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官员在审理案件中,往往手拿一块小木板拍击桌面,以增强威严气氛。这块小木板通称“惊堂木”,其历史究竟目前无从查考。范祖述在《杭俗遗风》中说:“大书,一人独说,不用家伙,惟有醒目一块,扇子一把。”这里面所说的“醒目”,就是说书艺人所用的“惊堂木”。惊堂木上迄皇帝,下至艺人皆有使用,且与使用者的身份、职业密切相关,其称谓亦各异。
有人对不同身份所使用“惊堂木”的称谓,有这样的说法:“君称龙胆凤翥妃,文握惊堂武虎威,戒规振坛僧道津,唤醒压方紧相随。”这就是说:皇帝所使用的“惊堂木”叫作“龙胆”;皇妃所使用的称作“凤翥”;称文官使用的为“惊堂”;将帅使用的为“虎威”;和尚、道士使用的为“振坛”“戒规”……
皇帝所使用的“惊堂木”,除了称作“龙胆”外,还称其为“震山河”,意思是皇帝一拍“惊堂木”四海皆闻,用以显示至高无上的权威;皇妃使用的还称作“凤霞”;丞相使用的称作“运筹”,亦称“佐朝纲”,用以显示身份;将帅使用的还被称作“惊虎胆”“令牌”用以壮军威;僧道使用的还称其为“醒木”“驱邪”用以醒神;教书先生使用的称为“醒误”亦称“呼尺”,用以维持课堂纪律;当铺所用的称作“唤出”;药铺、医生所用的称作“慎沉”“审慎”;说书艺人所用的除了叫“醒目”外,还称其为“过板石”“拎儿”或叫“止语”,开讲前一拍意在告诉听众注意,说书马上开篇。县官及其文官使用的才被称作“惊堂木”。
惊堂木的使用意义并不甚大,只是辅助使用者来增强气氛,在某种意义上讲,只不过起到“道具”的作用罢了。惊堂木的制作工艺亦很简单,所用材料以木为主。不过,以使用者身份而论,有以红木、檀木、黄杨木为材料的,亦见以玉石为材料制作,一般规格为一寸长,半寸厚阔,但也有长条状者,此为中药铺压药方所用,名为“压方”,或见于书房,则名为“镇纸”等。
其实,醒木是评书艺人的演出许可证。醒木不是自备,是徒弟学艺功成,在出师时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由师傅传授给徒弟。徒弟当众接过醒木,才能自己独立演出,师承的门户不同,其醒木的尺寸大小也不一样。如果评书艺人到某地卖艺糊口,遇同行盘道论门风,也从醒木开始。用“醒木一块为业,说书以作生涯,走遍江湖会名家,而今请问阁下”来提问,艺人应回答:“此木周祖留,文武分龙虎,我辈上场用,其名曰醒木”。
醒木的用途及名称,在南方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醒木轻敲小扇翻,胸饶野乘口成篇。与君一夕评今古,占毕诗书胜十年。”
短短20来个字,把“说书”的表现方式、表达内容、表述特点和表演效果都说尽了。今天如果有人问,“说书”是怎么回事?好办,我们背诵这首《竹枝词》足矣。
当然,这只是一个“总诀”,“说书”的艺术在中国源远流长,远非三言两语可以讲完。同为“说书”,评书和鼓书也不一样,说评书的人,道具很简单,一般只有扇子、毛巾和醒木三种,旧时的行话,称之为“使短家伙的”;相对而言,谁是“使长家伙的”呢?弹三弦、打鼓说书的人。因此,像田连元先生,按老话说,他是“使短家伙的”。
评书所用的这几种“短家伙”里,最有说道的,应该是醒木。至少从传统而言,没有醒木就谈不上说书,因为开场和收场都得拍上那一下。不但要拍,还得要说,围绕醒木说上一段词儿,在《江湖丛谈》里,评书大师连阔如就提到了一段“醒木词”:
“一块醒木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君王一块辖文武,文武一块管黎民。圣人一块警儒教,天师一块警鬼神。僧家一块劝佛法,道家一块劝玄门。一块落在江湖手,流落八方劝世人,湖海朋友不供我,如要有艺论家门。”
由此可见,这醒木是很了得的,对说书人来说,这是对自己身份的象征和提醒。醒木分七种,用的人不一样,功能也不一样,但是都有或统辖万民、或劝化世人的内涵。这其间的意味之悠长,用句现代话讲,大概要算是一种自我认同。
关于醒木的种类,另有一种讲法,较之连阔如的“醒木词”还要详细,共分了13类,竟然赋予每种以名字。比如第五块的名字叫“惊堂”,这是很为大家熟悉的,知县坐堂要用这个;第十二块名叫“如意”,知道的人不多,戏界人所用;学校的老师用第四块叫“醒误”;医生用第十一块叫“慎沉”;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十三块醒木中,只有第七块的名字是叫“醒木”,为评书人所用。
读到这些五花八门的名目,让我这个现代人很多感慨。其实无论何种名目,都只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木块,都只是要用它“啪”的一声提醒自己的“听众”——注意,下面我说的大家可要认真听好了——所不同的,是君王发布谕旨,将相宣示命令,法官处以判决,医生告以秘方,教师授以课业……这些名目,一方面让人感到古代中国等级制度已经深深印入民间叙述的语言当中,帝王将相用的木头要用“龙胆”、“虎威”,而市井生民用的木块只用“茯苓”(糕点铺用)、“唤公”(当铺用),气象高下立现;但另一方面,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古代人对各种行业抱有的“神圣感”,它会让一个古代的说书先生或者糕点师傅感到,我手中的这一方木头不是没有来头的,我从事的这个职业不是没有价值的。这有点像成龙唱过的一首歌:“大时代,放眼望,疾风中我要有我路向,我有我小岗位,我有我美丽梦幻小小理想。”虽然只是小人物,却也能解决价值观、人生观上的一些大问题,不会掉在“向钱看”的物欲泥淖里迷茫不已、患抑郁症。
这种神圣感,既来自对行业祖师、行业神的顶礼膜拜,也有对行业规矩的尊重和践行。比如《江湖丛谈》里谈到,如果是生意人去听评书,按照规矩,说书人是不收他钱的,彼此互道“辛苦”就OK了;但是这个生意人也要注意,不能坐在这个书场的“龙须凳”(桌子前面的两个长凳)上,只能坐桌子后面的凳子。这些就是行规,醒木拿在手中,就不能坏了规矩,如果说书人惟利是图,落座就要收钱,这个场子可就摆不长久了。不过,现在都是大剧场小剧场,几乎都是凭票进场,不管你是不是生意人,都只有一个名字,叫“消费者”;所不变的是,今天的说书人,依然要把手中那第七块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响,列位看官,请了——
我国历史上最早使用惊堂木的时间,大约在春秋战国时期。各级衙门都可以在开庭时使用,一般的惊堂木上都刻有象征权威的图案,清代以前最常见的是龙造型的图案,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款式标记。皇帝用的惊堂木叫“震山河”,用它击案板,以显示赫赫皇威;丞相手里的惊堂木称为“佐朝纲”,表明身份,振兴朝纲。后来,民间也纷纷模仿,旧时教书先生用的叫“呼尺”,借以维持课堂秩序,惩罚顽皮学生;药房里用的称为“戒方”,用来压药方,后来演变为书生用的“镇纸”;评书艺人用的叫“止语”,作用是开场之前拍击一下,意思是告诉观众别讲话,听我开始说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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