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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一直跟自己死磕

“我多少次都是抓住头发丝那么细的机会才到今天,我怎么敢浪费这个时间?不敢。”



张艺谋兼有领导力和适应不同环境的本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江湖地位,但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安全。内心深处,他永远觉得自己是个“边缘人”


阅读君周末去看了《长城》,观影体验呢……保密!但是,从《活着》、《英雄》到《金陵十三衩》、《归来》,张艺谋的每一部作品几乎都被推到风口浪尖。连他自己也说,“我是在中国争议最多的一个导演。”


所以,阅读君很好奇关于他的这些争议从何而来,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人物》杂志在2014年的一篇张艺谋专访很好的回答了阅读君心中的种种疑问,抛弃以往直接面对面的对人物进行采访的方式,选择导演周围最亲近的人和真实发生过的故事,以一个决心探明真相的态度“悄悄”潜入张艺谋的内心世界,为我们展示一个可能连张艺谋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真正的他……



一只比较像变色龙的老虎


在《张艺谋的作业》的作者方希眼中,张艺谋永远是“一直在死磕自己,真的要把自己磕死”。


“他个外星人”


方希是作家、图书出版人,与张艺谋工作室的文学策划周晓枫是好朋友。


两年多时间里,方希在张艺谋工作室和他聊,有时插空聊一两个小时,有时连续聊12个小时,时常聊得方希“已经完全脑子不转了,就像个傻子一样”,但张艺谋还在“满场飞”。


这之后方希和张艺谋成为朋友,现在也偶尔去参加他的剧本讨论会,但她不愿意像周晓枫一样待在张艺谋身边长期工作,因为“怕消耗”。




一次,张艺谋正谈得热烈,忽然想起另外一事,出去交代。讨论已至深夜,周晓枫喝的3杯咖啡已经不起作用,“眼神和世界观又是一片模糊”,赶紧又喝了一杯。


张艺谋回来后,宣布会议结束。“咖啡刚刚下肚,早知根本用不着喝。”——“哎呀,刚喝咖啡?可不要把能量浪费了,那咱们接着谈。”


张艺谋爱开会,眉飞色舞,神采奕奕,激情澎湃,手舞足蹈。方希曾亲眼见过一位知名剧作家“已经没法反应了,因为消耗得太多了”。 顾小白对《人物》说:“比如上午开《金陵十三钗》的会,下午可能就开另一个会了,那一组编剧再进来,再开,一直开到晚上,他又和副导演或者美术、作曲再开会。”


王斌是张艺谋早期电影的文学策划,合作过《活着》等电影。会议经常开到凌晨3点,大家困得都睡了,“艺谋对这一切仿佛视而不见,继续逮着还在那儿硬挺着的葛优和我神侃。”葛优扛不住了,躲进角落,把剧本往脸上一盖,背面写着两个字:“活着”。


《活着》有大量的皮影戏,夜戏很多,严冬12月份,有一天,天快亮的时候,整个剧组一二百号人全都睡着了,巩俐裹着军大衣也睡了。“艺谋还想干,可是大家都干不动了。艺谋只好像条狼一样的,一个人很孤独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编剧芦苇对记者说。


等折磨完别人,张艺谋开始第三轮工作:剪辑。他习惯白天拍,晚上剪。孟佩璁自2011年《金陵十三钗》起担任张艺谋的剪辑师。她告诉记者,导演往往花4到5个小时剪当天的素材,一般天快亮了才睡,第二天一早接着拍。讲到这里,孟佩璁的丈夫、特效制片人谷平湖忍不住补充:“我觉得他是一外星人。”他也曾在张艺谋剧组担任过剪辑师。




北京电影学院院长张会军是张艺谋的大学同学,认识36年,是非常交心的好朋友。他印象中,张艺谋时常“把编剧给弄跑了,那真是好多编剧。N多编剧,N多副导演,最后熬得呀,说导演,我们不干了,我们不行了。”


《山楂树之恋》的男主角窦骁接受《人物》的电话采访,他记得当年“所有的戏都是20遍起”。有一场戏,静秋到医院问老三是不是得病了——实拍92遍,不加提前练习的20遍,总共演了112遍,从上午11点拍到了下午6点,“最后真的都不知道自己嘴里边在交代什么词儿,我说的词儿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随时可能被踢出去”的少年时期


张艺谋的爷爷是老燕京大学的毕业生,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是国民党员,按昔日的政治标准,他的家庭是历史反革命加现行反革命,张艺谋从小被人叫“黑五类”、“狗崽子”。


