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杜少记录的第4篇真实故事,你将看到上千人集体服毒自杀,而唯一想活的人求生乏术。
尽管距离死亡时间不足12小时,这些尸体已经急剧膨胀,每条裤子都被腐肉撑得滚圆,下体还留有排泄物的污迹。伏地而亡,三五成排,包括一条狗在内,所有死者都口吐白沫,没有外伤。
有一只野生金刚鹦鹉习惯性地落在琼斯镇中心的集会大厅外,今天没有人向它投食,只有一个大铁皮桶和半桶紫色的饮料。但鹦鹉本能地远离这一桶掺有氰化物的毒药,栖在高处,像一位牧师接受成片死尸的朝拜。
这个地方名叫「Jonestown - 琼斯镇」,它仍然隐匿在热带雨林中,但一夜之间成了全球焦点。圭亚那警方想尽快给世界交上一份调查报告,再着急,他们也要先逐个刺穿死者的肚皮,否则腐烂产生的气体将撑破躯干。
这就是「琼斯镇惨案」,悲剧发生后,全美都震惊于死者中高知分子人数之多,为什么受过教育的人仍然被邪教蒙蔽?很快,教育问题成为全国性话题。
至于近千名死者和他们的真实故事,自1978年起就无人问津。
即使以今天的标准,琼斯镇也是个人口素质极高的精英社区,33.6%的居民来自白领阶层,包括155名医药、医疗从业者,121名文员,42名教育工作者,21名金融从业者以及4名法务从业者。在2010年至2014年的纽约,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市民也不过33.7%而已。
全部1020名居民大致分为三个人群——在知识分子中,最活跃的人物是大学教授的伊迪 · 沃伦和她的学生,德博拉·雷顿。银行高级经理斯坦利·克莱顿在搬入琼斯镇之前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几乎所有像他一样的中产居民都带着巨额捐款而来。奥德尔·罗德是低收入者中最受尊重的一个,他在琼斯镇担任小学教师的职务。
自1974年开始,一共有76批垦荒者历时4年半,从23067亩租来的土地中开垦出5171亩可耕地。这相当于在一片比北京奥林匹克公园还大的原始森林里,开辟出13个鸟巢体育场,鼎盛时琼斯镇的人口相当于2008年中国奥运代表团运动员人数。
琼斯镇一共有101栋建筑,66栋宿舍分为男、女和家庭三个区域,泾渭分明。居民们像模像样地办起学校、医院,成立银行、行政机构、立法部门和法院,最高建筑是小镇中央的集会大厅。这片藏匿在南美雨林中的小镇力争为美国人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吃喝、看病、上学都不需要花钱。
琼斯镇人拥有自己的篮球队、摇滚乐队,他们甚至还有一只二三十人的武装,用几十条枪保卫家园。
在1978年,「琼斯镇计划」平均每个月收到筹款6.8万美元,相当于今天的26.5万美元。惨案发生后,经查该组织所持资产约为2500万美元,相当于今天的1亿美元。平均下来,这座小镇的千名居民每人拥有10万美元。
这里是地球表面存在过最富裕的村庄。在美国本土,这个小镇的宣传口号是:「琼斯镇,一个没有歧视,也没有贫富之差的乌托邦理想乡。」
可惜,这个理想社会从未运转过1天。
虽然琼斯镇有法院,但一个名叫「Jim Jones - 吉姆·琼斯」的人才是这里唯一的王。
琼斯的前半生波澜不惊,1955年他创办了「Peoples Temple - 人民圣殿教」,琼斯镇就是他指挥信徒,在丛林中为自己建起的王国。
在这里,琼斯拥有中世纪领主一般的「初夜权」,只有他可以和任何人发生性关系。
雷顿很快发现,在这里乱性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琼斯不定期在自己的木屋里举办性爱狂欢,参与者是他亲自挑选的居民。他本人是狂欢的最高控制者,无论男女,琼斯要求每个人用「当琼斯对我做...的时候,我觉得...」的固定句式来赞美他的床上功夫。
教授沃伦在日记中记录,用乱性派对控制居民的身体,这只是琼斯控制所有人大脑的第一招。另外还有两张王牌,其一是用告密、惩罚制度打破人与人的信任;其二是24小时不间断的强制洗脑,彻底改造思想。
琼斯几乎每天都在夜里广播,「今晚我将派一些人到你们中间,怂恿你们离开琼斯镇。他们也许是你们的亲人、朋友,但你必须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我的孩子们,这是一个忠诚测试游戏。」
