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韩熙载夜宴图》是古代人物故事画中千古无二的绝佳之作，由五代十国时南唐画家顾闳中绘制而成。可惜它早已失传，如今只有一幅宋摹本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韩熙载夜宴图》。（网络图）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幅画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一个千年前君臣相爱相杀的故事。
那是公元960年的南唐，在金陵的一座豪华宅邸中，正在举行一场纸醉金迷的夜宴。而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韩熙载可能还没有察觉到，以翰林待诏顾闳中为首的三名宫廷画师，正带着一份南唐国君李煜的密旨，悄悄地混进了宾客之中……
说起来也不怪韩熙载，毕竟这次夜宴声势浩大、来往宾客众多，有当时的新科状元郎粲、韩熙载的密友德明和尚、太常博士陈志雍，还有他百余伎妾中最妖娆的那一个——王屋山。
一场夜宴凭什么能吸引到这么多“重量级人物”？这还要从韩熙载其人说起。
《韩熙载夜宴图》局部：亲自敲鼓的韩大人。（网络图）
韩熙载家世显赫，但由于北方战乱不断，便转而投奔当时在吴国一手遮天的徐知诰（也就是后来的南唐烈祖李昪）。南唐建立之后，李昪虽不怎么喜欢他，但也给了几分薄面——任命他为秘书郎，“扔”到东宫去给太子李璟辅学去了。
由于跟太子李璟“青梅竹马”（在东宫侃天说地七年多），韩熙载在李璟继位后被委以重任，到了李煜时期更是官拜中书侍郎——这可是韩大人履历表上的最高官职。
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再加上文章写得好，每个月光润笔费都能赚一大笔银子。所以有钱有权的韩大人，自然也就有资本过起夜夜笙歌的日子了。
按理说，这么一个位极人臣的官员，在家举行一场盛大而奢华的宴会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当时的政治环境并不良好。
自李璟迁都后，南唐政治便江河日下，而北方又有后周（尤其是赵匡胤）虎视眈眈，李煜有心想拜韩熙载为宰相，在后周的阴影之下临时抱个“大腿”，但又曾接到密报说，韩熙载每晚都召集许多大臣在自家宅邸集会，似有结党不轨的企图……多方压力之下，李煜便想“刺探”韩熙载的虚实。
古时候若想监视异己的话，不像现在粘个窃听器、安个针孔摄像头这么方便，李煜只好自己想了个法子——召集心腹顾闳中、周文矩和高太冲，让他们偷偷混入晚宴，观察并记录韩熙载的一言一行，再呈报给他看。
为什么要选这三个人呢？古代没有照相机，混入夜宴的“偷拍者”只能凭借记忆把当时的场景画下来。所以李煜就精挑细选出来这三位宫廷画师，都是绝对忠于南唐的“自己人”。
而为了“公平公正”起见，李煜一次性派出三个人，要求他们把各自看到的情况画出来，防止有人从中作梗，上交假情报。
这个夜晚，孤月之下，觥筹交错。韩熙载豪门夜宴上演的一切都被如实地记录在了画中，也成就了如今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的《韩熙载夜宴图》。
全画分为五个部分，且每个部分都以屏风相隔，使得每个独立的画面被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整幅作品造型精微、线条流畅，不同物象的笔墨运用又富有变化。深黑色的家具和颜色艳丽的仕女图对比参差，使整体色调艳而不俗，绚中出素。
就这样，顾闳中和另外两名“间谍”画家出色地完成了皇帝派给他们的任务，靠着自己的画笔为李煜完美重现了这次夜宴。
如此看来，这幅《韩熙载夜宴图》竟然是一幅间谍画！
所谓间谍画，定义很简单——就是为政治、军事做准备的画作。既然是间谍画，功能上自然要与寻常的画作不同，即使同样是绘制人物肖像，也有金戈声在其中。
在后来北宋与南唐的对峙时期，李煜为了解赵匡胤的长相便安排画家出使北宋。当他看到金刚一样的宋太祖画像时，便感到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赵匡胤肖像。（网络图）
而间谍画还有第二个功能：借刀杀人。
在南唐气数将尽时，李煜手下的将领林仁肇却凭借着他的谋略屡建奇功，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了南唐的死期。
敌国有个这么厉害的人，赵匡胤自然忌惮，于是他偷偷取得林仁肇的画像，并带着南唐使者李从善前往观看：“这幅画像其实就是林仁肇投奔我大宋的信物。”
要知道，李煜做词虽是一绝，做皇帝却欠缺谋略，听到使臣这么说，又听信了身边小人的谗言，一怒之下便杀了要谋反的“林贼”。
林仁肇肖像。（网络图）
赵匡胤凭借一幅“间谍画”就能离间敌国君臣之间的关系，这不正是“借画杀人”吗？
后来，间谍画还被宋人“开发”出了第三种让人“细思恐极”的功能——军事地图。
通常来讲，山水画的理念是“卧游畅神”，比如米芾在涟水创作的这幅《云山图》，空濛迷离的同时，又要讲究一种层次感。
但同样是描绘山水，这幅《峡岭溪桥图》就直观多了，画家不厌其烦地罗列出太行山脉的各个群峰诸嶂和山道，使得一峰一岭皆历历在目，几乎没有任何美感，却很像是一幅不小心传世的行军路线图。
《峡岭溪桥图》。（网络图）
“山水谍画”只比“山水画”多了一个字，但画风却完全不一样，写实精微、不重情韵。而在谍画流行起来的宋代，“间谍”画家们还有一个独特的“癖好”—— “偷窥”邻国女真人。
比如《柳塘牧马图》，虽然看起来像是幅山水人马全景画，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背后的玄机。
《柳塘牧马图》。（网络图）
马匹在牧人的驱赶下从两岸下水，看起来其乐融融，但如果你通晓当时的历史背景，就会发现这些牧人髡顶耳后垂双辫的装束其实是典型的女真人形象。而按照女真人寓兵于民的猛安谋克兵制，这些人平时是牧人，战时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兵卒。
画面左侧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小白点，放大来看，竟是一位女真贵族（女真人尊白色，这位白衣人想来身份不低）盘坐于岸上。
柳塘牧马图局部：指挥军官与操练的马阵。（网络图）
如果我们对比元朝赵孟頫所绘的浴马图，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真正的山水画会把人马活动描绘成嬉戏的混乱场面，而并非井井有条的渡河场面。
《浴马图》局部。（网络图）
虽然在如今流传下来的诸多画作中，已经模糊了间谍画和普通山水画的界线，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听到其背后传出来的金戈之声：你以为这不过是场奢靡至极的夜宴，其实却隐藏了一次君臣之间的勾心斗角；看起来像是描绘山水的普通画作，但却可能为数万兵马指明了屠戮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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