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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有觉知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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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敬世尊

阿罗汉

正等正觉者

阿辛·德加尼亚      缅甸

我们习练是因为我们想理解

多数人并不真正重视觉知的价值。他们认为冥想的重要性存在于所观照的对象中。但实际上,对象并不重要。人们也花很多时间考虑结果。他们想体会安止,想“开悟”。于是他们执着于此,执着于他们所关注的对象。

冥想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得到这样的结果,无论这些经历如何令人愉悦。冥想的真正价值在于觉知力和对当下了知的深化。过程重要,而非结果重要!

不要抱怨当下发生的或未发生的,应当为保持觉知—不论觉知到什么—并从中学到点什么而感恩。

仅有觉知是不够的!真正理解当下的渴望远比仅仅保持觉知更重要。我们习练念住禅是因为我们想要理解。

关于习练的问题

  注:下文中“答”指阿辛·德加尼亚长老;“问”指禅修者。

培养对佛法的兴趣

问:我们如何能信奉佛法?如何培养对佛法的信心?

答:刚开始习练时,因为心里还有很多烦恼,不可能对佛法有很强的信心。要增长信心需要清楚地了解习练的好处是什么。要能看到佛法利益到你的生活。理解这个就是智慧,这种智慧会增长你的信心和决心。

你明白觉知和不觉知有什么不同吗?

问:当我知道我在了知当下时,我就知道该做什么。

答:你对你的觉知了解多少?保持觉知有何益处?你要自己找到答案。要不断地从习练中学习。如果能够培养出对习练的持久兴趣,你将产生更多的理解。

仅仅觉知是不够的!还要知道觉知的质量如何,知道是否有智慧存在。一旦明白没有觉知状态下和带着智慧完全觉知状态下心的质量的区别,你就永远不会停止习练。

如此,兴趣增长,习练更勤,理解更多,于是习练更多,--这是一个自我循环的过程。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更强的觉知和更好的理解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问:有时候因为看不到任何进步我会对习练丧失兴趣。

   答:那是因为你没有在学习。你对所做的事没有兴趣。你期待结果。你需要从习练中学习,而不是坐等结果。要对当下保持觉知并从中学习,要观察冥想本身的过程。

不要因丧失觉知而沮丧。每当意识到丧失觉知时,都应当高兴。因为意识到丧失觉知本身就意味着你当下在觉知中。观察觉知的得与失并从中学习就很好。失去觉知时如何?重新拾回时又如何?为什么会丧失觉知,又如何找回它?对当下所发生的,无论好坏,都保持兴趣。所有的体验都是“法”,都要如实知见。好、坏都是自己的分别妄想。若有正知见,就会以平常心接受。

信息—知识—智慧

问:您经常强调正确的信息对于正确习练的重要性。能解释一下收集和运用信息的过程吗?

答:我最近听到一个运用于信息技术的非常有趣的模式。以收集数据为起点,数据的积累形成信息,信息发展成知识,有技巧地运用这些知识就是智慧。

这恰恰也是冥想的过程。当我们觉知各种觉受时,我们在收集数据。一旦我们拥有充分的数据,这就是信息。以此,修行者在几个方面增强信息流:关于身体觉受的数据增强了生理过程的信息流,关于感受、情绪的数据增强了心理活动的信息流。综合以上信息,我们就明白整个身心的互动过程,这就是知识。

觉知在收集数据层次工作;觉知只是收集数据。我们的内在智慧则收集并互通数据使之成为信息流,再通过比较这些信息流形成知识。于是,智慧运用这些关于身心过程的知识来正向地影响各种事件。当智慧理解了因果,它就知道如何在因上努力。

问:您给我们的信息如何作用?

答:我已经走过这样一个收集数据—信息—知识—智慧的过程。我尽量将我关于如何习练的知识 和智慧教授给你们。我教你们如何收集数据以汇总成信息流,如何处理这些信息流以形成知识,以及如何运用这些知识以获取更多的智慧。但你们得自己做这些事,我只能建议你如何做。当你看到这一过程带来的益处并更有技巧,你就可以持续扩展它们并不断增长智慧。当你持续以这种方式习练,最终觉知和智慧将无时不在,内观升起。

内观可以在非常普通的环境下升起。你观照的对象可以是非常简单的,但内观则非常深邃。对象可以是日常的事物,但内观则带来巨大的心灵震撼。比如,当洗澡时闻到肥皂的香味时,你突然间深刻地明白,只有嗅与觉,没有人,这一过程自发发生。

问:我在习练中尽量保持觉知。您告诉过我们要聪明地觉知。可以就此做些解释吗?

答:如果心保持静定,你所需做的只是开放、接受。但当烦恼来临时,就需要智慧地进行反应。作为一个毗婆舍那修行者,无论发生什么,首先要接受。意识到你在焦虑,或你生病了等等,然后自问:“对此我能做什么呢?”要引入智慧。如果适当地引入智慧,烦恼就不会占上风。要运用智慧思考如何处置事情;不能只是一味地觉知。这是不够的。烦恼在心中占主导地位,他们非常狡猾,如果你没注意到他们,他们就会大行其道。如果你没有完全认识他们并引入智慧,他们会占据你的心。

问:您曾说,当没有贪、嗔、痴时,就有某种形式的智慧存在。我如何才能觉知到这种智慧?

答:首先你要问自己:“我完全觉知到当下的体验了吗?”然后问:“我对这种当下的体验怎么看?与之相联系的观念是什么?”如果你能体认正确的观念,这就是智慧在运作。但过一会儿你可能看到错误的观念,这时就要留意观照他们。你的体验无时不在变化,正确和错误的观念此起彼伏,所以你要持续探求你的体验。

问:我一直在思考我们讲的“正确的态度”和八正道中“正精进”的不同。它们好象互相矛盾。正确的态度意味着超然的态度,意味着接受和放下。而正精进则意味着参与,意味着消除烦恼或阻止其升起,同时还要培养良好的心的状态。

答:什么可以阻止烦恼升起?什么可以去除已经升起的烦恼?什么样质量的心可以做这些?觉知不行,只有智慧可以。因此,当佛陀谈论这些时,他希望人们能发展出可以克制烦恼的智慧。因为我们没有真正明白佛陀的话,我们以为“我”可以阻止或去除烦恼。

我们可以运用精进来习练,或者,我们可以运用智慧。《大念住经》教我们运用智慧来习练。如果你想运用精进,你仍然需要观察心—因为烦恼由心中产生—而且要持续地观察。还有其它的办法能阻止烦恼产生吗?当每一念头产生时,你都能觉知到吗?如果你能在第一时刻都保持觉知,总是准备着,你可以阻止烦恼产生。你必须以觉知贯注每一时刻,这需要大量的精力。你得是一位非常勤奋的修习者才行。你觉得你能做这些吗?

另一种方式是培养善的心。如果我们总是培养善良的品质,恶的品质将会自动被取代。所以佛陀教导我们“诸恶莫做、诸善奉行”。你可以让自己任何时候都做善事:正语、正业、正思维。如果心中全是正念,恶念就进不来。我们也要持续观照自心。我们得给心加标签,持续不断觉知当下。这是全天候的工作。如果你忙着行善,就没时间做恶。

如果你想运用精进习练,就要意思善、身行善、口言善。这是对精进驱动型的修行者。对他们有效,因为他们喜欢一直保持工作状态。对于觉知驱动型的修行人,那些非常警觉、敏锐、非常觉醒的人,则应当以更多时间习练觉知。那些智慧驱动型的人可以更多地运用正见和正思维。有很好专注力的人可以以习练奢摩他开始再转向毗婆舍那。信心驱动型的可以以思维佛法僧的美德开始。佛陀针对不同人的特性教授了许多不同的习练方法。但无论何种方法,都不能没有对自心的观察。

问:所以智慧来自于理解,当我观察嗔时···

答:智慧始于信息。正确的信息也是智慧的一部分。然后,我们运用我们的智力、逻辑、推理来找出运用这些信息的方法。这都是智慧在运作。我们发现怎样做对、怎样做错,当我们接受教训,逐渐明白如何进行习练,这全是智慧在运作。知道该怎么做就是智慧。在佛陀时代,那些听闻佛法即刻开悟的人都是智慧驱动型的人。所有其它听众都还得继续习练。

智慧是最快的方法。无论你以何种法门开始修行,终将汇归毗婆舍那。只要烦恼还很强大,就不要尝试去看清或理解它—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只能对当下保持觉知,并从中收集一点点的智慧。只要心中的烦恼还很强,就无法发展出很深刻的智慧。但如果我们持续收集这一点一滴的智慧,智慧就会增长。智慧增长,烦恼消亡。

曾有修行者问我,是否有可能误打误撞突然进入涅槃状态。这是不可能的。没有理由你可以意外进入涅槃。你得付出代价。只有“因”上满足才能产生“果”。要有耐心和恒心。不要想太多,不要冀求太多,只是持续习练。当离目标很远时,你知道,当接近一些时,你也会知道。

只有智慧理解

问:我们谈过两种心之间的冲突,一种是习惯性的、没有觉知的心推动我们做这做那,另一种是冥想的心,它则努力学习新的习惯,运用毗婆舍那的技巧。有没有除了修定以外的其它方法、其它工具可以解决这两种心之间的矛盾,使之不会阻碍修行的进展。

答:有两种方式可以改变习惯。一种运用三摩地(定),一种运用般若(慧)。运用三摩地的问题是它只能暂时地压服烦恼。如果定力高深,可能可以在长时间内都保持在定中,但这种方法完全不能解决矛盾冲突背后的原因。因此,一旦出定,烦恼就会卷土重来。只有当我们以洞察力观照情势,当我们了解这种情势背后的原因和条件,我们才能发展出可以将心从某一特定矛盾中解脱出来的智慧。三摩地压制,而智慧理解。

问:当我经受身体或精神上的痛苦时,即时就会有反应。这种反应很快而且自主发生,我的情绪反应十分强大和迅速,没办法及时引入观智。我觉得,三摩地似乎是一种有效的方法来应对这种情况,来暂时地使自己安定下来。

答:毗婆舍那不仅是坐着观察。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要提醒自己对于当下的正确观念。你要了知当下所发生的,并如其本来接受它。然后审查当下并从中学习,尽力去了解心的状态,了解心如何运作。但这需要时间,需要许多次这样的观察才能产生真正的理解。一旦你真正理解问题所在或一种冲突的状态,心才能从痛苦中解脱。获得这样的智慧当然不是容易的。以这种方式习练可能很难,尤其对于初学者。我们需要很多耐心和恒心。

问:昨天我有一个体验,不知道是不是您所说的内观智。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存有一种观念,认为我在这儿的禅修非常失败,什么进步也没取得。意识到这种观念何等错误令我非常震撼,我也为意识到一直背负这样的观念而感到痛苦。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变得更加开放和敏感。我能感到皮肤上的风,经行得非常慢—通常我经行是较快的。当我遇到人们,我能感到我对他们的微细反应,能看见通常我看不见的想法。一切经验都比以往更加明澈。不过,我不能肯定这是否是内观智。

答:这是。只要有内观智,它就会带给心极大的力量;它能强化心的所有善的品质。心能够如此迅速而强有力地发生改变,这令人惊异,是吗?只有真正的理解才能对心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当你能以更清晰的眼光看待事物,这就是内观。人们可能不确定是否这样的体验就是内观的结果—正如你的情况—但对于你体会到的真相不会有疑问,对吧?

问:是的。

答:这只是一个小的内观智。想象一下毗婆舍那内观智,一种通达事物实相本质的智慧所能带来的影响!

指引心的方向

问:为什么当我有意识地准备接受某件事(如蚊子叮),心就比较容易接受,也不会起反应,但没有准备时,嗔心就迅速生起?

答:心需要指引。我们也需要有意识地指引生活的方向。我们总在为心设置方向。一旦你为心设置好一个方向,后续的心念就源源不断奔赴这个方向。心念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如果你不去指引,心中就会充满混乱。

问:能举个例子吗?

答:好。如果嗔念产生,你决定研究这种情绪,你就为心设置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如果你决定消除这个嗔念,那就是设置了错误的方向。


持续习练可以深化理解

问:我常常对分析研究感到抵触。我忙着观察,忙着觉知各种体验,我担心如果对事物进行分析会使我遗漏什么。我觉得我没有时间分析。也许这里有某种贪心。

答:那就做重要的,放下一切不重要的。心安止时,你想要开放、接收。但当体验到某些强烈的情绪时,要集中精力应对它们;这是手头的要紧事,把别的都放一放。如果你忽略这种情绪而去追踪其它觉受,这种情绪就会隐藏在心里。一旦条件成熟,它就会重新生起,带来很多麻烦。觉知的作用在于认知所有当下的心念。智慧则决定应当处理哪个。

问:我觉得我目前还没有足够的智慧。

答:要给自己时间。慢慢地通过当下所发生的,来感受自己的内心,尽量理解和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任何时候,当你觉得对某事有必要多一点了解时就进行分析。心念一开始会显得杂乱无章。你得反复地、从不同角度观察同一事件。当觉受更加持续,心就更加安定,就可以明白什么是重要的、什么不是。

问:是不是说,如果我坚持不懈,如果我不断提醒自己觉知,心将最终平静下来,并开始产生理解?

答:是的,理解的程度取决于习练的程度,取决于坚持的程度。开始的时候,我们需要大量的觉知来建立一个基础。我们自己对事物的真相没什么理解,所以我们需要正确的信息来帮助习练。此后,我们会有一点点的理解,一点点内观智。

只要持续习练,我们就可以保持这样的理解水平。然而,如果不全心全意地习练,如果只是间断性地习练,理解水平就不会提高,我们也不能增长技能。如果中止习练,愚痴就会重新增长。如果长期不习练,愚痴会重新覆盖我们曾有过的对事物的理解。

但如果我们勤奋地、持续地习练,我们就会不断地一点一点取得理解和智慧。长此以往,它们就会恒定地与觉知一起运作。一旦智慧开始与觉知一起运作,它们就提升到了更高层面。我们将拥有更深刻的内观。

这一更高层面的理解有其自己的生命,也更有力量。它们也不再依赖于觉知力。一旦我们拥有这种内观,它们就会一直与我们同在,智慧将一直存在。在这一阶段,觉知退到后台,扮演次要的角色。觉知也会一直存在,因为智慧的存在不可能没有觉知,但在这一阶段,智慧开始有自己的生命。觉知将为智慧的增长提供养料,理解力强有力地提升。这时,心永远知道该做什么,习练变得如此容易,好象无需费力,它自己在进行着。

问:我觉得如果生活在禅修中心这是可能的。但我个人,我相信大多数人,都觉得很难在现代社会保持习练。

答:昨天有一个禅修者也说到这一点。他告诉我,对当下的体验保持觉知以及维持一颗平静、平衡的心,这不难,但与其他人在一起时,这就变得很难。我向他指出,这两种情境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注意力指向“内”,后者,注意力指向“外”。如果注意力全指向“内”,你不能与“外”进行交流互动,如果全指向“外”,你就无法觉知自己。要学习兼顾两者,这需要练习。

问:我理解您所说的,但“外面的”世界与闭关禅修的环境实在太不相同,我总是很快地就被拉到外境中去。

答:为什么你允许自己被拉走?没人在拉我们;是自己的心想追随、沉迷。谁更重要?是自己,还是别人?

问:是自己。

答:你关注“外”境是因为你认为它对你很重要。如果心的质量对你而言真正重要,你就会一直关注它、照顾它。你就会在任何情境下都不断地检查心的状态。什么更重要?和别人说话,还是你心的状态?

问:我的心更重要。

答:是的,你必须首先照顾好自己的心,然后才与别人进行交流。

问:以这样的理念习练真是一个挑战。我很想看看结果会怎样。

习练中的愉悦

问:我有一个关于习练中的愉悦的问题。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有一种想法,认为喜欢什么东西是不好的。比如,有一天早晨当我看到太阳升起,就觉知到有愉悦生起。这很自然。但从中获得某种享受是不是不好的?

答:让它自然发生。在毗婆舍那中,我们不要求你不要感受外境。只是觉知到它的发生就好。能觉知到事物的发生,就意味着心在接受某种信息。当你持续观照,一再地观察相似的事物,你就会对某种心理状态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产生觉知。你就可以将当下看作是自然发生的现象。

我并没有要你去追求这种享受,也不是说不去享受。如果愉悦在当下自然升起,了知它的升起。但不要追随,不要执着,也不要压抑。只是了知它的发生,与它同在。力图满足享受,想要更多,这是一个极端;压抑它则是另一个极端。佛陀教导我们要行中道。以正确的态度认知愉悦。感受只是感受,愉悦只是愉悦。

对习练没有兴趣

问:您鼓励我们向自己提问,以使习练变得活泼,并引发兴趣。但这对我好象没什么作用,我的心还是提不起兴趣。我该怎么办?

答:问你的心为什么没兴趣!(笑)问问题时,要问一些你真正有兴趣的问题。只有你真正想要知道时,心才会产生兴趣。如果只是因为我告诉你要提问你才提问,好象尽义务一样,这不会有什么效果。

问:好的,我会去寻找心对什么真正有兴趣。那么,您建议我提许多问题,还是一次只提一个问题?

答:通常一次问一个问题比较好。在刚开始习练的阶段,你可能需要想出一些问题来问自己。随着习练的进展,觉知更为持久,智慧开始运作。心会自然地发展出一种好奇感,一种自然的求索倾向。好奇是智慧的一种表达。问题会自然涌现,并持续指导观照的方向。当你发现心可以自然地发问时,就不必刻意去找问题了。就用这些自然产生的问题就好。

问:这是不是说,您鼓励对习练本身的思考,不鼓励在习练中对一般概念的思考?

答:有时候你得借助某些东西来思考才能知道自己该怎么习练。思考是心很重要的活动。我们只是要注意不要执着,不要被思考和计划的心带跑。

问:对我来说,当我痛苦时很容易找到习练的动力。但当没有明显的苦的时候,我就很难对习练保持兴趣。我没有很强烈的好奇感。

答:我真正开始用功习练就是因为当时我很痛苦。我想了解,为什么心会受苦。当我解决了这个问题时,心意识到痛苦减少是因为理解和智慧的获得。这时,心对学习的过程产生了兴趣,希望学到更多。

问:如果心既没有达到这样的理解程度,也没有发展出一种对习练真正的兴趣,我们该怎么办?

答:那就只能埋头苦修直到真正地了解习练。认识到觉知本身的价值至关重要。我们要珍惜觉知的运作。要了解,觉知的因会带来果报。觉知之时,我们就以觉知替代了不觉知。只有觉知之时,我们才会明白当下,并发展出对当下的兴趣。一旦了解这一过程的可贵,你就会觉得愉悦,就会对更深入的觉知持久地保持兴趣。

培养正精进

问:我理解,随着勤奋地习练,我相会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见。但实际习练本身似乎是在努力完成一项目标。我在努力达到某个目标,这样又会强化“我”的观念。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答:开始习练前有正确的观念很重要。不要认为是“我”在精进习练,在工作的是精进和其它相关的品质。是它们在工作,不是“我”。

只有获得正确的信息,只有真正理解什么是正精进,正精进才成为可能。我们朝一个目标努力,但实现这个目标是在将来。我们应当知道当下应当做什么。我们应当知道什么是正精进,什么是正确的习练。

朝目标努力的心,专注于达到某种结果的心,是由贪欲所驱动。智慧明白因果的原则,因而会专注于满足因。

问:行禅比较简单,我通常能保持清醒、警觉。但坐禅就不同。开始时还能保持清醒,但随后常常陷入昏沉。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答:觉知消退意味着缺乏正精进。你需要更多关注觉知的这颗心。观察这觉知的心的质量,以及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尽量体会不同体式上保持觉知所需能量的不同。行禅时,心比较忙,因而能够注意到许多不同的对象。坐禅时,心就没有那么多事可做,因此你需要学会“调”心以保持清醒、警觉的状态。

问:坐禅时,我有努力运用能量来保持清醒,但我觉得可能是太过努力或做得不对,因为我总是以精疲力竭而结束。然后我就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答:要运用智慧来保持头脑清醒和兴趣。尽力让心对当下有更多的兴趣,这是智慧的力量。你以往的努力更多的是身体上的,当然令你精疲力竭。如果不能自然地产生好奇,你可以问自己问题。问问题可以帮助心产生兴趣,从而保持警觉。

像个病人一样习练

问:近来在生病,我感到疲乏,身体沉重。但我发现这却是习练的良机,因为我更不想要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观察。

答:这很好。这正是人们所说的“像个病人一样习练”时心的状态!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要移动缓慢。真正病人的心态就是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被动地观照,接受一切。

做决定

问:我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思想和行动更加果断?怎样才能学会更快地做决定?

答:你需要更快地做决定,还是更正确地做决定?哪一个更重要?是快速,还是正确?如果心中没有烦恼,如果有觉知和智慧,没有必要去想。心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你时刻都准备着,因为智慧时刻都准备着。但如果有好、恶,如果心中有焦虑,就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需要做决定时,如果发现心中有焦虑,就要等到心平静下来以后再做决定。

让时刻观照情绪波动成为一种习惯。当心远离情绪动荡,也没有要立刻把事情做完的急切,智慧才会产生并做出决定。当然你也需要必须的信息来做决定。不要因为好、恶而做决定。从容地做决定,检查态度,清理思路。

坐禅

问:心很平静时,尤其是下午我状态较好时,是否应当超过1小时继续坐下去,还是应当起身?

答:如果愿意可以多坐。但我不鼓励习练者坐太长时间,不要超过一个半小时。喜好平静的人喜欢多坐,喜好觉知的人更倾向于在活动中习练。我鼓励大家处于活跃的状态,因为这会强迫心“踮着脚走路”,也就是说尽全力对当下保持觉知。遗憾的是,我们这儿没有西方常有的义工工作。

行禅

问:您对行禅有什么建议?两眼是向下看,还是四处看?

