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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优秀作品选登】外公家的故事


外公家的故事


中山大学  何思萌


是小城市的一个小乡镇,在分来的地上用好几年时间砌起来的一幢三层楼房。外面没贴瓷砖,也不曾粉饰,就以最初的红砖示人,又老土又难看,没有一丝美感。不过在21世纪开头几年的时候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杰作了。

 

这房子就像是外公的孩子,没有不希望把自己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母亲,其实父亲也一样。于是每隔几年外公就会把每月攒下的钱清算一遍,去买建筑材料,打算一层一层地把房子修饰起来。他选的是小块的瓷,花纹是浮起来的,大方简洁,略带粉色,喜庆极了。舅舅曾提出拿出一笔钱一次性把房子修妥,停停做做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外公摆摆手,连说几句“不用,不用,我可以”。后来就没人说什么了,老头子自得其乐。他常常站在不远处的小空地望自己的房子,眼珠子不停打转,好像在规划未来的工程。当有人喊他时就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好像只是在思考今晚买什么菜。没有人揭穿他的小心思。

 

到了农忙季节的时候,在轰轰烈烈的全家下田割稻壮举过后便是四处找地晒谷的日子了。说来也叫人郁闷,无论春收秋收,晒稻的时间总感伤阴晴不定的天气,常常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极有可能已经乌云密布。这时,外公就会打开大门对外边玩耍的孩子们吼一声:“落雨了快上顶楼收谷!”,然后对正在厨房忙得昏天暗地的外婆喊一声:“落雨了!”之后一家子人便成功地被发动起来分批次冲向顶楼。先是外公一马当先拎一把大扫帚,细枝杆炸成的那种,又重又结实,扫一下就“哗”一声,不扬尘。“哗哗哗”挥舞几下把大片晒干的谷子就近扫成几堆,把装稻谷的箩、筐、麻袋从杂物间里扔出来。全过程一气呵成,全然不似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做完这些后孩子们也蹦上来了。用铲、用手甚至小姨的儿子把他的沙滩玩具桶也带来一起装。外公则担任起总指挥的工作,边把装满的麻袋捆好背进杂物房,边把剩余的稻子再集中扫成几堆方便孩子们收集装袋。时不时斜眼望一下天色,再对卖力干活的孙辈们吼一句“快点,要落雨了!”

 

往往在收剩一小堆稻谷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就落下来了。外公每次见第一滴雨掉下来时便会冲过来把热火朝天的“收谷队”赶回屋子里,自个儿奋力抢救剩余的谷子。但绝大部分时候,刚完成所有稻谷的收装,原本风雨欲来的形势却被扭转,再几阵风把乌云吹跑,又是一片万里无云。于是又要把谷子倒腾出来,外公总会忍不住问候几句老天爷,不过自从小孩子从他那学了几句粗俗话后,他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尤其在孩子们面前。这对于这么个乡里土生土长又没上过学的大老粗而言,确实蛮不可思议的。再说那群小孩,一脸兴奋不知疲倦地又干了起来,笑声轻而易举地响彻四里八乡。

 

舅舅结婚那年婚宴是在外公的房子里办婚宴的。本来按习俗应到祖宗留下的围龙屋里去摆席的,但新娘子嫌那地方太阴冷、规矩又多,连哄带骗地把老实巴交的外公说服,让他做代表到厅堂里去跟祖宗通报一声就算守了规矩了。甭看老头子嘴上说的多不乐意,心里却是极开心的。毕竟新建的房子还没怎么热闹过,办喜宴,还是自己小儿子的,再好不过了。

 

准备婚礼的那段时间整屋子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外公本以为要自己操办宴席,像过年节的席饭一样,却被告之会请专门的厨师团队来做。于是老头子唯一的用处——买菜也丧失了。他总闲不下来的,便自告奋勇揽下了打扫房子装饰现场的活。舅舅深知外公的审美水平有限,但也不好意思拒绝自己亲爹的好心,尤其老头子一脸深情地说“你都那么大了我还没给你做点什么”的时候,舅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外公就乐呵呵地准备大干一场去了。

 

事实证明外公的思维永远是旁人猜不透的,连他最亲近的儿子也不曾猜到边上。老头子第二天就拉了一车瓷砖回来,下午的时候开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拖拉机运了好几车水泥沙石。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装饰,是要把房子贴多一层楼的瓷砖。

 

