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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我笑,便如春花 | 故事学院


他乡台北

by 吴俣阳


那一天,推开窗户,想要把第一缕阳光紧紧攥在手中,却看到你孤孤单单地坐在晨曦里的水湄边,满脸堆着如花般绚烂的笑容。是的,你满面春风,那时的你大概七八岁的模样,但也许是六七岁,总之,我看到的是童年的你,那个阳光而又快乐的你。


我知道,你已经跟随父母和伯父母一家,于1949年的某一天,从内陆乘坐中兴号轮船来到了宝岛台湾。你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当父亲在南京的住处把一大沓金圆券塞到你和姐姐的手里时,你首先想到的是这是可以拿来换取冰棒的东西,而父亲满面的凝重你压根就没看到,即便看到,六岁的你也不会明白那份凝重背后蕴含的意义,也不会知道,因为国共战争,货币已经严重贬值,一大捆金圆券只不过可以换取一盒火柴罢了。


大人们告诉你和家中的所有小孩,你们马上就要离开南京,离开这座二层楼的大房子,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台湾。那是你第一次听说台湾,你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遥远,更不明白好端端地为什么又要搬家,但那时的你还小,对离开南京并没有产生任何抗拒的心理,甚至是欢喜的,因为伯父告诉你,去台湾要坐大轮船,因为台湾座落在大海里。


你无法想象一座座落在大海里的城市是什么样的,所以你对她充满了向往与探索的欲望。台湾,台湾,你轻轻念着她的名字,眼前突地映现出一座飘浮在海面的城市,有高高的城墙、葱翠的青山,还有用珍贵的珊瑚、玳瑁装饰的建筑,置身于蓝天白云下,美得仿佛传说中的水晶宫。


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想要和父母家人生活在那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城堡,可是当大人们催促你收拾自己的小行李时,你却又舍不得离开了。这座叫做南京的城,古典、华美、瑰丽,若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随时随地都在迎风招展着她迷人的风韵与浪漫的情怀。


你开始怀念扬子江、燕子矶、白鹭洲、玄武湖、莫愁湖、秦淮河、夫子庙、中华门、朝天宫,还有那喧嚣热闹的新街口,你问父亲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父亲没有作答,他只是低着头默默收拾着行李,神情落寞。


从你开始记事时起,那是你第一次读出了父亲眼中的落寞与不舍。从前的你看到的父亲总是喜气洋洋、笑容可掬,而这一次,你看到的却是他紧锁的眉头和紧闭的嘴唇。


父亲什么话也不说,但他捆扎行李的动作却坚韧而有力,甚至显露出一种矫健沉稳的美。你又跑过去问正在给大弟弟喂奶的母亲,你们是不是不回来了,母亲却轻轻摇着头叹息着说,等打完仗,取得了胜利,你们也就回来了。


你并不关心战争,也不能理解歌舞升平的南京城会与打仗有什么关系。你只是看见那些熟悉的亲戚朋友能走的都走了,有的决绝,有的不舍,但即使丢下价值不菲的花园洋房,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去。


所有人都在担心,担心国军会像十二年前那样溃不成军,眼睁睁地把一座手无缚鸡之力的城市拱手让给了日寇,谁也不会忘记那场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三十多万同胞在短短的几十天内被日寇残忍地杀死,谁又敢保证即将渡江攻进南京城的共产党不会下令清洗全城?


你还小,你搞不清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打仗,你只知道街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大人们也不再有兴致带你去玄武湖、燕子矶野炊了。你不知道在你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只知道伯父和父亲闭门商量了几天后才拿定主意要远走台湾。


台湾,那是水晶做成的城堡,她给了小女孩的你所有关于美的想象,你希望住进那座美丽的城市,能够和兄弟姐妹们流连在海边拣拾贝壳。但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你们将永不归来,也不知道你们将永远失去这幢住了三年之久的花园洋房。


你以为你还会回来的。事实上你的亲人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仗总是要打完的,无论谁输谁赢,你们都还可以回到这座曾经的家园来。父亲的沉默是因为他舍不得这里熟悉的一切,清新的空气、美丽的花儿,还有那些新知故交,他舍不得这一切的一切,而你唯一不舍的却是二楼藏书室里满满的书籍,你迫不及待地想让伯父和父亲把所有的藏书打包,天知道你有多么喜欢那些古今中外的书刊啊!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带走张乐平先生的《三毛流浪记》和《三毛从军记》,因为从你留下的文字里,我还没有发现关于那批藏书去向的蛛丝马迹。我猜,那些书或许已被带到了台湾,毕竟你伯父和父亲也是嗜书如命的人,但或许它们通通或是部分被遗落在了南京的宅院里。兵荒马乱的世道,逃生尚不及,金银首饰都被变卖成了廉价的金圆券,又怎会顾及到一堆藏书呢?