在咸阳市棉纺八厂当工人时,工厂通知“党团员和要求入党入团的积极分子留下来,其他人可以走了”,全车间800人,只有张艺谋一个人得走。后来通知的次数多了,就直接喊:“张艺谋,你可以走了。”到最后每到通知开会张艺谋就自觉拿起饭盒走人。


上大学时,张艺谋比同届同学大了差不多10岁,由于是非正式招考生,学校里时常贴着声讨张艺谋的大字报,“是一个随时可能被踢出去的人”。




大学时张会军与张艺谋同宿舍,“头对头”地睡, “张艺谋的床靠墙,冲南,他时常坐在床边,不爱说话。”大学前两年,张艺谋时常忧心前途,“他还有一个特悲壮的就是,一放假,跟哥儿几个握手啊,说什么再开学可能就见不到了。”大学三年级,张艺谋被批准成为正式生,变得开朗些了,摄影作品发表后拿了稿费,能请宿舍同学“结伴儿出去撮个小饭啊,参观个影展啊、美展啊”。


电影学院78级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艺术生,张艺谋的同级陈凯歌、田壮壮……大多思维活跃、热衷辩论。大学同学陶经说,那时候“假如不知道莎士比亚的舅舅是谁,我操,你就out了”。这样的气氛里,张艺谋几乎从不参与讨论,更羞于交际。“不跟人争执,也不太吭气。” “因为年龄大,同学对他还是很尊敬,叫他‘老谋子’。”


张艺谋曾说:“我进工厂算特招,进工艺室算借调,上大学是破格,我好像从来都是一个编外的身份,一个不那么理直气壮的角色。除了我的家庭背景之外,这也是我压抑的原因。”


至今不敢看北京奥运会开幕式


执导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压力很大”,这是张艺谋唯一一次用了压力很大这个词。


“我相信所有人已经看出来了,中国人已经拿奥运会当自己的事情了。”张艺谋曾说,“我怎么敢设想这件事做坏了会怎么样?中国人都会觉得,张艺谋你辜负了我们,你让中国丢了脸,你让我们失去了一次珍贵的机会。”




“我告诉你,我当时拍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我认为它弄砸了,我没觉得它是个多了不起的事。你们觉得了不起,那是你们的事,对于我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我觉得它弄砸了。”


这是方希见到张艺谋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还骂了脏口,“但他在10秒钟之内就迅速控制了自己”。


然后张艺谋对她讲:击缶结束,儿歌,接下来红旗入场,奥运会开幕式音乐总监陈其钢黄着一张脸:“导演,你赶紧跟电视转播的人要求一下,电视很难看,拍出来不行!”


“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的所有努力,那么多人的艰苦训练,付诸东流。接下来3个小时的表演,我必须坚守指挥台,还要留意各方传来的信息,”张艺谋回忆,“我沮丧极了。”


张艺谋至今没看过国内转播的开幕式:“主要是我自己的恐慌,阴影太重,我不忍看了,只要大家说都不错,这一篇就赶紧翻过去了。”


唯一一次恍惚是因为一个女人


陶经很难回忆起张艺谋“沮丧、恍惚或难过”的时刻,作为张艺谋的大学同学,他们一起经历了“彼此穿什么裤衩都知道”的1980年代的大学生活,之后,他长期担任张艺谋多部电影的录音师。


回忆这些往事的时候,陶经忍不住地抽烟,抽了21根,在猛吸一口烟后吐出的蓝色烟雾里,他对《人物》说,“从未见过眼角有泪的张艺谋。”


唯一一次见到导演“恍惚”是在《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那是跟巩俐分手的时候,我只是感觉他很疲劳……就是我们已经很敏感的,到最后就是感觉他跟巩俐要分手。




所以最后一天就是跟我说,巩俐的台词是不是补录全部完了?


