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洋
溽暑酷夏,直升机螺旋桨一样的垂挂式风扇嗡嗡作响。
宾馆的套间里,我的水杯旁旋落一只色彩绚丽的小蝶,我本能地去打她——或者说去害它,可它很机敏地飞起来。我拿起一团纸,想悟住(死)它,它像是看透了我的险恶用心,硬是上下翻飞躲过了我的追杀。
看着这个不甘被捉、逃避厄运的小飞蝶,我马上联想“求生”、“不幸”、“生命”、“活着”、“遭遇”、“逃难”这类词汇。于是,就停下了手脚,异常惊奇、异常疼爱地看着这个忐忑不安地悬落于墙上的小生命。也许,它也正凝神注视着我——随时准备再次逃脱。
我终于坐下来,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对于这个房间、对于这个夏天、对于这座城市、对于这片灯光、对于这个世界,我和小蝶都是匆匆的过客。而刚才的一幕——因小蝶在风扇的作用下不慎落到我的水杯旁,便引起我的追杀,这也未免太不公平、太残忍了吧?将心比心,我这不是欺小凌弱吗?我这不是霸道吗?我不免责怪起自己来。
于是,我对仍颤颤微微地落于墙上的小蝶絮语了好多道歉话、心里话,愈是觉着它可怜、可爱了。
在这远离故乡、远离亲人、远离梦想、远离大自然的都市深处,我和小蝶同样孤独。作为生命体,我和小蝶又有什么两样呢?
于是,我又想起自己从前写的一首有关夏天、有关生命的小诗:一只未硬翅的蝉/落在人来人往的路边/猛然,蝉吃力地/将幼弱的的身体一翻/在我重重的脚边/躲过一场血腥的残践//你听到那声嘶鸣么/那声尖尖的呐喊//我捧起这蝉/走向一株翠柳/悄悄的不让别人看见。
宇宙是我们共同的生存空间,地球是我们共同的世袭家园。因为眼前的一切,世界才这么充实;因为身边的这一切,我们才有依托依赖。人与自然界的所有生物、生命,只有相互依存、相互关心、相互支持、相互爱护,才能营造一个永世繁荣、风和日丽的家园。一切的尔虞我诈、相互排斥,一切的仇恨、一切的冷漠、一切的争斗、一切的禾战备,都将威胁我们自己,毁灭我们自己。
我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关停嗡嗡响的风扇,早已忘却夏日的炎热。
我想把小蝶安全地送出窗外,而那只美丽的小蝶,正收拢翅翼,静静地看着我。
【图片取自网络,版权归原拍摄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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