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黄维纳闷为何不许突围,晚年看到文章后大怒:光亭误我

1948年11月23日晚上,黄维是在极其矛盾和焦虑的心情中度过的。

起先,他被刘伯承和学长陈赓布置的假阵地迷惑,一心一意强渡浍河,激战两天,结果发现对岸解放军工事空无一人。

熟读兵书的黄维恰恰忘记了,兵不厌诈,不正是兵书上反复强调的计谋吗?

黄维不会相信解放军会主动放弃寸土必争的阵地,他只能相信那是他的王牌军突击成功的结果。

因此,兵团部进驻南坪集后,他发出的第一个命令是:

第18军主力经南坪集北渡浍河,其他部队陆续跟进。

他是固执的,他的目标还是宿县,蒋介石打通徐蚌间交通的计划在他心中牢牢扎下了根。

各路却有不祥的消息传来。

第18军便衣情报人员报告:通往宿县的公路上有解放军的大部队运动。

第11师的搜索部队在宿蒙公路两侧也遭到解放军阻击,他们发现,解放军构筑了鱼鳞式的大纵深阵地,非常坚固,兵力雄厚,严阵以待。

第10军发现,解放军的强大部队由西而东直捣自己的侧背,并与后卫部队发生了战斗。

黄维心中没有底了。他连夜找来第18军军长杨伯涛和第85军军长吴绍周,研究对策。

吴绍周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蒙城已经被解放军占领。黄维吃了一惊,他前脚走,解放军后脚就占领了蒙城,分明是想断后路嘛。黄维的后脑一阵阵发麻。

黄维首先征询吴绍周和杨伯涛的意见:“兵团的任务是要打到宿县和 徐州杜聿明会师。看现在的情况,我们怎么个打法,才能完成任务?”

吴绍周初来乍到,情况不明,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地图。

杨伯涛则分析说,我兵团所处的环境非常严重,解放军大军云集,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有意识地放弃涡河、浍河,引诱我们深入,我们已经进了他们的圈套。

所幸的是,我们还没有到被四面包围的程度,还有主动权。如果继续执行老头子的计划,向宿县进攻,那只能是越陷越深,死路一条。

杨伯涛建议:趁东南面还未发现情况的时候,兵团星夜向固镇西南的铁路靠拢。

南坪集到固镇只有40公里,一气就可以赶到,一方面取得后方补给,一方面和李延年兵团合股,再沿津浦线向北打。这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吴绍周同意杨伯涛的意见。

黄维眉头紧锁,在房子里踱来踱去,焦急地考虑着,拿不定主意。

两位军长只有呆呆地等待司令官的决策。他们有所不知,事到如今,黄维对他们的分析还是将信将疑的。

解放军明摆着是退了的。黄维不愿意就此罢休,他还想再搏一下。但是,杨伯涛的分析不无道理啊!

想来想去,黄维心里有主意了,既然两条船都是船,都有能够过河的可能,何不都试一试呢?

准备两手也是好的,就先按他们提出的办法作出部署,渡过浍河的命令嘛,不变!

已经是半夜了,向固镇转移的部署终于定了下来.

但是,黄维没有马上执行这个部署,而是继续命令部队渡过浍河。

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黄维既然在11月23日作出了24日拂晓开始行动,向固镇方向转进的 部署,为什么又要在11月24日命令部队北渡浍河呢?

这是个谜,以后,黄维没有解释过,其他人也都语焉不详。

毕竟是主力兵团,行动倒也不含糊。到24日早晨,第10军主力、第18军,第14军各一部先后渡过了浍河,随即向我第4纵队,第9纵队阵地发起进攻,

黄维来迟了一步,我军在浍河北岸的袋形阵地已经布设好了,就等着他来呢。

本来以为要再打一阵子的,解放军却退了;本来以为乘势可以顺利推进的,却又遇到了顽强的阻击。

黄维有点迷惑,解放军打的是哪门子仗啊,使他的部队就像过一条摸不着底的河,以为深的地方,它浅,以为浅的地方却深,深一脚浅一脚的,提心吊胆的,这滋味真不好受。

也就是后半夜平静了那么一阵子。现在,激战又开始了。

从早晨到中午,黄维指挥部队分几路向解放军阵地进攻,愣是没有攻下来。炮兵,飞机,坦克一齐上,眼看着坦克突入了解放军的阵地,眼看着解放军的阵地被突破,又被打了回来

直到此时,黄维还执迷不悟。杨伯涛按照转进计划部署完毕后,到兵团部报告。神态焦急万分的黄维对他说:“要等我的命令才能开始行动。”

一股无名大火冲向杨伯涛的脑门,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质问黄维:“为什么改变决心?”

