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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臻大雅,绝美佳器——单色釉

单色釉朴素,但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它幽隽恬淡的气息令人一见倾心。

诚然没有青花的蓝白相映,没有彩瓷的繁复缤纷,精炼的单色釉瓷却有“合于天造,厌于人意”的境界。这恰恰契合了追求简洁低调、讲求尚品生活的当代审美,也给身处纷繁都市的现代人带来一缕安宁与静谧。

白如万树梨花开

在林林总总的单色釉中,最纯粹的当数白釉。内敛的白釉,可谓一色纯净胜万彩。纽约佳士得曾在2008 年推出了一件战后古董商翘楚戴润斋旧藏的明永乐甜白釉梅瓶,彰显白釉之高贵静美,让人联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件高32 厘米的梅瓶,气韵不凡,通体施以明永乐朝首创的甜白釉,并以曼妙笔法暗刻牡丹纹,最终以277 万美元(约合1898 万元)傲视全场。


明朝永乐皇帝对白色情有独钟,甚至有时在芸芸贡品中只白玉制成的珍宝,而对其他贡品置之不理。或许是为了迎合永乐皇帝对白色的雅好,当朝的陶瓷工匠们一直在努力做减法。因为在所有的釉色中,白釉是瓷器的本色釉,可谓“单色釉中的单色釉”。一般瓷土和釉料,都或多或少含有一些氧化铁,器物烧出后必然呈现出深浅不同的青色来。唯有釉料中的铁元素含量小于0.75%,烧出来的才会是白釉。所以古人选择含铁量较少的瓷土和釉料,加工提纯,使含铁量降低到最少程度。这样在洁白的瓷胎上施以纯净的透明釉,就能烧制白度很高的白瓷。


白釉出现于北朝。北齐范粹墓出土的白瓷,是我国至今所见的最早例证。优美白瓷还是宋代陶瓷的精粹,北有定窑,南有景德镇青白瓷。元代枢府器,质感厚润,是为甜白釉的前身。而明永乐朝(1403-1424)创烧的这种白瓷,给人以“汁水莹厚如堆脂,光洁如美玉”之感。但当时它还没有“甜白”的美称。直到16 世纪,也就是明朝末年,白砂糖进入中国后,国人见之尝之,其甜美之感让人恍然想起永乐白瓷,遂以“甜白”命名。


望着这般恰似仙境冰雪的白瓷,浮躁的心绪不禁慢慢沉静下来。古人对白釉的孜孜以求,表达出他们对纯粹的向往,对莹润甜美的欢喜,还有对回归本心的渴望。

红似朝霞欲上时

中国人对红色有着特殊的好感。生活里随处可见点睛之笔的“中国红”。豇豆红、郎窑红、胭脂红、珊瑚红……这些在单色釉佳器中可见一斑。


被赞为“傲世绝色”的一件明宣德红釉敞口盘,在2013 年的玫茵堂专拍中,以844 万港元被匿名买家端走。此盘器大色佳,胎质细腻,釉面匀净,色泽艳丽如宝石,可谓标准的宣德红釉大盘。


为什么直径22 厘米的红釉盘就算是大器?殊不知,这种匀净的红釉,实在太难烧成了。红釉是以氧化铜作呈色剂。因氧化铜在高温下极易挥发,稍有差异就会出现深浅不同的色调,因而成品合格率极少。遗存至今的永乐、宣德红釉传世之作,一般都是经过挑选、供宫廷专用的精品,弥足珍贵。


说起这种高温铜红釉器,始烧于元代景德镇,至明永乐、宣德年间,至臻成熟。此釉色又称“祭红”,因烧成技术极难掌握,遂有“千窑一宝”的说法。清道光年间,南昌人龚鉽的《景德镇陶歌》中写道:“官古窑成重霁红,最难全美费良工。霜天晴昼精心合,一样抟烧百不同。”就是说,古代官窑一直重视红釉的烧制,但是费工费料仍然难以烧造完美。不管晴天雨天,陶瓷工匠们精心劳作,无奈烧出的红色却总是深浅不一!


