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汗珠滚了下来,滚成了冬暖夏凉的土屋。树起了山里一面旗,摇曳着风雨,呼唤着金黄,与青山绿水遥相辉应。
一捧捧黄土和着稻草,用木模具脱成砖,架梁、盖上黑瓦,便是一间遮风挡雨的土屋。
土蜂在砖头缝里钻进钻出,燕子偏喜欢普通老百姓屋檐下的一隅春光,在这里筑巢安家。
屋前飘荡着桃香、枣香,屋后弥漫着梨香、柿香。屋前可以送晚霞,屋旁可以迎日出晒太阳。
一旁是竹报平安,木栅栏怎么也拦不住菜园里延伸的瓜甜根红苗正!
土屋里走来爷爷,文革时,他被戴上了“地主”的高帽子,斗来斗去,奶奶得了“背花疮”,吃了鸡蛋,被人检举走资本主义道路。现在很好看的病,在当时活活疼死。此时还在外地出工兴修水利。奶奶被破草席卷了卷,就算下了葬。
从此,爷爷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抚养三个儿女长大,在土屋里修行,在土屋里虔诚向佛。
改革开放终于揭掉了爷爷背负的沉重。屋前屋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爷爷开荒种地,耕种播撒,挑捆打谷晒粮,放牛牧羊。点泪成仓,点石成金,点霜成果。
土屋像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傲对秋霜;土屋拨开云翳,展开飞翔的翅膀;土屋送走了晚霞迎来了朝阳。
一缕缕茶香,从土屋里溢出来,翻腾、升华、沉淀岁月的沧桑与静好……
妈妈从土屋里走出来,背着我锄草种菜,烧柴做饭,打草喂猪,像堵土墙高高举起生活的希望,土屋是温馨而甜蜜的家园……
父亲从土屋里走了出来,翻越一道道岭,趟过一道道水,扛起一袋袋粮,扛出了儿女的天下……
我从土屋里走了出来,走到了县城,走到了省城武汉,走到了一线城市广州,跨越天南海北,骨子里总流淌着土屋一样的坚韧、朴实、率真,包藏着四季。无数次梦中,又看见土屋檐下挂满了红彤彤的辣椒、圆圆的蒜头、长长的玉米、风干的腊肉,仿佛在等待远方的游子凯旋归来……
爷爷在土屋里伴着煤油灯熬尽了他最后的精血。伯父在乡镇买了小洋楼空着仍执拗地住在这土屋,能听到窗外的小鸟说话,能听大地在弹琴,土屋的天下便是他的天下……
乡间原来的泥泞的土路大部分成了宽广的水泥路,爷爷那间有些跛腿的土屋像要倒下又像要展翅飞翔,风雨中屹立不倒,像召唤着日月,又像讲述他的雄壮,看着看着不禁泪水湿润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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