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偏见是一种最顽固的东西。
——温·菲利普斯
25岁时,我还是企业里的一名小职员,每天做着简单却繁琐的工作。
朝九晚五,一成不变,日子过得平淡又乏味。
我急于改变生活状态,想要跳出这个无趣的圈子里,却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一度陷入迷茫。
直到同学聚会时,我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他已经是资产上百万的小老板了,衣冠楚楚,满脸春风,看起来十分风光。
我连忙上前,向他取经。
他没有遮遮掩掩,反而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他做的是成人用品批发生意。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开放,对X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多样化,这个行业的市场是非常巨大的。
我正听的一愣一愣地,他突然笑眯眯地对我说:“你也可以试试,利润很高的。你来找我,我保证给你最低价。”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连忙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可不敢做。”
老同学哈哈一笑,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那天回家后,同学的话,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放映,始终无法放下。
于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公。
他的反应不像我当时那么激烈,而是冷静地,与我分析成人用品这个行业。
“你同学说得对,这个市场还是很有前景的,而且你又有货源,何不试试呢?想要赚钱,就不能在意别人的眼光。”
因为老公的这两句话,我终于决定踏入这个行业。
确定方向后,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人生方向一下子就清晰了。
我去公司辞了职,一有空就和老公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
本来我计划,在家楼下盘一个小店,再去淘宝上开一家网店。实体店与电商相结合,一定能让我一本万利。
但老公却浇了我一盆冷水。
他告诉我,首先店并不能开在自己家楼下,否则街坊邻居会不好意思来买。
其次,我并不了解这个行业。到底有没有那么赚钱,营销模式又是什么样,我都并不清楚。
所以老公建议我,先去成人用品店里,工作一段时间。等我摸清楚套路,也确定好自己愿意从事这份行业,再来考虑开店的事。
老公说的不无道理,我也听从了他的建议,决定先找一份,成人用品店的营业员做做。
虽然我处在新一线城市,但基本上见到的,都是小巷里的“保健”店,小有规模的成人用品店很少。
这份工作找起来很不容易,好几次我鼓足了勇气进去,不是被店里各种器具烫到眼睛,就是被彪形大汉的老板,吓得魂飞魄散。
我磕磕绊绊找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找到一份工作。
尽管这家店离家有些远,而且店面不大,二十多平米左右的样子。
不过店内的装修简洁又明亮,货架上的物品摆放很整齐,让人有种很舒心的感觉。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而且看起来敦厚和善,性格也比较随和。
我简单了解了薪资待遇、工作时间以及工作内容后,便成为了这家店的一员。
由于店面不大,店里除了我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员工。老板负责进货、送货等工作,老板娘则负责守店。
只是成人用品店的营业时间很长,深更半夜也会有人光顾,老板娘一个人有些熬不住,只好招一个人和自己轮班。
刚开始工作的一个星期,我并不能独立上岗,只能由老板娘带着我,熟悉每款产品的价格、功能、制作材料,还有使用方法。
一开始,我的目光触及那些逼真的道具,总觉得害羞的不行,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学会,还闹得满脸通红。
老板娘告诉我,这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工作,而是帮助别人找到幸福,找到快乐。
想要做好这行,就不能脸皮太薄,必须自己调整好心态。
我思量了很久,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只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我开始鼓起勇气,逐个了解货架上的产品。
后来时间一久,再看那些硅胶制品,或电动玩具,竟不觉得有那么尴尬了。
这家店在一条商业街附近,旁边有ktv,也有酒店,地理位置很不错,所以人流量也不少。
我刚开始独立上岗时,非常的紧张,尤其进来的是男顾客时,更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有一次,一个男顾客进了店,神态自若地看着货架上的商品。
而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才好。
男顾客转过头来看我,语气很温和地说:“你是新来的吗?”