你就那样夹杂在人堆中,跟随家人从上海坐上中兴号轮船,第一次踏上了宝岛台湾的土地。你母亲晕船,在轮船上呕吐不止,差点连命也丢了。这让你开始后怕,对台湾的向往也不如尚未离开南京时那么浓烈了。


经过几天的颠簸,你们终于在台北下了船,而宝岛留给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远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美丽,她既不是浮在水面上金碧辉煌的水晶宫,也没有用珊瑚与玳瑁装饰的建筑。


从码头,一直绵延到你们居住的地方,放眼望去,你看到的是一大片一大片从内陆各省逃难而来的人群,而你也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对她第一眼的印象。这就是伯父对你说起的座落在大海上的美丽城市?


你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她美在哪里,与奢华瑰丽的南京城比起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你轻轻嘟起了小嘴,满腹的失望取代了满心的向往,你真的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么个拥挤而又狭小的地方。


妹妹,等战争过去了,我们还会回南京去的。年轻的母亲瞥着一脸失望的你,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一把将你搂在怀中,轻轻抚着你的面庞安慰着你。是的,你当然要回去,这里的一切都比不上南京,没有繁华的街市,没有新街口各种可可口的风味小吃,没有着装华丽的妇人,没有美丽的玄武湖,没有壮观的中华门,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你怎么会在这样破败不堪的地方长住下去?


更让你难以忍受的是这里的居住环境。到达台湾以后,你们和伯父两家十余口人同时挤居在位于台北建国北路的一幢小小的日式房子里,当时那里周边还是一片荒芜的街区。这对在南京住惯花园洋房的你来说简直是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你再也看不到南京的鼓楼,看不到满大街的法国梧桐树,看不到那条流淌着胭脂香粉的秦淮河。这让你沮丧万分,所以你不断问着怀抱大弟弟的母亲,到底什么时候你们才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南京。


母亲总是说快了快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所以每次的回答都显得没有底气。伯父和父亲为了营建全新的生活,给妻儿们一个更好的环境,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忙碌着,母亲则和伯母带着一大群孩子在家中操持家务,整个家庭氛围呈现在你眼中的却是无尽的压抑与无助。


那个时候的母亲总是沉默寡言,也不太管几个大孩子的事,但你知道母亲是不快活的,因为她并不喜欢台北,更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而这个家里绝对的女主人伯母又是十分严厉的人,从前在南京时房子宽敞,妯娌间倒也相安无事,但现在两家人挤居在一个小房子里,进进出出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会发生些龃龉,更何况那会初来乍到的大人们心情都不太好。不过母亲终究是念过新书的女子,倒也不太把这些放在心上,依然故我地做着自己本分内的事情,对伯母也仍是一如既往地顺从。


然而,忧伤和思乡的情绪还是满满地写在了母亲脸上。她在心底诅咒着那场让她远离故土的战争。为什么要打仗呢?中国人刚刚打跑了日本人,为什么又要自己人跟自己人打?都是血浓于水的同胞手足,相煎何太急?


母亲对政治并不关心,她眼里看到的只有她的家人,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战争,她的丈夫还是那个西装革履、衣冠整齐的名律师,她的孩子还会像从前那样在宽敞的花园洋房里嬉戏游玩,她也会在做完家务事后悄然走进二楼的藏书室,在那里,一边小口品啜着清茶,一边静心阅读她喜欢的书籍。


几乎是一夜之间,她失去了生命中很多珍贵的东西。而你,那个年仅六岁的小陈平,在经历过短暂的磨合期后,居然由衷地喜欢上了这座第一眼便给你留下脏乱差印象的城市。


你开始发现她的美,这里有蓝得如同海水的蓝天,这里有白得犹如棉花糖的白云,这里有美丽的海鸥,这里有一大堆面带笑容、和蔼可亲的外省人,这里有美味的原住民小吃,甚至连拥挤的房间里摆放着的那些低矮的榻榻米也让你找到了非同一般的乐趣。


