涂!你知道张冲师长平生最恨什么?就是不择手段喝老百姓血汗的贪官污吏,更何况贪污的还是教育经费。张冲师长给大理中学和许多学校都捐了资,为的是培养子孙后代,张占标虽为土匪,尚且给学生发钱助学。而他倒好,身为教育局长,却监守自盗,自毁教育,该当何罪?你包庇他,又该当何罪?我真怀疑你也分了一杯羹?!”
县长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抖抖索索走到龙二妹面前:“没……没……没有啊!” 龙二妹站起,围着县长转着圈数落道:“县长大人,你不会不知道邓川县那个乡
长为何被枪毙掉的吧?杀了投诚回家的土匪,尚且如此,你却把敢于和贪污犯斗争的良民百姓抓起来,滥施淫威。我仿佛看见你这脑壳总在脖子上晃来晃去的?”
县长面如死灰,一边作揖哈腰,一边随着龙二妹转:“请夫人息怒!请夫人恕罪!请夫人指示!卑职一定照办!”众人不禁窃笑起来。
龙二妹严肃地说:“指示倒不敢,但张冲师长奉龙主席之命镇守大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他要我转告你,非常时期,快放了那些老百姓,否则,激起民变,影响滇西稳定,将以破坏剿匪罪论处!”
县长连声答应:“就放就放!”
龙二妹接着道:“还要把教育局长贪污的事查清,连同处理意见一起报给张师长!” 县长:“是,是,是,一定照办!”满堂欢呼起来。
次日晚,大理医院妇产科房前,张冲、四梁八柱、张致中、陈庚雅一群人正焦急地等待,大夫出来,张冲急忙迎上。
张冲:“大夫,咋个样?”
大夫:“检查结果出来了,胎位倒置!张师长,难产,这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呀!” 张冲急切地说:“大夫,请你想尽一切办法,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们母
子从鬼门关抢回来!”
大夫摇摇头:“按照贵夫人这种状况,要母子双双平安,就我所知,恐怕只有上海外国医院才会有这种可能。”
张冲道:“那就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大人!”
大夫:“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众人无不眉头紧锁,张冲背着手走来走去。
产床上龙二妹紧咬着被角,两个拳头紧紧地捏着,血从产床上向下流着,龙志民不断地给她擦头上的汗珠。医生们忙来忙去进进出出。
龙志民痛楚地劝道:“好妹妹,实在忍不住你就喊两声,不要总这样憋着!” 二妹强忍住痛笑笑:“阿哥就在外面,别让他听见。”
翌日。产床上依然是以上情况,焦急等待的人们排成长队,争着验血、抽血。其中,增加了士兵,还有许多民众。张冲却不停地踱着步子。
第三天清晨,疲倦的张冲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迷迷糊糊中突然听见二妹叫了一声“阿哥!”便一头惊醒。
大夫出来,无可奈何地说:“张师长,我们已经尽力了,夫人叫你。”
张冲如五雷轰顶,快步冲进产房,抱着二妹,龙志民痛苦地看了一眼,捂住脸跑出来。
张冲:“阿妹,阿妹!我的好妹妹,阿哥再去求大夫,一定把你救过来!”
二妹一脸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泓秋水:“阿哥,打从比武招亲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十年来,作为您的马上夫人,我同阿哥风雨同舟、生死与共,陪伴您从绿林走到了将军,阿妹能嫁给阿哥这样的大英雄,今生无悔,心满意足了。明日的路还很长, 阿妹知道,阿哥的心里已经有了方向,阿妹虽然不能再陪你了,但阿妹的灵魂将永远伴你走到那个美好的世界中去……”
二妹璨然一笑,慢慢地合上眼。张冲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阿妹!”两滴热泪滴在了二妹的脸上。
二妹口里断断续续道:“阿哥……哭了?阿哥要……为阿妹祝福……才对,阿妹变得……很轻很轻了……正轻飘飘地飞上点苍山去……坡上的金花开了……山顶的雪莲花……也开了,金灿灿……银灿灿的……”
点苍山上,一座新坟,墓碑上刻着:苍山女神龙公主之墓。墓碑前,肃立着张冲、龙志民、龙海天、张致中、陈庚雅、四梁八柱、大理百姓、101师官兵,漫天皆白,官兵百姓失声痛哭。
张冲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镜头:二妹红装白马,挥双枪打银弹;二妹挥双枪掩护张冲突围;二妹骑着白马反围剿;二妹挥双枪打飞七;二妹挥双枪打从背后偷袭张冲的土匪;二妹押解弹药向昭通疾进;二妹痛斥蒙化县长……
龙公主走了,一代巾帼女杰静静地躺在点苍山的怀抱里。十年金戈铁马,八千里路云和月,作为一位马上夫人,一名贴身卫士,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把张冲从绿林护送到将军。作为一名好参谋,她把自己的思想和张冲的思想贯通一气,共同融进时代的潮流,从而受到人民的爱戴和敬仰。龙公主走了,从滇东的奇山、奇水、奇洞,走进了大理的画山绣水中。她的形象,她的品格,跟苍山雪、洱海月一样的冰清玉洁,一样的光彩照人。都说,龙公主就是苍山女神。
满天彩霞,点苍山上,龙二妹笑在花丛中,花仙子们正围着她轻歌曼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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