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叔孙穆子忍辱负重的精神

【原文】虢之会，诸侯之大夫寻盟未退；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人将以叔孙穆子为戮。晋乐王鲋求货于穆子，曰：“吾为子请于楚。”穆子不予。梁其踁谓穆子曰：“有货，以卫身也。出货而可以免，子何爱焉？”穆子曰：“非女所知也，承君命以会大事，而国有罪，我以货私免，是我会吾私也。苟如是，则又可以出货而成私欲乎？虽可以免，吾其若诸侯之事何？夫必将或循之，曰：‘诸侯之卿有然者故也。’则我求安身而为诸侯法矣。君子是以患作。作而不衷¹，将或道之，是昭其不衷也。余非爱货，恶不衷也。且罪非我之由，为戮何害？”楚人乃赦之。

穆子归，武子劳之，日中不出。其人曰：“可以出矣。”穆子曰：“吾不难为戮，养吾栋也。夫栋折而榱²崩，吾惧压焉。故曰虽死于外，而庇宗于内，可也。今既免大耻，而不忍小忿，可以为能乎？”乃出见之。

【译文】虢地的集会，诸侯国的大夫们重申前盟还未结束，季武子攻打莒国，夺取了郓邑。莒国向盟会报告，楚国人打算把叔孙穆子杀掉。晋国的乐王鲋向穆子索求财货，说：“我替你向楚国请求不要杀你。”穆子不给，梁其踁对穆子说：“有财货，是用来保护自身的。拿出财货可以免遭杀戮，您还爱惜什么呢？”穆子说：“不是你所懂得的。我奉君主之命与会办大事，国家有罪，我用财货私免，这是我参加大会办我的私事。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就又可以用出财货求免的办法来成全私欲吗？即使我能免祸，我将对诸侯的事怎么办？那必将有人仿效我，说‘诸侯的卿有这样做的，这是旧例。’那么我求自身安全而成了诸侯们用财货免祸效法的先例。君子因此忧虑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作所为不正当，沿着这条路走，是肯定那些不正当的东西。我并不是吝惜财货，只是厌恶不正当的作法。况且罪不是我犯下的，我被杀戮，对他又有什么害处？”楚国人就赦免了他。

穆子归国，季武子派人慰劳他，直到太阳当顶还没有出来见季武子的使者。他的家臣说：“可以出去见他了。”穆子说：“我不怕被杀，是守住我们的栋梁。栋梁折断而椽条就崩塌，我怕被它压着。所以说，即使死在外面，对内能庇护宗族也是可以的。如今已经免了大耻辱，而不能忍受小忿怒，可以看成贤能吗？”就出来见季武子的使者。

【说明】本节记录的是鲁国叔孙穆子在联合国大会中的事，季武子攻打莒国，莒国人就到联合国告状，楚国人当时担任联合国轮值主席，一开始打算杀叔孙穆子以警告鲁国，后来听说了叔孙穆子的辩解，就赦免了他。叔孙穆子很生气，回国后不打算拜见季武子，可是季武子又派人来慰问，叔孙穆子左思右想，还是出来会见了季武子的使者。这也就表明了叔孙穆子忍辱负重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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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衷：(zhōng中)《书·皋陶谟》：“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管子·白心》：“有中有中，孰能得夫中之衷乎？”《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服之不衷，身之灾也。”《左传·庄公六年》：“而后立衷焉。”《荀子·子道》：“不从命乃衷。”这里用为适合、恰当之意。

2.榱：(cui崔)即椽，放在檩上支持屋面和瓦片的木条。《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栋折榱崩。”《孟子·尽心下》：“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荀子·哀公》：“仰视榱栋，俯见几筵。”《说文》：“秦名为屋椽，周谓之榱，齐鲁谓之桷。”《新序·杂事四》：“仰见榱栋，俯见几筵。”这里用为屋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