我点了点头。
顾客说:“我单身了好几年,难免有些寂寞难耐,想买点什么道具,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我见他态度真诚而且坦荡,也渐渐放松起来,将店里新到的产品推荐给他。
就这样,我很顺利的完成了第一单。
从那以后,我发现在这个店里,性,不再是肮脏的、隐秘的、羞于启齿的。
反而是纯粹的、美好的,令人身心更愉悦的一件事。
经常会有年轻少妇,进店买令人血脉喷张的内衣,只为让自己的老公眼前一亮。
也经常会有年过半百的大叔,来买一个假的器具,只是想哄得老婆开心。
不过,进这家店里的,什么样的人都有。遇到暖心的人很多,遇到奇葩的人更多。
每天下班,我都会和老公分享,今天工作时的所见所闻。
老公或是安静倾听,或是哈哈大笑,最后还会对我说:“你看,这份工作也挺有意思的嘛。”
这时我总是朝他笑笑,沉默不语。
事实上,这份工作并没有这么简单,其中的辛酸,只有我自己知道。
每天进店里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有红着脸,全程不说一句话,给了钱扭头就走的顾客。
也有全程问个不停,甚至会不怀好意地,说些低级又暧昧的话,故意惹你生气的顾客。
不过这些人,对我并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所以也不算什么大事。
最害怕的,就是表面看起来老老实实,其实内心龌龊不堪,并且会对你实施行动的人。
我有一次,就遇到了这样的危险人物。
那天是个下午,距离我下班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店里没什么人,我自己默默地整理着货架,熟悉着新到的产品。
这时进来了一个老顾客,他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性格比较直爽外向。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想送一份礼物给自己,于是他挑了一款,高端系列的娃娃。
这种娃娃与真人大小相仿,身体各处的部位做得都很逼真,但相对应的,价格也很高。
我当时有些兴奋,如果这单成交,便是我从业两月以来,金额最大的一笔。
顾客对娃娃很满意,走到收银台旁,准备付钱了,可打开钱包时,却面露窘色。
“那个......不好意思,今天出门没带够钱。”
我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你明天再来买,这个娃娃我给你留着。”
顾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我说:“要不,你坐我的车,跟我去我家拿吧。我家离这里很近的。”
我当时内心有些犹豫,毕竟坐陌生人的车,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全。
可店里本来就会送货上门,而且他又是老顾客,还是一笔大单,我没有理由不去。
权衡了半天,我决定还是去,反正还是大白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而且我只要不上去,在楼下等他取钱,不就行了吗?
我和老板娘说了一声后,便跟顾客出了门,坐上他的车。
车上,我们时不时聊两句家常,气氛还算融洽。
他扔给我一瓶饮料,说请我喝。
我当时没多想,打开后就喝了一口。
可没过多久,我的身体真的开始发软,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困得不行。
我意识到,这瓶饮料被他动了手脚,自己现在深陷狼穴,祸在旦夕了。
目前车子还在商业街,周围的人很多,要是能从车上逃出去,被救的希望很大。
我伸手去拉车门,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上了,根本拉不开。
顾客这时回头了,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别急嘛,就快到了,听话!”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浑身冒着冷汗,手脚也开始发颤。
该怎么办?我大脑飞快的转着,忽然灵感一现。
饮料我喝的不多,勉强还有一点力气,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往后备箱钻。
顾客在后面大声喝道,但是他坐在前排,又绑着安全带,不能立马过来。
我顺利爬进后备箱后,在昏暗的光线下,摸了半天,终于被我摸到了。
虽然我不太懂车,但是听老公说过,有很多SUV的后备箱,会有逃生装置,可以从那里打开后备箱。
我赶紧按下那个开关,眼前瞬间一片明亮,我连滚带爬地从后备箱跑了下去。
尽管浑身发软,但我还是一刻也不敢停歇,拼了命地跑,直到跑回店里。
店里只有老板娘在,我浑身发抖地抱着老板娘,嚎啕大哭。
这件事,我从不敢告诉老公,害怕他会过于担心。
但是自从这事后,我再没有为顾客送货上门,也开始动摇了最初的决心。
原来这个行业,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容易,而且还会遇到这么多的危险。
我开始越来越纠结。
让我继续上班,我又担心上次的事情会重演。
让我就此放弃,我又有些不甘心。
若不是婆婆的出现,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我大概已经辞职了。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婆婆,知道了我从公司离职的消息。
婆婆给我打来电话,语气中透露着不悦:“听说你辞职了?”