小孩子就是那样的,很容易发现快乐,也很容易得到满足。你不再埋怨这座拥挤而又破败的城市,你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和姐姐还有堂哥们的嬉戏中。你们光着脚丫在榻榻米上兴奋地跳啊蹦啊,甚至高声欢快地喊出了“解放了,解放喽!”的口号。


幼时的你当然不明白“解放”这两个字的含义,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在当时的台湾有多么敏感。你们只是由衷的高兴,只觉得这个词是那么的新鲜,却没有意识到它背后潜藏的危险,所以当大人们听到你们的叫喊,急忙跑过来喝斥住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是堆着满脸的笑容,快活得忘乎所以。


1950年秋,刚刚七岁的你穿上了校服,成为台北市中正国民小学一年级的新生。每天早晨六点钟,你就要被母亲从甜甜的睡梦中唤醒,穿上挂着“陈平”两个字胸章的蓝色校服,然后背着大书包,一只手接过母亲递来的便当,另一只手提着水壶,匆匆忙忙地走出家门,朝着学校的方向进发。如此循环往复,每一天都穿梭在学校和家之间。


你并不讨厌读书,然而你却很不喜欢学校里的生活。上学了,就意味着失去了自由,你再也不能和兄弟姐妹们肆意嬉戏玩乐了,所以一开始你便厌恶上了学校的生活。你有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她看上去很温柔,事实上却相当严厉,经常会罚打你们这些不听话或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还时常给你们安排冗长的补习课,有时候到很晚了才能回家,这让你对校园生活愈来愈生发出排斥的心理。


唯一给你希望的是女老师风情万种的着装打扮。她总是烫着发,画着眉毛,涂着口红,穿着高高的高跟鞋和窄窄的裙子,还有一双袜筒后面缀有红线的丝袜。你眼中的女老师自然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所以你总是忍不住偷偷多看她几眼,尤其是那双让她看上去更加魅惑风韵的丝袜。


你也想拥有一双那样的丝袜,你也想模仿老师在嘴唇上涂满鲜艳欲滴的口红,穿上高高的高跟鞋,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轻盈地走在杨柳拂面的微风中,让所有的男生女生都来惊叹你的美。


那个时候,你并不用心读书,你只想快快长大,长大到二十岁,长大到老师那样的年纪,那么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穿上你喜欢的衣裙、高跟鞋、丝袜,描上眉毛,涂上口红,旁若无人地走上街头巷尾了。这是你第一次渴望长大,因为长大你就不用念这没完没了、枯燥无味的功课,你就可以成为老师那样风情万种的女人,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了。


于是,你把这种美好的愿望写进了作文里,却由此遭到老师的白眼,不仅让你重新写一篇作文,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责问你怎么会生出为了拥有一双丝袜才想长大的奇怪念头。老师狠狠地斥责了你,认为你没有远大的理想,不会成为一个好学生。你知道老师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可你却感到万分委屈,那样如花的年岁,有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穿戴得漂漂亮亮的?


老师的斥责让你更加渴望长大,也越来越讨厌校园里沉闷的生活。你的身体虽然仍在学校和家之间徘徊,可你的心早已飞上了蓝天白云,只因那里有你想要的自由的天空。你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你很快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女生,加上你,一共七个人,你们结拜成异姓姐妹,一起疯玩,一起分享心中的小秘密,甚至是一起“约会”。


对,约会。小小年纪的你们,渴望自由的你们,在谋划着一场又一场的约会。那个年代,男生女生虽然同校却不同班,除了晨操,男生与女生是鲜少会聚集在一起的,即便下了课,彼此遇上也是难得说上一句话的。


那时候的你已经朦朦胧胧地产生了恋爱的情绪,但隔壁班那七个与你们七姐妹结成“对象”的男生却没一个是你真正喜欢的,你只是觉得新奇,甚至想用这种方式来抗拒漂亮女老师对你的严加管束。


第一次约会以失败告终。当你们七个女生按照男生们说好的地点欢天喜地地赶去约会时,却发现男生们因为要上补习课而集体爽约了。第二次你们相约着去看一场电影,但即便到了影院门口,男生女生们也没有鼓起勇气向对方说过一句话。


