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话沧桑

   清明是中国春节之后的第四个时节，在每年的四月五日前后。清明节原是指春分后十五天，对农事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节气。清明时节气候清爽温暖，草木生芽，万物开始萌动生长，农民忙于春耕。东汉崔寔《四民月令》记载，“清明节，命蚕妾，治蚕室”，说的是清明开始准备养蚕。还有农谚“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之说。

    中国传统的清明节大约始于周代，距今已有二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历代文人骚客描写清明的诗词数不胜数，精彩纷呈。

    清明最早只是一种节气的名称，后来变成纪念祖先的节日与寒食节有关。由于清明节气在寒食第三日，后世随着时间的迁移，逐渐把寒食的习俗移到清明之中。宋代之后，寒食扫墓之俗移到清明之中寒食节习俗，清明扫墓则是秦以后的事。到唐朝才开始盛行，并相传至今。有坟必有墓祭，后来因与三月上已招魂续魄之俗相融合，便逐渐定在寒食上祭了。宋代诗人高菊涧《清明》，写岀了扫墓者真切的悲痛心情：“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名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日暮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在这春意盎然美景如画的大好春光里，故去的亲人无缘享受，多么令人黯然神伤啊！苏轼的《江城子》采用白描写法，自然真切，全词句句催人泪下，掷地有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首感情深挚的悼亡词，是通过记梦来抒发对亡妻真挚的爱情和深沉的思念。一代豪放派词人写岀如此缠绵婉约的词句，可见其对之妻的思念之深。黄庭坚的《清明》则由淸明扫墓想到人的生死问题，进而有感于人的价值，可谓诗作别具一格：“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芜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作者运用对比手法，抒发了人生无常的感慨。清明时节春雷阵阵，细雨绵绵，万物复苏，大地上到处芳草萋萋，桃李盛开，一片生机盎然，由清明的百花想到荒原的逝者，桃李欢笑与荒冢生愁构成鲜明的对比，流露出对世事无情的叹息。表现了诗人旷达之中包含的郁勃、不愿与俗沉浮的兀傲之气和对仕途贤愚混杂的愤懑之情。

    中国古代清明节的习俗，还有荡秋千、植树、放风筝、踏春等。荡秋千，源于民间劳作，在唐宋时期盛行。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在《点绛唇.蹴罢秋千》中描述少女荡秋千的天真情态：“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前面写主人公下了秋千以后的情景，后面写主人公在来客忽至的羞赧情状，形象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天真纯洁、感情丰富却又矜持的少女形象。古时的秋千多用树桠枝为架，再拴上彩带做成。后来逐步发展为用两根绳索加上踏板的秋千。荡秋千不仅可以增进健康，而且可以培养勇敢精神，至今为人们特别是儿童所喜爱。中国古代文人也大力提倡种植树木，大多有着博大的情怀，既关心江山社稷，又关注民生疾苦，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才能为人们接受和传诵。他们不仅追求文化素养，更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其中植树便是重要一项。 李白诗歌以豪放见长，其中描写壮丽山河、朋友真情之中自有豪情万丈，但他也有细腻的情思。《桃树》：“楼东一株桃，枝叶拂青烟。此树我所种，别来向三年。桃今与楼齐，我行尚未旋”。从中可以看出，李白也曾经种过树，虽然只是一棵桃树，并且自栽种以后就没有去浇水治虫服侍它，但是李白心中还是记挂这棵树的。虽说这首诗并不是写种树的经历，但他对这棵桃树的深情厚谊还是跃然纸上。诗圣杜甫不仅自己植树，还精心规划、细心伺弄、耐心修剪，俨然就是一位优秀的老农。《寻禾木》：“草堂少花今欲栽，不问绿李与黄梅。石笋街中却归去，果园坊里为求来”。求得苗木以后，杜甫亲自栽种，并写下自己植树感受：“独绕虚斋径，常待小爷柯。幽荫成颇杂，杂木剪还多。”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不仅本身姓柳，而且也痴爱柳树。《柳》：“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说笑为故事，推移成昔年。”但是他并不是为了爱柳而种柳，诗的下半部分说出了他为民造福的崇高情怀，“垂荫当覆地，耸干会参天。好作思人树，惭无惠化传。”清明节植树的习俗，发端于清明戴柳插柳的风俗。关于清明戴柳插柳，最古老的传说，是说为了纪念教民稼穑耕作的祖师神农氏，后来由此发展出祈求长寿的意蕴。再晚点的传说与介子推有关。据说晋文公率众臣登山祭奠介子推时，发现介子推死前曾经靠过的老柳树死而复活，便赐老柳树为“清明柳”。更晚点的传说是唐太宗给大臣柳圈，以示赐福驱疫 。