黄维苦着脸说:“兵团转移的命令叫一个参谋给吴绍周送去,但是这个参谋和他所 乘的吉普车都失踪了,正派人寻找,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黄维有黄维的难处,兵团大转移,是违背老头子的命令的,责任重大啊。

既不能进,又不叫退。杨伯涛只有干等。外面已经是火烧眉毛了,这里却迟迟下不了决断,杨伯涛那个急呀。

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转圈。不能再等了。

“到底走还是不走?”他管不了许多,三番五次走到黄维面前,问的就是这么一句话。黄维一概支吾其词,不得要领。

前方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中心是一句话:共军抵抗顽强,我军行动受阻,与共军处于对峙状态。

黄维的梦终于醒了,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只有到了此时,他才深刻地意识到,他中了解放军的计,进了圈套,他的部队逐渐突入解放军之袋形阵地,形势严重!

三十六计,以走为上。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耽误了 11个多小时。如果按急行军速度,差不多快要到固镇了。

可是,晚了,说什么也晚了。

动作最快的第18军,早把部队摆成行军纵队,走到双堆集时,已经是晚上6点钟了。

几十辆坦克、几百辆汽车,一到夜晚,小小河沟也是障碍,无法动弹。只好宿营。

是日夜,第18军退至双堆集附近集结,第10军撤回浍河南后即向双堆集以西地区集结。第14军在浍河南岸掩护兵团主力,第85军一部位于南坪集以南,掩护第10军撤退。

黄维要逃跑!

小李家村总前委指挥所里,依然是一副忙碌紧张的气氛。刘伯承手拿放大镜,和陈毅一起在地图上急速查看。邓小平手拿电话机听筒,询问着战斗进展情况。

“陈赓吗?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

“报告邓政委,敌人正在回撤。”

“立即强渡浍河,向敌人猛烈出击!”

“告诉陈赓,他们那里的浍河朱口至三官庙地段,是敌第75师和第14军的河防正面,是敌人撤退时的侧背,要坚决突破。”刘伯承回头说。

“是四面出击的时候了,这可是关键的一步棋啊:刀子下得越快,越利落,包黄维的饺子速度就越快。”陈毅风趣地说。

随着总前委的一声令下,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从四面八方向双堆集为中心的地区猛攻过去。

处于撤退途中的敌人,猝不及防,方寸大乱,稍微定过神来后,拼死反抗。

又是一个激烈厮杀的夜晚,几十万人马的厮杀,无法一一尽叙,只能拾捡若干片断,以窥全豹。

2纵4旅奉命从西向东插向双堆集,10团5连连长杨茂林,带领两个排冲在前头,穷追猛打: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刺敌人的心脏,一度攻进双堆集。

25日凌晨,敌85军几名军官带领随从数名,奉吴绍周之命,乘车赴110师传达命令,被我2纵部队生俘,敌人向固镇方向转移的机密文件被缴获。

3纵高喊“千方百计抓住敌人,拼死拼活不让敌人跑掉“的战斗口号,沿浍河南岸多路向东南方向进击。

7旅19团在小邹庄打退敌人第10军两个营和6辆坦克的3次反击,毙伤敌人300多人。

8旅分路向南坪集以西猛插,敌18师52团在坦克掩护下,顽强堵击,敌我展开拉锯战。在我强大的进攻面前,敌人只好退却。

9旅26团在张围子遭敌反扑,战士们寸步不让,将敌击退。

6纵由蒙城西北向向双堆集攻击前进。其时,敌人正已经开始向东南突进。部队立即咬住了敌人,展开激战。

12旅35团占领了双堆集东南,17旅50团占领了双堆集以南和西南,截住了企图向东南逃窜的敌人。

11纵由向浍河南岸的敌人攻击前进,左与6纵、右与9纵相衔接,封闭了双堆集东南角的一个缺口。

战斗至11月25日早晨,黄维兵团被合围在宿县西南东西不到10公里,南北5公里左右的双堆集地区内。

双堆集位于宿县西南,蒙城东北、固镇西北,正处于宿县,蒙城、固镇这个三角地带的中心。

这里无山可守,无险可据,只是在广阔的平原上,突兀地冒出两个海拔不过30来米的土包,尖顶的叫尖谷堆,平顶的叫平谷堆,双堆集这个不过百来户人家的集镇,就处于两个土包之间。

