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走进林黛玉
每每读到书中林黛玉的形象,我们很多人脑海中往往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陈晓旭(87版电视剧《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扮演者),在人们心中或许林黛玉就是陈晓旭。
剧中的林黛玉,就像从书里走出来一样,陈晓旭将“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的林黛玉演绎得生动形象。她也被很多人称为“永远的林妹妹”。
“一千个人眼中不会有一千个林黛玉,只可能有一个,因为曹雪芹早把她具象化了,她不是模糊不清的文学形象。”于是,当把林黛玉从书中抽离,放到影像中。陈晓旭成了另一个唯一。
陈晓旭穿越百年,走进林黛玉,成为知己,融为一体。
《红楼梦》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里,林黛玉以一首《唐多令·咏柳絮》,自比柳絮,感叹自己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命运。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巧合,陈晓旭也发表过一篇诗作《我是一朵柳絮》。
我是一朵柳絮,
长大在美丽的春天里,
因为父母过早地把我遗弃,
我便和春风结成了知己。
我是一朵柳絮,
不要问我的家在哪里,
愿春风把我吹送到天涯海角。
我要给大地的角落带去春的消息。
我是一朵柳絮,
生来无忧又无虑,
我的爸爸是广阔的天空,
我的妈妈是无垠的大地。
此诗文笔清秀,含有希望,也有悲情。让人真切感受到了作者宁静的心灵,并带有一种淡淡的忧郁。
87版《红楼梦》开拍前,将在全国海选主要演员。有人鼓励陈晓旭:“你不是说,自己和林黛玉很像吗?现在机会来了,怎么不去试试?”于是,生于艺术家庭,又热爱《红楼梦》的陈晓旭选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并在照片背面写下自己的这首《我是一朵柳絮》,寄给了剧组。
当时,全国有很多女孩在竞争黛玉一角。导演曾问陈晓旭:“如果给你其他角色,你愿不愿意演?”她说:“我就是林黛玉。如果我演其他角色,观众会觉得林黛玉在演另外一个女孩的角色。”
陈晓旭的执着和勇敢像极了林黛玉,一旦决定的事情,会义无反顾,凭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执着追求。
戏里戏外
戏内,她是一个为林黛玉而生的演员;戏外,她是一生囿于林黛玉的美人。
陈晓旭很懂林黛玉的苦衷。林黛玉没有父母之疼,兄妹之爱,她向宝玉投入她所有的情感,把对宝玉的爱情当作生命。他是她生活中的知己,他是唯一真正怜惜她的人。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林黛玉一面哽咽,一面低吟《葬花吟》,当宝玉听完“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时,不禁恸倒在山坡上,怀里落花撒了一地。
陈晓旭对林黛玉的“理解”,可以说有些令人感到惊讶。她说:“黛玉了解宇宙的'真相’,宇宙的'真相’就是一切有情无情,全部都是要被尊重的生命。所以特别欣赏她,是因为她是《红楼梦》里唯一'觉悟’的人……”
林黛玉无疑是很聪明的,她喜欢看庄子的书,《葬花吟》里那句“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的诗句,有一种“昂首问天”的追问。所以,她对“宇宙人生”有独特见解,所以看见落花才葬花。
书和戏,爱和恨,人和故事……都将林黛玉和陈晓旭两人从内到外联结起来,冲破了所有隔阂。甚至两人连宿命也是无比的相似:短暂又纯真。
林黛玉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以诗人的才华抒发命运的悲剧。
小说里,黛玉焚稿后,香消玉殒;现实中,陈晓旭忍着剧痛,珠沉璧碎,让人无限感伤。
2007年5月13日,年仅42岁的陈晓旭在深圳病逝。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她依旧每天强忍着病痛,去寺里念佛、诵经,褪下繁华,逃离俗世的烦扰。生命的末端,她跨过死亡,达到了超脱的释然。
陈晓旭的一生,都隔着《红楼梦》和林黛玉,遥相呼应着那份共通的归宿:“质本洁来还洁去”。
结 语
陈晓旭曾说:“《红楼梦》为我打开了一扇窗,又关上了一扇窗,我无法进入,只好重新开辟一条路,却意外地发现它通向更美丽的远方。”但她终究没走出大观园,从一夜成名到出家离世,在春残花落之前,一人完结了宝黛两人的命运。书中林黛玉身上的“悲剧美”,仿佛贯穿着陈晓旭的一生。
一曲红楼,一段感伤,最撩人愁绪的就是戏里戏外的林黛玉和陈晓旭,她们把生命活成了一首诗,美轮美奂,来去匆匆。
陈晓旭与林黛玉像是一朵被风吹落的鲜花,在不该凋落的时候就凋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生命的流转却是如此的凄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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