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弹指去,衰鬢话新年。传接中华棒,潜心弄道弦。”[1]
又是一个冽凌冬寒的腊月,在春夏秋冬的往返流逝中新的一年已向我们走近,集祈福攘灾、欢庆娱乐和饮食为一体的传统民俗大节----“过年”已经开启。
“过年”深蕴着中华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话题,是中华民族凝魂欢聚的重大喜庆。作为50年代生人,在中华民族文化的熏陶中与新中国共成长,跨越了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两个历史阶段,“忆昔壮怀多旷远,只今衰鬓已蹉跎”[2];在流年共衰鬓中,“一樽吟未了”[3],霜菅银闪,露草新生。这代人为中华民族的振兴潜心中华文化,失志不渝地躬身奉献,衰鬓之年更有责任将传统的中华文化传棒于新人。
年节的赋义、内涵、民族特性、喜庆形式集中华传统民俗文化之大成,“过年”则更是体现中华传统民俗文化的璀璨。
年是一个时间概念。公历1年是地球绕太阳一周的时间,平年365日,闰年366日;年又是一个时光流逝的过程,春夏秋冬便是人类在这个时光流逝单位内对时令气候变化的认知和界定。千万年来人类在年的时光流逝中依照自然规律自觉或不自觉地约定了繁衍生存的生活制式、文化礼仪,并以历法、宗教、习俗予以规制。
万物本乎于天、人本乎于祖;天仍自然,祖为先人。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人文历史,在天地自然、神灵祖先两种原始信仰的认知下,伴随着天地运行、四季轮换、寒暑交替、月盈则亏、日午则偏的天道秩序,秉承着自然崇拜、天人合一、慎终追远、祖制为上、固本思源的人文精神,约制形成了农历二十四节气、祭祀天神祖先、祈祷风调雨顺等生产和生活规制和礼义习俗,丰富、完善了中华传统文化。也正是上下五千余年来这种“行有习俗”、“文有记载”的生活、礼仪规制代代相承、年年沿袭,使中华民族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断地战胜天灾人祸,不断地开拓进步,以古老完整的民族文化体系傲然独屹于世界民族文化之巅。
百节年为首。中华民族对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立春极度地重视,将其称之为“年节”;愉快地渡过“年节”的时光过程就是中华民族传统习俗中的“过年”。近代中国社会将“过年”称之为过“春节”,人们也普遍地将“过年”和“春节”礼敬于混称。
“年节”是中华传统习俗,源自上古时代岁首祈年祭祀之演变,历史悠久。上古历法有“天皇始制干支之名,以定岁之所在[4]”。岁以六十甲子(干支纪年法)为运转周期,循环往复。干支纪元以北斗星的斗柄指向正东偏北方位的“建寅”之月为起始,然后顺时针方向旋转,往复岁的周期。寅位则是后天八卦的艮位,是年终岁首交结的方位,代表终而又始。“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5]”。从中华农历第一个节气“立春”的时光流逝,经过二十四节气后至下一个立春日,定之为一岁,亦称一年。立春,意味着新的一个时间轮回开启,亦即万物起始、一切更生。“年节”便是指包括农历立春日在内的新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时段内的各类祭祀、喜庆活动。
“过年”的喜庆活动传承于上古时期以立春岁首祭祀为主题的系列纳福祈年活动。
岁首祭祀祈年活动是人类与上天的对话。在崇敬天地神灵的原始信仰认知下,人类试图通过与上天的对话,缅怀并感受天地神灵的好生之德,表达对神灵和祖先的崇敬感恩,祈祷社会生活的风调雨顺、福佑平安。随着时代的进步发展,诸如搭台祭祀、堂案敬香、燃放炮竹、戏龙舞狮、团聚守岁、拜年祝福等一系列的活动形式,丰富了与上天对话的内容,使之逐渐演变构成了后世岁首节庆的框架雏型,成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以经久不衰的民俗功能遗存至今。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6]。”
“过年”是以新春贺岁为主题的喜庆活动。现代社会的新春贺岁其时间周期持续二十余天,其形式内容热闹喜庆、丰富多彩。自旧年腊月廿三/廿四(小年)的祭灶日起始,至旧年腊月三十的除夕是喜庆的“忙年”时段;新年第一天即正月初一(大年)至正月十五的第一个“月圆日”是新年的“喜庆”时段。在“忙年”和“喜庆”时段内除旧布新、拜神祭祖、驱邪攘灾、纳福祈年是其主要的活动内容,剪花贴联、燃鞭放炮、年饭盛筵、拜友访亲、请客送礼、众人联欢等则是其主要的活动形式。在这段喜庆活动的过程和内容中充盈着拜年贺岁、开市送穷、霓灯宴酒、龙灯舞狮、赏灯庙会、元宵团圆的节日文化元素,贯穿着知恩感德、礼乐文明的民族文化习俗。
中华民族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亦是一个多民族的文化主体,“过年”期间,因地域文化不同、民族风俗不同,全国各地各民族均会举行带有浓郁地域及民族特色的各种贺岁活动;旅居世界各地的华人侨胞也都传承着中华民族文化的习俗,在华人社区甚至更大范围内举行声势浩大的、丰富多彩的“过年”庆祝活动;在五千年中华文化的影响下,世界上其它的一些国家和地区特别是东南亚地区也有着不同形式的庆贺新春习俗,并在过年时间举办相应的贺岁活动。相信随着中华民族的振兴,独屹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华传统文化将更强劲有力地影响世界,世界范围内庆贺新春的盛况将更加广泛多彩。