此时,黄维兵团10万兵马就拥塞在双堆集周围二十几个小村庄里,一站起来能相互看到,说话时能相互听到,进攻没有依托,固守,也没有依托。

11月27日,85军110师师部和两个团,在师长廖运周的率领下,以突围为名,借机起义。

围歼黄维兵团的各部队,继续收紧包围圈,将黄维兵团4个军压缩在一个更狭小的地区内。

黄维难呐!算算自己手中的兵力:第18军第49师,在被我包围时企图向蚌埠方向逃窜,被我第6纵队第18旅和豫皖苏军区独立旅在固镇以西大营集附近歼灭;

第10军伤亡很大,部队已经相当残破;第14军因伤亡、被俘和溃散过多已不成军;第85军除廖运周师起义外,其余部队伤亡不大,建制尚完整。

黄维将第18军部署在双堆集附近地区,将第10军部署在双堆集西北大小王庄附近地区,将第14军,第85军部署在南及东南地区,兵团部设在双堆集北面的马庄。

黄维的困境,不仅在于被解放军围困,还在于,自被共军包围后,兵团部的无线电通讯始终没有和刘峙,杜聿明取得联络。

他成了真正的聋哑人——自己遭遇的敌情无法发出去,上面的指示下不来。他只能根据多年军事经验,推测徐州及附近正在大战。

愁眉不展的黄维走出指挥所,放眼望去,是秋收后毫无隐蔽物的广阔平原,村里村外,树木很少。

大军猬集狭窄地带,纵有粗胳膊硬腿,也施展不开啊,这可是兵家的大忌。

黄维不仅熟读兵书,而且是在陆军学校讲过兵法的,对目前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突围的电报发出去很久了,南京就是迟迟没有回音。

双堆集的上空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不一会儿,一架飞机已经临空。

黄维的愁眉随之一展。就像一个即将溺水而亡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报告司令官,顾总长要和您通话。”

“总长,总长,我是黄维!”

“培我同志,总裁对你和第12兵团慰勉有加啊,特地让我来转达。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阵地,不错,不错。总裁说了,你们劳师远来,给徐蚌战场增添了生力军,我堂堂国军精锐之师,还怕刘伯承吗?只要你们发扬愈战愈勇的精神,就一定能够打败共军。”

完全是在灌黄米汤。

黄维着急了,大声问:“总长,您也许看到了,我们已经被共军包围了,请示突围的计划批准了没有?”

顾祝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们要就地固守待援,并把所占领的地区加以扩大。”

黄维说:“固守可以,但是此地几乎毫无可以利用的物资,不仅无法征集到粮食,就连燃料、饮水和骡马饲料,都极为困难。”

顾祝同说:“这个你放心,总裁已经下令,将空投粮食弹药给你们。”

飞机在黄维失望的心情下飞走了,看着飞机渐渐成了一个黑点,黄维才回过神来。

他心里在念叨:固守待援,固守待援,黄百韬不也是固守待援吗? 一想到这,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黄维有所不知,顾祝同也有顾祝同的难处,他这个参谋总长说话的分量是有限的。

原来的方案是,黄维兵团向东突围,到固镇与李延年兵团会师,再行北上。顾祝同认为,这个方案可取。

但是,徐州“剿总”的阻力却很大,刘峙不愿意让黄维退走。他认为,黄维只有北上,才能和徐州、蚌埠方向的各兵团配合,形成会攻夹击之势。退走了,势就不在了,是明显的釜底抽薪。

杜聿明更坚决,他认为:让黄维走固镇,与李延年、刘汝明兵团会师北上的计划根本不可行。

杜聿明说:“黄维一走,宿县的共军或阻南或打北都方便了,我们的会战计划就成了一纸空文。”

“万一黄维突不破共军的包围呢?”

