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暑期早功课

放暑假了，烧饭、伺弄菜地就成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孩子们的主要任务。此时大人们天没亮就到大田里去打早工了，那时辰气温还不太高。孩子们跟大人们一起起身，到庄边的河码头上洗漱后，煮上一锅糁子粥，然后将水缸刮尽，乘早上河水还没被下河嘻闹的孩子和鹅鸭淘浑，赶紧把水缸挑满，打上明矾沉淀水中杂质。然后在搪瓷脸盆里放上半盆水，把盛满粥的锅坐在水里面，为粥降温。忙完这些，拎个柳编或竹编的篮子扛着水舀子到菜园子去。

　　

此时的菜园子生机盎然。向日葵迎着太阳张开笑脸，黄的丝瓜花、紫的茄子、红的西红柿、绿的辣椒……身上都还挂着露珠，格外讨人欢喜。

　　

我家的菜地有二十多方，妈妈把菜地的一半，筑成长条形的楞子，栽上山芋，山芋边上又栽了南瓜。菜地另一半栽了十几棵芋头，芋头地旁边，是一块韭菜畦，韭菜地旁边栽了几方茄子、辣椒，还搭了西红柿、黄瓜架子。再利用地的边角栽了十几棵甜大黍，也就是甜高粱。这可不是为了收高粱米，而是为了解我们这些小馋嘴的馋，甜大黍的秆子可是很甜的，一点也不逊于甘蔗。

　　

早上的时间很紧，我们要在父母从大田回来之前，把采摘的瓜茄腌好，不耽误他们吃了早饭后继续干农活。

　　

小伙伴二扣子、小五子他们也到菜园里来了，这时大家顾不上嬉闹，各忙各的。况且，早上露水重，蝴蝶蜜蜂还没出来，也没有玩的。歪歪（河蚌）壳平时就放在韭菜畦边，顺手拿它割一行韭菜，然后摘好黄瓜茄子辣椒，再到山芋田里掐两把山芋藤，把这些在篮子里放好，就去打瓜叶套瓜花。南瓜的叶子宽宽大大密密叠叠的，遮挡了下面花的阳光，同时也影响了瓜花的授粉。因此，我们每隔几天就要打去过多的叶子。而帮南瓜人工授粉是每天都要做的。给南瓜授粉其实很简单，掐一朵公瓜花，剥去花瓣，把公瓜花杆状花蕊插到母瓜花呈向心状的四根花蕊中间，这样人工授粉的南瓜会结得很大。套完瓜花，再采摘当天的新开公瓜花，中午的食材就有了：青辣椒丝炒南瓜花、红辣椒丝炒山芋藤，都是很可口很鲜嫩很下饭的农家菜呢。

　　

做完这些，一刻也不停歇，拿起长柄水舀子就为蔬菜浇水。浇水是很累的活，人站在离水约八十公分的河坎上，用柄长一米多的舀子在河中取水，然后用力将水浇到菜地里。阳光下，随着一道道弧形“彩虹”的浇灌，我仿佛听到了瓜果们欢快的絮语。

　　

这些活全都做完了，我们赶紧拎着沉甸甸的篮子，一路小跑到家，腌好黄瓜、端出咸鸭蛋，把凉好的糁子粥盛到碗里，只等父母回来。

　　

这些，就是我们农家孩子的暑期早功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