老头子连材料都准备好了,显然没人能够使他回心转意停止疯狂的行为了。幸好在距离婚期仅剩两天的时候外公终于贴好了最后一块瓷砖。他用泥瓦匠专用的铁熨斗敲了敲这几个星期来他加班加点的成果,满意极了。老头子为了在宾客到来之前完工,连建筑架都不搭,直接搬把长木梯斜架在房子外墙上,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老人家一个重心不稳栽下来。不过外公好似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感觉,干的很卖力,丝毫不知疲倦,常常连续站在木梯一根圆横木上几个小时,不知他的身子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朗了。眼神也好的出奇,砖砖横在同一条直线上,不见丝毫偏差。不过,贴过瓷砖的房子远处看上去是渐变一样的米白粉红相间,确实好看。

 

完工那天外公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拎着小水泥桶,一寸一寸地打量自己的成果。他好像看见了两天后儿子的朋友、四方的亲戚来参加婚礼时候对这房子的赞叹的声音。他是多么遗憾只贴了两层楼的瓷砖,往上还有三楼是裸露的红砖,嵌上新装的不锈钢防盗窗显得很不协调。老头子强调说是时间不够,不然他可以贴多一层楼。不过大部分人是知道的:他只攒够了这一层楼面的瓷砖钱。

 

婚礼那天屋子热闹极了。一楼摆了两桌,算作是工作人员的席。真正的现场在三楼,很空荡,从窗子望出去视野也好。门上都贴了“囍”字,墙面上有龙凤呈祥之类的以前帝王大婚时候的符像。宾客带来的礼物个个用红色塑料袋都装的鼓鼓的,堆在楼道口的桌子上,把四周都染上了喜庆的红色。不少人送的是999红鞭炮,老家的习俗,婚礼送礼炮等着来年生儿子添丁赏灯用。

 

结婚这事对于小乡镇生长的人而言,大多一生只此一次,倒不是他们多封建,而是老实羞涩不敢轻易言爱,一旦对上眼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新郎牵着新娘从轿车上走下来时,从顶楼探出了好几个小脑袋,那是宾客家的孩子们,调皮的很,总喜欢藏起来叫人找不到然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男女老少酣畅大笑回荡在整个房子,把欢乐融进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当舅舅护着新娘后脚一跨进门,鞭炮就被点上了。四层楼高的鞭炮,“嗞嗞”的火光在瞬间沸腾起来,红鞭炮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把体内的能量轰击出来,把小城蔚蓝安静的天空炸的喜气洋洋,烟缭雾绕。火炮燃后的烟尘久久弥漫,大人们却不肯关门,说这烟是福气,是顶好的东西,让它飘起来冲冲喜。

 

外公本来是想亲自点燃礼炮的,但在场的年轻人们不愿放弃这等刺激好玩的事,外公只得退到一旁。农村里的婚礼并没有父母双方致辞的习惯,于是老头子就站在房子的另一端望着儿子护着媳妇走进他亲手修建的房子里。没有人想到他,没有人去找他,也没听到有谁赞叹他先贴好的墙面。我想老头子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应该也不觉得鞭炮声多么震耳欲聋、感觉不到人群里的祝福声不曾停断。他的耳早已几近聋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兴许是烟雾太过浓烈的缘故。我只看到他的轮廓,他只有一米六几的个子了,骨头萎缩的厉害。他的头是向上望的,看到应该是婚礼主宴席的三楼。他应当是幸福的,他的儿子在他的一砖一瓦修建的房子里成家了。他所深爱的人与物已经集聚在这浓浓烟雾的后面。看不清也没关系,他知道就好了。

 

老头子心底是多么幸福,纵使被遗忘在了众人的欢笑里。

 

到了后来外公的双亲终于在儿子们闹分家中愤恨离世,外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修缮他的房子。以前我扯着他的粗汗衫嚷着要买包子吃时,他总是毫不犹豫地递过一元五毛。在那段日子他却捂紧裤兜,神神秘秘说一句“老鬼病重,手头紧”,然后自言自语地离开。后来我才知道老鬼就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外公。因为给太外公治病花去了不少钱,又拉不下脸跟子女要,吝啬的本质就浮了出来。不过当时我被他古铜色的脸上瞪得老大的眼珠子唬住了,真的好几个月没敢缠着他买吃的,还一本正经地请求母亲每个月多交点伙食费,一句“外公手头紧”把她逗得电视剧都看不下去。我至今没弄懂她在笑什么。

 