“那也不应退走。即便寸步难行,只要能固守在那里,就对宿县的共军形成威胁,对我徐蚌地区各兵团就是有力的策应。”

蒋介石拿出一副和稀泥的架势,出来说:“既然已经牵住了刘伯承,就不要退缩了。打仗嘛,不可能什么都保得住。”

蒋介石的弦外之音,让顾祝同不寒而栗:黄维是不是第二个黄百韬?

杜聿明在文史资料选集中这样写道:

我沉思了好久,对顾祝同说,既然这样的困难,从徐州撤出问题不大。可是既要放弃徐州就不能恋战;既要恋战就不能放弃徐州。

要放弃徐州,出来再打,这就等于把徐州三个兵团马上送掉。只有让黄维守着,牵制敌人,将徐州的部队撤出,经永城到达蒙城、涡阳、阜阳间地区,以淮河作依托,再向敌人攻击,以解黄兵团之围。

实际上,是万一到淮河附近打不动时,只有牺牲黄兵团,救出徐州各部队。

顾同意这一案。接着,何应钦慌慌张张地来说,怎么样?就不能打了么?我将以上意见同何讲了之后,何说:也只好这样了。

于是我对顾说,请总长对这一案不在会上讨论。顾了解我的意思,就说:会后我同老头子说,你同他单独谈。

黄维晚年看文史资料选辑时,阅读了这篇文章,非常生气,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停地说:“光亭误我,光亭误我啊!”

黄维有什么办法呢?黄维的办法就是忠实地执行他过去的校长、现在的委座的命令,依样画葫芦地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各军军长齐聚兵团指挥部后,不等黄维开口,第18军军长杨伯涛就急急地问:“委座什么意思?”

“还不是死守待援四个字。”黄维悻悻地说。

黄维的话音刚落,第10军军长覃道善、第14军军长熊绶春、第85军军长吴绍周和杨伯涛莫不大惊失色,相顾无言。

不知是谁冒了一句:“黄百韬兵团完了,难道也要我们完吗?,死守,还不是守死。”

黄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甩门走了。

兵团副参谋长韦镇福嘴里嘟囔了一句:“司令官心情不好,各位还是回去准备吧。”

杨伯涛狠狠地说:“请你转告司令官,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你就说是我杨伯涛说的,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救12兵团了,不能做断送12兵团的千古罪人啊!”

黄维心里其实很明白,即便老头子下了突围的命令,自己的部队能突围出去吗?

一连几天了,对解放军的阵地的攻击不能算弱,但是,在解放军的坚强阻击下,每突一次,都要损兵折将,还是没有办法突破包围圈。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守得住。

11月29日,黄维再次调整了部署:第14军余部向东防御;第10军余部向南防御;第18军主力纵深防御,兵团部位于双堆集北端的小马庄。

为空投粮食、弹药的方便,还在双堆集与金庄之间构筑了临时飞机场。

双堆集地区太小了,纵横也不过5~7公里,黄维已经不想在地图上算计援军到来时间了,他走出指挥所,向尖谷堆走去。

从那里望去,战场几乎一览无余。这里地形开阔,多沟渠,村庄多为互不连接的独立房屋。

必须利用这样的特点,组成环形防御阵势,才能抵御对手的进攻。

于是,他命令并督促部队大量构筑地堡群、掩蔽部,交通壕,互相贯通联系。由三道鹿角和三道地堡群构成外围阵地。

以村庄房屋为支撑点,用装满泥土的汽车和打坏的坦克当工事,构成纵深核心阵地。

同时,每天抽调3—4个团,或1—2个团,或2—3个营的兵力,在坦克、炮兵火力掩护下,向解放军阵地实施连续攻击,企图扩大所占地区和抢掠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在黄维兵团被包围的同一天,毛主席就电示淮海战役总前委:

黄维被围,有歼灭希望,极好极慰。但请你们用极大的注意力,来对付黄维的最后挣扎。

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黄维兵团毕竟是国民党军的主力部队之一,确实不是那么好打的。尽管我军打得非常英勇,黄维兵团的反击力度也相当大。

他们的各种火炮、轻重机枪,火焰喷射器,控制了几乎每一寸土地。

黄维把这叫“硬核桃战术”。声言“要让共军啃掉牙撑破肚子”,“败北于阵地”。

从上海紧急空投过来的兵团副司令胡琏,竟在报话机里向南京吹嘘:“刘邓一下吞不了我们!”