答:不要有意地做什么。自然就好,觉知到心之所知就好。如果四处张望,觉知到你在张望;如果向下看,觉知到向下看。就是觉知当下。

问:能就怎样行禅、怎样在行禅时进行思维分析给我点建议吗?

答:首先认识到在行禅。然后问自己一个问题。比如:身心是如何互动的?行禅时心态是怎样的?为什么你在行?谁在行?通过引入这些问题,就可以逐渐建立起思维分析。

卧禅

问:卧禅如何能帮助我意识到紧张?

答:当我们躺下时,心接收到一个休息的信号。躺着的时候不用使用力量来支撑身体。坐着的时候,我们要稍微支撑一下身体。如果我们不知道该用多少力量,心就会自然地使用其通常使用的力量。躺着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来了解这一点。然后你就可以比较,看看坐着和其它体式时,你运用了多少力量。

做卧禅时,注意一下使用的力量,这样你就有一个参考值。于是就可能发现你在其它体式上用了多少力量,是否用了太多以至于产生紧张。但如果我们真正对心保持觉知有兴趣,对当心处于某一特定状态时我们觉知的方式有兴趣,如果我们真正能够适时调整我们的心,那么任何姿式都是进行思维的正确姿式。

问:任何姿式上都要放松?

答:是的。如果能够在卧姿上既放松又保持警醒,你就可以将这种状态带到任何姿式中,带到任何举动中。但如果睡着了,你就知道还要做一些调整。

无事可做

问:有时候我的心非常平静,我就会有一种感觉好像无事可做。

答:心更平静时,恰恰有一大堆事情可做。你应当在此时开始思维。心更平静时,并不意味着无事可做,--而意味着心准备好了!如果你不引入问题来帮助心更准确在把握当下,就会觉得没事做。

比如,你可以问自己是否可能清晰地看到身、心性质之不同,生理过程和心理过程之不同。这会让心运转起来。

紧张或放松

问:我注意到紧张感近来有所减轻。但我还有些不适应,因为我一放松就会觉得懈怠,然后我会因此而羞愧,心动荡不安,紧张又因此而产生。我知道心在放松时才能良好地运作,想找到一个比较好的平衡点。

答:你要找的平衡应当是介于“放松”和“兴趣”之间的平衡。兴趣是智慧的运用,有智慧才有兴趣。人们通常以为平衡是介于精进和放松之间,然后以调整精进的程度来达到平衡。但实际上,只要有兴趣,精进就已经存在。当心对某事有兴趣,这已经是精进了。不过,要有耐心,要做到零紧张是不容易的。

问:什么是放松的真正含义?我知道身体放松是什么,但精神上放松呢?

答:放松是没有期待和焦虑。当心远离贪、嗔时,你才能真正歇下来。想要放松或努力达到放松只会使你更加紧张。

感到烦躁不安

问:我近来感到烦躁不安。只剩下10天我就要离开了,心于是迫切地想要取得进展。

答:觉知到烦躁并知道为什么烦躁是很重要的。如果因烦躁而产生念头,绝不要相信这些念头。如果你相信它们,情况只会更糟。当你对某件事感到不舒服时,心实际上是在告诉你它想要感到舒服。一个真正理解习练的修行者对不舒服、不愉快的经历都能安之若素,并把它们看成是一种挑战,一个学习的机会。如果没有这种理解,就会立即对逆境产生排斥、对抗。我们要学习如何如实地接受事物,这也包括如实地接受逆境。

觉得没有进展

问:在冥想时有时会觉得卡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心就去探求所持的态度,但有时候根本看不到态度。有时候知道态度是什么,比如有嗔,然后心就探求嗔的动因是什么。

答:仅仅体认你能够体认的就好。不要探求你还看不到的东西,也不要去猜想可能是什么东西!

问:但是态度背后应该有什么动因吧?

答:别去想这个!如果你去想,它就已经消失了,因为你已经就它是什么或它是怎样的形成一种观念。也不要去想它背后或它之前等等!如果心有能力看见,它就会看见,如果它没有,它就看不见。

问:我目前仍在努力寻找态度,思考什么是正确的态度,怎样才能真正觉知等等。还没有一个答案,而且我会觉得这很累。您鼓励我们回忆好的冥想体验,我就努力回顾当时觉知的状态,心如何进入这种状态。但我还是做不到,这样做时心里觉得更加困惑。

答:现在还不要做这样的思维!你刚才说你仍在寻找,觉得很累。在这个阶段,你不要做任何思维,因为这会让心更加烦乱。你要等心沉静下来。现在,只用简单的方法习练,只观察当下。

集体法谈有时会带来困扰,因为修行者从中得到一堆的信息,其中可能有些不并适合于他们。对一个修行者合适的不一定对另一个修行者合适。如果你听到的信息有帮助,当然可以运用它,但如果觉得对自己没有帮助的话,就不要听从那些给别人的建议。

问:好,那我就等心平静下来。

答:是的。只有当心平静时,思维才来产生,而且是自然地产生。但当心平静下来后,许多人感到无所事事,他们不知道在静定时应该怎么做。这时我才鼓励他们进行思维。

问:哦,我明白了。我目前还没有这种问题…

答:获得大量的信息是好的。但每个修行人的需求各不相同,你应当小心选择以运用于自己的习练。

答:当对禅修的负面态度阻碍习练时,要回顾禅修曾带给你的益处,禅修如何改变了你的生活。想想曾得的教益,想想从禅修中领悟的道理。想想没有觉知和保持觉知时状态的不同。回顾这些有助于重新启动你的心。

还可以尝试另一些方式:当体验到良好的状态时,主动地去记住它。提醒自己正在体验一个良好的心的状态,提醒自己良好的心的状态是可能的,提醒自己这就是良好的心的状态的感受。如此,你就强化了对所经历的良好状态的理解。如果你知道为什么它是好的或它怎么个好法,尝试把它清楚地对自己表达出来。当下一次你进入低潮时,它可以帮助你的心回忆起它。正面的经验比较容易记住。

问:是的,我可以理解这一点。但有时抗拒感十分强大,对冥想的态度非常负面,我所能做的只是机械地往复经行。尔后,慢慢地,发展出一点点觉知,随着觉知的发展,就会有一种快乐,于是对冥想的态度又会变得正面。

答:许多禅修者有的一个问题是他们非常习惯于令事物产生。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已经习惯于设定目标、运用努力、达到目标。他们也这样进行禅修。他们希望自己习练得好、很好、最好。如果他们没有他们所希望的那么好,他们很快就会失望。这是他们对习练丧失信心和失去兴趣的原因所在。

不再去想禅修,甚至不再禅修,只是简单地反复经行就成为这一阶段最佳的选择。当不再真正想做什么、不期望什么,而只是让事情随它去,觉知就回来了。为什么?因为它本来就一直在那里!

问:我觉得我没有任何进步。很容易感到乏味。我们怎么才能避免乏味?怎样才能避免习练受阻?

答:不能也不应该避免乏味,不能也不应该避免习练受阻。只要你还不够纯熟,这些事就会发生。这是很正常的。对此,你无能为力。如果你感到乏味或习练受阻,觉知到它正在发生,觉知到导致这种状态的因素。你要记住,毗婆舍那习练不是要做什么或使什么发生。只是觉知当下,这就是全部,非常简单!

精力不济—觉得昏沉或疲乏

问:上周,我注意到身心在上午都精力充沛。但下午时就精力不继。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只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早晨有用斋,而过午不食令体力跟不上,进而影响心力?

答:当修行者全天练习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上午时,他们面貌一新,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但他们过快地把它们用完了。要不断地检查使用能量的情况!在习练中有没有紧张?是否运用了过多的能量?是否习练时过于亢奋?如果你真正随时关注这一点,只运用需要的能量,练到晚上九十点钟都没有问题。

你还要提醒自己,不需要太多的能量来专注对象或经历。你需要去听才能听见吗?需要去看才能看见吗?需要专注才能觉知吗?

问:坐禅时我常常感到昏沉。昏沉不时会袭来,尤其是在刚刚开始禅修的一段时间。

答:当你开始打坐时,你能觉知到昏沉或昏沉的一些征兆吗?

问:有时候能。

答:这时候与其觉知当下,不如问一些问题来引起心的兴趣。问自己:“心在觉知吗?在觉知什么?它在做什么?”通常,这会让心觉醒并活跃起来。另外,听起来你似乎已经形成在开始禅修时陷入昏沉的习惯,你多少接受了这种状况。问问题会让心醒过来一点。如果你有正确的态度并持续习练,你就会发现,随着时间的进展,心的能量将开始增长,你会变得更加清醒、警觉和觉知。

问:如果这样不行我该怎么办?有时候我发现自己就是挣扎着捱过这一个小时,其间被一次一次的昏沉搞得心烦意乱。

答:不应该有挣扎。如果你发现什么办法都没作用,既不能观察也不能探求昏沉的状态,如果只是在挣扎着让自己醒着,那就起身做点别的—做点行禅。

问:这一次禅修期间我常常感到昏沉。不昏沉的时候,我又心静烦乱,会一直评价我过去的经历。大概一周前,我发现自己持戒不像以前那么严谨。这一年来,我做了一些我不应该做的事情。我还发现心一直在对他人的行为做评判,我想这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我还不是太坏的人。这似乎是心为了让我对所做的恶业少一点负罪感玩的把戏。我的问题是:我怎样才能重建一个稳定的戒律基础?我觉得,除非我成为一个更良善的人,否则就无法象以前那样习练。

答:你不能改变过去。不要去想过去!

问:哦,那我应该向前看。我该怎么做?

答:如果你在当下具备禅定,就持有净戒。为什么你要想过去的持戒?你犯过错误,好,但你能回到过去吗?

问:不能。

答:那就放下它。

问:放不下它是一种烦恼吗?

答:是的,你执着于过去犯的错。为什么过去你不能严谨持戒?是因为贪吗?

问:是的。

答:那个贪是“你”吗?

问:不是。

答:那么你明白是因为太多的贪而犯戒。不净的戒不是“你”的戒。现在,随着深入禅定,又持有净戒了。

问:这一点我觉得较难接受,因为我生长在一个基督教家庭。

答:过去戒不净,现在净了。觉知当下,即令戒律清静。

你也提及,昏沉是你的一个问题。因为你认为昏沉是一个问题,所以心就想为什么会昏沉。然后心就开始回忆过去,这给你带来了一系列问题。你得出结论说,犯戒所以昏沉。这是一个错误的观念,虚假的结论。你要看清的是当下导致昏沉的原因,而不是去想背后的故事。你要想知道心发生了什么而导致心在当下的昏沉。你越能观察心的活动,你就越容易看清为什么心的状态发生了改变。

我对昏沉的理解非常简单。我相信,心昏沉是因为没有兴趣。也许觉知仍在工作,也许定力还在,但智慧没有在运作。当心不感兴趣时,它就会昏沉。如果心真正对当下的运行有兴趣,如果它想理解观照的对象,受、想,以及它们如何相互影响等等,它决不会感到昏沉。

对于长期习练者而言,定力常常增长,但智慧却没有同步增长。我们需要分析、思维,我们要运用我们的智慧。一旦具备一定的定力,具备一定程度平静与平衡,就要问自己问题。我清楚地了知心的当下吗?对对象和心的互动关系知道多少?

问:这意味着要将心做为觉知的对象。

答:是的。你不仅要觉知心处于平静状态,也要觉知能够觉知平静的心。不要仅呆在对象或经验上,而是要了解觉知这些对象或经验的心。如果我们对觉知保持觉知,不断体认它的存在,它就会变得更强大。但如果我们忘记这一点,而是关注禅定的状态,觉知就会逐渐减退,我们会逐渐对其没有觉知。

你在体会到平静时如何做?

问:通常我会于期间放松。有一天,我将觉知力转向意根。这时就有一个问题产生:是否有烦恼?我看不到,但马上就有一个念头告诉我,可能是我不能看到更为微细的烦恼。然后我想到一个我曾有过矛盾的亲属,立刻我能感受到非常强烈的烦恼。

答:当时你觉得昏沉吗?

问:不。

答:只有当心不运作时才会昏沉!只要心处于平静、平衡时,它就准备好进行分析、思维。但你不一定要运用概念性的思维。你可以只是观察心是怎样运作的。你知到觉知吗?它当下存在吗?觉知是静态的还是即时常新的?没有必要找到答案!引入这些问题就好,让心有事可做,鼓励它对当下产生兴趣。

问:我照您教授的方法练习,但我发现很容易疲惫。我不知道错在哪里。观察心的活动似乎会使我疲惫。

答:心对观照的所有对象都能接受吗?

问:不能,心对当下有许多反应。

答:就是这个令你疲惫。如果你发现自己对觉受产生强烈的反应,最好做一些定力练习。比如,当你体会到嗔时,先认知它,然后转向一个中性对象,如呼吸或身体觉受。观察它们一会以平静内心,然后再观察嗔心一会—这样反复数次。许多修行者觉得观心很难。只要我们还没有真正的智慧,只要我们还依赖于听闻得来的智慧,我们就要习练三摩地以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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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
问:您能谈谈抑郁症吗?我们怎么应对这样一种心理困境?
答:你要将抑郁作为一种心理活动来分析。你要明白是什么触发了抑郁症,并要观察其后果。
有两种应对抑郁的方法。开始时,你可能得习练奢摩他以发展出一定的三摩地(禅定)。随着禅定增长,抑郁将会减退。但即使在定中抑郁完全消失,出定时抑郁仍会卷土重来。这时,你就得再一次面对引发抑郁的诱因。应对抑郁更有效的方法是观察它,以明白引发抑郁的原因和条件。只有完全理解,心才能摆脱抑郁。
对于大多患有抑郁症的人,可能最好是综合运用以上两种方法。首先,做奢摩他练习以获得一定程度的禅定力。然后,以这种相对稳定的心进行毗婆舍那习练,也即观察和分析抑郁。当情绪发展到过于强烈,无法继续对其进行观察时,也即心处于焦燥状态时,再做奢摩他习练让心平静下来,然后再进行观察和分析。经过这种反复的多次习练,心就可能逐渐强大,并与抑郁同在。重要的是,不要希望很快会有效果;对抑郁的理解通常都要经过长期有规律的练习、观照、分析才能产生。
在受到抑郁症折磨前已经有禅修基础的人当然会比较容易理解心的整体运作过程并将其纳入日常习练中。而仍在用药期的人仍然应当规律用药。只有当心真正产生牢固的理解并在咨询医师之后才可以非常缓慢地减少用药。用药对于稳定心态通常还是必须的,突然地、大剂量地减少用药可能会产生非常负面的影响。

睡眠
问:最近早晨我都没办法去禅堂习练,因为我常常很晚入睡。
答:你为什么睡不着?你的心在做什么?

问:嗯,一开始在冥想,然后就开始开小差。
答:这正是你早晨感到疲惫的原因。让心长时间漫无目的地打妄想令心疲惫,因为这是非常低质量的心。入睡时心的质量如何醒来时心的质量便如何。如果在打妄想的状态下入睡,醒时也处于相似的状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应让心无所事事。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们要整日不停地练习。我们要保持心的质量。一整天你都在持续习练以构筑心的品质,但就在晚上的几个小时,所做全部功亏一篑。因此,不要让你的心随意地开小差。

问:我觉得在上床准备睡觉时很难真正地观察或控制心。
答:打妄想的原因是因为它当时没有一个观察的对象。你没有目标,你没有告诉心做什么。要将睡着前都要保持觉知作为目标。试试看,照这样做早晨醒来你感觉如何。

问:我最近三个晚上几乎没有睡眠。第一天晚上我意识到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很想离开。昨天晚上有点意思。我时睡时醒,总共大约睡了三个小时。但还不坏。我一方面累得很,另一方面又精力充沛—这很奇怪。
答:听起来没问题。持续习练—也许再多一个星期。放轻松,看看会怎么样。你的反应在减弱,因此你的定力在增加。当定力很好时,入睡就会很容易。只是不要去想我想要睡着。心中没有反应时,你会自然地入睡。

问:我第一次提到我的问题时,您说我们不需要睡眠。一个人真的能在生活中不睡吗?
答:是的,我自己也尝试过。缅甸有一些人习练不睡。不倒单是僧人的一种苦行。不睡觉不是问题,烦恼才是问题。我的老师过去常说,晚上属于有德的僧人。在缅甸就有一些僧人整天授课,整晚打坐。


问:最近我有很多痛苦的梦,尤其在密集禅修期间。我梦到疼痛、死亡、离别、伤害、折磨等等。
答:这些梦都具有嗔恨的特质。你可以分析你的梦,梦是相当真实的。白天意识控制着你的心,烦恼无缘显现。做梦的时候,你什么都控制不了,于是烦恼找到表达自己的途径。

问:做梦时能做什么吗?
答:你在做梦中间醒来过吗?

问:哦,常常这样。
答:这时你有没有看到嗔心?

问:是的,在梦中我看到嗔恨,醒来后来能感到它的残存。
答:你有继续观照这残留的嗔心吗?

问:我有。有时候梦后内观能够浮现,有时候我仍然继续感受心灵的动荡。
答:无论何时感到不安,都要记住观照情绪的正确态度。嗔恨是谁的?如果你认为是“我”的,它就难以对付。

问:有办法直接分析梦本身吗?
答:有的,如果觉知成为一种动能。这时,嗔心自动运作,而觉知也自动运作。当醒时能够持续不断地觉知,当体认当下一切成为心的一种习惯,如果你能觉知心中的每一个念头,你也就自然地可以觉知你的梦。这是进入梦境的唯一方法。这不是“你”能做的,而是这种动能做的。

问:好的,我会继续努力。
答:心要想些什么就让它去想。只要你对念头保持清醒的觉知就可以。然而,要做到这一点,你要对看到和理解心中所发生的一切有真正的兴趣。你需要非常清醒和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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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照觉知
答:你有观照觉知吗?你是不是总能知道觉知的存在?
问:有的,但我需要有意识地检查它是否存在。
答:好,首先检查觉知是否稳定,你是否一直在觉知、处于当下。如果你感觉到你在觉知并处于当下,尝试体认这种觉知。然后,试试看你能否体认在此觉知背后的态度。
问:好的。现在我感到觉知在用显微镜观照。
答:你真正能觉知多少?它只知道身体的觉受,还是也觉知念头和情绪?
问:状态好的时候,觉知的范围是比较广的。
答:当你觉知身受、念头、情绪和其它心理活动时,你也能看到它们是如何互相作用、互相影响的吗?当心在想什么时,它怎样影响情绪和身受?当有某一种身受时,它如何改变或影响情绪和念头?
当你问自己这些问题时,心在为当下引入智慧。你不需要答案,问这些问题只是为了唤醒智慧。可以说你在引入新的“软件”。你有没有注意到觉知与不觉知时心的质量有何区别?
问:有的。
答:认识到这一点十分重要。自己认识到这些区别有助于你认识和珍惜觉知的价值。当你能够珍惜觉知的价值时,你也将慢慢地开始珍惜理解的价值、智慧的价值。你需要清楚地看到觉知带来生活的改变,还要能够欣赏从智慧中获得的利益。一旦你明白这些,你就会全心全意地习练。

问:我觉得观照觉知的结果,是心的澄净。尔后,这种明净就成为观照的对象。我想这是为什么我难以区分观照和心的澄净的原因。
答:是的,心的澄净与习练本身是不同的两件事。
问:我注意到两种不同的观照体验。一种是觉知力和对象存有距离的观照,另一种感觉好像没有距离,只有观照当下的觉知存在。
答:这只是对同一体验的不同视角。第一种视角下,你注意到对象与觉知的本质上的不同。因为它们以不同的方式运作,你知道它们是不同的。第二种视角下,你看到事实上这两种不同的运作实际上是同时发生的。第二种视角更为自然。第一种情况,即看到二者分别时,在我们的经验中就存有某种程度的概念化。
问:嗯,有道理。我注意到第二种情况发生在心比较平稳、平衡时。

问:当心真正平静下来后,做什么最好?
答:不要追随这种平静,而是与觉知心同在。
问:心倾向于执着平静。
答:这时候你就不再处于冥想状态了。你在享受一种心的状态。注意力应当放在觉知而不是放在对象上。要检查对当下是否仍有觉知—同样重要的—是否有正确的态度。

问:谁或什么在觉知我的体验,见、闻等等?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接收这些,什么东西在觉知当下。是这样吗?
答:难道不是吗?你认为这是谁?你知道有觉知,也知道觉知在观照当下,不是吗?
问:我不知道。当我看到或感受到事物,我感到觉知本身。这只是我迁流不息的感受的一部分。
答:好,这样就好。
问:所以,要观照什么地方吗?觉知力处于何处?
答:它已经在看;你无须刻意做什么。如果你刻意做什么,这一素质就会消失。觉知是心的许多功能之一。持续观照心理活动就好,你对这些过程的理解就会增长。

问:我有时会体验到一种清明、纯净的觉知状态。这时,其它对象都处在背景处。观照的心也处于背景。观照的心会产生疑惑,是继续关注这种清明状态,安住于中,还是关注对象。
答:最重要的事是持续体认觉知心,并明白所有其它东西都与觉知心在一起,无论是否在背景处。
问:可是好像除了纯净的体验外没有什么发生。
答:那就是了,了知它就好。这些体验对谁而发生?什么是纯净的体验?
问:主要是身体觉受,然后念头产生...
答:你可以持续认知这些现象发生,它们都为心所认知。它们是恒定的,还是变化的?