明永乐甜白釉暗花牡丹纹梅瓶,再仔细观察这件红釉大盘的口沿,并不是红色,而是纯净的白釉边线,就像油灯的灯草芯(用棉花搓成的细绳),所以这条白线俗称“灯草边”或“灯草口”。这是古人刻意设计的吗?非也。它是窑变中自然形成的。高温下,口沿处的釉料熔融,铜红釉向下流动而露出白色的胎骨,正好作为瓷器的简洁装饰。


宣德以后,铜红釉料几尽弃用,直至康熙一朝。康熙皇帝醉心自然科学,也许因此积极复兴失传已久的铜红釉色。同朝,又在此基础上,创烧新色,如康熙朝特有的豇豆红。


豇豆红釉是康熙晚期,江西巡抚郎廷极督窑景德镇御窑厂期间,在模仿明宣德“祭红”的基础上生产的高温红釉瓷器品种之一。郎廷极还创烧出另一著名色釉,就是以他自己姓氏命名的“郎红”。这种郎红,釉色鲜紫,酷似牛血,所以法国藏家称之为“牛血红”。由于烧制难度很大,以至于后来出现了“若要穷,烧郎红”的说法。比郎红更难搞定的,就是豇豆红。


豇豆红釉以其类似豇豆皮的丰润色泽而得名。因仿若美人面颊的娇艳殷红,也有“桃红片”和“美人醉”的别称。传世的豇豆红以小件居多,其器底都有“大清康熙年制”三行六字楷书官窑款,主要是康熙宫廷所用的文房清玩。其中以菊瓣瓶、柳叶瓶、莱菔尊、蟠龙瓶、镗锣洗、太白尊、苹果尊、印泥盒,组成著名的“八大码”套组。


稍晚雍正时期烧制的豇豆红,就颜色灰暗了,都属不成功之作,故雍正之后不再烧制。由于其烧成困难,从创烧到停烧时间短,且又是康熙宫廷御用品,故而流传下来的器物很少,成为高温铜红釉瓷器中最为名贵的一种。在玫茵堂2011 年专场中,就有一套康熙豇豆红釉文房七件套组。因个别器型格外稀有,能集齐各瓶尊成套,现在几乎不太可能了。


雍正一朝虽然没能传承豇豆红的烧制,但是对胭脂红釉的发扬,令人啧啧称奇。胭脂红本为珐琅彩料之一,康熙末年始见单色釉器,以贵重的黄金为着色剂,用吹釉之法施釉,经800℃低焙烘烧而成,其色泽如仕女化妆所用的胭脂,所以得名。清末民初陈浏所著《陶雅》一书中,形容胭脂红釉,贵气又漂亮,匀净明艳,连紫水晶也没有其鲜妍,连玫瑰花都没有其娇丽。在嘉德2011 年春拍中,一件清雍正胭脂红釉碗,极好地诠释了古人此言不虚。这件色泽娇嫩欲滴的小碗,直径只有9.2 厘米,居然取得529 万元的佳绩。

黄承天德最尊贵

“黄”因其谐音“皇”,历来是皇家的专属。黄釉一般用于宫廷器皿,或用于祭祀地神(黄色接近土地的颜色),是被严格控制的色釉,象征权力与尊贵。过去的民间可是不能使用的。


2012 年的玫茵堂专场中,一件明代宣德年间的黄釉大碗,成色清亮匀净,拍得2698 万港元,令人为之大振。一个黄碗为何如此稀罕?


虽说黄釉最早出现于唐代,但真正意义上的黄釉创烧于明洪武,是一种以铁为呈色剂的低温釉色。当时由于是在涩胎上施釉,故而稍觉粗糙。明宣德御窑厂上承洪武技术而竭力改进,重点改善施釉的质地,变为在甜白釉面上施釉,以甜白釉之纯净映衬黄釉之妍丽,遂得“宣黄”一项名品问世,开启弘治黄釉之先声。宣德署款的黄釉瓷器,当初烧成的数量本来就不多,流传至今的更是屈指可数。连台北故宫这样典藏宣德御瓷约2000 件的堂堂博物馆,都只有2件“宣黄”。