    放风筝也是清明时节人们所喜爱的活动。清 代诗人高 鼎 《村居》描写出了一幅春天孩子们在村旁的芳草地上放风筝的图画，是一幅自然景物和活动着的人物融合在一起的、充满生机、春意盎然的农村生活图画：“草长莺飞二月天， 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 忙趁东风放纸鸢。”每逢清明时节，人们不仅白天放，夜间也放。夜里在风筝下或风稳拉线上挂上一串串彩色的小灯笼，像闪烁的明星，被称为“神灯”。过去，有的人把风筝放上蓝天后，便剪断牵线，任凭清风把它们送往天涯海角，据说这样能除病消灾，给自己带来好运。

    踏青之俗早在汉代已经形成，到了唐代更为盛行。受汉族文化的影响，中国的满族、赫哲族、壮族、鄂伦春族、侗族、土家族、苗族、瑶族、黎族、水族、京族、羌族等24个少数民族，也都有过清明节的习俗。扫墓祭祖、踏青郊游是基本主题。阳春三月，春风送暖，正是踏青郊游的的好时节。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钱唐湖春行》：“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春燕啄新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语言朴素，情景交融，钱唐湖早春的美景读之如见，呼之欲出，读诗的人仿佛要身临其境了。宋代吴惟信的《苏真堤清明即事》却是一幅因恋春而流连忘返，以至日暮而归的春游画卷：“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真可谓文情并茂，脍炙人口。像宋代诗人徐元杰的《湖上》：“花开红树乱莺啼，草上平湖白鹭飞。风和日丽人意好，夕阳潇鼓几船归。”苏轼的《踏青游》：“踏青游，拾翠惜，袜罗弓小。莲步袅。腰支佩兰轻妙。行过上林春好”，也都是妙笔生花，各具特色。自唐后，宋代的踏青春游愈加盛行。诗人王令就以《春游》为题，赋诗一首：“春城儿女纵春游，醉倚楼台笑上楼。满眼落花多少意，若何无个解春愁。”通篇诗文在盛与衰、热闹与孤独、欢乐与悲愁的对比中，把由春游而产生的独特感受意味深长地写了出来。北宋诗人张先的《木兰花.乙卯吴兴寒食》既是一幅寒食节日踏春的风俗画，又是一曲耄耋者恬静悠闲的夕阳颂：“龙头舴艋吴儿竞，笋柱秋千游女并。芳洲拾翠暮忘归，秀野踏青来不定。行云去后遥山暝，已放笙歌池院静。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意思说，吴兴健儿驾着龙舟，在水面上疾驶，用毛竹做的秋千架上载着少女，宛若天仙。绿洲春色明媚，游春的人儿兴趣正高。快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忘记了归家。碧野青青花儿秀，踏青的人儿，来来往往不定，行云飘去远山暗，夕阳西下了，游春的人儿都不见了，笙管息歌舞停，小池庭院寂无声，中庭的夜晚，月色一片清明，无数杨花从空中飞掠而过，可没留下一丝花影。这首诗的意境很美，令人回味无穷。踏青春游固然是必不可少，但苏轼却显得格外冷静。他在《东栏梨花》的诗里写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处几清明。”告诉我们，这美好的时光当然是令人陶醉的，但人生几何，切莫因为沉湎于此而忘记了珍惜时光。古人踏青，内容丰富多彩，观赏山川风光，游览名胜古迹，进行野炊，采摘百草，狩猎，放风筝等。正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踏青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在青山绿水间陶冶自己的心情。所以，历代文人墨客更是与踏青结下了不解之缘，吟诗作赋，为春游大抒雅怀。

    因此清明节，既有祭扫新坟生离死别的悲酸泪，又有踏青游玩的欢笑声，是一个富有特色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