问:它们是连绵不绝、不断变化的。
答:好,你能看到的体验哪一部分是生理的,哪一部分是心理的?
问:似乎所有都是生理的,只有纯净是心理的。
答:那观照呢?!
问:嗯,是的,但它不仅仅是了知。我所谓观照的心是一个做判断、观看并做决定的“小家伙”,而更大层面的纯净明晰就观看这所有的一切。
答:哦,我明白了。你叫做观照的心的,我叫做心理活动,你叫做纯净的,我叫做观照的心!
问:那么观照的心除了观照以外什么都不做吗?
答:是的,就是这样。观照心中有智慧吗?
问:希望有!
答:事实上,能够以这样的清明进行觉照说明有智慧在运作,只是我们没有认识到它们而已。

问:我觉得我的问题是,如果我安住于些清明觉照之中,我就什么也没在做。
答:缅甸有一句话很有名:“不在冥想时,才是真冥想。”刚开始习练时,我们想“我在习练”,然而之后我们意识到只是心在习练。这是觉知发展后的自然过程。比如,刚刚开始习练时,我们会注意到妄念。习练一段时间后,我们开始明白,这只是心。意识到这一点意味着我们的理解达到另一个层面;智慧已经开始认识到一个念头只是一次心的运作。
一旦建立了这样的理解,心会不断了知“这只是心”,而下一层次的理解开始升起。于是,就会意识到“只是生起心念”、“心念发生而已”。这就是“生”(jati)。
当你看到“生”的本质时,你就开始明白所有事物都是新的。每一时刻都是新的;没有旧的东西。任何当下的体验都是新的,每一体验都是第一次体验。在这一层面的理解上,生活中的许多事不再成为问题。智慧会明白一切只是心念的来去而已。不再有认同和干预;“我”将不再参与。

问:当没什么妄念时,当心广大平静时,心应当关注什么?
答:观照你的觉知。不用关注任何东西。你要做的是要知道你还在觉知;知道觉知仍然存在并不断检查这一点。一再地体认觉知的存在。同时,还要留意觉知心中存在的烦恼。觉知心中的烦恼比妄念中的烦恼更能影响你。后者还不那么重要,但留意深植于观照心的烦恼就十分重要。

问:我觉得在做一些事时很难保持觉知,特别是在用餐时。
答:如果你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或做某些事时有存在弱点,就要多花点时间。提醒自己不要急,准备好自己。决定首要任务是什么。提醒自己你想要保持觉知,你想完全觉知到体验。告诉自己,你不在吃,你是在习练。通过这样的自我暗示,就可以将心引入某一特定方向上。这是正思维。

问:有时候我觉得心中空无一物,我只是坐着,心中空白一片。
答:这种空的感觉会在只存在极微细的观照对象时产生。但如果你清醒、警觉,也就是不昏沉的话,你在此时仍然能观照到觉知。你知道觉知在工作,觉知将会非常清晰。安住于此觉知中。
如果你觉得难以体认觉知在工作,你需要更多的习练。常常问自己:“心现在在觉知什么?”以这种方式,你就慢慢地学会更清楚地看到心念,知道觉知是什么样的。一开始,你会体会到一种明显的心理活动,即心在想、在听,或注意力在某一特定对象。同时提醒自己尽可能地持续觉知;觉知的持续性也帮助你清楚地认识觉知。这将帮助你看到心。最终你将认识到觉知是在任何时候自然地都存在的。

问:我们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保持觉知的连续性?
答:需要一点智慧,要明白习练是有益的。从别人那儿听到是不够的。一种对习练的真正欲望来自于你自己认识到觉知力的习练如何改变了你的生活。你要真正了解习练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好处。这样的理解将比任何外部的鼓励或支持更能有力地推动你的习练。

问:我觉得觉知身体是容易的。当我做体力工作时,我只需要持续关注身受就好。但我觉得在做脑力工作时,就比较难观照心念。观照心念的最好方法是什么?我究竟应当关注什么?
答:了知身体与了知心念是不同的。观照身体,你需要适当集中心力,但觉知心念就不同。觉知是一种心理活动,它已经存在,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集中心力于觉知只会起反作用。观照心念只需要大量练习。你要能够有技巧地观察心,了知它在做脑力工作,如思考、计划或写作。除非在观察心念方面做大量的习练,否则就常常会在做这些事时丧失觉知。

问:我有一个关于社交环境下觉知力的问题。如果我处在一个和谐的社交环境中,与周围的人互动良好,这时就有一种自然的交往,一种轻松、愉快的感受。如果我将觉知引入这一环境中,仿佛就会打乱这种自然的交往,轻松和愉快也会消失。您怎么看?
答:这是对习练的错误理解。你知道你在与他人互动、气氛良好这一事实即表明你在觉知当下。如果再要决定对此进行观照,就做过了。你使用了不必要的能量来觉知,这就令你感到不自然。让觉知随当下自然流出就好。

问:但这样的话,我常常会觉得没有在觉知!
答:这可能是由于你缺乏观照自然的觉知方面的习练。如果我们习惯于非常有意识的觉知,如果我们只知道这一种觉知,在我们观察社交环境时就会引入它。我们需要做的,是在正式习练中练习一种更加自然的觉知,而避免那种非常目的性的、非常紧张的觉知。当我们能够体会到这种自然流动的觉知,当我们只运用这种觉知时,我们就可以将其引入社交场合,以一种轻松自然地方式进行觉知。
当我们运用过于有意识的觉知,当我们总是告诉自己现在我们要开始觉知,我们就扭曲了自然,我们的体验就会显得沉重。我们要学习保持一种开放而放松的状态,只是觉知当下;要有意识地习练这种简单的方式。无论是独处还是群居,我们都要持续习练直至觉知变得自然。对于多数习练者,这不容易,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恒心。

问:我独处时,我能体会到非常自然放松的觉知。但当我处在社交场合,觉知就显得做作。
答:当与人们交往时,你要提醒自己以轻松、放松的方式觉知。你还要觉知你的注意力在哪儿。当你独处时,注意力自然都“在内”。但与人相处时,多数情况下会“向外”。为什么注意力会“向外”?因为你对“外部”的事情更有兴趣,因为你对“内部”发生了什么没有真正的兴趣。当注意力都“在外”时,念头和情绪就不自觉地跑出去了。
问:真的!这是我与他人产生冲突的原因。我想保持内在的觉知,但当注意力向外时,就会影响到这个觉知。
答:好,外境是重要的,但你自己也同样重要!同时注意这两个方面怎么样?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如何?
问:听起来不错,好像做交易一样!
答:当然要根据情况有所不同;比如在一些情境下可能是60:40。你要实验,在不同的情境下学习,同时记得运用你在密集禅修中学到的东西。

问:我觉得觉知尘境是容易的。但我对观照觉知感到困惑。我不知道应当觉知什么。
答:心是无踪无迹的;找心是没有意义的。有点像戴着眼镜找眼镜。心是不能够捕捉来看的。你能认知心,是因为它在运作。觉知已经在那儿;因此你才能觉知到东西。你困惑,是因为在已经存在的东西以外,你还想寻找到什么,因为你认为一定有别的什么“东西”。
双手象这样相握。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
问:是的。
答:你知道你能体会到这种感受吗?
问:是的。
答:这就是观照觉知。不要去寻找觉知;放松就可以看到它已经存在。我们觉得观照觉知有点困难是因为缺乏训练。一个习练有素的修行者会发现觉知心灵与觉知身体一样直截了当。

问:您曾说过毗婆舍那是不费力的因为不需要做出选择。可是在我看来,在习练中有许多东西要选择;在一个对象上呆多长时间,应观照许多对象中的哪一个,等等。
答:发展觉知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一开始时,心需要学会体认感觉的存在。开始时,你要让心辨认它所觉知的对象。一旦觉知建立起来,心会自然地觉知许多对象。在这一阶段,就可以做选择。你可以问自己:“现在,观照什么更为重要?”然而,你需要检查觉照之心。智慧会做出选择,不是“你”。你要查看有没有贪、嗔、痴。你可能还需要提醒自己对象是不重要的,提醒自己观照自心。

问:我习惯于专注观照一个对象。现在您告诉我不要这样做。我怎样才能在同时观照许多不同的对象?
答:你要知道你在觉知。不要观照对象,而是不断检查是否有觉知存在。当觉知更加强大,它将自动地能够看到许多对象。好比一个卫星接收器,接收器越好,就能收到越多的频道。
修行者通常从专注一个对象开始,当他们开始觉知到许多对象时,他们会认为心散乱了。这对修奢摩它而言是个问题,但对毗婆舍那而言,这意味着心变得更加开放,具备更强的觉知。
在我们的觉知练习中,开始时我们专注于一个对象,觉知这个对象。尔后,我们观照对这一对象的觉知。再后来,我们还学会观照觉知背后的态度。随着习练的进展,你将可以同时看到所有以上这些。

问:仅仅观照耳闻或身受还是相对容易的,但遇到强烈的忧虑、不安和恐惧时,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观照它们?
答:观察这些情绪引发的感受。它们让你感到燥热、紧张、僵硬等等吗?也观照产生的念头,以及这些念头和你的感受如何相互影响。不要为情绪所牵。观察心如何运作。你会明白念头如何影响感受,感受如何影响念头。你会明白一些有害的思维定式,如此心才会放下。比如,当你意识到你的一些特定思维令心受苦,你就不会再沉缅其中。
你当然需要冷静的头脑来观照和学习。因此,为什么要观照就很重要。如果因为对当下所发生的真正有兴趣而观照,智慧就会产生。但如果因为希望观照能消灭不快而观照,观照就不会有作用。

问:我怎么知道智慧生起呢?
答:你会很清楚地看到。你会有“哦,现在我明白了”的体会。这是真正的理解,不是知识层面的理解。不用问任何人,你就是知道。

问:当我们观照觉知时,产生业吗?
答:可以这么说,善业。
问:善业意味着好的轮回,还是轮回的终结?
答:好的轮回,好的性格,好的心灵。觉知只是业,只是一种行为。只有当行为产生能够跳出轮回的智慧时,这种业才带来善果。轮回不能由业终结,轮回由涅槃,也就是智慧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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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的觉知
问:当我昨天意识到觉知的力量时感到无比诧异。我可以看到觉知的增长,感觉象个魔术一样。一种全新的自信相伴而生。似乎觉知带出更强的觉知,这一程序自我完成,与我无关。好像我不用去做什么,程序自动运行。
答:我们把这叫做无为。无为的意思是不运用个人的努力,程序自我实现,工作的是自然。
问:有时候有这种感觉,有时候又没有;来来往往。
答:回忆一下,当你努力追求和什么也不追求的不同情况,无为的状态难道不是出现在你什么也不期望,什么也不追求的时候吗?
问:的确这样!
答:这的确令人感到惊奇,因为你没有期望反而得到了。但当我们朝这个方向努力,渴求它时,它却又不来!我们一定要牢记个人努力和法的运作的不同。只要我们在追求,只要我们在努力,我们就相信是“我们”在创造结果。但当法接管一切时,就不需要努力达到某个地方,只做需要做的事。
如果你对于习练非常人为地投入,你就无法看到当下的本来面目。只有当你退后一步,你才可能看到觉知的过程是如何自然地发生的。因此我常常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未听之时也有闻,未看之时也有见,即使无心,也有觉知?”
我希望习练者达到这样一个程度,即意识到无需专注,觉知自然发生。我希望习练者,尤其是多年的习练者直捷地体认到当下。他们往往被他们“在习练”的念头占据。习练多年之后,他们的觉知应当已经获得动能,这时他们应当退后一步以看清真相。他们要改换觉知的方法。
当然,不可能说换就换,立刻改变旧有模式。但获得这样的信息是有好处的,因为这会令你在某一时候转换过来。这样你就会慢慢地明白当下真正发生的是什么,也令你放弃旧有的习惯。只有什么都不做时,我们才能明白无为、无我。因此,获得动能是很重要的,这时,觉知任运而下,你真正知道自己已不再为境所转。但不用去努力明白这一点!如果你持续习练,理解就会到来。一旦你对这一过程是自我完成的有一点理解,心就会更多地从这个角度看待事物。

问:我仍在与旧有的习惯做斗争。我过去学的是,觉知时要有为,要非常专注。我觉得很难放弃这一点,开放心灵。
答:不用担心,许多人都有相同的经历。通常我们开始习练时都会用力观察。之后,当我们得到正确的信息并理解它时,我们就会尝试等待并观照。最后,当学习获得动能,“我们”什么也不做了。心知道要做什么。在这一阶段,没有个人努力。你可以叫它无为的觉知。
当你到达“那里”时,不要执着于这种状态。可能会有几个瞬间、几个小时、几天或几周的“无为”的觉知,然后又失去。许多人要经过数年的习练,才会有真正自然的觉知。

问:您曾讲到的单纯的等待并觉知,与您说的“不要去寻找观照对象,而是让对象过来找你”是一回事吗?
答:是的,但用“过来”这样一个词也并不是十分准确的,因为事实上对象已经在那里;对象与心同时发生。

法的运作
问:您能否解释一下通常所说的个人努力与您说的“法在工作”的区别?
答:让我给你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你在观察呼吸,这时心的注意力转向了其它地方。你会让觉知回到呼吸,还是随它离开呼吸流?回到呼吸是个人努力,放开是法的运作。
问:这好像与我们平时听到的不一样。
答:专注于呼吸对初学者是有好处的,当心需要平静下来时是有益的。但我鼓励修行者对任何情况都保持觉知,对心自然地产生兴趣的对象都保持觉知。

问:您谈到自然的觉知和让法来运作。但我觉得很难让心来选择对象。关于开放心灵、让自己对当下发生的事情和它发生的原因持一种更加坦然接受的态度,您能解释一下其修习过程吗?
答:心会自然地领受多个外尘,这是法在运作。干扰这个过程,人为地让心专注在这里、那里,这是个人努力。如果你觉得让心体认它所选择的对象很难,或令人困惑,你可以将其带回到一个主要对象上。但不要执着于这个对象;把它当作一个安全港,同时也允许心去别的地方。允许心同时识别数个对象。
开始的时候,以单一对象来建立觉知和专注是可以的,但之后我们就应当让心放松、放开。修行者对于心注意到多个对象常常感到不适应,他们会强迫它回到仅仅觉知一个对象上来。你要提醒自己对于一个稳定的、具备持续觉知的心而言,觉知多个对象是很自然的。这意味着觉知力增强。我叫它敏锐的觉知。
当你允许自己觉知多个对象,你就在向毗婆舍那前进。当你专注于一个对象,你就在做一种更倾向于奢摩它的习练。如果你希望觉知和智慧增长,你需要允许心了知多个对象。
觉知的增长有一个自然的过程。你可能以对单个对象,如呼吸的觉知开始。一段时间后,你将觉知到身体中的数个对象。然后,在觉知身体中多个对象的同时,你会注意到你的感受。再往后,你不仅能觉知到多个受觉和情绪,还能觉知到在觉知的心以及其背后的态度。一旦你能够看到这整个画面,你就开始明白所有这些对象如何相互影响。这就是理解,就是智慧。
但要有耐心;这整个过程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完成。首先,你需要习练觉知以获得大量的数据。心会将这些数据汇总成不同时的信息流,并最终形成知识。因此,让心去扩展,去觉知越来越多的对象是很重要的。如果它仅仅停留在一个对象上,它就无法收集足够的数据,觉知和智慧就无法增长。

阅读时保持觉知
问:这些天我有比较多时间阅读,我在想怎样才能在阅读时保持觉知。
答:谁在读?什么在读?
问:心在读。
答:你能知道这个心吗?心在读,心在运用其知识并理解。
问:需要努力去做到这一点吗?
答:在阅读时不要做作地这样做;在任何习练时,你需要努力去体认心在运作。当我们习练足够长时间,当观照心念成为一种习惯,就很容易看到,我们在所有身心活动中运用我们的心。
问:有时候我会在书中迷失。
答:是的,这会发生。如果你对所读的内容非常感兴趣,你就比较容易被牵走,心沉浸入其中。
问:所以我需要努力防止自己迷失。
答:你需要的是在任何走失时觉知到它。你会发现完全沉浸入所阅读的内容与在阅读时保持轻松并觉知之间的区别。这二者是不同的。

错误的态度—正确的态度
问:今天我感到非常沮丧,感到我完全不理解,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禅修。
答:在这种情况下,不要禅修,而是检查你用什么态度来禅修。要认识到你用了错误的态度来修行。沮丧,是因为你有错误的态度。

问:我常常觉得叫出自己的态度或情绪是什么很困难。我能感到它们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这样可以吗?
答:是的,可以。能否叫出态度的名字并不很重要。许多修行人非常专注于对象,他们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心。通过重复检查你的态度,你就可以建立起一种习惯,它能够让你觉知到习练时心的状态。当你习惯于观察心念时,你就可能看到全景:态度、对象、情绪、感受,以及当下的变化。
问:我认为我还没有真正明白态度是什么意思。您是指情绪,或我是否有嗔心?
答:你可以叫它情绪或态度。这是你心中正面或负面的评论,它们评判或权衡周围的事物。比如,你看到桌子上的饭,自然地产生“ooohhh”的反应。这一反应的背后是什么态度?这很明显,不是吗?这时,你实际上表达了你的态度。我们的态度总是会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
问:哦,所以念头与态度是不同的?
答:是的,但它们可以透露出态度;他们可以是你态度的表达。同时,想象、感受、选择、决定和一些身体和语言的表达也能够揭示你的态度。

问:通常我觉得看到负面的态度,放松、放下,是比较简单的。但有时候我的心感到非常困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答:就看着困惑就好。当心里困惑时,就停下来,什么也不做,观照自己,等待心平静下来。只要有困惑,就没有智慧。如果想在困惑时想出解决的办法,只能得到困惑的答案。别做任何事,甚至连冥想也别做。
当你处于负面的情绪下时,也运用同样的原则。什么也别做。所有你做的事、说的话、起的念头都会有某些负面的东西。看着这些不好的情绪,直到它消退。如果你有正确的态度,这会比较容易。一旦心平静下来,你就可以做出明智的决定。
因此,看着困惑就好。不要想要驱除它或忽略它,而是养成以一种超然的心态去观察的习惯。当我对某事感到困惑时,我就不再去考虑它了。产生困惑是因为问题不清或没有智慧。在这种状态下思考将制造更多困惑。观照当下的觉受和情绪将使心沉静下来。当心沉静下来时,它就可以对情况进行分析。

问:有时候心力非常模糊,模糊到我无法专注于任何东西。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专注。
答:不要去做任何事—当然也不要去专注于一点!检查心对于这种模糊有什么感觉。当事物没有按照我们预想的方向发展时,心很可能认为我们要做点什么,我们要改善这一状况。如果存在这种错误的态度,就更难以应对当前的情况。如果你没有发现错误的态度,它将继续驱动你的行为和反应。
如果你发现自己处于这样的一种困境中,不要尝试去做任何事,停下来一会,想一想。观察情况,思考做点什么可能比较合适,再回头看看当下的情况如何。仔细地思考你的行动计划比针对情况做点什么更加重要。
问:当心很模糊时,思考也很难…
答:真正重要的是你对心的这种状态的态度。如果你对它持有负面的看法,你就没办法改善它,也不能从中学到东西。告诉自己,感到心力模糊是一种心的状态。然后,告诉自己,你希望了解这种心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它是如何运作的。这样,模糊就成了你的观照对象。观察它。它是变得更模糊,还是少一些模糊?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下次当心变得模糊时试一下。
你看,我们又一次看到信息是何等地重要。最近,我告诉缅甸的禅修者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我是要感受这一情绪,还是觉知这一情绪?”换句话说:“你要以独立的观察者身份进行观照,还是要投身到这样的情绪中?”这改变了许多修行者。仅仅想到这一问题,仅仅自问这一问题,就已经改变了许多人心的反应方式。你需要正确的信息来进行正确的思维和建立正确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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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望与耐心
问:为什么当我们有期望时,情况就变糟?怎么会这样?
答:期望是贪的表现。产生期望,是因为愚痴,是因为我们不了解事物的实相。如果我们能够以其本来面目加以接受,我们就不会有期望。但当我们还不明白时,我们就会有期望。期望越强烈,其不能实现时产生的嗔心也就越强烈。

问:禅修者如何能培养出更多的耐心?
答:观照嗔心。嗔心是个问题。我的老师总是对我说,世间的所有问题都来自于贪、嗔、痴。留意它们。观照恶习是更加重要的,因为如果你能对它们加以牵制,善念就会自动产生。为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不要轻视烦恼”作为我第一本书的题目。
我过去曾多次禅修以发展善的品质。但我并没有真正改变;我并没有变成一个更好的人。那是因为我忽略观察恶习。当我开始观察这些恶习时,我的心的素质才真正开始改善。真正持续不断地观照它们使我能够明白它们的性质。
问:急躁与期望是在我们的习练中应当观照的两个主要烦恼,这么说对吗?
答:是的,要耐心地观照急躁之心。我自己变得更有耐心就是因为每当急躁升起时我都加以观照。

问:有时候我会有一种感觉,对真相的思维变得更象是对体验的一种操纵,它以某种方式改变了体验,因为心中有一种意念,而这一意念是基于某种期待或向往。
答:如果有在思维中产生某种结果的期望,而不是希望理解,也就是希望某一种选定的结果发生,心就在操纵当下。一旦发觉这种情况,你需要检查你的态度,看看心是否真的在操纵当下。我们思维只是想以开放的方式进行理解,了解当下的实相。思维不是要操纵对象。
问:我通常并没有期望任何结果。这种情况更多地是在我注意到我的体验有许多方面。这是为什么我在想为什么我选择这一特定的方面,为什么有这样一种倾向性,在这种选择背后是否有某种欲望。
答:你也可以在这一方面进行思维。问自己为什么选择某一特定的方面。但许多时候这不是你的选择;心自动地选择了。当你在思维时,你必须牢记心在做自己的工作。如果你将自己认同于这一程序,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但如果你只是认知心在做这些事情,心在做某种选择,就比较容易观察和分析心是如何运作的。
思维时,留意是否有期望是很重要的。你听到或看到的某些东西与冥想时的体验十分相似,你可能毫不知觉就将二者联系起来。期望在这种情况下产生。

