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肖树雄，男，1972年5月生于湖北罗田县，中共党员，大专学历，黄冈市作协会员。在冗杂的尘世，喜欢以稚拙之笔记录生活的点滴和内心的感动，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和网媒。
朗诵者简介：杨芬，罗田县融媒体中心播音员。
小雪节气已过去几天，葎草还是一派葳蕤。弯弯的山道两旁，花草树木褪却葱绿的外衣，在不舍中与秋天道别，枝头的叶子随风渐渐零落，归于生命的原乡。许多生灵也慢慢变得慵懒，蜷缩于自己的蜗居，开始了它们的冬眠模式。无人打扰的清晨，牛奶般的薄雾漂浮在田野上，放眼望去，山色层叠，枫林尽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乡路上转悠，远处有鸡鸣犬吠声。卖蔬菜和食品的中年男子开着小货车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车上的扩音器传出的声音与他一路相随。彼时，母鸡唤着菓菓嗒，公鸡站在一旁发呆，随即又惊醒似的亮出一边的翅膀，原地打了几个转转，仰起脖子长喔一声……路边，那些还带着露水的枯枝与粉色的小花，明艳于树干上，尔后，转瞬即逝地飘零。香樟旁边的桂花树，一直在落黑黑的籽，它们的叶子是深碧，带着一种冬天的沉郁。每每在这个季节，有车子经过，树上落下的桂子总被轧出轻微的啪啪声，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让人莫名地愉悦。
不远处，沧桑得如同老者的柿子树上，挂着一簇簇零零散散的柿子，一群雀子在啄食、跳跃、嬉闹。一个转身，它们噗噜噜腾起。随着它们的影子望去，远远的天空是如此的安静，空幽。池塘里，几只鸭子划动水波，肆意嬉闹。水岸边，芦苇迎风，寂静地立着。那与它拍照的女子，或许会成为来世的一茎芦苇，幸福而又放肆，仿佛六朝繁华，保留着模糊与神秘，在一片白光中摇曳……走在凛冽的寒风中，凉意沁入肌肤。当一片叶子飘落在眼前时，泛黄的叶面上，清晰的脉络记录着悠悠往事。路边石板的青苔上，点点青绿，晕染着苍凉的心事。倏忽之间，依稀记得多年前，那个翩翩白衣少年，狂傲不羁的自己……而今才知道，那些青葱岁月已然过去，早已定格成记忆里一幅美丽温暖的片段。大别山的冬天，清浅淡泊，寂静安然。当风拂去季节的风尘，空旷的田野中，水瘦了，山也变得萧索了，如一幅色调简单的水墨画。唯有那站立在寒风中的树影，透出一种骨子里的坚强，诠释着沧桑的力量。安坐在房间里，透过透明的玻璃窗，越过一棵树的空隙，看天上的云变来变去，不知所踪。此时，我的内心早已勾勒出一场漫天飞雪，洋洋洒洒，载着风、载着云，载着一腔思恋轻落在心上，覆盖着村庄和田野。或许，我一直想念的雪，就住在某棵高大的树冠之上，正等着被一场大风刮落。
日光渐短。当漫天的昏黄落在房顶和树梢，落在河流与远远近近的路上时，接着，弯弯的月亮就爬到树林上，撒下柔柔波光，美得让人惊心动魄。这时，经常会有野猫不知从哪里悄无声息地跑出来，黑色的影子又很快消失在乡村的夜里。我会怀着莫名的兴奋，站在屋檐下，或是只身钻入黑暗，我好像有意要让夜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我，看月亮，数星星；面对这个灰色的世界时，我生命里的血液还新鲜透明……
这样的季节，适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沏上一杯清茶，放一曲舒缓的音乐，拂去身心的疲惫，依偎夜色静坐，任由思绪放飞，捡拾细碎的温暖和感动；这样的季节，可以品读书香世界，游走在字里行间，在袅袅烟雾中思索，修一份云水禅心，不问喧嚣，在恬淡中静享岁月宁和之美；这样的季节，最能让人感受天地间旷远豁达，让浮躁的思绪慢慢得以沉淀，在萧瑟里，让我懂得温良慈悲最为珍贵，暖流心间最是真情。窗外，阳光暖暖，微风不燥。素色流年，在指尖缓缓流淌。冬日的清寂，需要静下心来沉思。回望过往的历程，有感动，有欢喜，有忧伤，也有无奈，那些时光里的况味，正因为有了五味杂陈，才能咀嚼出生活中真正的滋味。将过往归拢，挥挥手，把所有的迷惘和困顿，所有的骄傲和浮躁，所有的爱恨与蹉跎，都揉碎扔向过往。留存在心底的情愫，就让它沉淀于记忆里，内心保持一份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期许，心中有暖，再寒冷的天也不会觉得寒凉。
想想，我们每一个日子大致是相似的，但每一个细节又是如此不同——这多像一棵树上的叶子，它每一片的光泽与纹理，都以平常的姿态行走在天地间。依着季节的韵脚，好好活着，往前走，温暖的阳光和通幽的小径，都是最美的时光。2022.11
外二篇
文 / 肖树雄