我说没有什么补录。他说你再查一下。我再查一下,说,真的没有什么可录的,已经补完了,用了两个小时。


他说,我现在跟哥儿几个说一个事,完了就是说跟巩俐分手的这个事。第二天就见报了。”


第一次用“特别痛苦”形容一段关系


2011年,《金陵十三钗》开拍前,方希见到张艺谋,“怎么会憔悴成这样?老得厉害。”从媒体拍摄的张艺谋和张伟平的合影中,她发现,“张艺谋的身体语言和张伟平是不一样的,他是克制的,收的和往外倾斜的,张伟平有点是搂着他,抱着他,挎着他……就是要秀恩爱吧,显示兄弟情吧。”张艺谋已经算是一个特别能配合的人,“但我能看见他笑容里的勉强和尴尬。”


自1997年的《有话好好说》至2011年的《金陵十三钗》,张艺谋导演的11部电影作品,全部由张伟平的新画面公司投资拍摄,两人认识25年,合作16年,业内习惯称黄金搭档,一些评论认为,张伟平帮助张艺谋走上商业之路。




张艺谋身边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说。张伟平“强烈的赢利需求”——比如《三枪》选小沈阳,《黄金甲》选周杰伦——即便张艺谋很不开心,但还是会接受。


“你说他这么有影响力和话语权的一个导演都被推到这个份儿上?”编剧顾小白想不明白。2011年前后,他和张艺谋合作《山楂树之恋》与《金陵十三钗》时感觉二张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导演“内心最想表达的那些东西,在时刻撕扯着”。


朋友不止一次劝说张艺谋澄清事实,他选择缄默。但在私下,他告诉大家,觉得“澄不清,说什么都白搭”, 合作伙伴的分裂,只会被说成“狗咬狗一嘴毛的活该”,两个人的事把路人拉来做解释,“很伤自尊心”。




这个话题在《归来》上映时再度被提起,4月21日《归来》发布会上,一个记者问张艺谋,“是不是90年代之后,你的一些创作,失去了那种纯粹性?”张艺谋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可以这么说吧。”


当张艺谋谈到《归来》让他找到了久违的平常心,“就是你不能有任何利益的诉求,你不能强加给它很多商业性的东西,这样是拍不纯粹的。”有记者又追问:“这个东西你在之前不能把控吗?”——“我自己不太愿意再回顾过去的事情。”


张艺谋工作室的一位工作人员透露,张艺谋并没有及时地拿到片酬,时隔数年,在《三枪》之后,新画面才一块补上前面5部电影的片酬。而最后《山楂树之恋》和《金陵十三钗》,张艺谋至今未拿到一分钱,现在更不可能了。




张艺谋在离开新画面又未签约乐视的时候,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经济困难,借钱维持工作室的运营,甚至到了向助手庞丽薇借70万的程度。


和张艺谋一起分析PDP行为测试结果时,当方希讲到“强孔雀型”善于“综合控制”,而老虎型最受不了“在不断的被动和妥协中推进,以及他不能接受一些事情的完全失控”,张艺谋突然情绪激动,他的目光转到一旁的文学策划周晓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话”,大意是,“确实我和强孔雀合作的话,觉得特别痛苦。”


张艺谋突然情绪激动,他的目光转到一旁的文学策划周晓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话”,大意是,“确实我和强孔雀合作的话,觉得特别痛苦。”


“因为实际上我所说的虽然都是分析他的报告,但在这个部分,他脑中反映的都是他和张伟平之间的关系。”在方希印象中,特别痛苦——这种极端化的表达也是第一次从张艺谋口里听到。然而,即便如此,张艺谋也不点明他口中的“强孔雀”是谁。


电影之外的兴趣


制片主任黄新明与张艺谋合作20年,几乎想不起导演有什么兴趣爱好。唯一一次,拍《秋菊打官司》,因为胶片送去县城冲洗,没法当晚剪辑,张艺谋打过几天游戏,小霸王魂斗罗。


为保证健康以及在夜晚保持清醒,张艺谋很少吃晚饭,“他一个杯子,这一壶茶,每次助理给他‘哗’倒一壶,倒完一壶,喝得差不多了,两瓶酸奶干了,瞬间,‘哗哗’,两瓶跟喝酒似的,干了,然后今天一晚上就过去了。”


魏楠说。他和张艺谋认识10年,只吃过3顿饭,两次在剧组,一次在工作室,都是工作餐。




张艺谋最爱吃的是几十年不变的陕西面条和羊肉泡馍,能就着一罐蒜就很幸福。“特别好玩,经常他中午的时候吃大蒜,他跟演员说戏,然后演员闻到大蒜那个味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能躲,很尴尬。”倪妮说。


在丽江拍摄《千里走单骑》时,当地一位老板想送张艺谋一套别墅,“我就寻思说跟导演说一说,导演说,别了,我有一张床睡觉就行了。”


黄新明觉得张艺谋对生活要求太低,他提到自己在《黄石的孩子》剧组工作时,只要一收工,来自好莱坞的导演马上从横店片场开车去上海淮海路喝咖啡,“5个多小时,喝杯咖啡再回来,人家那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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