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14年的春天。航拍上看到的我的家
这是2014年的我摇摇晃晃走在田野上的样子
金黄的麦子在风里摩擦出慈悲的声音。
我每天割草回家喂兔子
我家的门,今天我锁上过,也打开过
第一张和第二张图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田地一去不回
高规格的新农村建设
正在消失的乡土,我们该何去何从
我一直纠缠于这个问题:时代的发展带给我们生活的便利和眼睁睁地看着流失的乡土文化,哪一个对我们更重要?时代的发展是不是一定要以牺牲乡土文化为代价?如果有一个平衡点,那么这个平衡点在哪里?我无法脱身出来,我不过也是裹挟在其中的一个。
横店的新农村,房子已经建好,乡亲们正在装修,包括我的房子。地板砖,吊顶,家具都是整齐划一的,当然也有细微的差异,而这差异几乎楚楚可怜。我们在城市里看到的建筑风格,装修风格被搬到了农村。我一次次对这它们发呆,心里酸楚,但是我没有办法把这样的酸楚说清楚。
我的乡亲,他们辛辛苦苦,他们希望有好一点的生活条件,新农村会提供:自来水(现在,漳河水已经接通到了各家各户),天然气,暖气。幸运的横店村将会成为许多新农村里规格最高的。我们将在农村过上城里的生活。
但是,乡村没有了。新农村造成的文化文明的丧失同样是无可估量的,它和我妈妈的死亡一样将面对幽深的黑洞。如同一个文明的陨落。可悲的是我们知道这样的悲剧而亲手导演了这样的悲剧。
小时候,家里穷,但是有礼,有节。有对鬼神的敬畏。家里死了人,看风水。建房子,看日子,要天德月德合,要三合局三汇局。有人说这是迷信,但是哪一种迷信没有深厚的文化和礼仪?现在,整齐划一的房子,还有什么风水?吵吵嚷嚷的人群,哪里容得下鬼神?
但是,农村又怎么能一成不变?怎么能把苦寒的人们永远限制在看起来小桥流水的苍凉里,这同样是一种叶公好龙的无知和残酷?看起来,历史似乎到了一个自己也无力解决的时期,那么,就按照最大的现实利益来!建新农村,促进经济的复苏,谁都知道,复苏是假象。
中国盛产皇帝,也盛产皇帝的新装。但是新房子不是假象,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住上贴地板砖的房子,而现在它就在我面前。是的,我喜欢,但是我也哀伤。如同我爱上了一个当官的,我希望靠近他,又担心我的靠近让他觉得我有企图。
而新农村,这个概念,这样的模式带给我的是整个生命的纠缠,比爱情强烈多了,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我们眼巴巴地看着社会地变革那些为之牺牲的东西,但是没有能力去拉一把,而且已经没有了拉一把的角度。我们是身在其里的棋子,我们是“象”,飞不出一个“田”。
我今年的诗歌里没有出现稻子,小麦,油菜,因为我在我家门口已经看不到它们了,如同再看不到我的妈妈。同样,没有它们,我也看不到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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