邓小平后来在总结围歼黄维兵团作战时写道:“对付敌人每一次的出击,我们都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对付敌人步、炮、空、坦克的联合进攻,实属艰苦。”

在电影《大决战》中,虚构了这样的情节:在某一个村庄,人民群众正为壮烈牺牲的烈士们包裹尸体,一个一个裹着白布的尸体排列着,望不到头。

一位妇女一边撕裹尸布一面饮泣,那撕裂裹尸布的声音尖锐剌耳,令人心在颤抖;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用她那苍老的手洗着烈士们的血衣,任泪水顺着她如同沟壑的皱纹流了下来;

刘伯承、陈毅、邓小平默默地走来,一个一个地查看着烈士们的遗容,表情凝重。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面对过无数流血牺牲的人。但是,他们还是被震撼了。

据战后统计,在围歼黄维兵团的战斗中,仅中野就伤亡3万多人。我们知道,中野当时的兵力是12万人左右,如果不把随时补充的新兵算进来的话,就是说,每4个人就有一个人伤亡。

我们无法将当时每个部队的伤亡情况一一列举出来,那将是一部又一部沉甸甸的书。

27日黄昏,中野4纵指挥所里,不时传来部队冲锋受挫的消息,司令员陈赓的心抽紧了。

近日以来,他一直在担忧,部队远距离出击,不仅攻击力度大打折扣,而且必然会增大伤亡。

如今,他的担忧已经成了现实。必须调整战术!他暗暗下了决心。

他给第10旅旅长周希汉挂通了电话:“冲锋前火力准备怎么样?为什么受挫?”

“火力准备没有问题啊,地形开阔,我们的冲锋出发地离敌人前沿阵地太远,还没有接近,就遭到敌人火力猛烈的杀伤。”

“停止攻击!不能再盲干了。打仗不仅要勇敢,还要讲求战术。集合部队,向敌人阵地挖交通壕,抵近敌人!”

攻击受挫。陈赓当即命令部队停止攻击,将情况向野司做了报告:“敌人的工事非常坚固,不是冲一下子就能解决问题的,我觉得迫近作业还没有后完成,因此,我建议,延长攻击时间。”

夜已经很深了,一直等候在电话机多的陈赓接到了电话,是陈毅打来的。

“陈赓同志吗?栗裕同志歼灭黄百韬兵团,用的也是你们那种办法。说得不雅点,就是老鼠打洞。野司要推广你们的经验,你们准备准备。总攻时间是12月5日,准备的时间够不够?”

“有5天时间就足够了。”陈赓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和陈赓一样。9纵司令员秦基伟也为进攻受挫发愁,不过他却从受挫中发现了制胜法宝。

27旅80团于27日下午突破小张庄外围阵地,但因敌人火力太密集,难以发起进攻,攻击受挫,主攻的2营6连一头撞上敌人机枪阵地,大部非死即伤,只有3名战士毫发无损。

这3名战士被敌人火网压制后,为了隐蔽自己,被迫进行土工作业,先将卧射掩体改造成跪射掩体,再挖成立射掩体,尔后把掩体连成一片,在敌人火力下坚持了1天。

秦基伟眼前一亮,感觉这3名战士的做法很有启发意义。他决定找个地方试验一下,把目光投向了之前提到的小张庄。

小张庄位于敌第12兵团防御围东北角,是个仅有8户人家的小村子。守敌为第10军14师34团团部和两个营。

敌人在这里构筑了3层工事:外层是鹿角、铁丝网和前伸地堡,纵深150米;中层位于环村150米内,地堡密集,堑壕交错;最里层由住房和大地堡构成集团工事。

敌人的地堡非常密集,相互之间间隔只有30米,每隔10米还有一个机枪阵地。

之前,27旅80团连攻4次,每次还没接近敌人就倒下一大片,主攻的4个连伤亡惨重,急得旅长崔建功发火了,甚至想亲自端机枪上。

秦基伟责成27旅,由3名战士当“老师”,轮换损失较重的80团,换上79 团、81团,继续攻打小张庄。

当夜,大规模的近迫作业悄悄展开了。

只见各连连长身背装满石灰的米袋,向敌人阵地匍匐前进,战士们顺着若隐若现的白线跟在后面前进。

在距离敌人阵地数十米处,连长发出暗号,战士们就地开始挥锹作业。

敌人也许太疲惫了,只是偶尔零星打几下冷枪。小锹铲土的声音和战士们沉重的喘息声,汇入了夜的合唱。

不到天亮,一条初具规模的交通壕,就出现在了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成功的喜悦压倒了艰苦挖掘的疲惫,他们一鼓作气,用了2天时间,就挖成了3条交通壕,每条长250米,距离敌人阵地前沿70至100米,壕沟宽能走担架,深可没头顶。