到了明弘治朝,黄釉烧制进一步提升,因采用浇釉方法施釉,色彩淡而娇艳,如鸡油一般,故弘治黄釉也被称为“浇黄”或“娇黄”。嘉德曾拍过一件明弘治黄釉碗,釉色娇嫩圆润,釉面光洁似一泓清水,不负弘治黄釉之盛名。而有清一代,则以柠檬黄釉最为名贵。柠檬黄釉是以氧化锑作为呈色剂的低温色釉,色泽比娇黄釉更鲜亮,更像柠檬。康熙时期,内务府珐琅作已将其作为珐琅彩瓷器的彩料和色地装饰使用。其发展成为单色釉的一个独立品类则始于雍正年间。北京保利曾推出一对清雍正柠檬黄地花口碗,正是此类佳例。


黄釉中还有一种十分独特的变釉,似茶叶细末之色,习称“茶叶末”,学名“厂官釉”。它是一种铁、镁质结晶釉,唐代耀州窑即烧制,宋明也有,以清雍正、乾隆朝最好。这种釉色,混合黄、黑、绿三色而成。


雍正官窑烧出的偏黄色,乾隆窑烧出的偏绿色,妖娆而不俗,艳于花,美如玉,大多用于瓶、尊等器型,十分养眼耐看。2012 年上拍的传奇藏家胡惠春旧藏的一件茶叶末釉如意耳尊,就是典型美器,被亚洲古董商以1164 万港元竞得。



青如碧玉翠色来

自古瓷色重青釉。单色釉瓷的价格素以青釉瓷最高。所谓“青釉”,颜色并不是纯粹的青,有:月白、天青、粉青、梅子青、豆青、豆绿、翠青等,但多少总能泛出一点青绿色。其中,乾隆一朝的粉青釉瓷,更是清气撩人。


这种粉青釉以铁的氧化物为主要呈色剂,釉色青绿淡雅,釉面光泽柔和,达到类玉的效果,为青釉中最佳色调之一。明清时期景德镇窑烧制的粉青釉,还有微量的钴元素,因此呈现浅湖绿中泛微蓝的妙色。如冰类玉的粉青釉色,显然得到乾隆皇帝的钟爱。然而他还要标新立异,也许因此促使瓷艺穷工极变。即使物材釉色未变,却能巧以重新组合,技法更加精湛,创制出当朝风尚。


2009 年成交的那件粉青釉浮雕芭蕉叶纹镂空“缠枝牡丹图”长颈胆套瓶,就是在乾隆年间著名督陶官唐英的监督下之革新作品。此夹层玲珑瓶巧妙利用内瓶加固,用以承托外壁带两朵精致牡丹图案透雕的瓶身。其釉色清澈刚劲,制作完美无瑕,堪称清丽绝伦。


乾隆皇帝还仰慕古风,即位之初就曾大规模摹烧仿古瓷器。事实上,基于乾隆皇帝的好古情怀,御窑工匠无不各显神通,竭力仿照古代青铜及其他器物的造型纹饰,烧制出巧夺天工的各色瓷器。在2011 3 月纽约佳士得推出的“高登珍藏(the Gordon Collection)清代官窑单色釉瓷器及早期艺术精品”专拍上,就有一件乾隆朝仿古瓷器脱颖而出。


这件以792 万美元( 约合5205 万元) 拔得头筹的清乾隆粉青釉刻博古龙纹壶,色如美玉,兼得了南宋龙泉窑“千峰翠色”的风采。宫廷中闲雅舒适的慕古情结,恰如其分、毫不张扬地体现在其中。器形是模仿西周青铜器的造型,古朴庄重;纹饰也不同于清代常见的牡丹、莲花等花卉类纹饰,而是以青铜器上的龙纹与云纹为装饰。虽然素雅恬静,可丝毫不失皇家威严风范。

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另两件乾隆朝的青釉浮雕美瓷,陆续引领风骚。


一件是去年的豆青釉浮雕瑞蝠双鱼“百寿”图如意耳瓶,以8860 万港元刷新单色釉瓷器拍卖纪录,另一件是今年的粉青釉浮雕“苍龙教子”图罐以9420 万港元再破纪录。由著名督陶官唐英监烧的这两件杰作,浮雕细腻,青釉朗润,满寓祥瑞美意,实在是“高大上”。