问:我很容易对观心感到乏味,尤其在坐禅时。
答:为什么你会乏味?
问:我猜是因为我期待会发生点什么。
答:这就是了,当我们希望什么东西快点发生时,心急不可待于是就感到乏味。
问:那我该怎么做?中止冥想吗?
答:你应该练习耐心。每当心急着想要结果时,注意到它,提醒自己什么是正确的态度。只有保持简单的心,智慧才能增长。一颗复杂的心,一颗充满思虑、期待、计划的心会阻碍智慧。要处于当下,要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心必须简单。如果此时此地真有觉知,心永远也不会感到乏味。

问:过去我常常对习练有一大堆期望,我也很执着于结果。但现在我尽量不对习练抱有期待。我尽量为习练而习练。对习练真的毫无所求是有可能的吗?
答:是的,这很好。当因满足时,果自然产生。期待结果产生是贪。智慧明白,用功于因将带来果,因而也就不会为它们而烦恼。
不过,心很会玩把戏。你可能觉得你没有什么期待,但突然间它们就会偷溜回来。因此,不要对冥想中的体验太过在意,把精力放在观照心上面。当你对心有足够的观照时,如果贪以某种形式产生,你就很容易发现。

祈祷与冥想
问:与冥想相比,祈祷有多重要?
答:一天之中,你能祈祷几次?
问:冥想之后我都有祈祷。我应该在冥想时也祈祷,还是应该在不同的时间祈祷?
答:冥想就是以正确的知见觉知。你可以觉知“在祈祷”这一事实。因此,祈祷和冥想可以同时进行。
接受佛陀的教诲相当于祈祷或向他顶礼。佛陀对他的弟子的主要教导就是尽可能在所有时候保持觉知。佛陀经常教导人们不要放逸,于一切时地保持正念,巴利语:“appamādena sampādetha”。所以,每当我们记起他的教导,练习觉知,我们就是在向他顶礼。祈祷不一定以语言来表现,它也可以是一种态度。因此,如果我们整日觉知,我们就是整日在向佛陀祈祷。
佛陀一词的含义是“觉悟的人”,觉悟是智慧的特质。只要我们在培养智慧,我们就在祈请佛陀。这几乎等于他与我们同在。

天道与地狱道
问:我觉得难以接受地狱道、天道,以及轮回的概念。佛陀的其它教诲都相当直捷了当,因为我可以将其运用于习练中,对它们会有直接的体验。您对如何看待这些概念有什么建议?
答:你不必强迫自己相信六道轮回。坚持习练就好。当你有了更多的智慧时,心就会以正确的方式理解这些东西。
你可以将六道看作是心的不同状态。当你觉得痛苦时,心就在地狱,当体会到禅那时,就在天道。人生是心的不同状态的反映。如果真正了解心,就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不必去相信那些你智力不能够理解的东西。持续习练就好。持续从你个人体验中学习就好。

执着于觉知
问:可以对觉知产生执着吗?
答:不可以!没有必要对觉知产生执着,觉知增长是因为持续不断地习练。执着什么呢?任何执着都应当避免。当然,对任何东西都可能产生执着,但不执着比较好。

好胜心切
问:我觉知到自己常常希望别人做得较差从而显得我比较好。
答:嗯,这很好,你了知你的心!心总是希望自己比别人强,希望看到别人比较差,这是它的天性。我们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有机会改变它。
问:我该如何运用这种观察?
答:当心有这样一种想法时,看看它会带来什么感受。你会发现这种感受并不舒服。如果每次这种想法产生时你都能观察到这种不适,心就会逐渐对这一念头带来的不适熟悉起来,最终它会希望有所改变。心不仅会认识到这些想法是不令人愉快的,而此它会意识到它们是不必要的,是不善的。一旦心真正理解这些,就很容易放下它。

执着于“我”
问:在这一生中,我曾经很成功,也曾很痛苦。我现在非常感激这一习练,但我仍然非常执着于“我”,执着于有一个“我”在做这些。我觉得要放下“我”非常令人恐惧。
答:你不必强迫自己相信任何东西,你不必强迫自己放下。你只需要习练。在座还没有人真正相信没有“我”。
问:这让我感到我会跌入到某种虚无的空间中。
答:这是因为你还不理解。仅仅是努力要自己放下,这没有任何意义。不用考虑这些;只要你在习练中有快乐、有兴趣,这就可以。你要做的就是接受给你的信息并思维。不必强迫自己相信某个东西存在或不存在。

贪婪与智慧
问:有没有可能喜欢什么东西但不是出于贪心?
答:让我换一种说法:智慧也会希望某事。但智慧有不同的动因;它理解事物的真实利益因而向它们努力。这不同于贪婪或欲望。
问:我在思考的是那些本能的喜欢,如在林子中行走时听到啄木鸟发出的声音。
答:这是贪欲!我给你另外一个例子。一些人在听说涅槃之后,非常刻苦地习练,因为他们想获得涅槃。这也是贪欲;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涅槃。这和拼命赚钱、认为一旦有了钱所有的愿望就可以实现是一码事。
智慧想要某件东西时,没有急躁,并不急于立刻得到。它理解达到目标大致有哪些因素,因而持续地努力以满足这些因。智慧总是看到事物的两面,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它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如果智慧看到黑,它明白这不是白。如果它看到苦,它明白乐一定是可能的,于是心朝这个方向努力。
有智慧时,永远不会因目标没有达成而产生悲观、失望或忧郁。因为它有真正的理解,它知道只要不断努力,终将达成目标。贪婪则不同,只要没有达到目标,它总是会失望。

问:在坐禅时,我觉知到不同的对象。这时,常常会对某一个对象产生欲望。我怎样才能丢掉这些烦恼,进入真正的冥想?
答:不要想要丢掉这些欲望!认识到有欲望存在,这就够了。你只要觉知到当下发生了什么,不要卷入其中。
当你意识到这一欲望并觉知它时,它是没有变化,还是变得更强?
问:如果一开始时它就很强,它就会变得更强。我常常为其所转。
答:如果欲望因为某一特定觉知对象而升起,你应当停止觉知这一对象。它不是法的对象,它只是欲望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你应当观照的目标是欲望本身。观察欲望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应该怎样观察欲望?从哪个角度观察?
问:我想我应当不为其所转。
答:是的。提醒自己欲望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不是“你的”欲望。这会带来一点距离感,让你可以更加客观地进行观察。也要观察欲望的程度—它是增长了,还是减弱了?如果你能观察这一点,你就可以问自己,它为什么增长或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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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无喜无憎

问:我觉得近来天气热得难以忍受。
答:那你怎么办?抱怨还是冥想?
问:太热了,没办法冥想。
答:当你的心在抱怨时,这正是最好的冥想时机。当心焦躁不安时,你要反思你的态度,要检查所思所想。什么是热?它是一种自然现象。这是正确的态度。如果你让自己的心判断热是坏的,它就会不断地抱怨。因此,在做任何事调整外在环境之前,首先调整你的态度,改变你看待环境的方式,这是很重要的。
当你以正确的观念接受环境之后,也就是当你已经提醒自己热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之后,你需要检查自己的心。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悦的程度如何?如果你以正确的态度、正确的观念、正确的思维观照嗔心,情绪就会平静下来。
问:所以我不必专注于某物?
答:不必,只是觉知不快的情绪就好。不要对当下进行判断,接受环境。
问:但如果太热,可能会影响我的健康!
答:如果你的健康真的受到威胁,你当然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凉快下来。但要确信,这不是一种自动的反应。在做这些之前,总是要说服自己接受环境,并观照嗔心。
心的自然倾向是趋于所喜而避其所憎。智慧则循中道,智慧无喜无憎。它只是如实接受当下的环境,迫而后动。如果你希望心是平静的,就需要培养更多的智慧。

观察心理过程
问:我努力想弄明白什么是心。有时候,它好像是一种可以触摸到的、非常实在的感受,但常常是不可捉摸的。关于心您能说点什么吗?
答:当我们开始观照心灵时,它似乎是不可捉摸的,这是因这我们还不习惯观察它。但一旦我们对此进行练习,它就会变得越来越明显。它就会越来越真实,有如你观察身体感受一样。
认识到心中发生什么很重要。有时候它是平静和愉快的,有时候它焦躁而不快。通过清晰地觉知和观察这些状态,我们将逐渐懂得它们为什么升起。我们会明白我们的思想和观念如何影响我们的情绪。我们会看到我们的行为和思维是由观念和价值所主导,我们常常是在年轻时盲目地接受了这些观念和价值。我们也会看到,我们对这些观念是何等地执着。觉知到这些观念和价值带给我们引入一些智慧的机会,这些智慧可以让我们对它们重新进行评估,可以让我们少一点对它们的执着,如果必要,也可以以更有用的观念和价值来取代它们。

问:当心处于正面状态时,我倾向于问自己:“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是什么?”或:“这种状态带来什么影响?”这样做有必要吗?我觉得要花相当的精力去做这些,这也会带来焦躁和不安。
答:如果问问题令你不安的话就不要问。靠理性推理导出的理解不是真正的理解!这是为什么持续的觉知这么重要。如果你能体认所有发生的心念,觉知心的所为、所受,因和果就变得非常明显。
只要对观照的过程有兴趣,心会自动地研究因果关系。如果持续观照,你就将觉知到良好的心态产生之前心的状态,也会观察到它如何再次消逝。通过观察这整个过程,心将了解因果。

问:观照心的活动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答:不要专注于任何对象!只有不专注时才能觉知到心。当你着戴眼镜但什么也不看时,你才可以轻易地注意到眼镜的存在。然而,当你去看某物时,就注意不到眼镜本身。心的本性亦然;或者专注于“外境”,或者-当它不去专注时-它就非常自然地观察“内境”。只有不专注于外境,心才能觉知到它自己。

观察心与境之不同
问:我的觉知不错,我能全天之中持续地观照心念的活动,但我不清楚我是在觉知观照还是仅仅在观照。让我给您一个例子:在一次行禅中我有一些困惑产生。当我觉知到我在观察困惑时,心变得非常清晰。我非常清楚存在着对观察的觉知。
   答:那是因为困惑的心和观照的心的质量是非常不同的。
问:正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它那么清晰。但当心稳定、平静时,我观察它则没有那么清晰。
答:但当下发生的和观照是非常不同的,是吗?
问:是的,当处于困惑或焦躁状态时,它们是非常不同的。
答:因此,当你努力观察处于清晰、平静状态下的心时,是否有想看得更清楚的欲望?
问:有的。
答:不要努力去看得更清楚!
问:哦,这很有帮助。
答:如果你能清楚地注意到观照与观照对象的不同,你就可以逐渐地在任何状态下注意到这一点。清楚地理解观照与观照对象的不同,心与境的不同,是一种内观智。你可以问自己:“哪一个是对象,哪一个是心?”但之后要让心自己运作。不要期待答案!如果有期待或其它形式的贪,心就会困惑。
问:是的,的确有期待!
答:对于许多禅修者,不能觉知到某种形式的期望已经悄悄地潜入观照之心中是他们的主要问题。所以,在做任何事之前,总是检查态度。不要期待结果!当心完全没有欲望时,所有一切都很清晰。你不需要非常努力地去看。一旦心指向善的方向,它会持续前行,事物会自然地展开。
问:是的,我习练过于努力了。
答:精进应当是平衡的。要正确地、平衡地、持续地、并且聪明地习练。

观察觉受与情绪
问:如何才能区别我自己的觉受与情绪和因他人的影响而引起的觉受与情绪?
答:如果你持续观心,这就很明显。当与他人互动时,你觉知你的思想和感受,你就会明白它们如何互相影响。
问:这样我就能看到哪些感受是受他人影响的?
答:是的,你将可以看到他们的思想和感受如何影响你的思想和感受,反之亦然。你将看到你的感受受到他们的言辞和说话方式的影响。对无论何种体验的反应都保持觉知是很重要的。

问:我一直在观察上次法谈时我告诉您的沮丧感。它在远处,但一直萦绕不去。然后,今天早晨,我突然意识到我感到沮丧是因为我一直非常孤独。当我明白这一点,沮丧感也随之消失。
答:当我们留意看觉受时,它就不会增长,不会变得更强烈。当你观察一种觉受时,你也会发现它从哪里来,从哪里产生。因为你从未觉知到孤独,它演变成其它东西,演变成沮丧,但对沮丧的持续观照引导你向前回溯,也就是让你看到它的源头。

问: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情绪是急速变化的,情绪不在身体之中。但我的体验却截然不同,我可以感受到它在身体中,而且一成不变。
答:只有在心非常清晰、平稳和强大时,才有可能看清心的本质,也即看到持续不断的变化。心既不在身内,也不在身外,但心与身相联系。它总是与身体互相影响。于是,我们会体会到某种情绪影响身体的某部分。我们留意身体时也可能看到某种情绪,但事实上只有相互作用发生。

问:我在想是否可以在坐禅时引入一些东西。在行禅时,我会有觉受、情绪等等,但心没有办法安定下来对它们进行省思。但当坐禅时,我就可以鼓励它们升起,然后对它们进行观察,从而理解它们。我以这种方法引入它们,而不是仅仅在它们自己升起时对其进行观察。我不是以一种智力分析的方式来理解,而是以一种调查研究的方式来理解。
答:是的,你可以这样做,当心准备好时你可以这样做。当心相当稳定、觉知力很好且定力充分时,你可以唤起这些情绪以便对它们进行分析。
有一个修行者,每次当他回忆起与某人的一段冲突时,便会心生憎恨。我就要求他,每当这段不快的回忆出现时就觉知自己的情绪。我建议他,当情绪过于强烈时就转而观察另一中性的对象,等心逐渐回复平稳时再回来对它进行观察。我还建议他,每当感到自己的心稳定、平和时,就唤起这段回忆,看看能从中学到点什么。这样练习了很长时间,慢慢地他有所领悟,然后,在某一刻,当那一事件或那个人的形象出现时,他再也不会体会到任何恼怒。他终于能够原谅对方,因为他真正了解了实相。

问:我不太清楚受(vedana)。知道有乐受、苦受、不苦不乐受就够了吗?
答:受是一种心的活动。这种觉受的活动与我们理解某物为乐、苦、不苦不乐并不相同。受是指觉受或“感受”某物,直接体认,而乐、苦、不苦不乐是我们对感受的诠释。
问:所以我们应对觉受的整个过程或乐、苦、不苦不乐的性质进行觉知了?
答:我们要觉知两个方面,知道受蕴和想蕴代表心的不同功能是很重要的。想(sanna)的功能是诠释受(vedana)为乐、苦或不苦不乐。而受的功能只是感觉。
问:这意味着我们要将受的活动区别于乐、苦、不苦不乐来进行觉知?
答:是的。你甚至可以进一步对觉受进行区分。当心将某一感受理解为乐(sukha)时,它通常会立刻升起一起愉快的心理,称为喜(somanassa)。当某一感受为苦(dukkha)时,会升起不快的心理,称为忧(domanassa)。对不苦不乐受(adukkha-m-asukha)的反应是舍。
问:受和想是否联系在一起?
答:是的,受,与意识和其它心理因素一起,接触外尘。你通过受的活动体验世界。
问:觉知受是不是很难?非常细微?
答:是的,非常细微。不苦不乐受相对于乐受和苦受而言,已经非常细微。受的过程甚至还要更加细微。不容易对它加以觉知。需要大量的习练才能觉知到心的工作;这不是普通的理解,它是一个非常细腻的理解过程。

问:我有一次做卧禅时,觉知到一种不愉快的情绪,但并不觉得它是不愉快。后来,另一种情绪升起,心体认它为“愉快”。而这次,这种感受被觉知为愉快但并不觉得愉快。
答:你觉知到感受,但觉知心对对象并不产生贪或嗔。因此,不对愉快或不愉快产生反应(喜或忧)。心只是将体验标注为愉快或不快。它不对它们产生反应,也即,不参与到感受中去。
问:是的,我的感受确是如此。

问:您曾经说过,没有必要将觉受划分为乐、苦、不苦不乐。可有时候我觉得进行划分有助于我认知它们。当我意识到某种体验非常愉快时,它有助于我看清自己如何执着于它,以及当它消失时,我如何失落。您能谈谈这个问题吗?
答:我们不能免于感受乐、苦、不苦不乐。它们会很自然地发生。我对修行者的建议是,不要对愉快或不愉快过于关注,因为这样做实际上是在保存那一愉快或不快的体验。
我希望修行者关注觉受的过程,而不是乐、苦、不苦不乐的性质。观照觉受本身比观照其性质更为精微;这意味着对其作为精神活动更加具有觉知。
问:有时候乐受是苦,有时候苦受是乐。
答:是的,某物是否被体验为乐或苦取决于心是否贪或嗔。当心充满贪时,它通常会体认尘境为乐,但当心中有嗔时,它就会体认尘境为苦。冷的时候,热就是乐,但热的时候,热就是苦了。
真实的心理活动就是觉受,我希望修行者学习观照这一实相。我们要学会看到,心在体认,心在进行觉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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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与闻—视与听
问:有一天,您谈到相对于色尘与声尘的视与听的重要性。我还不太明白。您能解释一下吗?
答:不要专注于某一特定的声音。而是要觉知你在听。听,意味着你了知心在觉知声音,了知声音和觉知声音的心。如果你觉知于听性,你就能觉察到许多不同的声音。如果你专注于某一特定的声音,你就会卷入概念中,就会想什么导致了声音,声音来的方向等等,你就无法觉知到心。因此,不要专注于听的对象,而是听的过程。视也是一样。

问:当我听对方说话时,我觉得我在听他们讲话,也尽可能回应他们,这时我还需要觉知到听正在发生,或对话正在发生,或我坐在屋子里,或我在听等等这些吗?如果我这样做的话,我感到我支离破碎,分散在各处。
答:当你还不是很有经验时,你会倾向于专注外境中的对象。如果这样做,如果你想尽可能多地觉知各种对象,就会感到自己散在各处。
从关注自己的觉受开始。当你在倾听或谈话时,很重要的是知道你的感受如何。你有没有对外境起任何反应?简单地处于当下,觉知你的感受,无论它是什么。你会感到,当你有一种稳定和开放感时,心会开始扩展,你就能够毫不费力地觉知到其它一些体验。当心处于静定和接收性的状态时,就好像外境汇归于你。懂得心如何运作的修行者可以安住于此状态中,对心所觉知到的都感到满足。
问:那么,听的同时提醒自己觉知你在听,这样的练习是错误的?
答:我不会叫它错误的练习;我只是觉得在对觉知还不是很有技巧的情况下,要在与他人互动时这样做,一开始可能是比较困难的。
当你在听时,什么在听,你怎么听?
问:我用耳朵,还有心。
答:这就是关键;是心在听。我们只需觉知心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听和闻一样吗?
问:听是被动的,闻是主动的。
答:是的,即使你没有听到什么(闻),你仍然在听。即使你没有看到什么(见),你仍然在看。
因此,当我们不专注于体验时,心是否仍然觉知?
问:嗯,我的第一反应是:它取决于…
答:好,比方说你在听什么东西,通常你专注于自己的呼吸,但现在心却跑走了,去觉知手里的东西。这时你关注什么?
问:我想是我的手。
答:是的。不必将心强制于某一处。心在做自己的工作;你只需要了知心在做什么就好。如果你想理解“自然”,你就要让万物自然流通。将觉知“带回”某个对象是一种主观的努力。对于一个初学者这可能是需要的,但习练一段后,你就不再需要这样做了。
我们要觉知听在发生,而不是去听某一个声音。在听中,就有对声音的觉知—这就是所谓的听性。因此,万物皆备于我。我现在在说话,你在听我说话。你在听我发出的声音,还是你在听已经存于你的体验中的声音,这一声音已经与你同在,而不是在你之外?因此,与自己同在,你就了知万法。

问:对见的觉知我还有一些困惑。比如当我看着窗外时,我可以看到心在标签事物,也即心总是在运用概念。这是很自然发生的。在心的运作自动发生的情况下,我怎么能够如实观照事物的本来面目?我怎么才能觉知到见的本身?
答:没有必要削除心的自然作为。心是现实,你可以认识到它在按它自己的规律运作。想(sanna)是心的功能之一,你无法阻止其发生。体认到想是心的功能,提醒自己不要为其所转,这就足够了。
当我们观照五根门时,触、香、味很明显是发生在身体中。为什么我们会认为见和闻是发生在“外面”?事实上,见和闻也是当下发生。但我们相信心在运用的概念,相信通过距离心才能体认。
那么我们如何能在看中认识见的实相?当你专注于你所看的对象时,你只看见概念如形状、颜色、距离、尺寸等等。但实相是没有颜色、没有尺寸、没有形象的!我们如何才能觉知到实相?
关键是要观照觉知的心。我们能观照我们在觉受吗?觉受有颜色、尺寸或形状吗?我们要观照这颗心。它在觉知什么?它觉知它的对象。对象是真实,真实在概念背后。
没有正知见,无论多么努力,我们都无法明了实相。觉知看到概念,智慧明了实相。

问:我觉得觉知视与听比觉知其它身受困难。为什么?
答:所有人都有这个问题。通常我们认为嗅、尝和触发生在身体内,而色与声发生在身外。这是因为我们相信“内外”、“距离”等等概念。事实上,见、闻也发生在内;心外无法。所有的体验都发生在我们心中。世界是心的创造。因此,不必向外看;一切都发生在我们心中,就在当下。

念头
问:我已经能觉知到心里有很多念头。
答:你只是觉知到念头吗?还是你也能理解念头只是念头?还是你也知道念头产生的性质?
问:我不清楚。
答:多数人只知道有很多念头,但不知道这只是心的运作。一些人知道这只是心的运作,但不知道念头产生的本质是什么。这反映了他们的不同理解水平。

问:有时候心里空空如也。我只是觉知我的坐姿。
答:总会有一些心理活动的。当你查看心时,查看你的感受如何。你放松吗,你紧张吗?同时看看有没有念头。
问:我很容易被念头牵引走。
答:这没关系,有时候我们会迷失在念头中。当你观照心,觉知到有念头时,不要沉浸于其中。体认到这儿有念头就好!