告密制度要求居民必须定期汇报,因此大多数揭发理由简单到可笑:「怠慢、不积极、自视甚高...」即使这样的罪名,也会给被举报者招来刑罚。
琼斯镇只有两种刑罚。轻一级的惩罚是彻夜倒挂在井里,不停浸入水中。重一级的惩罚被称为「酷刑洞」,将被惩罚者关押在一个密闭地下空间10天,这个空间只有182厘米长,120厘米宽,受刑者只能以平躺的姿势度过,自行解决大小便,连翻身都不可能。
携捐款而来的克莱顿本以为自己是琼斯的座上宾,但自从1977年8月来到琼斯镇,他每周至少有一天必须和全体居民一起彻夜不眠,讨论自杀有多光荣。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告知,「美军正在进攻圭亚那,一旦入侵小镇,我们就必须集体自杀掀起一场光荣革命。」
甚至有几次,琼斯要求克莱顿和同伴们扛起没有子弹的枪、铁锹、铁铲演习守卫小镇,接着告知他们小镇失守,必须喝下毒药自杀。喝完假毒药,再次集会讨论集体自杀的必要性。
在琼斯镇4年半的短暂历史里,只有少数人企图逃出琼斯镇,比起残酷统治,人们更怕外面的世界。
当1978年11月17日,敏感的媒体组成一支调查团,由一位美国政府众议员率领抵达琼斯镇。
11月18日,有少数居民试图向调查团发出求救,事情败露后琼斯把调查团和「叛徒」驱逐出镇。盛怒之下他授意武装队伍向调查团开枪。
下午5点15分,包括众议员在内,5人当场身亡。
调查团随行NBC记者被枪杀前拍摄到的最后画面
琼斯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杀害政府官员的罪名,他愈发地狂躁,谈论起琼斯镇的沦陷,谈论起所有人都熟悉的「光荣革命」。
大屠杀开始了。
奥德尔·罗德是唯一从大屠杀现场幸存的人,以下是他对这场惨剧的记忆。
当时罗德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突然被命令带着学生集中到中央集会大厅。小镇居民都集中在那里,一位20岁出头的母亲正用掉针头的注射器给她的婴儿喂毒,自己也喝下毒药之后,她走到大厅侧面的草坪上坐下。
与此同时,武装队伍出现在人群周围,一名中年妇女开始组织儿童和青少年先服用毒药。她介绍说毒药将在30分钟内起效,并保证是无痛苦的。
当孩子们因为痛苦开始哭闹、抽搐、翻白眼、吐白沫的时候,这名妇女解释道:「别担心,这不是痛苦,只因为饮料太苦了。」
罗德亲手把自己的学生带至此处,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目睹此情此景,其他信徒却平静如常,人们以家庭为单位排队,一起喝下毒药,然后互相搀扶,安静等死...
这时候琼斯本人亢奋地给出命令:「大桶!大桶!大桶!大桶!再去拿一个大桶来,让成年人也可以快些开始。」一名护士随声附和,说注射器也不够用了。罗德没有犹豫,尖叫着要求帮忙,然后一头钻进距离集会大厅十几米远的仓库深处...
晚上7点30分,罗德渐渐听不到枪声、哭喊声和呻吟声,他夺门而出一路奔向最近的小镇求救。
当时38岁的罗德是一名越战退伍军人,在来到琼斯镇之前,他是一个混迹社会底层,情愿用毒品腐蚀身体的瘾君子。
讽刺的是,吸毒的越战老兵在大屠杀中清醒自救,而300多名像你我一样,受过教育的人却变成死尸,快速腐烂,永远留在圭亚那热带雨林的泥土里。
1995年3月,在奥姆真理教设立在富士山脚下的总部里,邪教组织的成员曾经用化学原料制造致命的沙林毒气。这些邪教信徒是知识分子。
2001年9月11日,一架飞往纽约的飞机上,经过严密训练的基地组织成员正在驾驶客机。这些恐怖分子来自精英阶层。
2015年的电影「斯坦福监狱实验」就讲述了一个丧失自我意识的真实故事。特殊环境下,善良的人也会被环境影响,绞尽脑汁虐待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当实验被迫结束,施虐者与受虐者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适应原本的生活。
即使是社会精英,也习惯在生活中寻找安逸,每当看到惨剧,我们都庆幸自己拥有按部就班的平淡日常。
当你以为朴槿惠被邪教控制是个有趣的娱乐新闻,还当作谈资抛在酒桌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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