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原是官宦人家小姐,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才带发修行。妙玉文墨也极通,经典也极熟,模样又极好;她美丽聪颖,才华馥郁,品味高雅。妙玉的性格怪诞,为人冷漠。大观园结诗社联诗,不便邀请她,她也不便主动去,只能神往。同龄人饮酒赋诗,纵情欢笑,她远远看着,心中凄苦。
妙玉为人孤高自傲,她一出场就显得矫揉造作,贾府请她,她说豪门必然以贵势压人,王夫人说既是千金小姐,就下帖请她。去不去只差一张请帖。其实妙玉不过为求一个好脸色。
第四十一回栊翠庵品茶,她对贾母格外尊敬。可是,刘姥姥用过的杯子,她要扔掉,又给宝玉的用自己的杯子!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尼,给男人用自己的杯子!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她的分别心这么重,还谈什么修行?有意请宝玉喝茶,却说: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假装正经、徒留笑柄。
妙玉尘缘未断,她知道贾母不吃六安茶,她深居栊翠庵,却对贾府、大观园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渴望被划入钗黛这样的小姐之列。妙玉给钗黛们喝好茶,展示珍贵的茶杯,是为安抚那颗脆弱的心,犹如宣称:我是高贵的。她揣着一份容易受伤的自尊,在人前费尽心思的端着,生怕被人看轻了。
怡红公子寿诞,妙玉遣人送来写着恭肃遥叩芳辰的笺子。那张贺贴传递的不仅是对宝玉的情愫,还有她不甘于无声无息、不甘于被遗忘的女子不平静的心。粉红色信笺落款却是槛外人,特别告诉别人自己是槛外人,岂不就是凡心未泯。假作真时真亦假,她是槛内人做着槛内事却自称槛外人。
与妙玉为邻十年,号称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的邢岫烟,也说她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话虽不友善,却切中妙玉的为人。也正是妙玉的苦心之处。表面看来,妙玉有自己不扉的身家,有仆人、丫鬟,只挂个出家人的名,在拢翠庵这个世外桃源,过着富贵自由的生活中,一切随心。其实妙玉是纠结的,她忍不住窥探身边的繁华热闹。
妙玉身在空门,然而这空门却在大观园内,在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妙玉自视清高,她天生丽质,青春年少,她对贾宝玉春心萌动。妙玉身在空门,心在红尘,她与宝玉慰为知己,神交已久。第五十回,贾宝玉被罚去栊翠庵求梅。黛玉说有别人反而得不到,妙玉把宝玉当作知己,宝玉把妙玉比作观音;第八十七回,妙玉在贾宝玉面前,竟然像个羞见男友的邻家女孩。妙玉与惜春下棋,宝玉观战,妙玉面红耳赤,无心于棋;托词找不到回去的路,创造与宝玉独处的机会,共听黛玉抚琴,共为黛玉知音,晚上走火入魔。在与黛玉、湘云评诗时公然自称闺阁中人,妙玉真真就是尘缘难断。
《红楼梦》大旨言情,赋予宝玉情痴情种性格。万般情莫过于贾宝玉的意淫,而宝玉与妙玉的情是这意淫的典型。妙玉作为有血有肉的人。她出家修行与历经世事看破红尘的出家具有本质区别。我们隐约窥见她的克制和隐忍,甚至挣扎。站在佛学的角度她犯戒,在世俗的评判里她虚伪,其实她很可怜。真懂她的高洁,就会发现她也值得敬重与怜惜。她就是一个封建迷信的受害者,是封建社会的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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