问:我发现自己常常迷失于妄念之中。对觉知有一种抗拒。心会觉得打妄想很舒服。虽然我知道如果我让心四处乱跑,最终会带来很多紧张,心仍然会不断地妄想。
答:心依据习惯的方式来运作。你对这一习惯造成了紧张有一点了解了,但智慧很弱而习性很强。因此,观察是什么在推动你妄想非常重要。你需要认真体察,去觉知想要打妄想的心,想要迷失在妄念中的心。关注这种欲望的强度;觉知它是减弱还是增强。你会发现,当它减退时,妄念不再来,当它增长时,妄念就又开始产生。同时,别忘了不断地问自己是否有觉知,是否觉知在运作。但不要努力地觉知。你只需要做管理者,只需要不断检查觉知是否在工作。

问:我觉得持续观照念头很有挑战性。我可能一眼瞥见念头,但非常难与它保持距离。我很容易滑入我的故事中。
答:这有两个原因:一是觉知还不够强大;另一是缺乏技巧或习练。多数人都没怎么练习过认知念头,也就是体认一个念头的产生并对其保持觉知。多数人习惯于专注于念头,以便让它消失。
我建议初学者体认到念头就好,知道念头,然后再回到之前他们所观照的对象上。这样做就会牵制他们。而持续地观察念头则会将他们吸引入故事中。你可以这样重复训练自己;觉知一个念头产生,然后回到先前的观照对象上。这会逐渐建立起觉知力。但一旦你卷入故事中,你仍然会迷失掉。
当你练习如此体认念头一段时间后,你可以问自己:我是看到这是一个念头,还是我认识到这是心?
你妄想的内容可能是关于过去或将来,但心只在当下升起。我们常常有一个词“开小差”,这似乎暗示我们心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而事实是,心没有到任何地方去,心只在此时此地产生。它所做的就是产生,然后消失。一个关于遥远的人或过去、将来事件的心念只是一个发生在此时此地的心念。觉知只能体认念头的发生。但如果对念头的性质有了认识,如果有一点理解,智慧就会看到这只是心在作用。
你可以从许多不同的角度观察念头。你可以体认,这个念头只是心在作用,这是烦恼,这是重要的或不重要的,或这是善的或恶的。

问:每次我觉知到妄想时,妄想就停止了。但当我行禅时觉知到眼见,眼见并不停止。我能学习怎样觉知念头而不让它消失吗?
答:对于有经验有修行者而言,观照是自然而强大的,而妄想的欲望却不很强烈,尤其在禅修营的环境中。对于初学者可能就不同;他们打妄想的欲望很强,妄念不停,常常为其所转。
你需要学习认识到心在想,而不是专注于念头。如果这成为一种习惯,觉知就会变得更强大,更持久,你就可以观照念头的过程并对它进行分析。
问:您能提些建议帮助我从一开始就抓住念头吗?
答:不行。不要担心这个。觉知到念头时就观照它,这就可以。当你观察念头时,一些理解就会产生。比方说,你可能意识到一个念头是完全无用的。这样一种理解会让念头消失。这是智慧在工作;这不是“你”在对念头做什么。
问:有时候我会觉知到我是一个多么好的人这样的念头,可能是为了自我安慰。
答:这很自然;我们总是尽力用各种方法让自己感觉好一些。记住,念头只是帮助我们提高觉知力、精进和定力的一个观察对象。如果你不将其视为一个观察对象,你就很容易为妄念所转,你就会迷失在故事之中。

问:过去我常常觉得对妄想保持觉知非常困难。我总是很快就卷入其中,随着故事情节而去,觉知完全丧失。这种情况有时仍然会发生,但现在我可以更经常地保持对妄想的觉知。感觉好像观照与妄想之间存在一定的距离。
答:为什么你现在能够观照妄想?
问:我猜是因为精进习练的缘故。
答:是的,这也很重要,但真正能令你观照的是理解。你改变了你的思维和态度。现在有一些智慧同觉知一起工作了。
问:是的,我能看到这一点。我不再把念头看得太认真,而且我常常能看到它们是如何升起的。
答:这非常重要。当你能看到念头如何产生,当你开始明白它们因某种条件而产生,你也就明白这只是心在运作。一旦你清晰地理解当下发生了什么,你就总能在观照与念头之间保持距离。

问:您曾说过,如果我们不太专注于念头,它们就不会立刻消失,我们就可以同时观照念头和觉知。这也可以运用于恶念吗?
答:是的。当觉知到恶念时,如果我们可以保持开放和平衡的觉知状态,也不为念头所转,那么我们就可以观察恶念并从中学习。换句话说,这种体认和观照可以令智慧升起。
你怎么分辨一个念头是恶的?
问:我会变得很紧张。
答:如果心真正了解它,如果心清楚地看到一个念头是恶的,它就会放下它。
问:有时候确实是这样;我看到一个念头是恶的,于是放下它。但我以为因为我非常专注才会这样。
答:不是的,当你理解一个恶念时,它因智慧而消失。如果一个念头因为你非常专注它而消失,那就没有理解;它会停下来,而你却看不到其原因。当智慧明白什么时,它会以某种方式告诉你。可能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说:“这很愚蠢。”这时你清楚地知道你已经理解了点什么。
问:好,但为什么相同的恶念会不断重现?可能一个念头出现,然后因为知道它是恶的,它立刻消失,但过了一会儿,它又产生了。
答:这取决于烦恼。一些烦恼是非常根深蒂固的习性,所以它们会一再出现。但每次心清楚地认识到它是烦恼,它也就失去一些力量。你需要很大的耐性和韧性来克服这些根深蒂固的恶习。

问:我曾听另一位老师说,一个人越简单,也就是想得越少,他就进步地越快。而您说,如果一个人聪明并运用思维,他就可以迅速成长?
答: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简单的修行者不去想的是什么?是那些无用的、无益的东西。他不去想任何有烦恼的事;这是他所谓的简单。修行者运用大量思维的是什么?是智慧的思维。所以,这两种说法都不错,需要知道的是如何去诠释它们。
人们不去考虑思维的质量,他们只听过到过“止思”。如果你什么也不想,你能做什么?连饭都不会煮!什么都不懂的人什么也不想。我年轻时读到过一则对缅甸谚语“智者不言,不言者智”的点评。作者评论到:“但是那些无知的人也无言”。
佛陀鼓励人们去思考、说话,做有益和正确的事。其中一个对正念的比喻是保安。保安让那些该进到楼里的人进去,阻止不该进的人进去。正念不是一个门锁。如果你把门锁上,坏人、好人就都进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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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语句
问:我曾运用一些语句,比如“愤怒只是愤怒”,“怀疑只是怀疑”,或“恐惧只是恐惧”。这立刻就创造了一些空间,带给我平静。我只要这样做就够了吗?
答:不。运用这些语汇只能够缓解表层的情绪;而你应该看到更微细的层面。运用这些语言只是借来的智慧;我们并不真正理解它们的含义,因而它只能部分地缓解情绪的紧张。
正见或正思维可以减轻烦恼带来的痛苦。让我们假设情绪的强烈度为5。如果运用正思维,它也只能将其减到3。烈度2通常不会再烦扰我们;我们可以轻松应对它。但情绪并没有消失,你需要进一步对其进行分析。
当心真正理解念头只是念头,感受只是感受等等,这些情绪就会立刻降到零。
问:我们如何才能获得真正的智慧?
答:你需要长期地进行观照和思维。你得持续进行思维,直到心获得充分的信息看到整幅图画,直到心真正理解。

贴标签
问:我尝试观照心,但心会自动地对对象进行标签,因为来这里之前我习练标签法两个多月。
答:但心就是会标注签!
问:是的,但我会一直在心里运用词汇,如“在想”……
答:当你看到这些标签在心中产生时,有什么感受?
问:有一点分散注意力。我尽力将其排除掉…
答:不,不,不要去推开它!只是体认心在标签就好!你不可能突然间停止一种习惯。如果你强力制止它,就会产生冲突。

问:标签与只是观照或觉知有何不同?这两种方法都是认知当下。运用语言有何不妥?
答:贴标签会给心带来大量的工作,从而减少了思维的时间。种种现象以极快的速度发生,标签时已经晚了,也就是说,你在给早已发生过的体验贴标签。
问:所以只是感受情绪而不去标注它?
答:是的,持续地觉知当下。当我们观察某物时,心会很自然地对当下进行评论。这没有错。而机械地标签“恐惧,恐惧,恐惧”则非常不同。这不仅令人疲乏,而且阻止你观察到体验的细节。这是不必要的。而另一方面,你也无法阻止心在认知某物时做出评论。
机械式的标签会同时削弱对心理过程的觉知和理解。我们不需要标签来对自己做出解释;我们只需要标签来对他人进行解释。当我们运用标签时,心会卷入到与标签有关的含义和联想中去。贴标签也将我们限制在体验的某一局部,从而阻止我们看到全景。

首先解决你自己的愤怒
问:我心中有关于别人对习练的错误看法的一些问题。我和一位朋友谈话,当我听到他的错误观点和他的辩解时我非常恼怒。我知道,因为我生气和我想改变他的看法,我自己就存有错误的观念。我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我确信他的观点是错误的,我也知道我不能改变他,但我希望能够明智地与他谈论这些。
答:纠正他的错误观念并不那么重要。首先解决你自己的愤怒!当你不再有愤怒时,你才可能找到帮助别人的方法。我们自己带着烦恼时怎么帮助别人?我们可能反而造成伤害,而不是带来帮助。

日常生活
问:对于如何在禅修营之外进行习练,您能给我们一些建议吗?
答:你想如何在“外面的”世界中生活?如果你真的想保持习练,心会找到方法。只有对习练的价值有真正的理解,心才会愿意在日常生活中保持持续的精进。除非心对习练产生真正的欲望,否则无论你知道多少技巧,你都无法在“外面的”世界中运用这些技巧。一颗理解习练利益的心,会找到时间和方法来运用禅修营中的所学。
真正对心的质量有兴趣的人会无时不在观照这一质量。他们会学会如何总是将这一质量保持在最佳状态下。如果能看到觉知时和不觉知时心的质量的巨大差别,你自然就会想要更多地保持觉知。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问修习者,他们是否觉知到他们心的质量,他们是否能够清楚地看到觉知的心和不觉知的心的不同。
问:谢谢您,我相信这是非常好的建议。这和我以前所听到都不同,要花一点时间消化。
答:我很希望鼓励人们为他们自己想一想。你们已经习练了一段时间,你们掌握了基础的方法。你需要明白习练的益处,从而在内心深处真正产生习练的动力。如果心不在焉,你永远不会尽力而为;你也永远不会完全将潜能开发出来。

问:在我的工作中,我得花费大量的精力去记住许多细节,还要按时完成手头的任务。我常常会非常紧张,一天工作结束后,我常常感到疲乏。
答:你知道为什么在工作时会紧张吗?
问:我猜是因为我太过努力的缘故。
答:为什么你要使用这么多的精力?你得找出花费这么多精力来工作的原因。
问:怎么找?
答:检查你心中的想法。在工作时,观察念头,观察你所持有的观念和想法,同时觉知当这些念头产生时的情绪。
你已经明白运用努力造成紧张。你还需要认识正是因为有太多的努力,才有了紧张。你使用了超过需要的努力。
问:我有时间限制;我要在某一时间前完成工作。我总是觉得我需要按时完成。然后,我总是感到疲乏和紧张。
答:你只是解释了为什么你会变得紧张。而你运用过多精力的原因则是你的焦虑。
问:是这样的。
答:那你就需要理解为什么你会焦虑。是因为你不精通业务吗?
问:不,我觉得我很精通。我总能完成工作。
答:那么,当你有紧张感时,体认它们就好。问自己是否需要感到焦虑。为了完成工作,焦虑是必须的吗?
问:不,不是的。
答:每当焦虑产生时,你要认知它。观察这些情绪有助于你明白点什么,而这会让你的心放下。记住,毗婆舍那(观禅)的目的不是把你从当下解脱出来,而是帮助你理解当下。
在应对情绪时,你可以问自己四个问题。第一个:“当我有这种情绪时,它让我的身心好受,还是难受?”是愉快的,还是不快的?如果每次情绪升起时,你都能体认它,并体认身心中的愉快或不愉快的感受,心就会开始思考是否值得拥有这种情绪。最终心将认识到,它不需要生活在这种情绪中。一旦你知道某种情绪带来不快,还会一直沉浸其中吗?
问:我想不会。
答:好,第二个问题是:“这个情绪是关于什么的,它针对的是什么?”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情绪?”第四个问题:“有这种情绪是有必要的,还是不必要的?”
这些问题对习练有帮助,因为它们会创造兴趣,也鼓励我们运用我们的智力。在我们得到真正答案的一刻,当心真正看清某些东西,它就会放下。在你的情况,这就意味着放下你所承受的焦虑。
每当焦虑的情绪产生时,如果你观照并体认它们,它们就会减退。但只要你还没有真正理解它们,他们就会不断重复产生。你得不间断地、耐心地观察它们,直到心真正明白并能放下。
你还可以问其它一些问题:“谁在生气?”“生气是什么?”所有这些问题都会令心有兴趣、清醒和敏锐。你的禅修会变得更有意思。一旦你对如何习练毗婆舍那有正确的理解,你永远不会觉得乏味。你会总是尽力想找出事物发生的理由。不过,也不要问太多问题,不要让自己发狂!通常一次一个问题就足够了。问问题的目的是让你对当下保持兴趣。

问:近来我难以保持习练。我处于打包搬家的过程中,因此常常忘记习练。
答:我们忘记,我们不能在日常生活中习练的一个主要原因,不是我们所做的内容,而是我们做事情的方式。因为我们急于将事情做完,因为我们迫切想将手头的任务完成。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真的必须观照自己的心,我们真的需要检查我们工作时心的状态。
我们如何能够学会在日常生活中保持觉知和三摩地(定力)?
问:我希望能找到一项不给我那么多压力的工作。但我相信主要的事情是尽我可能持续习练。
答:是的,当你有很多压力、很多紧张时,就很难习练。尽力从工作岗位上的困难中学习。是什么造成心的焦躁?为什么你失去觉知?为什么心变得急切?有必要匆忙吗?以这种方式进行思维帮助你更有技巧地应对困境,也防止不善心升起。
问:好的,但我如何才能在一项要求我迅速完成的工作中保持觉知呢?在这项工作中,因为有最后期限,我需要很快、很高效地完成。
答:尽你所能就好。接受并珍惜任何习练的机会。在工作时,努力觉知你的感受,觉知你心的状态。但不要专注,要松弛地、轻松地做。如果你对习练过于努力,你就不能适当地完成工作。如果你太专注于工作,你就无法觉知。你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
问:好的,我会尝试。您对于在谈话中保持觉知有什么具体建议?多数办公室工作与大量的电话谈话有关,我们也需要不断地与同事们交流。
答:这需要大量的习练。每次你与电话中某人交谈或某人与你攀谈时,努力记住检查你的感受。你对这个人如何看,有什么感受?整天之中,无论工作与否,要养成与别人互动时检查你的情绪反应的习惯。当电话铃响起时,你感受如何?心是否渴望迅速接听?你需要注意这些事情。

问:我在工作中常常得要接触一些非常苛求,有时又非常恼怒和好斗的客户。请给我一些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建议,非常感谢。
答:每当面对愤怒或苛刻的客户时,检查自己的心的感受。他们的贪和嗔是他们的问题,你需要看到你的心中是否有贪或嗔。
问:问题是与有如此强烈的心理状态的人面对面会很容易自动地引发我的相同心态。当我遇到好的老师时也是一样;他们心灵的平静会立刻影响我的心。
答:这种主-客关系当然是存在的;也就是说,当对象是正面的,心倾向于以正面的方式反应,当它是负面的,心就以负面方式反应。要了解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的心的观察。通过这种理解,心会获得某种程度的定力,从而不再强烈地为正面或负面的对象或经验所左右。随着这一理解逐渐成熟,心就越来越不起反应。它同时认识到,每当它盲目地反应时,就没有自由。因此,心会对“内”越来越有兴趣,并投入更多精力进行思维分析。
每当喜或憎升起,心不仅会觉知到它,而且还会自问它们为什么升起。它就会意识到,对象本身没有好、坏之分,是我们的判断、我们的观念认为它是好的或坏的。每当心判断某一特定对象、体验或个人是坏的,它即以负面方式反应;当它判断为好的时,即以正面方式反应。当你能看到到这些判断时,你需要进一步思维:这些评判是基于智慧,还是基于愚痴?如果是愚痴,心基于贪或嗔进行反应;如果是智慧,心则如实观照其本来面目,就不会有反应,没有喜或憎。
如果我们通过观察愤怒真正明白痛苦是由自己造成,当我们面对一个愤怒的人时,就比较容易感到同情。我们知道他们的感受如何,我们可以比较容易感同身受,从而我们自己就不会再愤怒。

问:近来有不少关于食物和用餐的焦躁。我在避免吃某些食物,同时尽可能地觉知,但我觉得非常难,因为我很快就对觉知感到疲倦。
答:你感到焦躁是因为觉知的动力是焦躁,而不是智慧。心对因为在过去吃了不当的食物而遭受痛苦存有记忆,它不想再次痛苦。它尽力去避免犯相同的错误,因而投入过多的精力。
你痛苦不仅因为食物不当,也因为你想尽力避免痛苦,这时要觉知心的状态。食用不当的食物后有多痛苦?观照之心的状态如何?你需要将觉知和智慧引入这些情境中。

问:我想谈谈日常生活。当我有嗔,或有不快的情绪,或当心焦虑时,我基于训练的反应是要去平静身、心。但您说不要这样做。您告诉我们要将觉知转向贪、嗔这些体验的本质。是这样吗?
答:觉知是后面的事。首先你要看看,你是否能够接受你的愤怒,或这种愤怒或嗔心不是“你”。你对这种体验持何种观念?这一正思维要首先确立。
问:然而我曾听到大量关于善、恶的观念也应当包括禅修习练。这和您所说的有一点矛盾,因为据您所说,善、恶无关紧要。
答:我并没有说无关紧要。习练是为了理解什么是善心、什么是不善心,自己真正理解。善心是谁的心?不善心是谁的心?是你的心吗?对于体验有正思维是善心,对于体验有错误的思维即是不善心。你得观照这些,因为你确实想自己搞明白,因为你想要如实理解实相。
静定身心的目的是为了观察。运用正思维,提醒自己“这不是我,这是情绪的自然反应”也会让身心平静下来。你需要一个平静的心进行观察。如果你认为运用这种正确的思维没有帮助,不能让心平静下来,那就运用你曾经学过的方法。但此后别忘了运用平静的心来观察。
为什么善心生起?为什么不善心生起?什么是善心或不善心?为什么善心增长?为什么不善心增长?为什么善心减弱或消失,为什么不善心消失?这是你要研究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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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藏的烦恼(Kilesas)
问:有时候我得观照非常深藏的烦恼(Kilesas),要花费相当的工作量以正确的态度处理它们。似乎我得将所有东西重学一遍。
答:是的,你是要这样做。如果你的理解完成了,你就不再会认为这是一个问题,但显然还有许多要学的。
问:当习练进展,智慧增长,深藏的烦恼是否很自然地会浮现出来?
答:是的,你可以说那些潜意识成了显意识。
问:那么当我觉知到这些烦恼,我该如何思维分析它们?
答:从心只是心这样一种理解开始比较好。问自己:“这个烦恼是什么?”
问:通常很不容易看待心只是心。
答:那是因为你的理解尚未完成。你要在一天之中提醒自己,每一个心理活动都只是心在运作。那么,无论何时烦恼来到,这个理解都会与之同在。当具备了心只是心的理解时,就不会为外境所转。
你如何体认烦恼?
问:有紧张,有感受,还有一些念头。
答:你可以再次运用相同的理解。一个感受只是一个感受,一个念头只是一个念头。这就是为什么在对诸法的观察中,五盖成为观照的对象;你将五盖看成是自然现象,你意识到没有一个“我”,没有人卷入其中。
问:所以当它们被这样观察时,它们就不再是五盖了?
答:是的,但前提是你存有如上的理解。
问:那么如果一个人认同烦恼为“我的”,您有什么建议?我们是否应该思维这只是心,还是将注意力引到上述认同上来?
答:提醒自己,感受只是感受,念头只是念头,心只是心。同时认识到有一种认同的心理,但什么也不要做,只是认识到它的发生就可以。
尽管目前对于这只是心、只是感受、只是念头还没有真正的理解,你仍然想以逻辑思维将这种理解引进来。你想让心调整到这一模式上。对此详加思考,你就知道为什么心可以思维的方式接受这种理解,从而令心以这样的方式来觉知事物。
问:好的,某种观察或观察质量的转换。
答:对。你正在努力调整的就是观察的质量。无论你能觉知什么,无论你已经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不管它是知识上的理解还是切身而来的体证,如果你能够将其运用到观察的心中,它就会帮助你看得更清晰。
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强调正知见的重要性。你不仅要知道你是否有正确的信息,不要知道心是否在运用这些信息。即使心并不真正理解或以这样的方式看待事物,运用知识上的理解也会减少那些常常出现的愚痴的力量。如果你不引入知识性的理解,那么就只是愚痴。你可能有觉知,但觉知还没有力量。通过引入智慧,你会给心一个方向。一旦你通过这种方式给了心一个方向,心就会在禅修中持续运用,有一刻真正的理解就会产生。
问:那么我们总是需要观照觉知的质量以及与烦恼的关系。
答:是的,但这同时发生;只要你知道觉知的质量,对觉知之心与对象关系的理解也就在那儿了。
问:我常常面临的一个困难是身体能量的不平衡,也就是能量水平波动很大。这对心有很大的影响。
答:好,我们姑且称之为能量感知。如果心有很多烦恼时有这个感知,它会有什么情绪?反之,如果心有许多智慧时有这个感知,它又会有什么情绪?
问:会有非常不同的情绪。
答:所以在以上两种情况中,感知的内容可能是相同的,但当时所持有的心会影响随后的心理反应链。如果心中有强烈的贪,就会有渴欲的感受,如果有嗔,心就会体验为排斥。
问:是的,我就是这样。
答:当贪、嗔减退时,理解才能增长。修行者常常忘记贪和嗔当下就在他们心中,并扭曲了事物。他们努力想看得更清楚,全然没有意识到事物已经被贪和嗔所扭曲。