我也不打算否认,直接回答:“是的。”
“那怎么行!年轻人还是要有点事业心。而且晓峰一个人赚钱,压力得多大啊。你们结婚一年多了,不就是想等经济稳定了,就准备生孩子吗?你说辞职就辞职,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本来结婚前我和老公,是打算留在家乡发展的。
但婆婆的性格,实在让我难以接受,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来到千里之外打拼。
听到婆婆的话,就像连珠炮弹一般,滔滔不绝,我心里顿时十分烦躁:“谁说他一个人赚钱,我现在又不是没有工作?”
“你找到工作了?”
“嗯。”
“做什么工作的?工资怎么样?一个月多少钱?”
“我在做成人用品,打算以后开一家成人用品店,我有同学......”
婆婆听到这里,顿时怒不可遏,尖着嗓子打断我的话:“你说什么?成人用品!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要脸,我们晓峰可要脸呢!”
我握着电话,深呼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第一,做这行,可没什么丢脸的。第二,是晓峰鼓励我做这行的。”
“真是不害臊啊你!你给我辞职,现在就辞职。我们家丢不起这个脸!”
婆婆还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地吼着,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做什么工作,是我的自由。”
随后,电话就被我挂断了。
本来,我只是打算气气婆婆,等这场风波过去了,再正式提辞职的。
可没想到,婆婆竟然拉着公公,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
第二天下班,我一回到家,便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客厅里,公公婆婆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一语不发。
坐在一旁的老公,眼睛虽然盯着手机,但表情也有些难看。
客厅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极了。
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躲是躲不过去了,我只能迎难而上:“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婆婆冷哼了一声:“我们再不来,你可不是要翻天了。你说你做什么工作不好,非要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下三滥的工作。”
“妈!”老公低喝一声:“你凭什么说这份工作,是下三滥的工作?你了解过这个行业吗?”
“是是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你就惯着你老婆吧,迟早有一天,她能把自己都给卖了。”
我一听,气得面红耳赤:“什么叫把自己给卖了?你觉得我在卖身?”
“我没说你现在,但将来谁也说不准。你的工作,不就是跟男人聊些下三滥的话,让他们买你的东西吗?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为了卖那些玩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老公瞪着眼,赶紧呵斥道:“妈!你别太过分了!”
婆婆一脸惊讶,嗓门也提高了八度:“我过分?要不是她做这么龌龊的工作,我会这样说她吗?”
老公还在和婆婆争论着,我已经不想听下去了,而是望着一直未开口的公公。
公公以前,对我还算不错,我希望这次他能站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公公也侧过身来看着我,缓缓说道:
“要不,你还是辞职吧。这样的工作的确不光彩,何必毁了自己的前途呢?”
这一刻,我的心如坠冰窟。
我冷冷地说道:“我要是不呢?”
婆婆冷哼一声,立刻接道:“哼!你要是不愿意,就和晓峰离婚!你自己爱做什么做什么,和我们全家无关。”
遇见这样的婆婆,可以说是我的不幸。
但遇见我的老公,却又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他告诉公公婆婆:“琳琳之所以做这份工作,全是我的主意。而且我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和她离婚。
说完这番话后,他买了两张回家的车票,开着车,将公公婆婆“送”回了老家。
婆婆后来又来闹了几次,但最后都被老公送了回去。
也许是被婆婆瞧不起,让我心里很不服气。
也是是老公的全力支持,让我感动不已。
总之,从这件事后,我断了辞职的念头,开始专心做好这份工作。
半年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
随着对这个行业的深入了解,我慢慢喜欢上这份工作,也明白了这个行业存在的意义。
那些工具,能让孤单的身体和灵魂,得到安慰。
也能让炙热的两颗心,更加亲密,更加融合。
我不再“谈性色变”,也渐渐明白,
这就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是普通人获得快乐,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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