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 | 苏元春对广州湾增兵的观察

苏元春

连城要塞

苏元春¹ 片

再据探报驻越法员前因广州湾勘界，意在用兵，由法国驶来轮船三艘，内载开花炮百余尊、快枪万余支迎来。界务事竣，遂将各枪炮分拨越界对汛² 各处炮台关卡。所幸边防三关百隘经奴才先于未曾勘界之时，择其扼要，筹度地势，妥立台址，计其前后共筑大小炮台一百六十余座³ 。工程完竣，随各安炮演操，尚属炮利台坚，居高临下。一旦有事，庶足以制其命而预筹克敌之方。

去冬法员陆续招募住越华民数百名分布广州湾，令其剪发改装，月给大口粮，每名十二圆。今正复于边防对汛各处粘贴字条，潜招交界居民，照给大口粮，固须剪发改装，应其招募者尚少。日前法使毕盛⁴ 由京来越，会晤总督杜美⁵ 数日，仍复回京，未悉商议何事。目前边防尚称安谧，揆其招募之由，或者预备他处征调，亦未可知。但强敌为邻，不得不预为密防严查，边民不得出关应其招募。倘有异动，随时预筹堵御，仍当一面电奏，不敢任其肇衅生端。所有探报驻越法员各缘由理合附片密陈。

伏乞

皇太后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六日奉

广西提督

（原件藏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档号：03-6035-061 ；题名：探报驻越法员情形倘有异动时堵御以固边围事）

注释：

[1] 苏元春（1844-1908），广西蒙山县人，参与镇压太平天国、贵州苗民起义和中法战争，1886年起任广西提督，负责广西边防事务。1899年，奉命与法方商议广州湾划界，并签订《广州湾租界条约》。勘界结束后，苏元春本应前往淮徐一带练兵，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调令回广西。1903年苏元春遭弹劾革职，发往新疆充军，1908年获释后逝世。

[2] 中法战争结束后，中法两国政府为加强对中越边境各口岸、关隘、哨卡的管理，1895年双方签订了《中越边界会巡章程》，规定中法双方在中越边境沿线设立对汛机构，会同巡查中越边界。

[3] 据1984年调查，在中越边境的凭祥、龙州、大新等地发现炮碉台遗址55处102座，防御工事因地制宜，部分曾安有德制火炮。（黄志光、何农林《苏元春修建广西边防连城要塞的调查》）

[4] 毕盛（Stephen Pichon 1857-1933），法国外交家、激进社会党政治家，曾于1897-1900年任法国驻华公使，1906-1920年四度任外交部长。

[5] 杜美（Paul Doumer 1857-1932），法国激进社会党政治家，曾于1896-1902年任法属印度支那总督，支持占领和大力发展广州湾，1931-1932年任法国总统。

按：

自1883-1885年中法战争后，苏元春长期留在广西督防边务，在军事设施建设、设立对汛制度、边境通商开发等方面取得一定成效。作为战争中的劲敌，苏元春也对印度支那的法国势力保持戒心。

1899年，遂溪、吴川县的抗法战争愈演愈烈，法军在广州湾的军事行动取得胜利，并施以外交压力，最终迫使清政府同意法国对广州湾的要求。苏元春代表清廷在法国军舰上签字画押，也使得他背负了舆论骂名。

1900年夏，正是义和团之乱高潮之时，华北局势动荡不安，八国联军向京城进发，其中包括英国在租借地威海卫招募的华勇。1900年是广州湾租借地建设伊始的年份，法国人从军事占领转为建立行政体系，法国向广州湾大举增兵是否因应义和团的紧张局势？还是应对高雷普遍持敌视态度的民众和土匪海盗？苏元春提及“开花炮百余尊、快枪万余支”，似乎有夸大之嫌，因为在广州湾驻守的法越官兵最多时也不过千人。

法国广州湾的驻军分为红带兵（国防军）、蓝带兵（警备部队）、绿衣兵（警察），有相当一部分军官和士兵是越南人和本地华人。苏元春提及法国人在越南和广西边境招募华人参军，到底有多少人应征，他们后来在广州湾的遭遇如何，颇值得进一步研究。有学者将近代法国在西南地区的势力范围定义为“环北部湾殖民经济圈”（韦福安，2008），在这份奏折中我们可以看出，广西提督苏元春将广州湾动态与广西边防相联系，也可以反映中国官员对法国扩张和侵略的认识。

校注：吴子祺 钱源初

编辑：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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