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五》

（十）

　　上闻河南守（郡守）吴公治平（治理地方的政绩）为天下第一，召以为廷尉。吴公荐洛阳人贾谊，帝召以为博士（博士，秦官，掌通古今，秩比六百石，员多至数十人。武帝建元五年，初置五经博士；宣帝黄龙元年，增员十二人；属奉常）。是时贾生年二十馀。帝爱其辞博（文辞晓畅，才识渊博），一岁中，超迁至太中大夫（掌论议，无员，多至数十人，秩比千石；属郎中令）。贾生请改正朔（历法），易服色（朝服颜色），定官名（官职名称），兴礼乐，以立汉制，更（变更）秦法。帝谦让未遑（无暇顾及）也。

半民：贾谊（前200-前168），洛阳人，西汉初年政论家、文学家，世称贾生。贾谊少有才名，文帝时任博士，迁太中大夫，受大臣周勃、灌婴排挤，谪为长沙王太傅。三年后被召回长安，为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坠马而死，贾谊深自歉疚，抑郁而亡，时仅33岁。司马迁作《屈原贾生列传》，后世遂并称二人为"屈贾"。

贾谊著作主要有政论和辞赋两类。政论文风格朴实峻拔，议论酣畅，鲁迅称之为“西汉鸿文”，代表作有《过秦论》、《论积贮疏》、《陈政事疏》等。其辞赋皆为骚体，形式趋于散体化，是汉赋发展的先声，以《吊屈原赋》、《鵩鸟赋》最为著名。

贾谊是年少多才，是叔孙通、陆贾一类“儒”的延续，想着进取有为之人，和汉初的整体的“黄老无为”的政治气氛是不相容，所以会受到周勃、灌婴一类老臣的排挤，也被汉文帝“闲置”。但汉文帝似乎更有远见，知道自己这一代还要“萧规曹随”，但总还是要改弦更张的，所以把他放在长沙王，尤其是梁怀王的太傅任上。可惜贾谊年寿不永，一腔抱负不能施展。这和屈原有点相似，故司马迁将二人合传。

二年癸亥，冬，十月，曲逆献（谥号）侯陈平薨。
　　诏列侯各之（到自己封国去）国，为吏（在京有职务的）及诏（专门下诏留下的）所止者，遣太子。

十一月，乙亥，周勃复为丞相。
　　癸卯晦，日有食之。诏：“群臣悉（都要）思朕之过失及知见之所不及，匄（音：丐，请）以启告（告诉我我的过失和未想到的）朕。及举（举贤）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匡扶）朕之不逮（达不到的）。”因各敕以职任，务（务必俭省百姓的徭役赋税）省繇费以便民，罢（废除）卫将军。太仆见马遗财足（太仆的御马除留下必要的），馀皆以给传置（各地驿站）。

半民：汉文帝的这些举措都是德政：求谏以匡过失、举贤以匡不达、轻赋以惠百姓、废卫以实地方。克己而复礼，值得后世为国者借鉴。
　　颍阴侯骑（随从骑手）贾山（人名）上书言（谈论兴亡治乱的道理）治乱之道曰：“臣闻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重击之下，无不摧折）；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重压之下，无不靡灭）。今人主之威，非特（不只是）雷霆也；执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颜色而受之（和颜悦色的接受），用其言而显（让他显贵）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因为恐惧而不敢说尽）；又况于（更何况残暴刚愎的君主）纵欲恣暴、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虽有尧、舜之智，孟贲（秦国著名武士，一说齐人）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社稷危矣。

半民：道出君主专制制度下的政治生态，纳谏的君主尚不能听到全部真话，何况是刚愎残暴的皇帝呢？
　　昔者周盖（大约）千八百国，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君有馀（多余的财物）财，民有馀力，而颂声（赞美之声）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供养自己），力罢（民力疲敝还完不成他的差役）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一君之身耳，所自养者驰骋弋猎之娱，天下弗能供也。秦皇帝计（自以为）其功德，度（算计着）其后嗣世世无穷；然身死才数月耳，天下四面（四面八方百姓）而攻之，宗庙灭绝矣。秦皇帝居灭绝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没人）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养老之义（没有养老的道义），亡辅弼之臣，退（屏退提意见的人）诽谤之人，杀直谏之士。是以道谀（阿谀）、媮合（迎合）苟容（苟且），比（把他和尧舜相比）其德则贤于尧、舜，课（称颂）其功则贤于汤、武；天下已溃（崩溃了）而莫之告也。今陛下使天下举贤良方正之士，天下皆欣欣焉曰：‘将兴尧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自我完善以被任用）。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选其贤者，使为常侍、诸吏，与之驰驱射猎，一日再三出（多次出宫和他们一起驰驱射猎）。臣恐朝廷之解驰（懈怠松弛），百官之堕（懒于政事）于事也。陛下即位，亲自勉以厚天下（自我勉励，厚养天下），节用爱民，平狱缓刑；天下莫不说（悦）喜。臣闻山东吏布（管理发布朝廷文告）诏令，民虽老羸癃疾（老弱疾病），扶杖而往听之，愿少须臾毋死（多活一会，多感受朝廷德化），思见德化之成也。今功业方就，名闻方昭，四方乡风而从；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与之日日猎射，击兔、伐狐，以伤大业，绝天下之望（断绝天下的希望），臣窃悼（痛心）之。古者大臣不得与宴游，使皆务其方（致力于方正的品格）而高其节，则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尽心以称大体（符合大多说的修养）。夫士，修之于家而坏之于天子之廷（在家修成，却在朝廷坏掉），臣窃愍（可惜）之。陛下与众臣宴游，与大臣、方正朝廷论议，游不失乐，朝不失礼，议不失计，轨事之大者也（这是大事情）。”上嘉（赞许）纳（采纳）其言。

半民：这位真啰嗦，不就是告诉汉文帝，今后别老是带着那些招来的贤才一起打猎游逛吗？还要拍这么半天的“马屁”，得要写多少竹简，不嫌人家扛着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