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辞职现象的深层次原因

作者：暮初
关于公务员辞职的报道时见报端和网络媒体。尤其是越来越多原先身居要职的人从体制中相继抽身而去，不禁引发了人们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当然，与社会上的议论相比，身处体制中的人们对于公务员辞职才真正了解个中的滋味。只不过，体制中的人不太愿意谈论此事，总是讳莫如深，王顾左右而言他。
人们猜测，价值观的迷失或存在感的失落才是公务员辞职的真正原因所在。这当然有其充足的理由。曾几何时，当权力带来的好处被整个社会追捧的时候，考公务员就成为一代人的理想。“仕农工商”的旧秩序影响和旧观念沉渣泛起，“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尤其当权力失去限制或被滥用的一段“黄金时间”内，此时的公务员价值被虚高和过于理想化。但是，任何事情盛极必衰。尤其在整个国家开始整肃权力滥用、开展作风大整顿的大背景下，机关和事业单位内的大部分潜规则被逐步限制，整个社会对于公务员岗位的价值判断也逐渐趋于理性。尤其当被虚高的光环隐退之后，公务员群体真实的生存状态也逐渐被社会所认清。在中国文化中，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的思想，在其影响下，公务员的个人五花八门的精神和物质诉求难以如愿以偿。因而公务员岗位的边际效应自然而然地消退。
但是，作为体制内部的人，可能有另外的想法。事实上，一旦进了公务员队伍，按照规定，只剩下晋升这一条路，也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假如晋升不了，基本上就定型了。因此只有单项选择，要么忍受，要么离开。而第三条路，比如假公济私，贪腐堕落自有党纪和国法在等着你。所以，公务员个人的发展空间较为狭窄。因此，一些真正有才能，又不懂得奉承拍马、弄虚作假、狐假虎威的人，在公务员体制内基本上没有机会，这才是公务员的真实生存状况。
问题是，公务员个体也都是一些活生生的人，虽然在体制中呆久了有些麻木，但也没有丧失基本的判断力。因而，一旦有一个发展机会作为诱因，公务员就完全有可能挂印辞职而去。
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既然公务员队伍中如此不堪，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仍趋之若鹜呢？这个问题要分二个方面来看，一方面一些公务员辞职并非都是一般的公务员，而大都曾经有过一定权力和资源的人，而且也有机会显现过才能，因而身价不一样。并不是任何公务员辞职就一定能在社会上活得下

去。因此，经过公务员队伍的锻炼提高身份，也不失为一条曲线求利的途径。另一方面，一些人原先在社会上确实没有什么机会，也没有什么靠山，至少凭借考试可以获得基本的生活资料。当然也不排除对公务员被虚高的光环所吸引，误以为跻身公务员行列就能成为社会精英。直到真正进入公务员队伍后，才知道原来公务员队伍之中也有犹如金字塔般的层级区分和森严的等级门槛，看似光鲜的背后也有不如人意的艰辛一面，这才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事实上，对于公务员辞职的原因，既有体制上的原因，也有个体的原因，并不是只有一个答案。或许，上帝造人之初，对于人的个性和能力并没有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因此社会上的人都是具有五花八门的性格，能力的差异性也很大。因而，辞职原因可以分成几类来说明。但主要有二类，一类人属于个体化缺陷，无法适应体制内的生存法则；另一类人属于追求价值最大化，已不满足于体制的狭小空间。
对于个体化缺陷而言，主要是个性缺陷或能力缺陷。在所有公务员机构以及参照公务员管理的机构中，不仅发展空间狭小，成长的机会有限，而且在进入体制后个人才能还不是最主要的参考依据，而是取决于如何融入体制之中，并快速磨去个人棱角。换句话说，公务员队伍的常规工作实际上有高中生的水平就能适应，但是如何左右逢源，舌灿莲花，学会顺从领导的意见，搞好同级的关系，照顾下级的情绪，这一点不是靠智商而是靠情商，没有一点厚黑学和兵法的基础积累是不行的。
假如，存在个性缺陷，那么即使原先是以高分考进公务员队伍，也会在实际的工作中步履维艰，无所适从，难以适应工作环境，难以融入团队之中。既不会与领导相处，也不会深入基层做群众工作，成为一种另类。这就是公务员录用中的高分低能现象。当然这与公务员考试中只考智力，不考实际能力或者考察能力的测试体系本身不切实际有着很大的关系。
另一类的个体缺陷是能力缺陷。许多人表面上看似聪明，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主意识强大，相信理字当先，习惯于直线思维，不讲究策略。没有真正明白其实领导需要的是顺从的部下，而不是比自己聪明的部下。因为，整个公务员队伍所需要的是强大的行政执行力，而不是头脑风暴的游戏，而一切是非曲直的判断权和决策权就在领导手中。也就是说，除了领导层外，集体能力的重要性大于个人的能力倾向。公务员队伍讲究令行禁止，尤其不需要一支执行力涣散的队伍。领导对的要执行，不对的也要执行（这在《公务员法》第五十四条中有详细的规定）。同时，对于领导层级而言，说服或收服聪明人，是一件难事，因为这需要一定的智商并付出时间和精力。这个时候，仅靠权力所带来的威仪是不足以震慑场面。所以，只能选择使用听话的人。
在外科手术中有一个常用术语，就是“排异反应”，这在公务员队伍中也适用。因此，公务员队伍一个公开的现象就是近亲繁殖，最终形成一个圈子，或者是曾经的部下，或者是有亲缘关系的人脉。这实际上就是一个顽症，美其名曰，“举贤不避亲”。能进入圈子就是自己人；而圈子外的就不是自己人，肯定得不到重用，也没有人会认识你和接近你。拉帮结派这并不是公务员队伍的特色，而是中国文化的特色，无非摆在公务员队伍中较为明显罢了。并且，采取我的人你照顾，你的人我照顾的办法，从而巧妙地绕过《公务员法》的回避制度。因此，聪明并不代表有能力。适应体制内的生存才是能力。
因此，从公务员队伍中辞职的人主要分二类，一种是无法在体制内继续生存的人；另一种是不屑于在体制内继续生存的人。
总之，对于公务员辞职的原因，既有自身的能力、价值观和适应性的原因，又有体制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由两者的合力所促成。公务员首先也是凡人，也有安全感、存在感、自我价值被认可，人格被尊重等基本需求。把公务员都认定为贪官或具有贪官倾向，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也极不公道。虽然辞职的官员并不见得就是公务员中的精英，再多一些人辞职也不会影响公务员队伍的稳定性。但是对于背后的原因，长此以往而不加关注，将会触发择劣机制中的“破窗效应”，一发而不可收拾。会干事的贪官和不干事的清官同样可恨。事实上，类似的历史教训早已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