     再过了几个月,小姨趁着房地产还没有泡沫般疯狂膨胀买了套房子,郑重地请外公出山设计格局。不过按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家里有人会一行就没必要出钱请人做,不然没人会想到外公这个做泥瓦匠出身的老手艺人。那时我已经在广州了,整天听小姨打电话来征求母亲的意见,汇报最新的房子装修进展。听得最多的是“咱爸说把客厅隔成一厅一室”或者“地板用瓷还是木的”之类的讨论,时间长了母亲就懒得废话了,她只说了一句“听爸的”,小姨就没再回什么了。等过年回去的时候,房子的结构已经基本成了,就等搬家具入住了。整个房子宽阔明亮,寸方土地都没浪费,装饰很简约却远胜于某些花里胡哨还带有不知名毒物的各种涂料。外公站在阳台上,冬日的阳光透过不锈钢防盗窗斜斜打在他略佝的背上。小姨悄悄地跟我妈说:“都是爸的主意,没想到老头子还蛮有才的,整得那么有感觉,还不用花一分钱请人设计!”外公全然没听到儿女们的评价,他一直盯着阳台的几个角落,若有所思。直到外婆系着与她年龄相去甚远的Hello Kitty围裙抄着锅铲走出来吼了一声:“扁头,猪肉呢?”外公恍地一惊连鞋都没换踩着拖鞋就蹭蹭蹭地跑下楼买肉去了。回来的时候抱了两盆楼下打特价的景观橘,放在阳台两角刚刚好。外婆左等右等没等到猪肉下锅,又一次冲了出来,这时外公才意识到正事忘了办。母亲停下嗑瓜子的嘴,带上讨好的笑容一把把外婆拉回厨房。那是我们长那么大唯一一次没有猪肉的年初四。

 

     每个老人都是一本书,外公是一本烂泥封面大理石纸质的书。看上去粗糙不入流,实际上睿智的堪比古希腊学者。曾经听人说外公年轻时是个泥瓦匠,默默无闻的那种,人长得又不俊,呆呆木木的,一副老实被人欺的模样。所谓人不可貌相,在外公成功追到当时四里八乡公认年轻貌美又有文化的外婆后,引起一阵波澜壮阔地讨伐。没人想得通为什么外婆会选择这么个名不经传的臭小子,外婆也只是笑了笑。这故事听的人心潮澎湃,足以用来拯救那些不相信爱情的人类,不过真实度有多高已无从考证。不过,就像刘若英《后来》歌词里感叹的:“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大概因为相爱就在一起了吧,那时也不曾考虑太多。外婆这几年说得最多的就是“当时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跟了这么个没用的!简直是火坑啊!一大家子不安分,什么事情都要我来做!这日子一开始就没完没了啊!”现在算来,这火坑一跳也三四十年了。没事的时候老两口会坐在自己亲手一砖一瓦砌起来的房子的门口,或者爬到房子的顶楼天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争论一下开春种什么菜种,谈谈三里八村的奇人趣事。不过他们能说谈的越来越少,老一辈的人去的差不多了,同辈的大多去带“肉上肉”了,年轻人村里没几个,菜地田地也被工厂兼并地七七八八了。

 

   小表弟上幼儿园的时候,外婆被接去了深圳带小孩,留老头子一个人守着空房。当初建房子的时候,预着一楼他们老两口住,二楼是三个孩子一人一间,三楼是孩子们的孩子住的,之余四楼,用来做杂物间,还有一片空地可以用来晒东西。现在二楼空了:小姨住在城里,舅舅在深圳,母亲在广州;三楼静的可怕,灰尘已经蒙了厚厚一层。外公又开始站在房子外头的小空地打量自己的成果了。这一回,他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装点自己的房子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孩子容光焕发的样子了。不过他的周围已经新起了许多小洋房,都有三四层高,装点得很漂亮,都贴好了漂亮的白瓷。外公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周遭新涌现的建筑上,他满眼只有自己的房子。已经足足四年不曾动工了,老头子琢磨着要不要悄悄动工给老伴当个惊喜。时光在空间隧道疾走,吵吵闹闹大半辈子,炙热的爱情已经远离这些老人很久了,剩下的只有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是日复一日的做饭、洗碗、洗衣、买菜。也正是这些平淡如水的日子,把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融进血液里、骨髓里,从此相依为命。

 

