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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新藏线(12):克勒青河谷-黑卡达坂

说起喜马拉雅山、昆仑山,或许地球人都知道;但说起喀喇昆仑山,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至于克勒青河谷(Shaksgam Valley),即便是走过新藏线的人,也会有半数多没曾注意到有这样一个地方

喀喇昆仑山脉就是中国古代“葱岭”,有“与天齐高”之誉。被昆仑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夹持在中间,形成了一巨大的“川”字,西起克什米尔、东至中国西藏,呈西北-东南走向绵延数千公里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是世界第二高山脉《汉书·西域传》记载:“葱岭行路,头痛呕吐,驴畜尽然。”

喀喇昆仑还被誉为世界上最纯粹的山,山体尖削陡峻,以主峰乔戈里峰为代表的诸多雪峰犹如巨剑直插苍穹,气势无匹。孕育了一条条壮观的冰川,既有面积380平方公里、长度达42公里的音苏盖提冰川,是中国目前长度最长、面积最大的树枝状的山谷冰川,由14条冰川汇聚而成还有9条长度18-30公里面积70-200平方公里的大型冰川。

克勒青河谷又叫塔吐鲁沟,地处中巴边境,夹在喀喇昆仑山脉和阿吉里山脉之间,是叶尔羌河的支流克勒青河的发源地。河谷的海拔在3400-4800米之间,但喀喇昆仑山脉高度在克勒青河谷区域达到巅峰:世界上海8000米以上的高峰有14座,其中4座在这里,包括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K2);还有海拔超过7000米的山峰25座,超过6500米的山峰40座。这些极高山和丰沛的降水,使这里成了世界上山岳冰川最为发达的山系中国境内喀喇昆仑冰川发育的高度密集地,是一片远比“香格里拉”和珠峰更为原始神奇的人间秘境,雪山、冰川以及峡谷深切壁立千仞沟壑纵横河谷三大看点



由于克勒青河谷地处边防要塞,交通不便手续繁琐,大部分属于无人区,因此国内鲜有人去,倒是国外的探险团多有涉足。据说历史上穿越过该河谷的不足百人,大致路线是:翻越麻扎达坂到达边境小村苦鲁勒村,汽车到此就再也不能前进了徒步或骑骆驼翻越海拔4800米的阿格拉达坂进入克勒青河谷沿河谷西行经加舒尔布鲁姆大本营到达特拉木坎力冰川(克勒青河源头)返回至苦鲁勒村全程约200公里。而人类对该河谷的“完整穿越”——即进入无人区、到达AP冰川,则直到我们走完新藏线的第二年也就是2014年3至4月份,才由一支探险队历时18天完成。

值得一提的是:克勒青河谷西南面喀喇昆仑山脉的主脊线是中国和巴基斯坦及印度的界线。克勒青河谷是中印西部边界有争议的三块地区之一其他两块分别是阿克赛钦地区(Aksai Chin)、巴里加斯(Parigas)。其中,克勒青河谷和阿克赛钦地区现在全部在中国控制之下,而巴里加斯则印度控制之下。克勒青河谷主要在中国和克什米尔巴基斯坦控制区之间,而巴基斯坦早在与中国的边界条约中将其划归中国,所以按说其本不应成为中印边界问题的争议点,只是到了最近中印边界谈判中,印度才拿这个地方来说事的

另外,河谷也是从中国去乔戈里峰的必经之地,而乔戈里峰进山路线是我国开放山峰中最长的——即便从麻扎算起,也要先沿简易公路行驶25公里到达麻扎达拉继续前行17公里到达伊力克;从这里开始只能徒步,距乔戈里峰登山大本营大约还有90公里。因沿途环境极其凶险,这段路要耗时5-6天才能走完,其中就要翻过阿格拉(勒)达板进入克勒青河谷

仅仅是河谷外圈的精致,尤其是皑皑的雪山、厚厚的冰舌、多彩的山体,象九寨沟一样荡漾着蓝、绿、黄色的潺潺溪水,山谷峡口已消褪的冰川所作用形成的泥沙冲击扇,就足够我们想象:如果深入进去几十公里,那将是何等世外桃源般的旷古美景了



开出麻扎兵站40多公里,就是进入克勒青河谷的最后补给——苦鲁勒村。

是浩瀚喀喇昆仑山脉里的一个偏僻小山村,坐落于乔戈里峰脚下叶尔羌河上游,行政隶属于叶城县西合休乡距库地检查站约130公里村里大约四、五十户人家几乎全部为柯尔克孜族),一些男人以牵骆驼和兼作向导为副业这里海拔3500米,距叶城290公里(一说285公里,设有伊力克边防检查站

柯尔克孜族是一个很独特的少数民族,清朝时和锡伯族同被清廷作为戍边守疆的骨干,因为历代戍边得力,也是朝廷深为信赖的少数民族武装。至今,他们还保存着祖先戍边职责、范围的文书,民风也淳朴豪放,对偶尔的外来游客比较友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牧民现在还是边防驻军、武警、公安的“千里眼”、“顺风耳”,只要发现可疑情况,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山高路远,都会骑马甚至步行几十公里到派出所和执勤点报告,形成了一张村村是哨所、人人是哨兵的天罗地网。