12月1日下午5时,27旅79团和81团,在11纵和豫皖苏独立旅的配合下,向小张庄守敌发起了进攻。

5门山炮、3门重迫击炮、18门迫击炮、14门六零炮、12挺重机枪组成的火力队,加上用废汽油桶制成的炸药抛射装置,—齐向敌人阵地开火。

由党员和班长以上干部组成的突击队,迅速穿过壕沟,跃出前沿,扑向敌阵。

敌人拼命反抗,我军顽强突击。79团的14名突击队员,冲击中伤亡12人,最后只剩下班长曹年春和战士陈忠文,他们两个毫不犹豫地跳入敌人的外壕,完成突破。

81团2连突破后全连仅存12人,后又收容其他连两名战士,在敌人火力下编成3个战斗小组,一气打下5个地堡,终于与友邻贯通。

经过2个小时的激战,全歼守敌1200余人,其中毙敌团长以下700人,缴获迫击炮5门、战防炮1门,轻重机枪30余挺。

几天来的僵持局面终于打开了。

邓小平闻讯后,亲自打电话给秦基伟:“你们率先拿出办法的创造精神,应该表扬啊,你们要再接再厉,进一步活跃战局,坚决歼灭黄维兵团。”

能听到邓小平亲口的表扬,对秦基伟来说,可是破天荒的事了。

跟随邓小平转战多年的秦基伟,对邓小平治军的严厉,对他奖罚分明、一丝不苟的作风,比旁人有更切身的体会。

他清楚地记着自己因为看戏闯祸的事。

那是在打下郑州后的事情,当时,秦基伟担任郑州守备司令。秦基伟是个戏迷,尤其喜欢豫剧,他总觉得豫剧的唱腔,七拐八拐,很有韵味。

一年四季都在作战,难得有个进城消闲的时候。郑州解放了,心情也就放松了。一天晚上,秦基伟安排好值班,换上便衣,掖好手枪,悄悄地寻到一家剧院门口,自己掏钱买了一张票就进去了。

令秦基伟没有想到的是,正在他悠哉悠哉地欣赏豫剧时,偏巧邓小平打电话找他,一听说秦基伟不在,邓小平马上火了,问:“你们秦司令跑哪儿去了?”

值班员只好照实说:“秦司令看戏去了。”

这还了得吗?郑州刚刚解放,工作千头万绪,敌情仍很严重,作为警备司令,竟然随意离开工作岗位去看戏。邓小平二话不说,通报全中原野战军批评。

这次,邓政委表扬是表扬了,可还有一句话,要再接再厉啊。是鼓励也是鞭策。

战斗刚刚结束1个小时,秦基伟就召集参战部队的主要干部、突击队长和兄弟部队来参观见习的人员总结经验。一时间,“边打边学,边打边练”在9纵蔚然成风。

“用工事和敌人作战”,“多流汗,少流血,工事做得好,歼灭敌人伤亡少”,“挖工事好比挖敌人的命根子,挖得越快,敌人垮得越快”,“谁在前面挖,谁的功劳大”等口号深入人心。

从“敢拼”,到“会拼”,认识有飞跃,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秦基伟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3纵司令员陈锡联也被同一问题困扰着。

