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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战役|我参加兰州战役的回忆

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六日,我一野大军攻克战略要地—兰州,在西北解放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那时,我任三军七师师长,我师直接参加了这次激烈的攻坚战。

八月二十日,我师进至兰州城西南,控制了周家山、冈家营高地,面对七里河、狗娃山、土门墩构筑阵地,对敌监视警戒,并作攻击准备。

兰州一战,关系着青马的生死存亡,势在必决。因此,敌人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进行了全力准备。该城守敌总指挥马继援非常狂妄,自待:兰州兵力集中,粮弹充足;有三面环山作为城垣的天然屏障;有抗日战争时期由外国军事顾问帮助修建的“国防工事”;北有天险黄河为依托。从而妄图利用我长途作战的疲劳和困难,歼灭我于兰州外围。

八月二十一日,由于我指战员求战心切,加之陇东追击战进展顺利,有轻敌麻痹思想,也误认为敌有弃守兰州企图,怕失战机(当时我师为兵团预备队,未投入战斗)。虽经我军奋勇作战,给敌以重创。但由于敌人凭借有利地形和隐蔽的钢筋水泥碉堡群,作拚死顽抗,我军也受到较大伤亡,战斗一天未夺得敌人一个阵地。马匪见我初攻受挫,气焰更加嚣张。

这时,党中央及时发出指示,要求我军集中兵力,充分准备,连续进攻,攻克兰州,坚决歼灭青马。各部队奉命动员再战,进行了三天准备。当时,兰州地区正值阴雨连绵,气温骤然下降,加之马匪对我实行坚壁清野,部队生活十分艰苦。广大指战员发扬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积极投入了战前准备。在此期间,我师一面组织机关人员前送物资弹药,并派王立忠副政委带领一个工作组外出筹粮;一面广泛开展军事民主,不断派出人员探索道路、侦察地形。记得有天晚上,我和参谋长带了几个参谋,化装成当地老乡,趁雨夜天黑,沿黄河边一条小路摸到了原兰州市国民党中央医院后门附近,翻墙进入一老百姓家里,经给他们做工作,了解到敌人布防和城市道路等一些情况,对我们选择进城路线,提供了不少帮助。

八月二十四日,各部队完成一切攻击准备。根据敌主力控制南山,东西两翼薄弱,分兵把守,城中无预备队,黄河铁桥是敌唯一退路的情况,野司确定:围攻兰州的重点是攻取南山,向敌右翼迂回,夺取黄河铁桥是全歼守敌的关键。

八月二十五日,我集中优势兵力发起总攻,步兵在炮兵群密集火力的掩护下,不断向敌阵地猛烈攻击。满山遍野的枪声、炮声、爆破声、喊杀声搅作一团,战斗异常激烈。在我凌厉攻势下,沈家岭之中、下狗娃山的敌坚固工事,首先被我四军突破;十七时六军攻占了营盘岭;六十五军经与敌反复争夺,也攻占了马架山,巩固了阵地。消息传来,我师广大指战员受到很大鼓舞,纷纷请战,战斗情绪极为激昂。

我们当时的任务是:二十五日下午配合四军攻击狗娃山,二十六日拂晓前拿下敌阵地。我师决定分两路向该山夹击,二十一团占领晏家坪向七里河推进,尔后与二十团向黄河铁桥攻击。

当天夜晚,我十九团在攻打狗娃山时,抓住敌人两个逃兵,从他们口中得知:由于南山阵地被攻克,胡匪、宁马援兵无望,

马继援已下令全线撤退,利用天黑秘密行动,企图通过黄河铁桥西逃回老巢青海。得到这一紧急情况后,我和梁仁芥政委当即研究决定:一面迅速向军部报告(当时与军部联络的电话线没架通),一面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三个团齐头并进,迅速强占黄河铁桥,谁先占领就固守桥头,断敌退路。

这时,十九团三营早已按预定的路线悄悄地绕过敌人防区,沿公路直插黄河铁桥。副团长申文范带领突击营(三营),乘敌人一片混乱之机,一口气冲到兰州西城门,迅速控制了西关城墙制高点;并立即组织七连、九连和机炮连的全部火力,掩护八连向铁桥迅猛发起攻击。这时,有一股敌人和辎重物资车辆正从桥上通过,桥头灯火通明,车辆拥挤,人嚎马叫,他们作梦也没有想到我军会如此神速地出现在城内。当受到突然打击后,敌人惊恐万状,乱作一团,除一小股守桥部队进行抵抗外,其余争相夺路逃命。

