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音乐中的和谐与现实中的和谐问题
【原文】王将铸无射。问律1于伶州鸠，对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2考中声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钟，百官轨3仪4，纪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钟，所以宣养六气、九德也。由是第之：二曰太蔟，所以金奏赞阳出滞也。三曰姑洗，所以修洁百物，考神纳宾也。四曰蕤宾，所以安靖神人，献酬交酢也。五曰夷则，所以咏歌九则，平民无贰也。六曰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示民轨仪也。为之六间，以扬沉伏，而黜散越也。元间大吕，助宣物也。二间夹钟，出四隙之细也。三间仲吕，宣中气也。四间林钟，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肃纯恪也。五间南吕，赞阳秀也。六间应钟，均利器用，俾5应复也。
“律吕不易，无奸物也。细钧6有钟无镈7，昭其大也。大钧有镈无钟，甚大无镈，鸣其细也。大昭小鸣，和之道也。和平则久，久固则纯，纯明则终，终复则乐，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贵之。”
王曰：“七律者何？”对曰：“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颛顼之所建也，帝喾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鼋，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牵牛焉，则我皇妣大姜之侄伯陵之后，逄公之所凭神也。岁之所在，则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马农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鹑及驷七列，南北之揆七同。凡人神以数合之，以声昭之。数合声和，然后可同也。故以七同其数。而以律和其声，于是乎有七律。
“王以二月癸亥夜陈，未毕而雨。以夷则之上宫毕，当辰。辰在戌上，故长夷则之上宫，名之曰羽，所以藩屏民则也。王以黄钟之下宫，布戎10于牧之野，故谓之厉，所以厉六师也。以太蔟之下宫，布令于商，昭显文德，底纣之多罪，故谓之宣，所以宣三王之德也。反及嬴内，以无射之上宫，布宪施舍于百姓，故谓之赢乱，所以优柔容民也。”
【译文】周景王将铸无射钟。向伶州鸠询问律管的问题，回答说：“十二律是用来建立韵调，订出度量的。古代的神瞽考察中和之声，审量它的韵律，用此制作乐曲，量律吕的长短，使钟声平和，百官依据它以为准则。以三为纲，用六使它和协，到十二律音乐就完成了，这是天的道路。那六是中色，所以叫它黄钟，是用来普遍滋养六气、九种规律的。由此依次数来，第二叫太簇，是说金属凑集，用来辅佐发动阳气，使蛰伏的生物出来活动的。第三叫姑洗，是用来将百物修饰干净，祭祀神灵，接纳宾客的。第四叫蕤宾，是用来使神、人保持安静，行献享酬酢之礼的。第五叫夷则，是用来歌咏九项准则，使民众有成就而无二心的。第六叫无射，是用来宣布圣贤的美好的规律，叫人民了解行为规范的。以上是阳律，在阳律之间穿插六个阴吕，用以发扬沉伏的。阴除去分散的阳，首先插进大吕，助阳气散布于万物。其次插进夹钟，引出四季间隙之中的细微之气。第三插进仲吕，把阳光从中宣泄出来。第四插进林钟，使万物和舒，使人们都敬慎职事，专一恭谨。第五插进南吕，帮助阳气使禾类吐穗扬花。第六插进应钟，使器用和钧便利，与礼数相应，与常规相合。
“律吕不改变正常状态，各顺其时，就没有妨碍生存的东西。细的乐调有大钟无小钟，是显明大乐器的作用。大的乐调有小钟无大钟。更大的乐调连小钟也没有，是使细小的乐器奏出音响。各有各的用处，这是音乐和谐的道路。和谐要互不干扰就长久，长久安定就精纯，精纯完美，乐曲就完成了。完成了再演奏就快乐。这些是用来使政事成功的。所以先王看重这样的音乐。”
周景王说：“七律是什么？”回答说：“从前武王伐殷，岁星在鹑火位次，月在天驷处，日在析木位次的汉津，日月相会于北斗星斗柄所指位次，北斗星在天鼋位次，北斗星、日与日月相会处都在北方水位。颛顼所建立的天下，帝喾接受了它，我姬姓从天鼋生出，从天鼋到析木日所在位次，有建星和牵牛星。那么天鼋是我皇祖妣太姜的侄儿伯陵的后代，逄公所凭依的神灵。岁星所在的鹑火，是我周国的分野。月在房星，是一年农事开始吉祥的先兆。农事是我始祖后稷经营成功的事业，武王想把这五个位次和三处所在的有利条件会在一起加以利用，自鹑火到天驷七列，从南到北七位合于七律，凡人、神的音乐，用数去合它，用声去表明它，数目相合声音相和，然后才可以做到神、人相应。所以用七来统一这个数字，而且用音律来使声调和谐，于是乎就有了七律。
“周武王于周历
【说明】本节记录的是周景王与乐官伶州鸠的对话，周景王询问了音乐中律管及七律的问题，乐官伶州鸠作了详细的回答，其言外之意就是音乐中的和谐与现实中的和谐问题。
——————————————————
【注释】1.律：(lǜ绿)古代用来校正乐音标准的管状仪器。以管的长短来确定音阶。从低音算起，成奇数的六个管叫律，成偶数的六个管叫吕。统称十二律。六律分别是：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黄钟。《书·舜典》：“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管子·侈靡》：“若旬虚期于月，律吕出于一。”《礼记·礼运》：“五声六律十二管。”
2.瞽：(gu古)《书·胤征》：“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诗·周颂·有瞽》：“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论语·子罕》：“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荀子·解蔽》：“瞽者仰视而不见星。”《韩非子·说林上》：“瞽，两目，君奚为不杀？”《说文》：“瞽，目但有朕也。”这里用为虽瞎但有眼珠之意。
3.轨：(guǐ鬼)法则、法度。《管子·国蓄》：“百乘之国，官赋轨符，乘四时之朝夕。”《管子·山国轨》：“田有轨，人有轨，用有轨，乡有轨，人事有轨，币有轨，县有轨，国有轨。”《庄子·列御寇》：“循墙而走，孰敢不轨。”《贾子道术》：“缘法循理谓之轨。”《汉书·叙传》：“东平失轨。”《汉书·贾山传》：“轨事之大者也。”
4.仪：(yí遗)《易·渐·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诗·鄘风·柏舟》：“髧彼两髦，实维我仪。”《诗·大雅·文王》：“仪刑文王，万邦作孚。”《诗·周颂·我将》：“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管子·宙合》：“大揆度仪，若觉卧，若晦明，若敖之在尧也。”《抱朴子》：“仪肖曹之指挥，羡张陈之奇画。”《正字通·人部》：“仪，效法。”这里用为效法之意。
5.俾：(bǐ比)《书·大禹谟》：“劝之以九歌，俾勿坏。”《诗·邶风·日月》：“俾也可忘。”《诗·小雅·天保》：“俾尔单厚。”《诗·大雅·云汉》：“昊天上帝，宁俾我遯？”《诗·周颂·载见》：“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诗·鲁颂·閟宫》：“俾民稼穑，有稷有黍。”这里用为“使”之意。
6.钧：(jūn均)乐调。原意为重量单位，春秋战国时期作为调节乐音的标准。《吕氏春秋·仲夏纪·适音》：“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小大轻重之衷也。”
9.镈：(bó博)古代乐器，大钟。《周礼》：“镈师。”郑玄注；“镈，如钟而大。”《国语·周语下》：“细钧有钟无镈，昭其大也。”
10.戎：(rong荣)《书·立政》：“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诗·大雅·常武》：“以脩我戎。”《左传·桓公七年》：“戎右少师。”这里用为军队之意。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