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与时俱化”，要与时代一起变化

【原文】燕人生于燕，长于楚，及老而还本国。过晋国，同行者诳之；指城曰：“此燕国之城。”其人愀¹然变容。指社曰：“此若²里社³。”乃谓然而叹。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庐。”乃涓⁴然而泣。指垅⁵曰：“此若先人之冢⁶。”其人哭不自禁。同行者哑然大笑曰：“予⁷昔给若，此晋国耳。”其人大惭。及至燕，真见燕国之城社，真见先人之庐冢，悲心更微。

【译文】燕国有个人出生在燕国，生长在楚国，到老年才回本国去。路过晋国时，同行的人欺骗他，指着城墙说：“这是燕国的城墙。”那人凄怆地改变了面容。同行的人指着土地庙说：“这是你那个地方的土地庙。”那人长叹了一声。同行的人指着房屋说：“这是你的先人的房屋。”那人流着眼泪哭了起来。同行的人指着坟墓说：“这是你先人的墓地。”那人禁不住大哭起来。同行的人失声大笑说：“我刚才给你讲的不对，这是晋国啊！”那人大为惭愧。等到了燕国，真的见到了燕国的城墙和土地庙，真的见到先人的房屋和墓地时，悲伤的心情便减少了。

【说明】人们的情绪不会是永远不变的，而且会随着地点的改变、时间的推移而改变，这个燕国人先是相信同行者的话而悲伤，但随后经历了更多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回到家乡时，悲伤的心情也就减轻了。这也是列子认为的幻化的一种，人们经历得越多，就越不会执着。只有经历得很少的人，才会执着于偏狭的思想和事物。这个世界无时不在动，无时不在变化，我们为什么执着于一个思想一件事情而不改变呢？我们现代说，“与时俱进”，要与时代一起前进。按照庄子的说法，则是“与时俱化”，要与时代一起变化，列子，或《列子》的作者，继承的就是庄子的这个思想。

本篇《周穆王》，作者主要论述“幻化”问题，人有想象力，能想象出很多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事物。人也能做梦，也能梦见这个世界很多并不存在的事物。那么，这些并不存在的事物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呢？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情景呢？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无时不刻不在运动，无时不刻不在变化，过去了的，就是已经变化了的，如果我们执着于过去了的，也就等于是执着于变化了的幻觉。所以，本篇是对庄子“与时俱化”的一个延伸讨论，随同时代一起变化，认清现实，不执着于过去，不执着于梦境、幻觉，才是一个人正确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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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愀：(qiao巧)《晏子春秋卷二·内篇谏下第二》：“公愀然而叹曰。”《庄子·让王》：“孔子愀然变容，曰。”《荀子·修身》：“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形容神色变得严肃或不愉快之意。

2.若：(ruò弱)你、你们。《考工记·梓人》：“惟若宁候。”《庄子·齐物论》：“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仪礼·士昏礼记》：“若则有常。”《小尔雅》：“若，汝也。”《国语·晋语四》：“命曰三日，若宿而至。”《史记·陈涉世家》：“若为佣耕，何富贵也。”《汉书·匈奴传上》：“若肯发兵助我乎?”

3.社：(shè射)《书·召诰》：“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诗·小雅·甫田》：“以社以方。”《诗·大雅·云汉》：“祈年孔夙，方社不莫。”《管子·乘马》：“方六里名之曰社，有邑焉。”《老子·七十八章》：“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论语·八佾》：“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礼记·月令·仲春》：“命民社。”《国语·鲁语上》：“故祀以为社。”《荀子·礼论》：“郊止乎天子，而社止于诸侯。”《韩非子·外储说右下》：“非社腊之时也，奚自杀牛而祠社？”《史记·陈涉世家》：“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这里用为土地神神主之意。

4.涓：(juān捐)流泪的样子。《列子·周穆王》：“乃涓然而泣。”

5.垅：(lǒng龙)同“垄”。《楚辞·东方朔·七谏沉江》：“封比干之丘垄。”《荀子·礼论》：“故圹垅，其貌象室屋也。”《战国策·齐策》：“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这里用为坟墓之意。

6.冢：(zhong肿)《书·泰誓上》：“类于上帝，宜于冢土。”《诗·大雅·緜》：“乃立冢土。”《周礼·冢人》：“掌公墓之地。”《史记·高祖本纪》：“项羽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说文》：“冢,高坟也。”《方言十三》：“冢，秦晋之间或谓之陇。” 这里用为高而大的坟之意。

7.予：(yú于)假借为“余”。《书·大禹谟》：“降水儆予，成允成功。”《诗·魏风·陟岵》：“予子行役，夙夜无已。”《诗·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宁忍予。”《诗·大雅·大明》：“矢于牧野，维予侯兴。”《尔雅·释诂下》：“予，我也。”《论语·卫灵公》：“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礼记·中庸》：“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攫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这里用为“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