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重新接纳 莱温斯基

莱温斯基讲述“羞辱的代价” 公众反思当初过激言行

莱温斯基

莱温斯基与克林顿

“拉链门事件”已过去17年，莱温斯基一直低调地生活。但自从去年宣布要“烧掉贝雷帽，埋葬蓝裙子”后，她又重新进入公众视野。今年41岁的她最近走上讲台，用亲身经历告诉人们羞辱的代价。而曾经以羞辱她为乐趣的公众也开始反思，对当初过激的言行感到惭愧。
今年2月，在美国曼哈顿的一间礼堂，莫尼卡·莱温斯基观看了由少女演出的戏剧《荡妇》。台下的她穿着蓝色牛仔裤和夹克衫，头发整齐地夹着，露出脸来。她不停地擦去眼泪。
台上，一名年轻的女士坐在审问室，被不断要求描述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在去宴会的路上，一群男性朋友把她按倒在出租车上进行侵犯。她后来举报了这群人。学校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也都有了自己的立场。
“我的生活完全崩溃了”，台上的女孩声音颤抖地说，“现在我就像克林顿口中的那个女人”。
“我是莫尼卡·莱温斯基”
演出结束，莱温斯基从包中拿出纸巾，一位女士向她走来，把她领到了台上。
“大家好，我是莫尼卡·莱温斯基，”她显得紧张，“在座的一些年轻人大概只是从说唱歌词中知道我的吧。”台下的观众笑了起来，其中大多数是高中和大学女生。“莫尼卡·莱温斯基”是一首说唱乐的歌名，美国许多著名歌手都在歌词里提到了她的名字。
“谢谢你们过来，”莱温斯基继续说，“你们是在同让女人和女孩当性丑闻替罪羊的行为斗争。”
莱温斯基说完回到座位，她身后的女人凑上前去对她说，“我刚刚看到你，却没认出来就是莱温斯基。”
接着又走来一列女生。“感谢你来到这儿。”一个穿着条纹衬衫、带着金色耳环的女孩说，她还询问莱温斯基能不能合个影。莱温斯基皱了皱眉，礼貌地拒绝了。“我完全理解。”女孩回答说。
当被问及对这出戏的感受时，莱温斯基说，“知道人们在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很令人鼓舞。剧中审问室那一幕让人不忍直视。我从创伤中学到的是，当你被一件事不断侵扰，能看到周围已经变化是很有帮助的。”
“烧掉贝雷帽，埋葬蓝裙子”
对于莱温斯基，她身边的一切已大不相同。其实，直到去年，她10年间几乎没在公众面前亮相。
这位被克林顿称为“那个女人”的前白宫实习生已经41岁，还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拿到了社会心理学的硕士学位。她来往于纽约、洛杉矶和伦敦之间，一直都很难找到工作。生活中大部分时候她都安静低调：沉思、接受治疗、当志愿者、和朋友相处。
去年5月，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莱温斯基为时尚杂志《名利场》写了篇文章，讲述“拉链门”后自己的经历和感悟，而这源于她与杂志编辑卡特长时间的友谊。在文章中，莱温斯基宣布是时候“烧掉贝雷帽，埋葬蓝裙子”（当年莱温斯基曾带着贝雷帽在人群中欢迎克林顿总统，而那条蓝裙子则是克林顿出轨的重要证物），并“给过往以意义”了。
所谓意义，有两层：不仅要纠正被歪曲的关于自己的故事，还要帮助其他遭受羞辱的人。“这样做将给我带来怎样的伤害，很快就会知道。”莱温斯基写道。
“失去名誉，失去自我”
不过她似乎并未受到伤害，至少到目前为止，事实上却发生了相反的情况。在过去6个月里，莱温斯基出席了一个慈善活动、一场纽约时装周的晚宴演说、《名利场》杂志的奥斯卡晚会，还参加了好友演员艾伦·卡明在金球奖后举办的私人舞会。