微细的烦恼
问:是不是随心所欲做事都是恶的?
答:有许多不同层次的恶。开始时,我们需要观察它的粗浅表现,需要区分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但如果你近距离观照、追踪一个恶念直至其源头,就会发现它来自于一个微细的恶习。通过习练,会越来越容易看到恶的微细表现,也会理解所有这些微细的恶习也都是问题,它们最终会演变成更大的问题。
如果拥有更深刻的理解,你会知道即使是最微小的恶念也是危险的。在定力很强时,如果如实观照,会发觉即使最微细的烦恼也是个问题。但如果你转而沉浸于这种平静清明的状态,如实观照事物的能力就会消失,新的理解就不会产生。当智慧增长,你会越来越意识到哪怕是最无害的观看的欲望也是恶的,它妨碍你看到实相。
问:哦,那么吃喜欢吃的东西怎么样?我喜欢巧克力,这也没什么不好!
答:这无关于吃或不吃什么食物。这是关于观照你的心。你可以学习不带贪欲地进食。你可以改变你的态度,你吃东西不再因为喜欢吃这样东西,而是因为它是食物。吃某样东西,因为它是适合你的或因为它是健康的,而不是因为贪婪的驱动。你要觉知你的欢喜和憎恶,吃或不吃的决定决不可以据此而做出。
问自己为什么喜欢或不喜欢某种食物,找到应该或不应该吃它的实现理由。找出什么食物是对你最好或最适合你的。在某种环境下,你决定要吃的东西也可能是你并不真正喜欢吃的东西和你知道并不特别健康的东西,而是因为知道吃它会带给你快乐。要确保不是基于喜或憎而是基于现实的理由而做出选择。在选择前检查你的态度!不要让烦恼来选择,而是要让智慧做出选择。

问:您建议我们原原本本地接受事物从而可以如实地观照它们。您能告诉我们具体怎么做吗?
答:我们要以一种非常简单和诚实的方法观照我们的经验。在观照中不应该有任何关于事物应该看起来如何或体验起来如何的观念。我们要密切注意我们观照事物的方法。即使是最微细的期待或焦虑也会扭曲图像。

烦恼在燃烧
问:近来我可以更近距离地观察我慢。每当我觉知到它的存在,我会体验到一种强烈的厌恶,然后心中就会产生“这是消费时间和精力”的念头。结果,我慢消失了,但会在下一个机会中冒出来。您能谈谈这个过程吗?
答:只有当智慧完全理解一个烦恼时,心才能完全将其放下。如果你得一再地应对相同的烦恼,说明没有足够的智慧,你需要从显现它的情境中继续学习。
问:什么是完全理解?
答:你不能阻止烦恼。但你可以改变你的视角,改变你与烦恼的关系。如果你能做到这点,烦恼就不再有掌控你的力量—当然它还会升起。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与烦恼一起工作,并从它们那儿学习。完全的理解和烦恼的根除只有在开悟后才可能。
问:有一个与我某一段记忆相联系的烦恼会一再产生,而我总是沉浸于其中。每次我觉知到这个过程,我可以看到其中的痛苦,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记忆会一再出现。
答:是什么不断升起?
问:一段记忆。
答:对于这段记忆你有正确的观念吗?
问:嗯,有时候我为其所转,有时候我能看到这只是一段记忆。
答:你需要不断习练正确的观念和清楚地看到任何错误的观念。觉知的对象必须是心,而不是故事。你需要培养对心的状态的强烈兴趣。
问:我有一种印象,觉得烦恼较多年前燃烧得更厉害。为什么会这样?
答:因为现在你直面烦恼,如实接受它们。而以前你以奢摩他习练压制它。当你有强的定力,就比较容易忍受事物。但只有当心明白烦恼燃烧得多么厉害,它才会产生真正根除它们的欲望。
问:是的,我感到这在发生。
答:我们要如实观照烦恼。它们带来多少痛苦?它们怎样折磨和压抑我们?
问:看起来似乎痛苦增加了。
答:很好,这意味着你不再附着于它,从而学得更快了。

理解无常
问:我怎样才能看到无常?
答:你不用去四处寻找无常。当智慧增长,智慧会明白万物都具有这样的特性。你的职责是保持觉知,尽可能地持续觉知。当觉知变得更持续、更有力时,智慧就开始理解事物的实相。不要努力去理解这些事情,只是努力以正确的态度觉知就好。
问:那么我就只等着智慧自己来?
答:是的,你的责任是让心力更加强大。这就像看东西一样。如果你的眼力不好,你可能会尽全力去看,但这只是消费精力而已。只有戴上眼镜,你才会看得清。要看的东西本来就在那儿。但你得戴上智慧的眼镜,而不是有色眼镜才行。如果你戴了红镜片,看到的全是红的;如果你戴了蓝镜片,所有东西都是蓝的。这就是为什么观照的心、冥想的心必须具备正确的见地。只它本身没有贪或嗔,它才能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如果你想要看到无常,你就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因为有期待,所以无法如实观照;从而也就无法看到和理解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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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的观照与无常
问:您说过我们可以无须努力就看到许多对象。我不明白这是怎么运作的。
答:当觉知更加连贯时,你就会注意到,有多少对象就有多少心。之后,你会意识到这只是自然在运作,它的运作与“你”无关,只是身心的过程。只要我们还不理解心与对象只是自然现象,我们就会相信有一个“我”在进行观照。
是因视而有见,还是因见而有视?如果你是因为去看某物(视)才看见它(见),贪已经在运作,而且你有错误的观念。
事实是,因为见自然发生,你才有视的能力。这种理解是智慧。一个全盲的人没有见,所以也不会去尝试视。如果我们认为我们看到对象是因为我们专注于它,我们的动机就是贪,我们就不理解这一身心过程。
当我们看到无常的表现,万法生起又消亡,以上原则也适用。事物消失是因为我们看着它吗?
问:不是。
答:如果某物因为你看它所以消亡,这不是真正的无常的表现。它还让你感觉自豪和快乐:“我看到了无常,我令一些事物消失。”真相则完全不同。自然即是无常;无常是所有世间现象的天然成分。只有充分发达的心才能够真正理解万物都是无常的。当你真正理解无常时,你也就理解了苦(dukkha)和无我(anatta)。
当修行者在禅修营时,我常常听他们说看到生起和灭去。可是,当他们回到家,就不再有生起和灭去。家居时万物仿佛突然又变得非常恒常了。一个真正的关于无常的理解是非常不同的。万物皆有终结,这是非常深刻的理解。
当树叶从树上落下时才是无常,还是当它还在树上时就是无常了?

培养正见
问:我可以越来越多地看到错误的观念,但我还是要不断努力去引入正见。为什么正见不能同时产生?
答:有不同层次的正见。开始时,我们还不真正理解正见,这只是借来的智慧。这意味着,在某一情境下,我们需要在知识层面运用适当的信息来帮助我们。在长期反复这样做以后,心会更加容易记住正确的信息,最终它会理解其内含的真相。一旦心真正理解这一真相,它就成了你自己的智慧。这样你就不必再每次忆及正见,心会自动地以正见看待事物。

愚痴就是没有智慧
问:我有一种感觉,知道愚痴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另一方面,我不禁要想,一颗愚痴的心如何能认识愚痴。
答:只有当内观升起时,才能理解愚痴,因为内观是愚痴的反面。智慧理解事物的自然特性。愚痴覆盖这些自然特性,但它不能覆盖事物本身。觉受识别对象,愚痴扭曲觉受。
问:也许这就是我对愚痴的感觉,可以说它如同面纱隔在我和实相之间。
答:是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说它无处不在。当内观智出现时,这层面纱突然被抽掉了—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因此,除非我们尽全力去理解,愚痴将总是覆盖事物。
问:您能给愚痴下个定义吗?
答:愚痴不是完全无知。愚痴是不了解事物的真相。是没有智慧。
问:为什么愚痴这么强大,为什么没有智慧?
答:因为愚痴希望心保持被愚弄的状态,因为无始以来我们一直处于无明愚昧之中。

修习慈心与悲悯
问:有时候人们问我是否怀念我的家庭。我不怀念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或冲突。因此,我的问题是:长期的习练是否会消除对爱、对家庭的怀念和对其它柔情的渴求?
答:是的,这是可能的,不是因为习练内观,而是因为有了一些理解。烦恼减少,你仍然可以爱人们、你的父母、你的家庭、你的朋友,事实上你知道如何更好地爱他们。没有执着,感觉好像慈心和悲悯自然增长了。换句话说,烦恼减少,而善心增长。
问:我的感觉是,过去是有条件的爱,但现在是无条件的爱。
答:是的,是这样的。当你体会到无条件的爱进,你只是给予而不期待任何回报。

问:一些佛陀的教义强调理解觉知与悲悯关系的重要性。您能就我们保持觉知时,觉知与慈心或悲悯的关系谈一谈吗?
答:只有在没有嗔时,才可能修习慈心。这是一个自然的发展;只有在没有嗔时,才能习练四梵住(慈悲喜舍)。当没有嗔,觉知和智慧安住时,我们觉知的对象将引发四梵住的一种。当某人与我们“同等”,也即与我们处于相似的境况时,就将是慈;当某人遭受较我们更多的痛苦时,将是悲;当某人较我们成功时,将是喜;当我们面对什么也不能做的情境时,将是舍。
只要在观照心中存有烦恼,我们对人、事的反应就将是不善的,明白这一点很重要。智慧只在观照之心从烦恼中解脱时才能产生,而这将令我们以善意待人。这就是为什么我对智慧较之四梵住习练更有兴趣。我过去曾经做过大量的慈心禅练习,但不管我怎么练,我仍然有嗔,我仍然是一个易怒的人,愤怒常常无法控制。
在对嗔的观照中我获得了一些较深刻的理解,这使我能够更有技巧地应对它。我还会愤怒,但智慧总能够防止嗔心失控。

疑与不疑
问:我们如何区分五盖中的“疑”与正常的、能帮助你厘清事物的疑惑?
答:如果疑惑是不善的,它会导致更多的困惑与焦躁;让你觉得越来越不舒服。一个好的疑惑则会让心产生好奇;从而有一种调查的欲望。从我个人来讲,我不再叫它为疑问;它更像是一种探索的精神:我不知道或我不清楚,因此我想搞明白。

奢摩他(止禅)与毗婆舍那(内观)
问:我心中仍然持有应该习练定力的观念。和现在的习练方法有一种冲突的感觉,因为我所听到的,都是要产生内观,心必须首先安止。这令我对现有的习练产生怀疑,因此这种感觉一直困扰我。
答:在奢摩他中要达到较高程度的定,你只能专注于一个目标。毗婆舍那的定不依赖于一个目标来建立。毗婆舍那的定来自于正见、正思维,以及持续的觉知,它们会带来心的稳定。这种三摩地称为正定(samma-samadhi)。
问:那为什么佛陀教导他的比丘弟子去森林习练禅那(jhana)?
答:他没有对所有人都这样教。他会鼓励那些已经习练奢摩他多年—因而已经建立了一种对奢摩他的个人倾向—的人继续习练并推向深入。对于那些在智慧、在觉知、在精进或在信仰方面较强的人,佛陀会给他们适于他们的方法。
当心不安时,你当然可以运用奢摩他习练直到心再次平静下来。尤其初学者会常常不得不求助于这一方法。这只是在修行路上帮助我们的一种方法。如果你善用技巧,你可以使用任何能够帮助你最终认清事物实相的方法。

问:我听过您谈到毗婆舍那的三摩地(定),但我还是不明白。究竟什么是毗婆舍那的定,我们如何培养它?
答:奢摩他定通过一再地专注于一个对象获得。这可以建立起一种感觉比较强大的,但也有一点沉重的、一点呆板的定力。要发展毗婆舍那定,你需要有智慧。这可以是正确的信息和/或通过你的思考和体验获得的理解。因为这种智慧,心既不希求也不排斥任何事物。因为这种智慧,心感觉安止;心不起反应。这是毗婆舍那定,只有通过这种三摩地,内观才能升起。
当我们冥想时,以正确的信息(闻慧)为心运作的背景,并运用我们自己的思考(思慧),这极端重要。我们需要运用这两种智慧来获得内观(修慧),第三种智慧。如果前两种没有充分发展,第三种不会升起。
如果我们太专注于一个对象,心就不能思考,而且觉知就很微弱。这样,心虽然不会想恶的,但也不会想善的,于是智慧变得很弱。因此,只要我们运用一种奢摩他式的定力,内观就不会升起。如果我们真想发展内观,我们就需要习练毗婆舍那定。
要发展毗婆舍那定,我们需要有正确的态度和持续的觉知。没有正确的态度,我们无法有定力,心总是觉得不安。错误的态度意味着心里有喜或憎,这会令心不稳定。定力意味着有一颗稳定的心。正精进不意味着投入大量精力,而是以耐心、恒心来习练。
毗婆舍那是一种需要投入全部余生来进行的习练。你不能停下来休息。然而,如果在习练中运用大量精力,就不可能保持持续的习练。要记住,这是一项长期的习练,要持续地进行。尽你所能习练,但要持之以恒地习练。
如果我们运用太多的精力,我们就不能保持这一习练,于是尽管我们多年来一再地前往禅修营,但可能还是一点内观也没有。只要长期地做任何一项工作,我们都能在这一领域学到很多东西,但如果我们重复地短期做一项工作,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达到较高的专业水准。
毗婆舍那是一个学习过程。要真正理解一些东西,我们需要就这一主题进行长期的探索。如果我们只是短期投入,深刻的理解永远不会产生;我们的理解将只停留于肤浅的表层。既然我们需要长期做这项习练,我们就要学习如何持续地做。正精力意味着坚持。我们知道这个习练是重要的,因此我们坚持不懈地做。正精进之所以被称为“正”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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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心
问:当我们不在觉知时,心仍然能了知。您能就识心—即使在我们没有觉知时,说点什么吗?
答:这是一个自然过程,这是心的所为。英文里识心常被称为潜意识,但就习练来说,它只是一个过程,无论我们能否觉知到它。这个过程无时不刻都在进行;我们可能意识到它,也可能意识不到。
问:但它可能较显意识更为广大。
答:是的,它是更为强大的心。
问:总是这样吗?是否我们所称的潜意识总是较显意识更强、更大?
答:就它是一个自然、自动并且自由流动的过程而言,它是更强大的。让我们举一个关于疼痛的例子。心体验到抗拒、对疼痛的不情愿。在冥想中,我们会做一种显意识的努力以感受不愉快的觉受,而这是潜意识所不愿意做的。如果潜意识非常强大,它会与显意识形成巨大的冲突。修行者会开始在坐垫上奇怪地动弹;他们会开始摇摆或者腿开始抖动等等。这是因为潜意识占了上风并移动身体以驱除疼痛。修行者只会觉知到尽力静坐、忍受疼痛的显意识心。他们常常没有觉知到他们在移动,或他们说移动自动发生。他们不明白心是如何运作的。
问:潜意识可能在显意识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创造一个记忆,并且随后在你没有觉知到的情况下将其引入显意识吗?
答:是的,这是可能的。习练有素的修行者曾报告说,他们突然能够记起他们生活中的许多往事,许多发生在他们还是幼童时。他们说,这些记忆以前从未能够被忆及。
问:我也有一些来自于自己童年的记忆。它们是不愉快的记忆,所以它们都会带来非常痛苦的记忆。但我不清楚是否这些记忆是准确的。我问自己是否这些东西真的发生过,还是我创造出来的。我不能相信自己。一方面我在想我是否需要知道,另一方面我真的想知道。您能谈这个吗?
答:你记忆的内容—故事情节—是否是真的,这并不那么重要。禅修是为了理解心运作的方式。我们可能永远也不能确信故事,但我们总是能够看到并理解心运作的原则。
在冥想中,当旧的记忆袭来时,一些人会感到十分痛苦。当我们年轻时,我们充满了愚痴,我们非常强烈地执着于我们的负面体验,因此当这些记忆来临时,它们会对我们产生一个强烈而痛苦的影响。当我们在习练中进步时,许多压抑的记忆会浮出表面,我们得学会让它们浮现出来并应对它们。
除非我们“彻底清除”它们,除非我们真正正视所有的悔恨以及心从旧有经历中带来并呈现的令人不快的东西,我们很难取得进步。我们需要从教训中学习。没有捷径。如果当它们呈现出来时,我们不从中学习,它们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临,直到我们对它们投入足够的注意力并从中学习为止。我们得挣得我们的理解;内观不是偶然发生的。

问:您曾经谈到作为运作心的觉知和作为了知心的识心(vinnana)。您谈了不少运作的心。您能谈一点关于识心的功能吗?
答:识蕴(vinnana)或识心是与对象同时升起的心。就习练而言,你只能觉知到它,你不能运用它因为它随心与外境的接触而自动发生。我们可以觉知到当下所发生的因为运作心—我常常称为观照心—的存在。但你同时需要记住,其它蕴也与意识同时运作;它们总是同时运作。
问:有时对识蕴进行观照是否有用?如果是,你叫它对识蕴的觉知吗?
答:是的,你可以将其做为对象而加以探索。对所有蕴的功能进行探究都是必要的。识如何运作?受如何运作?想如何运作?行如何运作?
识是相当笨的;它所做的只是意识。受也一样;只是觉受。想只是分别事物或事件。为什么我们能够记起并识别某人即使以前你只见过他一眼?
问:因为想自动地运作了。
答:正是!无论你觉知与否它都做了。
问:但好像记名字就比较困难。
答:是的,想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有时它记忆许多细节,有时几乎什么也记不住。对于它没兴趣的事物,它就不会记得很好。

睁眼冥想
问:你建议我睁着眼睛冥想。我觉得非常难,而且非常累,因为注意力常常为外境,尤其是运动的人所吸引。
答:当你睁着眼睛冥想时,不要看任何东西,只是了知有视在发生就好。不要去看任何东西!
我们的心习惯于专注于外境。我们对此非常在行,因为我们总是这样做。而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我们在专注。我们尽力冥想,但不真正了解什么是冥想。
我们在冥想中偏离了方向,没有去理解心如何运作,心如何去专注于外境。我们瞪视对象,以为这就是冥想。由于心是将对象提取为概念的专家,它很容易专注于外物,而我们则忘了我们本应注意的冥想对象。所以不要看任何东西。觉知你的视,觉知你的觉知。

进展顺利时
问:今早我有一次非常好的卧禅,所以在午餐前我又做了一次卧禅,因为我想心处于较好的状态,这样做比较好。但卧禅五分钟后,我意识到我在试图重复今天早晨的体验。我意识到我并不欢迎新的体验,因为我想要重复。
答:这很好;这是你需要知道的!你需要认识错误的态度,这也是一种理解,也是智慧!认识正确的态度也同样重要。
问:哦,太好了,我没有遗忘这一点。
答:要养成检讨心的状态的习惯,不仅在进展不顺时,也要在进展顺利时!问自己问题,比如:“发生了什么?”“心运作得如何?”“当下是什么态度?”“为什么现在会进展顺利?”你需要认识促成良性状态的原因。
在进展顺利时做这种检查,你就增加了某种智慧。如果不这样做,心就会以为好的状态是理所应当的。它会认为这只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事情就是这样。如果它认为理所应当,它就会沉浸于其间,偷偷地开始享受它,然后它就会尝试重塑同样的体验。因此,别忘了检查进展顺利的原因!

