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突厥汗国的兴亡：（一）突厥为什么会复兴？

630年，唐朝联合薛延陀汗国消灭了东突厥汗国，将漠南纳入唐朝的势力范围；647年，唐朝又消灭了薛延陀汗国，将漠北纳入到了唐朝势力范围。此后，唐朝在大漠南北设置了两大都护府，以控制突厥和铁勒各部，册封各部首领为都督。表面上，大漠南北似乎都归顺了，“天可汗”的地位坐稳了。然而，短暂的风平浪静酝酿着更大规模的风暴。

一，制度问题

从679年开始，单于都护府控制下的突厥爆发了起义，“二十四州酋长皆叛应之，众数十万”。唐朝赶紧调动大军平叛，但是始终没有消灭东突叛军。到682年，突厥汗国又重新建立起来，唐朝正式失去了对大漠南北的控制。而后突厥的强盛远超东突厥和薛延陀，给唐朝带来了巨大的边防压力。突厥的复兴成为了武则天的一大政治污点。一直到745年，唐朝才和回鹘联合消灭了后突厥。

为什么突厥会在唐太宗去世后30年就实现了复兴呢？西方学者认为：突厥之所以复国，主要原因是唐朝对突厥进行了残酷的压迫剥削，导致了突厥的起义。然而，根据史料来看：唐朝不仅从未对突厥征税，反而对突厥以高官厚禄，各种特权优待，突厥对唐朝唯一的义务就是跟随征战。这样说来，唐朝哪里有压迫、剥削突厥呢？

那么为什么突厥会发动起义呢？首先，那就是中国古代对游牧地区的管理具有更大的缺陷。中国古代往往将内陆的农耕民族称为“华夏”“中国”，而将塞外游牧民族称为“胡”“夷”。由于两者经济、文化存在天壤之别，所以华夷对峙在古代一直存在。当少数民族征服农耕民族后，就将自己同化来，用中原的习俗来治理中原；当汉人征服了游牧民族后，却只能要求这些游牧民族称臣纳贡，其他没有好方法。直到后来辽国出现了南北院制度后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唐朝在消灭东突厥和薛延陀后，就在漠南驻扎军队以威慑大漠，唐朝的燕然都护府虽然总览漠北军务，但是驻地依然在漠南；后来瀚海都护府迁徙到了漠北，但也只是册封给回纥部的可汗罢了。漠南地区适合农耕，可以进行屯田驻军；而漠北遥远，气候不适合农耕，因此唐朝无法在此驻扎军队，这样就无法实现直接的管辖。

二，经济问题

唐朝既然无法实现对突厥和薛延陀各部的直接管辖，也就只能采取“以夷制夷”的古老政策，也就是册封其首领为都护、都督等，唐朝不干预其内部的事务，不征收税收，只是象征性的接受“朝贡”。这样，这些部落只是名义上臣服于唐朝，实际上却是“高度自治”。

唐朝为了让这些部落归心，也就推行了“怀柔”的政策。所谓的怀柔，就是对游牧民族推行优惠的政策，例如对其首领不断给予奖赏。突厥的可汗、将军在唐朝都得到了优待，享受着荣华富贵，就连突厥人自己也感到奇怪。《旧唐书》载：“至尊破突厥须收为奴婢，将与百姓，反面养之如子。”突厥儒尼文《阙特勤碑》记载：“唐人富有金、银、粟帛，往往用其甜言且拥有致人衰弱之财富，供其霍挥，彼等方迷惑于其甜言及致弱之财富，又招引远方民族与之接近。”这是一种直接的财富赐予。

突厥文石碑

第二种方式就是进行“朝贡贸易”。最早时候，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贸易都是比较平等的以物易物，但是后来中原王朝为了笼络游牧民族，就开始推行“朝贡”，让游牧民族进贡马匹等，而中原王朝就以数倍价格赏赐。唐朝也是如此，唐朝对这些部落名义上征收贡赋，其实际上就是进行朝贡贸易。

总之来说，唐朝是用大量的金钱来维护游牧民族的“忠心”。但是，这种政策反过来又是最不稳定的。首先，大量资金消耗，造成了财政的巨大压力，而这些都是民脂民膏。魏征曾经反对道“中国百姓，天下根本，四夷之人，犹如枝叶，扰其根本以厚枝叶，求久安，未之有也”。其次，如此厚待突厥人，非但没有削弱其力量，反而使其休养生息，积蓄更强的力量。他们安定后并没有感谢唐朝的恩惠，反而更想恢复突厥汗国时代肆意掠夺的快乐。

三，军事问题

唐太宗时期，唐朝国力蒸蒸日上，唐太宗个人能力突出，因此能够消灭周边的东突厥、薛延陀等强国。然而唐太宗去世后，唐朝后来的君主也就难以难以维持这种强势的局面了。此后，吐蕃强大起来，唐朝始终无法击败吐蕃，加剧了军事力量的衰落。

662年，龟兹国在吐蕃支持下发动叛乱，唐朝派遣苏海政、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前往平叛，但是苏海政在途中冤杀了阿史那弥射，从此弥射开始反弹，唐朝的政治威信开始下滑。667年，阿史那步真去世，其部也开始反唐。670年薛仁贵、郭待封、阿史那道真等进入青藏高原，其40万大军在大非川之战中惨败于吐蕃。678年，唐朝又和吐蕃大战，再一次惨败，唐朝不可战胜的权威从此被打破。

吐蕃军队

吐蕃的崛起对唐朝有重要的影响。吐蕃不仅吸引了唐朝大量的边防力量，而且还支持西突厥残余势力卷土重来，导致西域不稳定。安西四镇在唐朝和吐蕃之间反复易手。如此，唐朝就没有多么军队来镇守大漠南北，导致其防务空虚。

武则天上台后，在对外战争上失误连连，基本都是以失败告终。在对内主要以高压政策打压政敌，导致朝廷政局动荡不安。在风波险恶的政治斗争中，唐朝的许多名将被杀害，这都给突厥的复兴提供了天赐良机。

武则天

679年开始，阿史那泥熟、阿史德温博就发动了起义。这两次起义规模非常大，严重削弱了唐朝对边疆的控制。681年，唐朝最终平定了叛乱，但是起义的残余势力并未被消灭，留下了后患。682年，阿史德温博再一次发动了起义，最终建立了汗国，恢复了东突厥的统治，史称“后突厥”。此后，后突厥又多次击败唐朝（武周）的军队，武则天除了在朝廷上破口大骂，其他也无能为力。不久，漠北各部也被突厥攻破，契丹等臣服于突厥，突厥实现了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