天是灰的，云也是灰的，偶尔被风吹起的雨也是灰的，这个初冬，就在一片灰色里拉开了帷幕。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雨下了一整天。接连的阴雨，让我早已失去了听雨的兴致。再说，这吵嚷的白日，也听不出雨的况味来。临近黄昏，雨终于慢了下来。我独自一人走了出去，漫步到去乡村前面的小径。小径紧挨着房舍与田地，随意生长的草木此刻都是安静的模样。它们，都是刚从雨的梦里走过来的么？小径旁边的房屋都是农户新建的小楼。那些爬满围墙的藤蔓在季节的凌厉中，终是缴械投降了。先前饱满的绿，此时呈现或暗黄或绛红或苍绿的色彩。风吹过，轻轻摇晃的草尖，怎么看都有几分萧瑟的意味了。倒是小径旁边的荒地里，节节草、水蓼花依然顽强地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心疼起那些水蓼花来，那寂寥的粉红竟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感觉了。雨是斜飞着的。一丝丝，一缕缕，凉沁沁。我没有打伞，仰脸，任由雨丝拂过面容。清冷的雨拂过面庞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还有一点小小的欢喜。大约这份欢喜是因为有着野生的美吧？“野生”，我居然想到了这个词，我笑了，轻轻地笑，窃窃地笑。又或许，我简单的欢喜仅仅来自对于季节的敏感吧！临近“古树群落”旁边的农庄时我停了下来。这些农庄都是建成别墅的样子，在田野深处的树林边，彩色的墙砖，蓝色的罗马柱，实在是妙得很。我很喜欢那些美丽的窗户，一扇窗，就是一方风景。远远望去，这里高大的常青古树好似顶着绿色的云朵。忽然，一只雀子从树冠落下，又慌慌地飞走了。想来，大约是它看到我了。唉，我本无心，怕是扰了它的好梦吧。小径边的水杉叶子在雨中摇曳着，色彩暗黄萧瑟，颇有些沧桑的意味。忽然想听落叶的声音，想来这水杉叶子落下的声音最是细小吧。这样细细密密的叶子落下来，是不是和下雪的声音一样呢？想我每日与它面对，竟是从来没有听过它的声音，真正是辜负它的美了。或者，它细小的声音我根本听不到，又何谈辜负呢？其实，在这世界里，总有一些美就在那里，不增不减，安静里，存在。走在小径上，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真正是幸运的。平日这里是极其热闹，人，车，扰得这条小径也不得安宁。今日或许是雨天，小径安静得很。一个人，真正的难得。靠近农舍的边上，是清澈的河水。小河对面有远远的灯光落在碧水里，一漾一漾的，让人恍惚那就是美好的月光落下，又渐渐地化开了。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离开了。雨，依然飘着，淡然，顺遂。寒意渐深的暮晚，一切无声的思绪也都随着夜色坠落于这片静谧之中了。2017.11
轻倚岁月享淡然
文 / 肖树雄
早晨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心里边竟然跳出“我是人间惆怅客”这句话来。
外面的天空依旧是灰色调，偶尔飘落的小雨让这残秋尽、冬未隆的季节更多了几分清寒。最近的情绪有点低落，且有持续的感觉。我不喜欢这样的心境，可情绪有时偏偏不受自己控制。
前日看村上春树的《青春心境的完结》，感慨颇多。人都是不愿服老的，像我，每到季节更替时就会伤感，大约也是与时间的流逝有关吧。一天天，一年年，恍然间，岁月渐走，而我，却是蹉跎了青春。以前，字眼里会经常出现青春的词语，突然有一天，看见中年这个词，竟然怔了怔，不想自己也已是迈入这个门了。令我欣慰的是，偶有多年未见面的朋友对我说“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未见老。”即便是恭维之言，我听了也有欣欣然之感，突又想起“强弩之末”，竟又伤感了。且随它吧，又有谁能抗拒得了岁月的流逝呢？记得有一句话是“每天都是最年轻的自己”，那就好好年轻吧，爱自己，爱一切可爱之人，可爱之物。
很喜欢《非诚勿扰》里的一句台词：“活着是一种修行”，这句话虽然有几分沧桑的味道，但细细品味，却蕴含着深邃的哲理。一生只是弹指一挥间，落木萧萧，长江滚滚，一切都终将消逝。我们尘埃般的生命，又怎能抵挡得了宇宙的定律，时光的潮汐呢？是的，别想太多。生命于我们只有一次，不知道哪一天闭上眼睛，就会再也看不到光明。我们要学会把烦恼放到风中，让它同风一起远行；学会把痛苦放到云上，让它和云一起去流浪，拍拍手，听一曲老歌，让轻柔的歌声，如清风如流泉，丝丝切切滤过心尖，浸染滋润着自己的一怀心事，这样，在歌声中翩翩起舞的心情就会轻松许多......
每个豆蔻少女，转眼都会变成齿摇发白的老太太，再无当初的一点青春模样。每个昔日意气风发少年，亦会变成干瘪瘦弱的老头，目光浑浊，再不复半点英雄气概。若是运气差一点的话，也许就会饱受病痛的折磨。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死神一步一步走来的声音，这个规律无人可以抗拒和躲避。那么，当我老了时呢？我想，与其哀叹着老胳膊老腿的不利索，在惊吓和惶惶不安中煎熬，还不如淡然从容地接受老去的现实和命运吧。
如此也仿照雪小禅，写一段当我老了的时光。
当我老了，我就在乡下小小的院子里，种些小花，种些时令的菜蔬，养一只可爱的小猫。穿布衣，食素。煮稀饭。煎韭菜饼。在四季的岁月里，享受着夜的静美，雨的飘逸，风的洒脱，雪的轻盈。过滤喧嚣纷扰后的宁静，心境将是何等的淡然！到那时，再无扰心之事，亦再无可以扰心之人了。
就是嘛，老都老了，世上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过不去的坎呢？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老了，还能有人挽着我的手臂，轻轻地喊着我的小名，伴我从容地漫步于暮色中，那不是人生最大的圆满吗？
“四顾俯层巅，淡然川谷开”。对于人生，淡然是一种境界，然而在人生的旅途中，如若能把淡然看成是最真实的享受，则是一种更高的境界了。
20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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