发展直觉
问:在此项习练中直觉重要吗?
答:重要。它是必要的。直觉是一种自然的知识经验;它运用你本有的知识。你觉得直觉从哪里来?
问:我认为直觉是自然的心,这心不是由“我”创造的。
答:事实上,在我们生活中有许多经验和事件培养了我们的直觉。那些觉知非常连续的人有非常强烈的直觉。
问:但直觉可能是错的。为什么会这样?
答:直觉取决于智慧和信息,取决于对因果的理解。只有当我们理解所有导致某一特定结果的原因时,我们的直觉才可能百分百正确。

涅槃是一项艰苦的工作
问:什么是涅槃?它如何升起?
答:佛陀曾说过,一颗没有贪、嗔、痴的心就是涅槃。换句话说,没有烦恼的心能看到涅槃。一颗没有贪、嗔、痴的心是一颗充满智慧的心,这样的心能够理解涅槃。
问:这是否意味着当烦恼暂时离开时,我们可以体会到片刻的涅槃?
答:是的,这是可能的。这叫做片刻的自由。我们有越多的智慧,体会这种片刻自由的时候就越多,我们的智慧就越快地增长。以这种方式强大起来的心会拥有大量的智慧,但修行者常常发现这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当我们有了内观智,拥有看到实相的内观智,我们仍然不明白涅槃。知道为什么吗?
问:不知道。
答:因为所有毗婆舍那内观的对象都是身心过程(名-色),这些都是因缘法。当内观更为强大,最终将达到一种称为道智(maggañā a)的阶段。只有拥有这一层次智慧的心才能明白涅槃。
问:所以您认为获得智慧是一个非常渐进的过程,没有突然的顿悟?
答:是的。体会涅槃不是一个偶然,你不会突然掉进涅槃里。其它事也是一样,只有所有的因都具备,果才会产生。这是无我的原则。
问:那些在过去世中大量修行的人又如何?他们可能回忆起这些,然后突然顿悟吗?
答:哪个过去世?昨天?昨天是前一生,明天就是后一生!从概念上说有后一生,但就胜义谛而言,只有当下一念。每一念都是一生。一颗随时随刻充满觉知、专注、智慧的心就充满了波罗蜜。
我们不会白白得到涅槃;我们得付出努力的代价。因此,永远不要满足于你已经理解的。自我满足的那一刻,就是自我削弱的一刻。

万法自然
问:早晨醒来时,我感到很疲倦。我问自己是继续躺在床上,还是要起床习练。我听到其他人走动的声音,他们准备前往法堂。我觉得我应该加入他们,但无法下定决心,于是开始觉得不安。这种情况对我经常发生,它还引起对于我习练能力的怀疑。您能就如何应对类似情况给一点建议吗?
答:不要在意别人做什么或他们怎么看待你。但要非常仔细地观察你自己的情况。你需要更多睡眠吗?你真的疲乏吗?起床习练或者那怕从床上坐起来是否会好一点呢?如果你不能下定决心,那就接受它。简单地呆在这个“空间”中;体认并接受当下。感到犹豫、困惑或不安没什么不对。观察这种心境,并从中学习。无论怎样,这都是你自己的习练。
问:但我难道不需要在一些情况下做决定吗?
答:认为你应该做决定只会让事情更糟。如果你能只是呆在当下的心境中并不断观察它,心最终会安定下来并做出自己的决定。不要以强力推动事情。只是了知、接受,并持续观察直到事情自然而然地展开。
问:好的,那么对怀疑又如何呢?
答:怀疑升起,是因为对现状不满,以及心中存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矛盾。你的最佳处理方法,仍然是只是体认它并观察它。耐心地等待,不要卷入其中而是持续地觉知当下。持续的觉知会带来心的稳定和对当下的理解。这会令心“自动”地产生出正确的决定和方案。
问:嗯,听起来好像有很多艰苦的工作要做。我需要大量的习练来真正让这个进程展开。
答:是的,要耐心。不要强迫自己。你要做的就是持续习练。当然你需要真正感兴趣,对自己找出答案感兴趣。

习练之益
问:习练有什么好处?
答:简单地说:你会体证和理解到以前从未体验或理解的事物。

真正的快乐
答:你禅修是因为你想要快乐,还是因为你想要理解?
问:问得好—但我不知道。
答:只要我们的目标是快乐,那就一定有对快乐的欲望。如果有快乐,就有不快乐;不可能只有其一。
只有具备了真正的理解,才会有真正的快乐。不是那种令人沉迷的快乐,而是一种对万境安之若素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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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Saddha)
问:关于信,您在蓝皮书(《别小看烦恼,它们会嘲笑你》)中谈得很少。您能就信的意义和重要性谈一谈吗?
答:Saddha意指信仰、信心或信任。随着我们的禅修,所有五力,包括信,都应当增长。对自己、对我们习练的能力、对习练的理解的信心都应当增长。只有我们信任某种东西并对它有信心时,我们才可能全心投入。我们必须意识到我们所具备的信心—无论是多是少。它令我们得以前进。
那些知道如何正确地思维,那些智慧较强的人,具有较强的信。但如果没有智慧来调和信心,信心就成为盲目的信心。要想知道信心是否增长,我们可以检查自己。我们真的知道和理解我们从习练中得到的益处吗?现在我们拥有多少信心,在禅修之前有多少信心?认识到我们自己的信心是很重要的。
多数人听说过五力的平衡,许多人花费大量时间来平衡精进与定。但很少有人知道或从事信与慧的平衡。那些非常聪明、想得很多的人没什么信。他们的疑问太多。但如果一个人有强烈的信心,但从不疑问,智慧就会很弱。
传统上,信是指对三宝的信心或信任。但一个刚刚开始习练的人怎么可能对三宝产生信心呢?修行人所需要的信仰、信心或信任就是对他们所做的事的信心和理解。那些正确思维并正确行动的人会发现,他们的兴趣和信心自动增长了。
问:如果智慧和信心不平衡,如果有太多疑问而没有信心,是否会引向怀疑?
答:是的!当然!五力共同运作。如果其中之一过强,做了过多的工作,它会阻碍其它四个方面。其它力量就不再有效率;就不能适当地运作。如果一个人有太强的定力,智慧就不会很强,也不会增长;因为太过专注,精进也不会很强,正念也不会敏锐。但如果这三种力量不能好好运作,定力也会受到影响;最终你就会开始对习练丧失信心。
如果慧力过强,如果太过精明、太多疑问、太多思考,那就不会有定力,心不能够安定。这又会导致其它几种力量弱化,信力当然也会受损。要运作有效,五力必须平衡。
问:似乎您用了聪明来指代智慧,对我来说这好像不是真正的智慧。
答:以前我们谈过三种不同的智慧:闻慧、思慧和修慧。我说的是我们所能够运用的智慧,也就是前面两种。如果你有修慧,一切都是平衡的。修慧永远不会太多。你不能“创造”修慧;你只能“调节”五力。其产出取决于我们的投入。
问:好的,我明白了;越多修慧,越多信力,但越多信力,不等于越多修慧。

身念处(kāyānupassanā)
问:三十二身分和尸随念是众所周知的两个身念处练习。为什么您不教授这些?
答:关于什么是冥想的实质,我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他没有教我这些习练。当你体认到事物的本质(法念处),身念处已在其中。如果你做心念处和法念处,就已经做了身念处和受念处。我的老师在进入毗婆舍那(内观)之前不再从奢摩他开始,他直接进入内观。身念处是《念住经》的奢摩他部分;你只注意到了概念。
问:以我的经验,对身体各部分的冥想非常有效。它可以使我在有欲望时提供有用的信息来对治。现在我已经停止做这个练习,但我发现在自己习练的某个阶段,它是非常重要的。
答:当然,它可以是有帮助并且在一定时期是必要的—所以佛陀才教授它。
如果我们真正想理解心,如果对心有持续恒定的观照,那么,逐渐地习练所有这些不同方面都会成为我们经验和理解的一个部分。我们不应忘记,最终—无论我们以何种习练开始—我们的目标都是学会如何对治烦恼。

觉知(Sati)与邪见(Miccha Ditthi)
问:我听您提过,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觉知(sati)与邪见(maccha ditthi)有时是相联系的。它们怎么结合到一起的?
答:八正道提到的都是“正”,正见、正思维等等,有正就有“邪”。要有正念,必须要有正见和正思维。没有这些,就不是正念。如果你只是观照某物,看着它,你不能说这就是正念。只有当觉知不放逸时,觉知维系在正确的对象上时,或换句话说,只有当觉知具有智慧时,它才能被称为正念。
如果你叫那些完全对冥想没有概念的人观照自己,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从什么角度进行观照?我的身体,我的心!这是邪念,不是正念。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开始习练前获得正确的信息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在我指导时,我会尽量指出我们观照的只是自然现象,是自然在运作。我让禅修者思考这些问题:你是唯一一个体会到这些不同感受和心境的人吗?禅修者自己需要明白,这些都是普遍现象,它们是自然的一部分,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体。

三摩地(Samadhi)
问:我曾受过的指导非常重视三摩地,重视禅那。您能否解释一下您对三摩地的理解?
答:我对因智慧而发展出来的三摩地有兴趣。如果有智慧,如果心能理解事物,那么心就有一种稳定性,我们称之为正定(samma-samadhi)。正定带来清晰的觉知和内观。许多禅修者认为在沉寂的状态下才能拥有三摩地。这种三摩地依赖于心中的某种紧张建立起来。在这种状态下,他们无法学习任何东西,清晰的觉知不能产生。我们所称的三摩地的心态是非常放松、冷静和平和的。它对于当下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开放和敏感的,因此也就更能了解当下。
许多修行者对如何培养三摩地有错误的见解。他们运用专注;他们投入大量的精力。这样培养出来的定力可能很宁静,但也是沉重的;一点也不轻松。在毗婆舍那练习中,我们所需的只是心足够稳定以保持持续的觉知。我们只需要心稳定到知道当下在发生什么的程度,这就够了。我们不需要禅那式的三摩地;你不能用专注来发展毗婆舍那。那些在习练毗婆舍那前已经获得禅那的修行者要先退出禅那才可以习练。
禅那暂时地控制烦恼;在禅那状态下没有粗重烦恼。禅那抑制了五盖。但禅那只是压抑了感官欲望,它不能抑制其它种类的贪。再生的欲求在每一禅那境中都存在。
三摩地(定力)只有在正念、正精进、正定三者俱全时才算完全。只要以正确的态度和正确的观念持续觉知,三摩地就会自然地发展起来。

问:我刚来时,觉得谈话和社交很难接受。我不相信有这种行为时可以有什么三摩地。我花了相当长时间来接受谈话冥想是一个可行的、重要的习练。在克服了我的排斥并开始这样习练后,我发现不仅是有三摩地的,而且是更柔韧的而非易碎的一种。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答:你从静止中得到的三摩地是有一点紧张的—或你所说的易碎的。它极为依赖于一种条件,这就是为什么当寂静被打破时你很容易失去它。它似乎很强大,但实际上非常脆弱。
如果你在更有挑战性的环境中练习保持觉知,在谈话和社交时保持习练,发展三摩地当然更困难。只有具备了开放的心和正确的态度才可能发展这种定力。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发展三摩地需要更多技巧,这个过程会比较长。然而,这种三摩地也更有灵活性,因为它不依赖于某种固定的条件。每当你失去觉知,你会平静地重新开始习练。
在日常生活的习练中,不可能总是有觉知和定力;它会存在一段时间,然后你会在各种活动中失去自己,然后又再次找回。只要有正确的态度,每次“迷失”时都注意到,你就做得很好。然而,如果在心里认为觉知和定力只能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培养,你就会变得死板,并在习练中受到某种阻滞。

择法觉支(dhamma-vicaya),觉支(bojjhanga),明觉(sampajanna)
问:在蓝皮书中您没有提到择法觉支。不过,您好像在“智慧地觉知”一章中给出了一些对它的解释。是这样的吗?
答:是的,是这样的。
问:您能多谈一谈择法觉支的意义和重要性吗?
答:毗婆舍那禅是一项智力工作。这是择法觉支非常重要的原因。毗婆舍那的目的是智慧。如果你想获得智慧,你得从智慧开始;你得研究智慧以获得更多智慧。所以我常常问禅修者:“我们都是凡夫,而凡夫的定义是‘充满烦恼的人’—那么,你怎样才能没有烦恼地按照我的指导来禅修呢?”
既然我们充满了烦恼,在禅修时我们也无法避免它们,那么我们该哪儿开始呢?一个凡夫应当以有关智慧的信息为基础开始禅修,凡夫也是有一些智慧的。佛陀划分智慧为三种:闻慧、思慧、修慧。第一种即是信息、基础知识,第二种是运用你自己的智力、理性和推理,第三种是内观智。择法觉支属于思慧。
那么,运用择法觉支的能力从何而来?来自于信息,我们必须有大量正确的信息。一旦我们有了这种基础知识,我们就知道该如何思考。我自己曾有一位非常杰出的老师,他给了我大量的信息和建议,这些都可以运用于我的禅修实践中。我非常感激我的老师给我自学的“空间”。当我在禅修中发现一些新的经历而告诉长老时,他常常问我“为什么?”通常我都不知道答案,而他从来也不会立即给我答案。由于我迫切想知道答案,我会运用我所有的力量去寻找。要做这样的分析,仅仅保持觉知是不够的。我得用我的脑子。这是智力在分析,择法觉支。我想知道,因此这对我是一种非常有建设性的挑战—更像一个游戏—我会运用所有方法去寻找答案。通常我会找到一个答案,但并不总是正确的答案。当我的老师看到我确实技穷时,他才会解释给我听。
七觉支中,前三个觉支是因,后四个是果。因是念、择法、精进。你可以“投入”这些因素,你可以在这些方面努力。果是:喜、轻安、定、舍。我们不能创造它们,不能令其产生。谈到三种智慧时,我说择法觉支属于思慧。七觉支中的舍来自于修慧;这是由真正的理解生发出来的平等智。
智力或智慧是毗婆舍那禅的关键。择法觉支是一种智慧,因此非常重要。对于那些有智慧、知道自己该如何思考的人来说,毗婆舍那非常有效。他们比较容易理解;对于有慧根的、有较强思慧的人,修慧比较容易产生。对于那些思慧、思考能力、逻辑能力较弱的人,就要花费较长时间。思慧弱的人就需要运用大量的闻慧。他们需要收集大量的信息,也需要听从他人的建议。他们需要别人告诉他们如何做,因为他们无法自己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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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经典,有七种令择法觉知升起的条件:
1、                         不断提出关于法的问题,谈论有关法的性质的话题,分析它们,思考它们。
2、                         清净依处,包括内部和外部。这也包括清净自己的心。清净自心是令智慧生起的条件。(清净外部是指身体和环境—无论其范围多广—但更重要的是清净内心,即清净心中的烦恼。)
3、                         平衡五力。(这里有许多工作要做。你要能够识别五力,你要发现哪个太多、哪个太少以便加以平衡。)
4、                         远离愚痴之人。
5、                         亲近智慧之人。
6、                         深度思维。
7、                         有增长智慧的欲望。

问:择法觉支与正念明觉(sati- sampajañña)有什么不同?您能解释一下四种明觉吗?
答:二者都是智慧。在《念住经》中提到,正念与明觉必须同时存在。四种明觉都有关于智慧。非常简要地说,第一种是理解是否适当(合宜明觉,sātthaka-sampajañña),第二种是理解是否有益(有益明觉sappāya-sampajañña)。这两种来自于闻慧和思慧。它们事关我们的习练。但当习练获得动能,理解增长,我们就会体验第三种明觉,行处明觉(gocara-sampajañña),它是理解只有名-色过程存在,没有人存在。最后一种是无痴明觉(asammoha-sampajañña),它意味着理解无常、苦、无我。后两种明觉来自于修慧。前两种明觉是因,后两种是果,内观升起。
第一种明觉,合宜明觉有关于合适性。什么是最适宜做的事?第二种有关于利益性。什么是当下最有益的事?哪种方法最有效?这些都属于择法觉支。你看到心在当下的运作,你也看于身心变化的全过程;觉知的范围,心如何运用能量,它如何与身体相联系等等。然后,心会问自己:“现在我怎样做才是对的?”仅仅平静地观察是不够的。因此我总是质问“单纯的觉知”这个词。它是什么意思?
前两个明觉是普通意义上的智慧。这是你在禅修时运用的智慧,告诉你该做什么的智慧。这样做是合适的吗?这样做是有益的吗?例如,它可以是对如何运用精力来影响禅修的理解。在日常生活中,这种通常意义上的智慧也在运作,帮助你在所从事的活动中做出明智的决定,清楚地明白它是否是适当和有益的。
问:我还是不清楚正念明觉和择法觉支的不同。
答:它们有重叠,但只有前两种明觉属于择法觉支。我是这样理解的。
我想再对行处明觉解释几句。换一种方式,我们可以说,当心更关注事物的实相而非概念时,行处明觉开始发挥作用。只有在习练产生动能时这才能发生。心几乎很自然地观察实相而非概念。法性成为智慧的所缘(gocara的字面意义)。如果这种觉知能够保持相当长一段时间,就不会误解苦、无常、无我的本质。
人们常常没有真正理解苦、无常、无我,而是在没有任何真正的、体悟性的、直觉性的理解下花大量时间对它们进行思考,在习练中想着它们。这就是为什么我甚至不愿意在法谈时使用这些词汇的原因。当大家谈论各自的实际体验时,我更愿意你们告诉我观照到什么或体验到什么,而不是告诉我观察到无常或无我—这没有什么意义。

答:仅仅保持平静和觉知是不够的,要检查是否五力俱在。你可以问自己问题:“我对现下所做有信心吗?我真的知道我在做什么吗?”随着经验的增长,你就总能知道五力是否在运作,是否平衡。
问:那么七觉支又如何,我们也需要检查它们吗?
答:是的。七觉支分为因、果两部分。你只需要检查因:念、精进、择法或智慧。你要特别关注精进;这是三者中较难的一个。觉知和智慧是没有问题的,它们都是善的(也即,没有烦恼),但精进则非常麻烦。带着烦恼的精进是错误的精进。多数修行人带着某种欲望来精进,因此在精进时就有烦恼。有两种欲望:贪,恶的欲望;决心,善的欲望。要非常清楚自己是以贪还是以决心来精进。
如果带着贪来精进,你会紧张和痛苦。如果成功,你会感到非常快乐,否则,就会苦恼,甚至沮丧。但如果以决心(明智的欲望,对精神成长的欲望)来精进,就不会痛苦,心会变得强大。成功,你不会感到激动,不成功,你也不会失落。这是正确精进的结果。有正确的精进,就永远不会放弃,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因此,不断检查自心是否有正确的动机非常重要。
提出问题并寻找答案有助于择法觉支。根据《念住经》注解,对于每一种觉支,修行者都应观察四个问题。譬如:修行者要知道什么时候有念觉支,什么时候没有,为什么念觉支存在,为什么念觉支增长。每一问题体现了不同的理解层次;知道一件东西存在不存在不是太难,但后两个问题可能会引出许多不同的答案。这些层面上的理解可能是困难的。问自己这些问题,尽量自己解决问题,与他人讨论这些问题,这些都有助于智慧的增长。这种探索也被认为是形成择法觉支的因的一部分。

观察和克服烦恼(kilesas)
问:烦恼和觉知此烦恼的智慧有没有可能同时存在,同时还能在觉知中放松下来呢?
答:是,如果烦恼被清楚地体认为观照对象,如果具备清晰的理解,这是可能的。这是为什么我不断告诉禅修者要关注他们如何进行观照。如果他们以正确的方式观照,如果观照本身没有烦恼,他们就可以以不偏不倚的方式来觉知烦恼。许多修行者已经报告了这种能力,也即处于一种以与往不同的观照中,与烦恼分离。同时他们也明确地指出,观照本身没有烦恼。
问:因此,即使在存在烦恼时,也能体会到轻松和自由?
答:是的,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烦恼与“我”无关。对于无我的理解当下呈现。
问:那么,此种观照下的烦恼仍然是烦恼吗?
答:对此情况,两种智慧能有所禅益。一种是可以将观照心与烦恼分离开、不令其等同的智慧,这样在观照中就有自由。但烦恼不会仅仅因为观照而消失。只有对于烦恼本身产生理解,只有真正理解这一烦恼,烦恼才会消失。

