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东八路军用手榴弹炸坦克
“家住河北省，玉田城西边；离城四十里，庄名黄土坎。腊月二十四，眼看要过年。来了八路军，家家住的严。鬼子来讨伐，八路就打他；吓得鬼子兵，喊爹又叫妈。鬼子来的多，还有铁甲车；不怕枪炮响，一直往前豁。村北两座窖,过去把砖烧；鬼子在南窖，八路在北窖。两路打冲锋，净是拼刺刀；打到太阳落，八路把兵撒。打死鬼子兵，足有一千多……”冀东八路军13团老战士朱文旭给我数这段快板书时，当时已经是91岁。
寻访到朱文旭老人，那是在2014年的11月2日。老人家是玉田县李家团城人，1923年10月7日生，1941年随一位“便衣”参加了冀东八路军13团，1942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说起抗战最为难忘的战斗，老人情不自禁地给我唱了这段记录黄土坎战斗的快板书。
和朱文旭老人说话的同时，暖暖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耀在老人的后背上，让衣着简朴的他显得格外伟岸。
我知道黄土坎战斗发生在1944年冬，战斗是冀东八路军首次同敌人坦克部队作战。我军在保留有生力量的情况下，烧毁敌军一辆坦克， 起到了震慑敌人的作用。但是，我一直没寻访到亲历这场战斗的八路军老战士。
朱文旭老人，清了清嗓子，吐了一口痰后，继续聊起了自己亲历的黄土坎战斗：“那年我虚岁20岁，黄土坎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牢记在我的脑海里了。”老人讲那是在1944年1月， 冀东八路军13团一部在军分区参谋长彭寿生带领下，配合11团、四区队执行第三次恢复基本区的任务。
“当时日军在蓟县盘山制造‘无人区’，实行残忍的‘三光政策’,把村民赶到山下的‘人圈’，八路军就是要把苦难的乡亲们从‘人圈’里解救出来。”
朱文旭讲：“1月18日午夜，我们兵分两路进驻黄土坎村和5里外的高庄子。四区队住进了南面黄土坎村，我们13团和11团住在高庄子。”当时进村后，大家就静静地在场院里休整，虽然夜里很冷，但大家没有去惊动老乡们，或倚在墙根，或躺在地上。第二天一早，许多村民看战士们连夜行军太辛苦，就主动送来米粥、饼子。
当时日军对蓟县统治森严，日军汉奸横行，所以，军分区部队刚到达这个山区，立刻被日军侦知。日军驻华北方面军连夜调集多路兵力，于1月19日清晨，对四区队驻地的黄土坎村发起了突然合击，企图把四区队的3个连一举消灭。
黄土坎虽然是个不太大的村子，但它横跨玉蓟两县，村中有公路可直达唐山、天津、蓟县城关，所以，敌人获悉抗日部队在此驻扎，立即快速赶到这里。
“19日上午,战斗打响，唐山日军经林南仓首先到达，呈月牙形包围了黄土坎村。”朱文旭说：“四区队的指战员掩护村民先期撤出村子，随后就以村北砖窑为主要阵地，打退敌人多次进攻。”然而，敌人将村子四面包围后，坦克就在河沟、街道里乱窜。这是冀东八路军第一次与日军的坦克作战，既无反坦克武器，又无打坦克经验。
“四区队的指战员们将路口用大车、碌碡堵塞,把一辆坦克围困在巷子里,近距离用成捆的手榴弹炸毁其履带,并将这辆坦克烧毁了。打坏这辆坦克以后，其他日军的坦克，就再也不敢进入村内了。”朱文旭讲到这里会心地笑了。
此时，日军第63师团的67旅团数百人，从蓟县方面也陆续开来。这部分日军首先控制了村西北砖窑，然后以火力掩护向东运动，与村东的日军接应。与此同时，村东日军也迅速向西向南运动，与村西南刚刚从宝坻方面开来的日军独混第9旅团近百人和200多名伪军相接应。至此，日军形成了对黄土坎村的严密包围，开始全面对独立四区队攻击。村西北方面的日军用山炮、迫击炮、掷弹筒等向村中轰击，并借西北风施放毒气。
在密集的炮弹的轰击下，房屋纷纷倒塌。坚守在这里的独立四区队三连指战员不时灵活的改变战斗位置，以避开敌人的攻击目标，向敌人还击。但由于这里炮火异常猛烈，日军曾一度攻占了村西北角。
战斗持续了10多个小时，在村东大庙前、村西北角和西南角，日军的死尸成片。尽管日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多次组织进攻，但一直未能攻入村内。四区队指战员，在区队长田心的率领下越战越勇，阵地越来越巩固。到了下午敌人的攻势逐渐减弱。
朱文旭老人说，由于敌情不明，而且还是重兵包围，他们的部队没有冒然出击。当时正值隆冬，天黑的早。天黑以后，驻扎在北部高庄子和临河庄的11团和13团，奉命紧急向黄土坎的日伪军出击。此时的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之天色已晚，又见八路军来了援兵，也无心恋战，四区队就乘机从村北强行突出敌人重围。
“黄土坎战斗中，我们四区队的指战员由于敌人火力太猛，不敢抬头，只能躲在屋里狂仍手榴弹了，好在当时每人背七、八颗手榴弹……”朱文旭老人抬头望了望我，无限感慨地说：“那时候，冀东八路军的一个区队才三个连，450人左右，能顶住敌人1500多人，7辆轻型坦克的进攻，实在是了不起的战绩了。”
据史料记载，这次战斗日军约出动1500人，伪军约200人，并配有各种重型武器，而独立四区队只有3个连500人。日军妄图以强大的攻势置独立四区队于死地，然而，由于独立四区队指战员们的英勇顽强，靠2900多发手榴弹全身而退，不仅保存了自己，而且杀伤日军500多人，自己仅伤亡53人。这在冀东抗战史上是以弱胜强的罕见战例。
备注：此文参考了《田心回忆录》、《玉田黄土坎战斗》
朱文旭
玉田县李家团城人，1923年10月7日生人。
1941年，参军到冀东八路军13团，包森任团长。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解放战争当中，转战东三省和云南、四川、海南岛。曾与董存瑞在一个部队，解放隆化时，董存瑞在一连，老人在二连，自己带队的一个排就剩下三个人。
1951年入朝，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52年回国后，又驻守海南岛。1956年回村。
2016年辞世。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历时6年，我寻访过的京津冀（冀东）27个县的212位迟暮之年的八路军老战士，如今仅有37位在世。回眸与抗战英雄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恍如就在昨天！
义卖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