这样一个可爱的少数民族同胞,却地处偏远信息闭塞高寒环境不适应农作物生长,长期过着“一碗茶水一个馕,一日三餐水汤汤”的艰辛生活,只能靠养几只羊、种几亩青稞维持生活,而身为牧民缺乏科学种植技术。虽然近年来他们的生存状况有所改善,部分人在乔戈里峰脚办起了高原农家乐旅社、商店和骆驼运输队,为登山、探险的游客提供各种服务;不过,由于高寒地区旅游的超强季节性和目前这里仍锁在深闺少人知,他们的生活水平仍很低。



据官媒报道,库地边防派出所苦鲁勒村援建了5亩“爱民试验田”摸索出土豆、恰玛古、萝卜、白菜高原蔬菜种植技术打破了“荒地种不出蔬菜”的传统思维,使得村民每年人均分得蔬菜上百公斤。惟愿他们身上质朴、善良的美好品性,不要随着外来探险者的增加而日渐消亡。

由于进入克勒青河谷最佳时间为4-6月以及9-10月,其余时间不是天寒地冻、大雪封山就是冰雪消融、河水滔滔,现在的7、8月间正是克勒青河河水暴涨时期,人畜均无通过,因此我们只能是擦肩而过。

留个念想吧……


离开克勒青河谷不久,我们就再度进入了荒芜的月球,并偶遇了两峰野骆驼。



很快,我们又进入了“粉煤灰”的世界:

K290到K309黑卡达坂这段路都是布满坑洞的搓板路,因为附近有一处“301铁矿”,所以道路和两侧寸草不生的山体都被厚厚的粉灰岩屑覆盖,脚一踩下去就会激扬起粉屑直冲鼻孔,令人窒息。



路上遇到了三个身陷困境的骑行者,两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模样,一个男生因脚部受伤已经不能再使力。这时他们已骑行了300多公里,应该说能够翻越库地、麻扎两个达坂到达这里,当属难能可贵了——

可是,这对于漫长的新藏线来说,还仅仅是走了十分之一。

这里没有手机信号,他们只能在路边眼巴巴地等待偶尔路过的车辆救助。我们的车虽然还有一个空位,但大小设备、物资、行李都塞得满满的顶到车棚,而他们除了人之外还各有一辆后座捆满行李的山地车,所以我们最多能再塞进一个人挤一挤,就让女生跟我们走,到前面的兵站寻求救援再来接男生。可女生坚持要么和男生一起走,要么留下来陪男生。

劝不过他们,看他们落魄寒酸不已、连水都没有了,我们就把在叶城采购的大碗方便面、矿泉水送给他们一堆,至少可以让他们有吃有喝撑几天了,然后心情复杂地扔下他们重新上路。



K290有一个黑卡道班,K301处有一矿冶公司301矿区办事处”。其实,新藏线沿途会有若干道班,因为象游牧民族随季节迁徙一样,他们也会根据修路的进展情况而随时搬迁,所以有时道班里会有工作人员,有时则是废弃无人的。其间距有的几十公里,有的则数百公里,几乎是新藏线上除了几个兵站外唯一可能有人的地方了。遇到有人的道班,驴友多可以与之商量住在空房间里。

K296之后有一条矿场岔路,而新藏公路的主路早就与荒漠、碎石滩混为一体,模糊几不可辨识。所以,连走过的带头大哥老张也还是迷路了,一头扎进了矿场岔路。

沿着“九转大肠”般的粉灰路盘旋了挺远,挣扎着奋力冲上几道很陡的高坡,爬到半山腰才恍然大悟——我们这是钻进矿山的矿区了……

无奈,再挣扎着盘旋出来。



在似路非路的新藏公路上继续前行,K309就是海拔4930米黑卡达板了。盘山公路从过了301铁矿后就已开始,蜿蜒曲折的盘山路看着就崩溃。上山的盘山路很陡,达坂上有一个铁牌子,写着“边防生命线”五个字,还有别人加上去的“海拔4880”几个字,土是黑色的粉屑,“黑卡”可谓名副其实。

联想到这一路山体上遍布的岩屑坡、刚经过的粉尘路,我有了一个悲观的研读——昆仑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正在日晒、风化、水蚀的多重叠加作用中快速消蚀,终有一天将变成一片新的戈壁滩,甚至是一片新的沙漠……



垭口依旧是戴着白帽的秃山,山峰间还有规模不小的冰川。



这时头部隐隐作痛,但随着离开垭口、海拔持续降低,加之不断喝水、补充水份,症状很快又缓解了。

下山的路相对和缓,且看这一骑绝尘、貌似潇洒豪迈的狂飙。其实车速并不快,想快也快不起来,只是烂路的扬尘效果太突出了



前车跑得欢,后车可就遭了罪了——

拉开几十米的间,我们后车被迷得跟在沙尘暴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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