男生们没有替女生们买票,所以女生们买到的票,座位和男生们不仅不在一排,连方向都是相对的。好不容易熬到电影散场,男生女生们终于坐上了同一辆回去的公交车,但还是没有打破之前的不相问,于是那次约会便在男生与男生说再见、女生与女生挥手间仓促收尾了。


于你而言,那是一场幼稚而又可笑的闹剧,但事实上你还是爱过一个男生的,如果我们可以将朦胧的情愫称为爱的话。你喜欢过一个被你称作“匪兵甲”的男生,而那时,十一岁的你被同学们戏称作“匪兵乙”。每年秋季开学后,学校照例都要举行一次大型文艺演出,组织各个年级、班级表演话剧、歌舞之类的节目,这样的文艺演出在台湾被称为“校际同乐会”。


那一年,毕业班排演的是《吴凤传》,你姐姐陈田心被选为话剧的主角。姐姐人长得漂亮,而且功课也好,人缘也好,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当着班长,同学们都亲昵地称她白雪公主。


和姐姐比起来,你就是一个丑小鸭,人长得不漂亮,学习成绩也不好,更没有艺术天赋,上台表演这种事自然也轮不上你。你并未产生太多的失落,你只是时常坐在校园角落里一棵大树下,默默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能找到一片真正属于你的广阔天空。


除了《吴凤传》,学校里还另外排了一出叫做《牛伯伯打游击》的话剧。这两场话剧每天中午都会在大礼堂彩排,而你吃完便当也会饶有兴味地跑到礼堂去看姐姐排戏。有一次,正看得兴高采烈,指导排练打游击的老师突然觉得牛伯伯打土匪的戏不够精彩,既没有高潮,也没有激战,于是临时改变了剧情,伸手朝你和台下另一个男生一指,这样你和他便变成了匪兵乙和匪兵甲。


你从来没在任何话剧里表演过任何角色,充其量也只是被叫上台临时扮演一棵不会说话的树。这次老师点名让你演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有一句台词,你自然很兴奋。在这之后无数个午休时间,你便会和匪兵甲一起蹲在一条长板凳上,有一大片黑色的布幔将你们与前台隔开,当扮演牛伯伯的同学东张西望地经过布幔而来时,你就会和匪兵甲唬一下蹦出来大喝一声:“站住!哪里去?”喊话的同时,手中还各自拿着一支扫把柄装作是长枪。


长大以后,你已经记不清匪兵甲的长相,只记得他顶着一个大光头,布幔后的他总有一圈淡青色的微光在头顶上时隐时现。甚至在排演的时候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深入交流了,但就在那不长不短的交往中,爱这个字第一次映现在了你的脑海中。


你爱上了他,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一个与你年纪仿佛的小男生深深吸引住了,同乐会结束后,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大光头,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居然考了不及格。


老师追问你为什么会退步,你自然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任由老师拿竹鞭抽打你,一边咬牙忍着锥心的疼痛,一边默默忆念着他。你不曾想到,那次演出后,男生们居然传出了你爱上了“牛伯伯”的谣言,这让你更加伤心难过。为什么是牛伯伯?你喜欢的明明是匪兵甲!你不要别人误会你,你更不愿意匪兵甲也以为你爱上了牛伯伯,可这些话又如何去向他解释?


每天夜里,你都在苦苦地祈祷,祈祷自己快快长大,好嫁给匪兵甲做他的妻子,坚定地祈求,坚定地许诺,这份心思决不会反悔。许多年过去后,当你已长大成人,和小学同学一起参加聚会时,当你接过同学带来的毕业相册看到匪兵甲的身影时,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但那个时候你已经明白当初那份强烈的冲动并非你想要的爱情,充其量也只是一段青涩的单相思,与爱情绝对无关。


是的,那不是爱情,但在你孤单寂寞的时候,在你想起深爱你的荷西和你曾经深爱过的舒凡时,你也会莫名地想起他,那个匪兵甲来。也许那段感情无关爱情,却与少年时期的青涩情怀紧密相扣。


以后的以后,你爱上过很多的人,但他依然是那个第一次令你怦然心动的男子,尽管你不知道长大后的他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小时候的容貌你也记不真切了,然,这份关于爱的心情还是深深烙在了你的心海,总是随着儿时潮涌的记忆冷不防映入你伤春的眼帘。


(选自北京时代华文书局《我笑,便如春花:三毛传》吴俣阳著,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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