问:您能就烦恼的三个阶段谈一谈吗?
答:当你还没有觉知到心中的烦恼,当他们还仅仅潜伏时,称为随眠(anusaya,潜在的烦恼)。在这一阶段,烦恼是隐藏着的,不可能觉知到它们。只有烦恼在心中产生时,我们才可能观察到他们—这是第二阶段—而当它们以言语或行动表达出来时—这就是第三个阶段。在巴利语中,第二阶段称为Pariyu?thāna(缠,现行烦恼),第三阶段称为Vītikkama(罪)。
问:因此,第一阶段的烦恼是不可见的,它们随时准备侵扰你?
答:是的,它们是作为可能存在的,只有当它们产生的条件具备时才会产生。一旦产生,它们就是现行烦恼。只有证悟层次的内观才可能完全清除随眠阶段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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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禅(Metta Bhavana)
问:您看来并不鼓励慈心禅的修习。您认为它不适合内观修习者吗?
答:并非我认为它不适合。有时候它可能有用。我的老师曾经在我习练的某一阶段教过我做慈心修习。它取决于不同的人。入道的法门有多种。佛陀教一些人从慈心禅开始,但他也教另一些人从四念处开始。
习练四念处时,你习练的是不要创造任何东西。你不创造出体验,而是如实接受它,并从中学习。但慈心禅要怎么做?它要创造出一种慈心的感受。你可能对某人有怒气,但你要对此人感到慈悲。
对一些人而言,在他们愤怒时习练慈心禅可能会造成内心的冲突。这对他们就没有用。嗔恨是真实的,尽力地从理智上压服它是没有用的。我也曾经向我嗔恨的人送出慈心。但现在我的智慧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我的智慧告诉我:“现实点!观察嗔心!理解嗔心!”好像心要对自己撒谎一样。我曾经做过大量的慈心禅,甚至可以不倒单,并且一整天进入甚深禅定,但这没有使我成为一个更少愤怒的人。一旦我停止习练,我又满心的嗔怒。
在我在家习练四念处多年,持续观察各种心理活动后,我开始进入心中不再有一点嗔恚的阶段。这时,就比较容易向任何人送出慈心—没有问题。我的老师会禅坐直至心完全安止,只有在此时,才送出慈心。因为这时的慈心是真正的慈心。只有当你口袋里有钱时,你才能给予…
当心中没有嗔恚,而你面对一个平等的人时,会觉得慈。当面对一个遭遇困境的人,会感到悲;当面对一个成功的人,会感到喜;当面对一种无能为力的境况时,会感到舍。但只要心有还有一点憎恨,以上没有一种是可能的。当心明晰且没有嗔恚时,其它观想都会变得容易。如果你看到一幅佛陀的画像,你就会感到对佛陀的崇敬,因为心处于一个好的状态下。这时,你就是自然而然地做着佛随念。
有三种看到佛陀的方法:1.用眼看;2.在心里想像(也即观想);3.用我们的智慧理解佛。因此佛陀说:“见法者见我。”许多和佛陀一起生活的人并没有真正看到佛陀。佛陀甚至要把一位弟子送走,这个弟子不愿习练而只想看着他。
我希望你有的慈心是真正的慈心,不是那种为你自己或他人制造出来的慈心。如果没有嗔,那么慈、悲、喜、舍都成为可能,你可以尽你所能发送慈心。慈心从无嗔中成长,因此更重要的是了知、观察并理解嗔心,而不是习练慈心。我强调的是,要首先应对嗔心,因为这是真实的。
问:当我痛苦时,我会习练慈心;我觉得我不能从任何人处感到慈心,因此我培养对自己的慈心,这样心会变得更善。
答:对,这是正确的方法。你要从自己开始,因为只有当你自己快乐时,你才能向他人发送慈心。我总是告诉想要习练慈心禅的修行者,在习练时觉知他们自己。当你在送出慈心时观察自己,这实际就是在做四念处。观察送出慈心的这颗心;检查是否你真正感到慈心。然后,你也会注意到自己是否愤怒,会明白愤怒时是非常难送出慈心的。
问:如果有正确的态度,是否真正的慈心自动成为可能?
答:是的,只要有智慧—正确的态度是智慧。这是为什么我总是强调智慧的重要性;如果智慧存在,那么所有其它都成为可能。我总是直指最重要的东西;我不从最底端着手。在戒—定—慧的序列中,戒是基础,定更高,最高是慧。如果只想保持戒律而没有任何定力—你是无法维持戒律的。但当你有定力时,戒律就容易守住,当你有智慧时,定力和戒律就会自然呈现。
有两种戒。一开始我们尽力习练;我们约束自己不作恶行。第二种戒则是因心有所理解而生起,这意味着不需要约束,因为没有或基本没有欲望。贪和嗔都被削弱了,这称为“心戒”。当真正的智慧升起,也即当一个人体验到证悟,戒行即刻清净,也理解了八正道。在佛陀时代,有许多人都有深根利智。因为他们的智慧非常强,常常只需要佛陀的几句话,他们就可以证悟。
我在教学中越来越强调智慧的重要性。我自己曾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我努力尝试过守戒和培养定力,但这些都没有真正改变我。只有当我的心开始理解事物,当智慧增长,我才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当然这种智慧的成长有助于我更好地守戒。当我还是一个在家人时,我做过的一个习练是守八戒,不是你们在禅修中心守的这种,而是通常的五戒加上扩展的口戒,也就是不仅不能妄语,而且不能恶口、两舌、绮语。我立即发现需要大量的觉知、大量的自我省察来维持这种口戒,这时我的习练真正开始提升。而这起点仍然是智慧。智慧明白这种习练方法是有益的。有智慧时,一切都会步入正轨。我真的希望所有人都能发展出他们自己的智慧,这正是因为我知道它会是多么地不同。
我并不真正想谈论慈心,但如果你知道如何观照,你就可以看到慈心。没有一种真正的、与慈心相似的耐心,我就不可能用所有时间来教学。但我不可能向每一个个体送出慈心,这是更为普遍的东西,我对你、对所有人感同身受。

波罗蜜(Parami)
问:我还不太理解四种波罗蜜:决意(Adhi??hāna)、离欲(nekkhamma)、戒(Silā)、谛(Sacca)。您能告诉我您是如何理解的吗?
答:决意是一个强化心的意志的过程。它通常运用于强化或加强已经存在的某些素质。可以通过不断重复和每次将心的界限扩展一点来强化心灵。我做过许多的决意。根据我的经验,做出强大的决意决不会有效,除非其动力来自于智慧。如果只是勇猛地决意,它根本不能持久而平稳,但如果你持续地习练,智慧会从习练中吸取力量并有效地加以运用。智慧在,决意就在。
问:那么心灵的强化是通过挑战它来实现的吗?
答:不是,挑战是指想要超越你的极限。强化则是通过加强已有的而实现。
问:我怎么能强化已经在那儿的东西呢?
答:你得明白你能做什么,然后重复地做它。给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想习练不倒单,你不能一下子就这么练。一开始,你要决意,第一个晚上尽可能不睡,然后,在后几个晚上重复它,也就是习练到同样晚的时间。如果你能这样做上两周左右,那么你就可以推动自己的心再多习练一小时。然后你再看看是否能维持一两周,然后再次决意。
问:谢谢,很清楚了。我觉得您曾经说过离欲就是不贪,是这样吗?
答:是的,学习每当烦恼生起时观照它们就是离欲—你在努力不为其所转。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戒律。戒是关于自制和责任;有越多的智慧,持戒就越清净。
问:是,我理解这一点。但我还不太清楚戒的含义,持戒是指持守八戒吗?
答:不是,它是对什么应当做和什么不应当做的理解。两方面, 你应当做的,不做你不应当做的。
问:我最后的问题是关于谛,真理。
答:谛基本上是指真理,但它还有不同的意义。在这里,它还指语言,指不违反一项承诺,也即当你承诺布施或做什么事,你不违反诺言。不过我对谛的含义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在缅甸我们有一种口头上运用谛的方式。大家都坚信谛/真理的力量,即使是以负面的方式加以运用。比方,某人撒谎了,那么他以此为事实,说:“我刚才向母亲撒谎了,这是事实,愿这种事实的力量帮助我姑姑病体康复。”它显然非常有效,不过它还是比运用正面的事实效力为小。

自性
问:一个中国禅 宗的老师说在自性中休歇。您是怎样理解自性,怎样理解观照自性?
答:我的理解是,我们将原本是自然的东西组成了一个自我。如果我们理解我们将自然弄成自我,理解我们在创造一个概念,那么,你所说的是有意义的。同时,如果我们理解自然,我们就理解我们“自己”。这是一个语言概念。有时候我问禅修者:“你是谁?”“你是什么?”
我没看到自己,“自己”这个词只是人们运用的一个名号。不过没有这个名号无法沟通。佛陀说无我,但他也说要“依靠你自己。”当我们谈到依靠自己时,我们是指依靠觉知、专注、智慧等好的品质。
问:我的感觉是“自性”这种表达是指在无条件中放松,并以此种态度进行习练。
答:如果这是无条件的,你就不需要放松了!如果是无条件,心就已经自由,没有放松的必要了。只要还有一个“我”要放松,那才有放松的需要。

无我(Anatta)
问:您常鼓励修行者提醒自己他们所体验的只是“自然”。您为什么要我们从“这些只是自然现象”的角度,而非“无我”的角度来观照我们的体验?
答:无我或Anatta这个词常常被误解。人们会从没有自我这个角度去理解,而“无我”成了一个概念。事实是,本来无我,从来无我!所以,从“这些只是自然现象”的角度去观照体验会更好些。万法生起,因为原因和条件俱足。以此理解来观照是正见,而通过观察什么样的因导致某一特定的果,我们可以理解只有因果,而没有“我”在其中。理解因果就是理解无我。

苦(Dukkha)
问:有一天您谈到苦,说一切是苦,难以去除。您是指永远去除,还是暂时去除?
答:苦是难以去除的—无论是暂时还是永远。
嗔和贪,哪一个更难去除?
问:我会说,差不多。
答:贪更难,更细微—而嗔最为根深蒂固。我那天的意思是,当我们谈到dukkha时最好不要用“痛苦”这个词。多数修行者并不理解苦的本质,但他们可以理解痛苦。通常他们唯一能理解的痛苦是指“感到”痛苦(苦受,dukkha-Vedanā),这种对苦的解释会导致嗔恨。理解苦是完全不同的事。
多数行者都听过,因为无常所以受苦。他们也知道,生起和灭去是无常的表征。由于他们渴望修行进展,他们会尽力去看这种生灭。如此习练时,他们当然会记着他们得到的信息,于是就会将所见事物的来去都理解为苦。因为他们将此做为修行进展的标志,他们的心就会开始转向受苦,并感到恐惧。恐惧是嗔的反面。有时候修行者极度恐惧以至于崩溃、哭泣。
苦(dukkha)这一词的含义较身体或精神的痛苦更为深广。所有的痛苦,从最明显的疼痛或悲伤,直至最为细微的不满意、不满足、不确信、不确定、无依靠、无安全感、进退无措等等,所有这些都只是苦的最粗浅层面。生、老、病、死以及负面情绪如愤怒、畏惧、失望、绝望、期待、爱别离、怨嗔会、求不得—所有这些传统上都列于苦的第一个层次。
第二个层次叫做变易苦(vipari?āma-dukkha)。这种苦更为微细,更难以观察。任何一种感官的乐和精神的喜,事实上所有乐事—无论其如何微细如何长久—迟早都会结束。重复做某事或想获取某物属于这种苦。你可能会在每次禅定时都体验到极强的禅定、禅悦和轻安,但这不会持久。体验到这种状态也是苦。多数人没有办法理解所有的乐都是苦。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层次的苦叫做行苦(sa?khāradukkha),也指存在之苦。名—色是苦;哪怕我们存在也是苦。
要明白体验苦和理解苦有什么不同是非常重要的。身心的痛苦—无论粗细—会自动带来某种形式的嗔;苦受或不悦总是与憎恚同时升起。所有这些体验会导致不善的心态,从而带来更多痛苦。
理解苦并不指精神痛苦。理解苦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一种善心,是一种解放和生命转化的体验。每一点对苦的理解都会让心放下,从而体验到更多的自由。理解苦会导向更多的善心;它会令心更强大。
要能理解苦,我们不仅需要正确的信息,还需要正确的思维。佛陀说,令我们在这无穷无尽的生死循环中无法出离的一个因素是不能看到和理解苦。如果我们不理解苦,我们就会不断希望更好,我们会不断失望。许多人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与苦做斗争,希望改变他们的世界。这种对苦的拒绝不仅令人精疲力竭,而且制造了更多的苦。正确的思维是接受和了知苦。观照并接受苦意味着如实观照并如实接受当下,这样一种心态会释放大量的能量,这些能量我们可以运用于禅修中。
在对识别苦更富于技巧以后,我们也会更多地觉知到我们新“创造”的苦。我的老师常说,只有当我们理解苦的生成(集)时,心才真正趋向于涅槃。任何生成的事物都是苦—其灭去也是苦。正是因为我们不理解苦的产生,我们才会希望得到什么或去除什么。一颗理解苦的心既不渴望快乐,也不抗拒任何体验;它对当下所有发生的都完全安然平静。
所有生灵都会体难到苦,但只有那些认识苦的才可能走上解脱之路。清楚地觉知并接受苦将导致内在的自由。佛陀曾说,见苦者亦见苦之灭。只有真正理解了苦,才会将趋向于涅槃解脱看成是唯一值得做的事。

内观或智慧?
问:您很少使用内观这个词。您常常谈到的是智慧。所以,我不确定,您是使用了一套与我过去习惯不同的另一个模式,还是你只是用了不同的词汇。我过去学过的是,运用觉知而生定,定生内观,内观生智。您同意这个模式,或你有不同的理解?
答:我用的是同一个模式。我们观照的是身心过程。随着习练的进展,我们对这些过程的理解发生改变。我们是叫它理解、内观还是智慧,这都不重要;这些只是指示同一事物的不同词汇。
理解的层次会提升。比如,觉知会将一些东西看做念头。当觉知增长,智慧理解“这只是心”。当对于“这只是心”的理解牢固地树立时,智慧会开始明白“这只是发生。”
重要的是,要记住只有在观照的心中没有贪、嗔、痴时,某种内观或理解才能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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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师法语

以下开示节录自阿辛·德加尼亚禅师的一些思考、观点和建议。由于它们已经脱离了原有的文本,因此对那些不熟悉其禅法或初学禅和初学佛法的修行者而言,可能不是非常容易理解。
因此,我们建议您从那些立刻就对您有意义的文句中得到教益,而跳过那些对您没有太大意义的内容。若反复对那些尚不能充分体会的文句进行揣摩可能反而会造成困扰和烦恼。
1、只要有些许期待,就会对心造成困扰。观照你的态度,不要期待结果!
2、当运用智慧时,精进已经存在。
3、觉知就是对已经在当下存在的东西进行观照。
4、当心无所事事时,就会打妄想。
5、当不悦时,向内看。你无法将不悦归咎于任何事或任何人。
6、存有某种假设就是烦恼在工作。
7、学会清楚地看到对象和心的区别十分重要。什么是对象?什么是心?
8、只要感到情绪低落,肯定意味着他们想要什么而没有得到。
9、念头可以欺骗你,但感受(受蕴)不能—感受是真实的。
10、想说话和不想说话是同样一个问题。
11、你想或不想做某件事并不重要。问自己是否需要做这件事就好了。
12、不要专注于声音,而是了知你在听。在听就包括了知道声音。看等等也是同样。
13、小烦恼会增长。最终我们要能够看到哪怕最细微的贪和嗔的表现。
14、为什么在当下如此行为?因为你想做?因为你需要做?因为这是在当下境况中适宜做的?
15、心中没有贪、嗔时,就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16、只是提问就好,不要想要答案。只要心收集了足够的数据就会有答案。
17、不要告诉自己要耐心,观照这种急躁!
18、智慧才能控制心;你不能控制心!
19、不要想着要保持静定的状态,想着保持觉知就好。
20、如果有家庭问题,你得在家庭中解决。你不可能在禅修中心解决。
21、珍视你已有的知识和理解。尽力而为,并对结果知足。
22、你要关注什么?见?闻?觉?知?还是卷入到看、听、嗅、触、尝中?你会在念头中迷失吗?不要为积习所左右;重塑你的心!
23、只要有错误的态度,心就不可能强大。心强大时,就可以看到它想看的任何东西。这是法的运作;根本没有个人的参与。永远不要努力去看什么。带着渴望去看是一种贪。
24、永远不要去确定心的位置,位置是一个概念。你通过心在运作的事实体认心的存在。
25、我们所说的计划心只是心在思考。你可能在计划,但什么都没做,因为欲念还不够强。真正的欲念不是想的。它只是冲动,只是心的能量。
26、知道心念产生的原因就是智慧。
27、有时候念头非常微细,无法知道它是否是受烦恼的驱动,但你能感受到它。
28、对苦的真正理解是毫无痛苦的,它令心自在。
29、在开始习练时,只要觉知到念头,思绪就会停止;你不能边觉知边思考。只有当觉知强大时,你才能观察思考的过程。
30、如果真正理解事物的法则,你就永远不会忘记它。
31、我们必须认识到烦恼多么有害。心要花费相当长时间才会真正对烦恼感到厌倦;只是从知识上知道贪、嗔、痴不好是不够的。多数人实际上想要与贪、嗔、痴生活在一起。我们都要多次经历持续观照烦恼的坎坷阶段。只有当心真正对烦恼感到厌烦时,它才能从中解脱。
32、不要急,保持学习就好。
33、为什么在家里烦恼比较强?因为这是我的家、我的太太、我的车子,等等。
34、如果真的持续觉知,恐惧不会生起。如果声音只是声音,等等,想像就不会太无边际。不管你认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那些都只是概念而已。
35、强制的觉知无法运用于日常生活,只有自然的觉知,自主运作的觉知才可以。这样,智慧会看到善与不善,并以善取代不善。习练越长,你就越能理解这一过程。
36、内、外,都是概念。
37、要时刻内省自心,为什么它有此念,它有何感受?
38、为何心变得不适?此前你做了什么?记住!!
39、不快之时正是需要习练之时。
40、心能沉静下来,并非由于所关注对象,而是由于兴趣、正确的态度和持续的觉知。
41、如果不在禅修中心习练在谈话时保持觉知,你更不可能在外面做到。
42、如果认为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要去想,先停一下,问问自己它是否真的很重要。为什么你这么迫切地要去考虑它?
43、在工作的场合中如果能每一小时做一分钟的觉知或呼吸练习,哪怕是只在你能找到的一点时间里做,都可以缓解压力的积累,甚至终止它。
44、在开始习禅时,人们通常根本没有或没有足够的信心来进行持续的练习,因此他们需要很多动力。信心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
45、你所认为的乐其实是苦。
46、去除执着和理解为什么会有执着,哪一个更重要?想要去除执着是一种贪!
47、觉知与智慧会自动清除烦恼;我们只能创造正确的条件。我们得认知并接受烦恼。
48、在理解一个烦恼时感到自信其实是愚痴在运作!
49、我们要一再重复地从教训中学习,直到真正理解。
50、你知道的永远不够!智慧知道当下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该做什么。智慧以多种方式不断成长。
51、越想抗拒当下,越想改变当下,感觉就越糟。
52、想着如何觉知,不要想着体验。
53、即使感到畏惧,也直面向前!
54、情绪消沉时,任何事都会出问题。
55、我们得做点什么。如果什么也不做,念头就会自我运作。烦恼是非常强的,它们可以跑得很快,所以智慧也得很快,才能赶得上。
56、想要获得真实的理解,就得在真实的环境中练习。
57、如理思维就是运用智慧的能量。
58、智慧从不盲从。智慧总是如理思维。
59、我们运用思维,但思维的质量取决于智慧。思维本身不是重点;重点是思维背后的东西,探求意义、正确观念、理解。
60、知道如何去做是智慧。
61、我们得运用概念来讨论智慧和实相。概念与实相并存不悖。
62、执着于三摩地(定)的人应被鼓励进行智观。
63、天性具备好奇和智慧的人自然而然地会对他们所觉知到的东西看得更仔细、看得更深刻。
64、智慧从来不会松懈;智慧知道它总可以更进一步。
65、如果你认为可以松懈,你将会受苦。
66、有智慧者更为精进。
67、期盼平静的生活其实是一种怠惰。
68、下决心时要当心!人们常常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能力就乱下决心。
69、我们不能终止烦恼;我们得学习如何应对它们。玩游戏的人很明白这一点。在进入更高级别之前,你得解决问题或克服困难。
70、我们不能通过运用烦恼来消除烦恼。每当应对烦恼时,我们都要觉知—不带任何干预地。首先要识别、观察和理解当下。当我们将某事某人定义为恶时,我们就在嗔了。时时检查你的态度。
71、“我”的感觉不断地在升起,但对于心来说,这与其它对象没什么不同。你可以学习去觉知它是否存在。
72、只要你让心无所事事,烦恼就会来袭。
73、至少有两个主要的因素影响当下的体验:你本人善习和恶习的惯性和当下你的所作所为。
74、每当你的理解增进一点,都会体会到自由的感觉。
75、人们总是不愿安住于当下,总是希望活在他们希望的环境中。
76、如果连常识都没有,怎么能期待获得内观智?
77、法的性质是:得亦不喜,不得亦无忧。许多禅修者在获得某种体验时都会大喜若狂,若没有体验则沮丧。这不是在学习佛法。修习佛法不是为了获得某种体验,而是为了增进智慧。
78、有三种看:1、以眼看;2、以心看;3、通过内观来看。
79、真正的目标是理解事物,喜自然追随而来。
80、在毗婆舍那禅中,我们想知道当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以及我们应如何做。
81、想要快乐或平静的那一刻,你就有了一个问题。想要就是一个问题。以正确的信息、正确的思维和正确的态度来习练是至关重要的。
82、每当迫不及待地要做某事或想知道什么,心就开始专注,并期待结果的出现。
83、开悟只能在片刻间发生。
84、戒律是为所当为而不为所不当为。
85、受蕴(Vedanā)是一个动词。
86、希望他人敬重我们是错误的。
87、将心引向正确的对象是正思维。
88、对法不可能不懂装懂:你理解的程度总是会在言行中体现出来。
89、没有般若,就有愚痴。
90、对般若的理解增进,对愚痴的理解也增进。
91、想蕴与智慧同时运作。
92、正念觉知当下,而般若则知道该如何行动。
93、世界充满不平。人们行恶,因为对这个世界没有更好的理解,因为愚痴。
94、希望他人都象你一样是一种愚蠢的愿望。
95、理解的过程常常是非常痛苦的。
96、将注意力集中在外物上,是错误的精进。
97、凡你所感知者皆是对象。所有对象皆是自然现象。让万物自然发生。
98、每当你做善恶之判断时,愚痴就占据了你。
99、无论曾行多少恶,智慧都可以令你今生解脱。
100、你是否曾有哪怕片刻时光毫无期待、担忧和紧张?
101、当心因理解而喜悦时,它就有动力更进一步去探索。
102、所谓分析就是观察当下以便理解全貌。
103、禅修就是培养善的心。
104、自然的觉知好比驾车;你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以及该注意些什么。
105、当下有什么?
106、为什么我们会喜欢什么?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它们的实相。
107、实相没有方向,实相哪儿都没去。
108、事物的发生不是因为我们希望它们发生,而是因为条件俱足。
16蜀山侠客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17woshishui142
本帖最后由 woshishui142 于 2011-8-20 23:35 编辑

一切都在觉中,不知道这么理解对不对。境界也在觉中,随缘也在觉中。觉就是你,不保持觉就变成了正常人。只要保持觉,就能不丢失比照。为什么我们感受到的和正常人不同,就是因为我们在觉中,而且我们知道自己正在觉,而他们也在觉中,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对于一个有觉受对象的觉来看,这还是在觉中,也许这个叫做境界。只有没有觉受对象的时候,才能明白。如果真的没有觉受对象,那谁在看贴,谁在打字呢??谁又真的想过觉本不在觉中???不在觉中,那在哪???  希望指正。
18游步十方
19杜七
谢谢楼主!!
20智缘无行
随喜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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