3纵攻击的主要目标是马围子。据守马围子的52团是第18军的老团之一,后拨归第10军。

该团连排军官大多是老兵,素质较高,自解放战争以来没有吃过大亏,因此傲气十足。

据守这里的除了该团3个营外,还有53团1个营、3师9团两个营,共 6个营的兵力。

11月27日,3纵曾以21、22, 25等3个团从东、西、北三面攻击马围子,各突击队一齐突入敌人的鹿角,占领房屋数座,给敌人以大量杀伤。

但因敌人顽强固守,并以密集的火力和火焰喷射器压制,我攻击部队伤亡较大。

必须改变战术。陈锡联决定:暂时停止攻击。

陈锡联和陈赓、秦基伟他们不约而同地认识到,为了紧缩包围,同时有效地对付敌人的突围,必须进行大规模的近迫作业,一直挖到敌人的鼻子底下,抵近敌人,占领冲击出发阵地。

陈锡联非常欣赏19团政委的一席话:打黄维好比杀猪,首先要用绳子把它捆好,然后直插喉管。交通壕就是我们捆猪的绳子,愈挖得多,捆得愈紧,愈挖得深,捆得愈牢。

让许多人预料不到的是,起初,近迫作业的进展却很缓慢。

让习惯于怒吼着冲锋陷阵的指战员来说,让他们在夜色掩护下,进行土工作业,还真是新课题。

为了防止敌人火力的袭击,必须先挖成卧姿单人掩体,然后是跪姿掩体,壕内两侧再挖猫耳洞。

那个憋屈啊,既窝囊,又憋气,当然没有冲杀来得痛快淋漓。这还不说,天寒地冻,累了一身臭汗,进展却不快。

陈赓坐不住了,他拖着伤腿,一个一个掩体、交通壕看,看着看着,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看来,既有思想问题,也有技术问题。陈赓召集大家坐下来,耐心地说:

“大家都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功的道理,当兵前,很多人都种过地,收割庄稼的时候,农民们都要先把镰刀磨快,劳作起来,既省力,又加快了速度。”

“我们同黄维打仗也一样,交通壕就是手中的镰刀。现在多流汗,发起攻击后就能收既少流血,又能及早打败敌人的功效。”

“至于技术问题,不会可以学啊。大家想想,当兵前我们谁会打仗,还不是在战争中学会的嘛。”

“我讲个办法,大家看看成不成。我们不妨来个单兵同时跃进,同时分段作业的办法,拉成一条散兵线。”

“每人先挖个人掩体,然后向两头发展,最后连成交通壕,再将几条交通壕连通,在前沿突出地段做好各种火力阵地。猫耳洞不要太密集,防止敌人炮火杀伤。”

“我们纵队是以善于啃骨头著称的,多少硬骨头都被我们啃碎了,我们还啃不动这根骨头吗?同志们,有信心吗?”“有!“大家齐声回答。“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令员,我们的交通壕逼近到什么位置,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呢?”一个声音有点怯怯地问。

“问得好!我们要挖到距离敌人前沿阵地40米处。我们冲锋时,从那里跃起,还没有等敌人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抵近他们的面前。”

然而,敌人不会看着你把交通壕挖到他们的鼻子底下的。他们预感到末日将至,千方百计地破坏和攻击。

白天,敌人以飞机、大炮向我军阵地实施轰击,并以小部队在炮火和坦克掩护下,袭击我军前沿,破坏我军工事,企图扩大其防御阵地。

晚上,敌人不断打照明弹、燃烧柴草照明,以火力或派出部队袭击我军作业队。

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各部队派出警戒分队,密切监视敌人的动向,以机枪封锁敌人的火力点,掩护部队作业。

交通壕在一步步地迅速延伸,地平线下的战斗在继续进行。

纵横贯通、四通八达,里三层外三层的交通壕,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像触须般伸向敌人阵地。

沿交通壕,还筑有隐蔽部、火力点、厕所、伙房,甚至救护所、文艺演出场地。

战地小报沿交通壕迅速传到战士们手中,诸葛亮会在掩蔽部热烈地进行着,从交通壕内,不时传出宣传队员瞭亮的歌声和抑扬顿挫的快板声。

1948年12月6日,中野对黄维兵团进行全线总攻,12月15日午夜,黄维兵团被全歼,生俘兵团司令黄维、副司令吴绍周等。双堆集之战以我军全胜告终。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开国上将陈锡联回忆:裁断徐蚌线会战双堆集
开国上将陈再道等回忆中原野战军第2纵队在淮海战役中的作战行动
淮海战役我军最窝心的一仗:1个营攻1个村,两小时伤亡竟超7成
黄维兵团被包围,饥饿士兵争夺空投食物,拔枪自相残杀
“老虎团”的结局(谢雪畴)
血染淮海(十八):绝望的突围!黄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上)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