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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他是我军唯一被执行了战场“纪律”的军官

我们从中越边境的15号界碑越过国境,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谅山战役,向越南的谅山省谅山市西北侧650高地地区穿插。1979年2月27日 23时许,我们插至越南北部的会梅、波沛、民主山一带。至此,部队的穿插进攻行动进展还算顺利。

28 日拂晓,团前进指挥所也随即转移至这一地区的一座无名高地。

这座高地海拔并不高,淹没在周围的群山峻岭之中,毫不起眼。在军用地图上也没有标注,这也正是选择它作为前进指挥所阵地的原因之一。

我们使用的作战地图是殖民地时期法国人测绘的,很陈旧,与实地有很大的误差。炮兵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按照炮兵前进观察哨提供的地图坐标,我军炮群对步兵炮火支援,弹着点往往偏离目标,有时甚至还把炮弹砸到自己的阵地上,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虽然海拔不是很高,但这座山极为陡峭。我们冒着冷风阴雨,“四肢”并用,连拉带拽地往上攀爬。到达山顶时天色已大亮,细雨也停了。我们直属分队的82迫击炮连、高射机枪连也先后占领了附近的高地。

占领了无名高地后,特务连的工兵班立即为指挥所构筑简易掩蔽部和“猫耳洞”,警卫班和侦察排立即进行警戒。通信兵立即开通了无线电联络,负责对师前指联络的15瓦“八一”电台也在阵地上架设了起来。

八一型电台是我军主力型无线电台,发射功率15瓦,简称“八一台”,主要用于军、师、团级的无线电联络。用室外双极天线的时候,通信距离能达到几百公里。还有一种是两瓦的步话机,也叫两瓦是短波电台,发射功率只有2瓦。主要承担团与营、连之间的无线电联络。使用机上的鞭状天线,在较平缓的地形,通讯距离在10公里左右。但在越北的丛林地带,往往隔着一个山头就叫不通了。

正在这时,担任尖刀的一营突然和指挥所失去联系。六个小时过去了,依然联系不上,团前进指挥所指里气氛陡然凝重,让人窒息。急的团长围着报话机来回转悠,斜挎在他屁股上的54手枪也焦躁地上下移动,仿佛要从他身上跳出来似得。

“妈的!一个营说没就没了?怎么可能?”

“继续呼叫!一定要找到他们!”团长吼叫着,脸色极为难看。

一营遇险了。

这一情况是一营一个被打散受伤的战士报告的,他凭记忆往北走,遇到跟随团前指一起穿插的特务连侦察兵而被救。1营的具体位置和伤亡情况,这个士兵也说不清楚。

28日的夜晚,感觉特别漫长。入夜,阴雨又绵绵不绝地下起来。

猫耳洞外,值班的报务员仍然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在呼喊:“101,101,101,我是102,我是102,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上午10 点钟左右,在山脚下警戒的特务连一侦察兵跑来报告,有一个闯入我阵地的人,自称是一营某炮连连长。团长眼光放亮,说:“马上把他带上来!”来人穿着我军65式军装,但没有领章和帽徽,浑身湿透,侦察兵把从他身上收缴的一把56式冲锋枪和一把54手枪递给了作训股股长袁启东。

经确认,此人正是炮连连长xxx!可能是极度的疲劳和饥饿,也可能是寒冷,也可能是恐慌,他在我们面前不由自主地颤抖,话也说得不利索。团长严厉地问他:“一营现在怎么样?你们的位置在哪里?……”

“报……报告团长:我……们遭到敌人的伏击!满……漫山遍野都……都是敌人,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连被打散了……”

“你先吃点东西,慢慢说!”作训股长袁启东冷静地对他说。

他狼吞虎咽地把压缩干粮咽了下去,神情缓和许多,断断续续道出了大概情况:作为全团的先锋,一营穿插至那班、郭蛮、昆峰地区时遭到越军的袭击,猛烈的火力压制了一营的前进,部队出现大量的伤亡,有的连队被打散。

听了他的叙述,团长沉默了一会,说:“你说你的连队被打散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跑回来?你的兵呢?你为什么把领章帽徽撕掉?”团长目光直逼,强压着怒火。

“我……我……为了隐蔽……”,炮连连长开始结巴,不敢正视团长。团长再也不愿听他的解释,丢下他,拂袖而去!随后,团长和袁股长、参谋们钻进掩蔽部研究情况,丢下这位连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人理他。

一个军人,无论出现什么情况,脱离自己的部队,脱离战场,就是耻辱、就是失职!撕掉领章帽徽,更是有辱军人的荣誉,何况还是个连长!

不一会儿,团长和袁股长走过来,决定要这位连长带路,由团里的一个副政委率领二营增援1营。这位连长一听,立即面露难言之色,但又不能抗拒军令,只能说:“可是,我的子弹和干粮都没了!” 团长立刻转身对他的警卫员说:“把你的弹夹给他两个!”同时又叫人给他找了几块压缩干粮。出发前,团长特意把2营营长叫到跟前:“你们一定要注意xxx,我看他神色不对,估计是吓破了胆了……以防万一,让他带路就行了。”

因为战场的复杂情况,也因为刚刚走过“文革”,当时人们的思维既简单又极端,有人认为 xxx 已经叛国投敌,甚至还有人认为他是被敌人派来引诱我军的!现在回过头去看,我们那时候的思维的确很“左”,但当时是在战场,因为战争太残酷了,我们又不得不把事情想的坏一些!

最可怕的是,事后发生了一些情况,又阴差阳错地为我们上述的思维提供了佐证。

二营在xxx 的带路下前往增援一营,也许是由于胆怯,或是因为地形复杂,他把居然方向搞错了,没有带对路。更糟糕的是,二营在他带的路上,竟然又遭到了越军袭击,种种巧合,使得原来仅仅对他的怀疑变成了防备和敌意。

原来,当二营进至一片树林时,突遭越军袭击,双方发生激战,我方为此付出了两个战士牺牲的代价。于是,他已完全不被信任,被缴了枪,随二营行动的侦察兵控制住了他。

副政委和二营长在旁边商议如何处置他,本来是准备把他押回指挥所听候处理的。但由于情况紧急,时间紧迫,身边带着这么个人无疑是影响战斗力的。所以容不得再多考虑,经向上级请示后,由侦察兵对xxx 执行了战场纪律。并责令部队一定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后方,但不能认定为烈士。

事后证明,团长的判断是准确的,xxx的确是被吓破了胆,怯战怕死。遭遇突袭,他作为连队指挥官,临阵脱逃。据查,他脱离战场时还带了两个兵,其中一个是连部通讯员,这两个兵最后都失踪了。

2001年,我重返广西边境,在凭祥匠止烈士陵园祭拜牺牲战友时,看到了他的墓碑,说明最后还是将他的遗体葬入烈士陵园。但他的墓碑与别的烈士墓碑有明显不同:xxx 烈士xx 省人。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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