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二尤”故事在《红楼梦》中,是比较特殊的部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这个故事的独立性,以及在删除该部分后《红楼梦》依然有着完整的脉络。与《红楼梦》中的其他一些故事情节相同,“红楼二尤”故事也有着明显的时序错乱,如现在就搞不清楚贾琏在九月路遇湘莲而湘莲却又在八月进京等诸多问题。周汝昌先生曾编《红楼纪历》,排列了今本《红楼梦》中的时间体系。在第六十四回贾琏迎娶尤二姐时,周先生加了这样一段说明“按此系逆叙,似是六月初三日。”然而,此处真的是逆叙么我们只能到文本中去寻找答案。
第六十四回中,前半部分为林黛玉题写“五美吟”,在这段文字里有一句显著的时间标志语,老周也曾列出“黛玉用瓜果,宝玉猜想‘大约必是因为七月瓜果之节,家家都上秋季的坟。’”,就是说,黛玉题写“五美吟”是在七月份。而后,“又过了数日”,才是贾敬送殡之期,这里就出现了时序的错误。按秦可卿的“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来算,送殡之期尚不到七月,当为六月中下旬。也就是说,在黛玉七月题写“五美吟”后,又过了数日,反而成了六月。这是明显的时序错乱。而贾琏与贾蓉商量如何娶尤二姐更是在贾敬出殡以后,断断不可能是在五月间,只能发生在六月。七月初三迎娶尤二姐是无法改变的。既然这样,“逆叙”之说自然无法立足,所叙时序也非“井然不紊”的。
但是这是在隐蔽黛玉题写“五美吟”与宝钗馈赠土仪两段故事以后的时序表,如将两段加上以后,时序上还是错乱的。有人认为,之所以造成时序上的错乱,是由于“作者在某次增删中增写了六十八、六十九两回书,充实和发展了‘红楼二尤’故事的情节内容,致使六十四回、六十七两回曾经一度被作者抽出来进行改写。”理由有五:
1、尤二姐原来死于八月上、中旬。根据小说第七十二回写贾琏夫妇商议向鸳鸯借贾母私当时,凤姐说“我因为想后日是二姐的周年。”此时正处于贾母庆寿八月初三之后与贾府过中秋之前的八月上中旬之间。
2、“二尤”可能是“同时而先后”自杀。
3、尤二姐年龄大于凤姐。
4、六十四回、六十七回早期有批。
5、六十八回、六十九回原是白文。
在此,忽视了很多文本中本来就存在的事实,如:
1、并非只有第六十八回、六十九回无批,第五十九回也是白文,没有任何批语。
2、尤三姐死于第六十六回,如果说“二尤”“同时而先后自杀”,那么第六十七回中的凤姐“蓄阴谋”又为那般既然尤二姐已经死了,也就没有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回文字了,而并非单单的增写了六十八回、六十九回文字。如果将凤姐“蓄阴谋”一段视为曹雪芹重新改写,那又无法说明尤二姐因何而自杀。毕竟根据在六十三回到六十六回间所发生的故事,尤二姐还是没有必要自杀的。
3、有人用贾蓉的岁数来推断尤二姐的岁数,也稍嫌不当。此处“父子聚鹿”、“二马同槽”等事本就是描写这帮荒淫之徒的风月之事,如何能再考虑他们的年龄差距呢并不能因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子倒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怀里撒泼”,就确定尤二姐应该比贾蓉大。至于凤姐与尤二姐“姐姐”、“妹妹”的称呼,亦可理解为凤姐的谦词,是为敬称,如果拿这种称呼来确定谁大谁小,难以令人信服。
4、八月中,尤三姐自杀,非二姐。至七十二回中凤姐说二姐周年一事,应为修改中的漏洞。此种漏洞非此处独有,也非时序矛盾中独有。写了后边,忘记前边的错误也存在,如金投井自杀时候是“黄天暑热”之时,而宝玉拜祭却是在九月初二日凤姐生日这天,这与尤二姐周年祭在八月十分相似。
造成这些矛盾的原因是曹雪芹在重新创作《红楼梦》的过程中,作为素材,剪贴了原本属于《风月宝鉴》里的“红楼二尤”故事,用黛玉、宝钗、宝玉等人的故事来进行穿插,并加以修改,使该段文字在情节上完整化。但因《红楼梦》本身是一部没有完成的小说,对该部分的修改并没有最后定稿,所以遗留下了这些矛盾。
各脂本所存“红楼二尤”故事,在情节上大都保持同一脉络。这七回文字中,都延续了怡红院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二尤”入宁国府—黛玉题写“五美吟”—浪荡子情遗九龙佩—贾二舍偷娶尤二姐—尤三姐思嫁柳湘莲—兴儿说嘴—尤三姐自杀—柳湘莲出家—凤姐知秘事—尤二姐被骗入大观园—凤姐大闹宁国府—凤姐设计杀尤二姐这一故事流脉。从故事的内容上来看,这些情节之间是连贯的,前后之间都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并没有任何不通情理之处,不应当有时序上的问题,可仔细分析又非如此。排列年表对解释某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具有最直观的作用。对于寻找其中的时序矛盾,也有着莫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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