“过年”在传承发展中形成了许多较为固定的习俗,如扫尘、贴对联、吃年夜饭、守岁、拜年、舞龙狮、踩龙船、庙会、赏花灯等。不同的民族中还有许多不同形式的习俗规定,如年饭祭祖不忘恩德,护佑平安;大门福字正贴,水缸、杂处福字倒贴,喻意“正门福来、杂处福到”;年三十守夜、点长明灯,灯火驱走瘟疫,喻意平安;“叫化子也有三天年”,大年三天享清福、不干活,若是大年三天干活,便会一年到头忙活;大年期间不动锤钉针线,否则家庭不合睦,是非入家门等。
“过年”在不同的社会发展年代有着不同的喜庆形式和喜庆氛围,在不同的社会阶层又有着不同的喜庆感受和喜庆消费。封建帝王时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7]”,豪门官宦家张灯结彩、纸醉灯迷,贫民百姓家年关催岁、草油灯影。当今经济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富卓有余,以人民百姓为主体的“过年”喜庆活动百花齐放、形式多样;“过年”喜庆活动在传统民间活动和现代科技欢庆方式结合中更是热闹非凡,精神文化生活更是充盈丰满。
“过年”,无论是年代不同还是阶层不同,“团聚”是贯穿于始终的年庆主体,“祈福”是千年不变之贺岁内容。亲人团聚、望乡思亲、鞭炮燃响、祈福送安、新岁共欢、举国同庆,这一景景、一幕幕延续中华大地上下五千年。
古往社会马畜舟车,交通不便,无论是戍边守关、或是异地为吏,无论是他乡劳作、或是程途商贩,新年之际无法赶回家乡者都无不倍感悲伤。“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8]。”这句五言诗句就充分地表现出了作者在新岁到来时的思乡心切。“湘天风雨破寒初。深沉庭院虚。丽谯吹罢小单于。迢迢清夜徂。乡梦断,旅魂孤。峥嵘岁又除。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9]。”这首《阮郎归·湘天风雨破寒初》凄婉悲伤,诚挚尽情地抒发出了词人除夕之夜流徙外地,期望与家人团聚的思念之情。
现代社会科技发达,交通便利,特别是航空、高铁和高速公路的快速发展,极大地满足了中华民族家庭个体新年团聚的意愿。无论身处祖国何处,这些现代的运输工具都能快速地将出行者送回家乡,使之与家人团聚,愉快地过年。真所谓:“千里归心路漫思,雪消梅艳报春知。银鹰高铁穿梭送,贺岁团聚年夜时[10]。”
“萧疏白发不盈颠,守岁围炉竟废眠。剪烛催干消夜酒,倾囊分遍买春钱。听烧爆竹童心在,看换桃符老兴偏。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欢笑拜新年[11]。”在这里点爆竹,换桃符,听乐曲是民间欢庆的过年场景,守岁、拜年、买春钱即新年里给亲属分赠喜钱、压岁钱是团骤祈福的过年习俗,这些场景、习俗就是中华传统文化在庆贺新春中淋漓尽致的展现。
“律转鸿钧佳气同,肩摩毂击乐融融。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12]。”古往时代每到新年之际,随着季节代换、岁序更新,社会上车流不断、人海摩肩的新春欢庆活动盛况空前,千门万户的家庭中人们更是喜在脸上、新岁共欢。在物质和精神极度丰富的现代社会中这种喜在脸上、欢快于千门万户、喜庆于中华社会的各种贺岁庆祝活动更是繁华盛大,这种根置于民族之魂的中华文化更是不断传承发展。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13]。”“辞”、“去”、“带”、“入”、“舒”、“卷”等用词展现了宫苑除夕守岁情景,而“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却在浓化宫苑守岁热烈气氛的同时,揭示了宫廷社会、帝王百姓共度良宵,辞旧迎新,天下同庆的民俗民风。
“过年”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展现舞台,春节是中华民族最为隆重的传统佳节,它集中地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思想信仰、理想愿望、生活习俗和文化心理、娱乐态式。
“传接中华棒,潜心弄道弦。”将中华迎春“过年”的传统文化年年话叙,代代相传是华夏民族子孙义不容辞的责任。
新年快乐!民族兴旺!民富国强!
注:
[1]清风更俗《五律.话新年》
[2]释文珦.宋《看新历》
[3]沈说.宋《立秋》
[4]自《盘古王表》、《三命通会》。
[5]自《易·说卦传》。
[6]王安石.宋《元日》。
[7]杜甫.唐《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8]刘长卿.唐《新年作》。
[9]秦观.宋代《阮郎归·湘天风雨破寒初》。
[10]清风更俗《七律.年夜归心》。
[11]孔尚任.清《甲午元旦》。
[12]叶燮.清《迎春》。
[13]李世民.唐《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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