二十六日凌晨一时许,敌满载弹药的几辆卡车被打燃。一时桥上烟火腾空,爆炸声巨响,敌人完全被吓懵了,摸不清我方到底有多少兵力。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抓住时机,乘势冲上桥头,全部控制了敌退逃的唯一孔道。

随后,我师指挥所到达水北门,三个团的主力也相继入城。这时,我们得知马匪主力还未撤出阵地,城内没有大股敌人。对此,我们追歼逃敌的决心并未动摇,决定部队由城内分头向东、南出击,攻敌后和侧翼。

由于我出敌不意,十九团迅速攻入东教场敌兵营,消灭了地方守备部队两个团;二十一团在西街击溃一小股顽敌后,很快占领了南门,并突入敌飞机场消灭了据守航站制高点的一个杂牌保安团;二十团入城后,与城南冲过来的马匪骑兵数百人遭遇,当即展开巷战,将敌大部歼灭,又沿大街向市中心发展。

四时左右,在兄弟部队猛烈攻击下,大批敌人从南山、东岗填、华林山等处撤退下来,向城里集中,一股劲直扑黄河铁桥,妄图夺路逃窜。

当时,我师主力已撤出去,只有十九团一个营坚守铁桥。敌拚命组织反扑,我指战员顽强阻击,争夺非常激烈。正当情况十分危急之时,忽见铁桥那面枪声密集,炮火连天,弹象狂风一样扫向从四面八方涌向铁桥的敌群,打得敌人蒙头向,乱成一团,有的掉进黄河,有的死在桥上,有的四散逃窜………。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使我们既高兴,又惊奇。高兴的是敌人疯狂地冲击被这一下打得溃不成军,解了桥头之危;惊奇的是光靠我们一个营的兵力,怎么能打退这么多敌人的进攻呢!而且打得这么痛快,这么得劲,这使我们一时解不开这个谜。

后来才弄清:原来在我三个团奉命从铁桥向城里出击时,二十一团一营三连的一个班十二个同志,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了下来。这个班进至南桥头时发现了一座地堡,是敌人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形状像个圆馒头,稍比地面高一点,四面都有枪眼。敌人不相信我军能这么快攻进城里,因此地堡里无人防守。

这个班的十二位同志钻进地堡后,见里面空无一人,堆满了武器弹药。他们正想报告上级时,我三个团已分别向三条街道打出去了。于是这十二位勇士像十二颗钢钉一样坚守在地堡里,严阵以待,伺机歼敌。

当敌人拼命向铁桥冲击,我十九团三营感到吃紧时,他们适时地从地堡里射出了愤怒的子弹,从各个枪眼吐出了炽烈的火舌,打得敌人不知所措,有力地配合了守桥部队堵住了溃匪的退路。铁桥一堵,敌人像被猛然闸住的洪水,在几条街道里聚集住了。在这关键时刻,我打出去的几个团听到城内激战,闻声迅速包抄回来。敌人抢夺铁桥绝望了,只好占据街道,与我拼死顽抗。中华路、双城门、畅家巷等处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我部队在华北、西北战场有多次巷战经验,指战员们带着早已准备好的梯子,爬到房顶,占领制高点,凭借店铺、楼台、住宅等建筑物,进行一幢房子、一条巷子的顽强争夺,多次击败敌人反扑,打得敌军人仰马翻、尸体遍街。早六时许,我军全部占领了城内各个要点。此后,敌已溃不成军,残敌逃至雁滩附近,仅有的一座浮桥已被河水冲断,只好纷纷乘马泅水过河,我军乘胜追歼,敌大部分被我歼灭或葬身于黄河激流之中。二十六日清晨,我师一部越过黄河铁桥,消灭了白塔山上的守敌,占领了北岸的制高点,将第一面红旗插上兰州北城。

兰州一役,歼灭了青马主力,敌人自我吹嘘的“兰州是不可攻破之铁城”的谎言彻底破灭了。

几天以后,西北野战军总部召开了战役总结大会,我师二十一团一营三连的那个班,也应邀参加了大会,受到了一野总部的表扬。彭总还亲切地和十二位勇士握了手,并把兰州各界人民献的鲜花,送一束给予他们,以示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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