最近，她又参加了一个反对网络欺凌的研讨会，并加入了一个女权主义组织。其中最令人感兴趣的是去年10月，她在福布斯会议上第一次开口谈论了网络欺凌，“我失去了名誉，失去了自我。”她告诉听众。
今年3月19日，莱温斯基在履行宣言上迈出了更大的一步。在温哥华，她登上了TED大会（美国的一家私有非营利机构，以邀请各领域的杰出人物分享他们关于技术、社会、人的思考和探索而著称。）的演讲台，发表文化批评，尖锐斥责把羞辱当作商品的社会现象。这个题为《羞辱的代价》的演说，时长18分钟，获得了观众热烈的掌声。
公众反思当初过激言行
伴随莱温斯基以新形象进入人们视野的努力，美国公众也在反省当初过激的言行。现在的很多记者，莱温斯基的年代便是他们青春岁月的记忆，都曾“如饥似渴”地看她的故事。回想起来，他们都有一丝愧疚。“在我16岁的时候，对莱温斯基最强烈的印象就是妓女……然而，我们那时都没有成熟到去理解丑闻所牵涉的复杂和权力。”记者杰西卡·班尼特说。
此外，那些当年在争论中保持沉默的女权主义者现在也突然为莱温斯基辩护，谴责媒体的性别歧视，反对用“妓女”之类的词来羞辱女性。
主持人大卫·莱特曼在直播中对自己曾经嘲弄莱温斯基表达了自责，他在采访中问一位嘉宾，“公正地看，你意识到那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情况吗？”另一位主持人比尔·马赫读完了莱温斯基在《名利场》上的文章后表示，“实话实说，我真的感到愧疚。”
现在年轻的女孩子也接受了莱温斯基：公开活动结束后会向她跑过去，在社交媒体上给她留言，要求和她拍照。“她就像流行偶像一样，”参演戏剧《荡妇》的阿玛·瑞利说，“想象起来都感到疯狂，她在比我现在大不了几岁的时候，因自己的行为而影响了整个人生。”
“不愿重回22岁” “那个人挺过来了”
莱温斯基在TED大会上的演讲稿前后修改了24次。其中有一段她描述了自己被关在小屋里接受审讯的经历，和戏剧《荡妇》里的那一幕十分相似。
那是在1998年，她被要求证实电话录音，然后送到国会去播放。莱温斯基在演讲中是这样说的，“我听着，感到害怕、羞愧……那声音里，我听到了自己时而狡诈、时而粗鲁、时而愚蠢，残忍、不能原谅、粗鄙……我为这最糟糕的自己而深感羞耻……一个我都不认识的自己”。
莱温斯基并没有演讲稿撰写人，全靠她自己写，但她有许多人帮忙提意见，记者、朋友、公关员、律师，不过，他们很难有一致的建议。
最大的分歧出现在开场一段，莱温斯基想调侃一下自己，讲述一个比她小14岁的男人怎么和她搭讪。“他为什么没有成功？”莱温斯基反问观众。“他让我觉得重回22岁，那天晚上我意识到，年过40而不愿意再回到22岁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人。”
这的确很有趣，从TED大会观众的反应看也是如此。不过在那之前，她周围的人还很担心：这会不会伤害她，是不是该避免这种影射，免得激起大众心目中她“荡妇”、“妓女”的形象？
有人建议莱温斯基删掉这段，但她坚持要用这个小玩笑。此外，为了准备演讲，她抓住任何时间练习，走路时、办事时、坐飞机时，她甚至开玩笑说，“如果看到我在大街上自言自语，别担心，我只是在准备演说。”
当被问到希望通过TED大会这样的平台做些什么时，莱温斯基提到了作家华莱士的《与丑陋人物的短暂会谈》，其中有一章讲的是苦难，提到了一个遭受虐待的女孩。那个女孩挺了过来，而莱温斯基因为她受到了激励。“那也是我可以做的。当其他人碰到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时，他们的潜意识里会想到，那个曾是世界上受到最多羞辱的人，挺过来了。”
(据《信息时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