   虽然外婆被接走那天老头子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喂羊去了。但上回听小姨说,外公望着舅舅的车失神了很久,车影都没了,还杵在那一动没动好久。这么多年了,老头子还是那么爱面子,明明舍不得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自那以后,外公的具体生活就只能通过小姨只言片语的电话了解到一点点,没有人生活在他身边,去照顾他的起居,去陪他看电视,高声讨论国家政治30年变化格局了。他像所有空巢老人一样,沉默、孤单、鲜少与人交流。也只有到菜市场买菜时才与肉档主吆喝几声讲讲价买个三块钱猪肉回去打汤和饭吃。至于营养均衡这些新近的名词与出生于五六十年代的外公是无缘的了。他的概念里,人多就吃好点,人少就凑合过。现在家长经常对不喜欢吃饭的孩子说的“当年曾经吃树皮”啊之类的话,在外公那儿,是切切实实经历过的。以前外婆会算着日子炖点鸡吃,当只有外公一个人守着房子的时候,鸡都懒得喂,每天扔点剩饭进鸡圈任其自生自灭。他唯一的宠物是一只羊,几年前我从我爷爷家牵回来的母羊的第三代。外公对这羊冲的很。经常大清早开着老人电动车跨越几条存取摘最嫩最新鲜的枝叶,一点一点检查是否有虫害,再折成适合的长度,庄重地放进他特地为羊宝宝淘来的食盒里。当所有人去遛狗的时候外公就牵着一头羊,时不时蹲下来跟羊儿唠叨几句,指指周围的东西,说说他走过的路,年轻时候的故事。我还未离开兴宁的时候天天抱怨外孙女跟一只羊争宠居然还争不过。表弟则一脸贪婪地咬着手指——他一直认为小羊被照顾的越好就能喝到更多的奶,他爱喝奶,尤其羊奶。

 

   所有子女甚至老伴也不在身边,日子就因空虚无聊而漫长起来。于是老头决定重操旧业——扫大街。不过,这回是免费的。习惯了早睡早起,起来的时候一般才五点左右,天都还黑着,尤其冬天,清晨与暗夜无异。乡村特有的漫天繁星寂寞地打发黎明到来前的时光。外公拎起以前扫谷子用的大扫帚——很久不曾用过了,有几根木条已经朽坏了。“哗哗”细枝亲吻水泥地的声音在静寂的乡村清晨一声一声地回荡。当第一缕晨曦姗姗来迟的时候,外公已经扫完门前那条村道,准备去给羊照吃的了。有一次年十三镇子上“赏灯”过后,路上积了厚厚一层红炮纸,但第二天早上起来人们惊异地发现这些废纸都不见了。那时才知道原来有个老头每天都在义务扫街。听说村长曾考虑给外公开个表彰会什么 ,不过找了他三次,不是买菜去了就是遛羊去了。总之这事没成。

 

   时间在单调地重复的活动里走的尤其快,比如你每天早起晚归上学,一天就过去;但若你每天换一个地方旅行,会觉得生命在被无限拉长。外公的日子是没有新意的,今天与昨天的区别只是日历上的数字不同。小城的生活节奏很慢,到处都是城市人期盼里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他的儿女们是知道他的孤单的,不过当外公孝顺的子女们想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把他接进城来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总是那句“不了,我喜欢这。”老头就是这样傲,这般倔,他不愿意到城里去做个闲人,其实就是天生劳碌命,享不得福。

 

   每天三姐弟轮着打电话回家陪外公的日子在一年以后结束。小表弟该上学了。想起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是外公骑着他时常连不上油的老人摩托车接送的,有时候发动机偷懒不干活,外公就推出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其他地方都吱吱作响的老牌自行车。他骑得很快,生怕我迟到。我在后座一路心惊肉跳,时刻担心下一秒会车毁人亡。后来小姨的儿子也该上小学了,她就跟我母亲商量给外公买了台最新款的摩托车,每天准时接送,风雨无阻。现在,外公的小儿子的儿子也该去上学了。舅舅终于有理由把外公接到身边。外婆知道后笑的皱纹都深了。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外公被接到了深圳。他没带多少行李,一个木盒子,几套棉衫,一双皮鞋,还有他最好的那件大衣。不过车的后备箱依然被塞满了。外公把他和外婆种的菜都摘了下来,杀了最后两只鸡,以及,他的羊。他说,把这些小家伙留下,太孤单了。

 

  岁月似乎在这个房子前停顿了,这座孤单的,已经在慢慢荒凉的乡间土屋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海中的一座孤岛。外公的房子至今只有底层和二楼的外墙被贴上瓷砖,里面的门上还贴着舅舅结婚时候的“囍”字。它的周围越来越多的新式楼房拥簇,而这最早建立的洋房却停在了最初的年月里,逐渐被人忘却。少些路过的好奇的外乡人喜欢猜一猜这大门紧锁的、一半过时瓷砖一半土旧红砖的房子的主人是谁。只有熟识外公的老朋友知道,这所房子曾经多么热闹,它的主人是多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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