蓝比深海冷无艳

在纽约的高登珍藏专场中,除了粉青釉壶夺得状元,还有两件霁蓝釉瓶,占据本场的榜眼和探花。

榜眼是清乾隆霁蓝釉鹦鹉耳扁瓶,拍至546 万美元,被中国厦门谦记古美术馆竞得。扁瓶造型很独特,源自晋代越窑青瓷。器侧双耳原本较狭长,现由鹦鹉耳取代,充分体现乾隆在好古之余,也不忘力求创新。鸟嘴、两翼及尾部,施釉较薄,使鹦鹉形态更为立体生动。


探花是清雍正霁蓝釉橄榄瓶,以456 万美元被古董商理查德·利特恩(Richard Littleton)拿下。这种橄榄瓶器型虽然散见于康雍乾三朝,但以单色烧制,则属凤毛麟角。为什么雍正一朝会出现这样极为简洁光素的美器?

雍正皇帝博学好古,从小学习御藏珍玩,目染心会,所以特别能领悟古人的韵致意趣,强调朴素典雅,主张古为今用,化繁为简。为追求线条的萦回流丽,器型以画本为根据,罩施釉色纯净,一丝不苟。如此素色雅瓷,绝技巧工,但是一点不炫耀艺匠卓然成就。此瓶线条柔美,收放自如,正合雍正瓷器灵秀风韵,真可谓增一分则拙、减一分则陋。这里还得插一句,西方的资深古董商和欧美藏家乐意花重金购得此简洁透顶的隽品,并非偶然,而是与他们所受的现代审美教育,息息相关。


西方现代美学中的极简主义、色块理论等对造型和色彩的纯粹追求,与单色釉瓷的釉色与器形颇有共通之处,因此风格简约、功力深厚的杰作,往往入其法眼。


另外,悦目之霁蓝堪称单色釉中的深沉经典。传统蓝釉,以天然钴土矿为呈色剂,除含氧化钴外,还含有氧化铁和氧化锰。蓝釉最早见于唐三彩中。但这时还是低温蓝釉,只有绮丽之感,缺乏沉着色调。高温蓝釉的出现是在元代。入明以后,特别是在宣德时,蓝釉器物多而质美。后人把霁蓝、霁红、甜白并列,推为宣德单色釉瓷的三大“上品”。至清康熙时,又出现洒蓝、天蓝等新品种,霁蓝釉瓷的烧制也从未停止。2005 年,竹月堂在香港中文大学举办的单色釉私人珍藏展上,曾展出一件康熙宠臣、江西巡抚郎廷极用过的霁蓝釉凸弦纹合碗,引起学术界的关注。


其碗底不仅刻有“大清康熙年制”六字双行款,还有“御赐纯一堂珍藏”七字一行款。“纯一堂”正是康熙皇帝赐给郎廷极的堂号。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从青花到五彩、斗彩、粉彩、珐琅彩,这些瓷器之所以能精彩纷呈,都是建立在每一种釉色烧制成熟、成色精妙的基础上。所以说,单色釉瓷是彩瓷之母。如今,当彩瓷的价格高高在上,青花担当中流砥柱时,明清官窑的单色釉瓷也逐渐回归昔日高雅身价。


这好比看多了或浓妆或淡抹的佳丽,再欣赏气定神闲的素颜女子,会格外被其天然的纯净所打动。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唯有真正的美女,才有这般底气与自信,以素颜布衣示人。同样,单色釉瓷也以纯美取胜,其制作水平的细节要求,甚至比彩瓷更加讲究。


正因为少了彩绘的“遮拦”,单色釉瓷的整体美感必须十分到位。比如,烧制需要特别留意釉面质量和光泽质感。如果纯正明快的色釉在烧制过程中氧化略有不佳,釉面的色调就不均匀。其上稍有瑕疵,就会被赤裸裸地盯上了。这对烧制工艺提出近乎完美的苛刻挑战。


由于是光素釉面,与之相得益彰的器型也大多是优雅、流畅的胎体。有时,部分单色釉瓷,釉下还暗刻花纹,似有若无,影影绰绰,光照下更是剔透玲珑。这样不浮、不媚的单色釉,不仅养眼、更能静心。神游其中,或能忘却纷扰,返璞归真。的确,单色釉瓷彷佛从容自若的君子,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大气纯真;亦是淡定娴雅的女子,素颜布衣,美得幽淡隽永。喧嚣尘世中,赏其雅质,幡然浮现《心经》开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瓷之色,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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