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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CPU坐而论道 道途应与国家利益相统一

日前,龙芯、飞腾、兆芯、鲲鹏四家国产CPU坐而论道,分别就CPU的发展情况,发展路线和发展目标做了清晰介绍。从PPT上看,虽然各家发言比较委婉,但字里行间还是蕴藏着明枪暗箭。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各家CPU在信创行业竞争激烈,何况大家的“道途”不同,一旦高层确定“大道”,或者确定“大道”的主要方向,那么,其他“道途”的CPU会基本市场相关单位市场的支持,无异于灭顶之灾。下面,来盘点一下四家CPU的“道途”。

龙芯的道途:另起炉灶独立自主

龙芯的道途总结一下就是要另起炉灶,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在技术上不能寄希望于洋人,不要老想着从国外拿源代码回来。在发展路线上应当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构建独立于WintelAA体系,实现三分天下有其一。龙芯还提出了IT 产业本质上是解决方案为王的产业,解决方案决定主导权的理论。

龙芯的PPT指出,电脑领域,英特尔比整机企业挣钱手机领域苹果比芯片企业挣钱,究其原因,根源在于产业主导权。

电脑体系 Wintel主导,PC整机厂说了不算手机体系ARM、谷歌或苹果主导,国内HOVM等手机厂商、展锐等SoC厂商说了不算。说了不算的直接体现就是缺乏话语权,只能在外商划定的产业分工里面赚取血汗钱。

掌握核心技术只是第一步,产业主导权才是根本,如果无法掌握主导权,就会导致变成外商的佃农,整天累死累活,为外商创造高额利润,自己却只能赚取血汗钱。

这种状态是无法支持产业的长远发展的。掌握核心技术只是第一步,产业主导权才是根本中国 IT 产业的根本出路,在于建立自己的生态构建自主 IT 技术体系和产业生态

龙芯的PPT是四家公司里比较详实的,理论思想也比较成熟,一些数据也比较扎实,连卖了多少片芯片都全部公开,以下是部分PPT,着重介绍3A4000 。

龙芯的PPT内容是最扎实的,也是最有思想的。胡老师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论,而且这套理论很能说服人、感染人。

龙芯PPT基本没有槽点,铁流唯一能找出来的槽点就是3A5000的性能指标偏乐观,根据PPT3A5000 SPEC06测试成绩是2530分,2530这个指标非常艺术,如果说SPEC06只是到25,那显然是问题不大的,但如果要到30,恐怕比较难。

飞腾的道途:ARM前景光明 抱紧ARM大腿

飞腾的PPT前半段是鼓吹ARM指令集的优势,认为X86指令集核心技术受制于人,认为MIPSPower等指令集生态不行,认为ARM生态繁荣,性能有超过X86的趋势,前途无量。

而且飞腾还拉了苹果、亚马逊、Marvell作外援,给ARM造势,认为ARM在国外也会越来越流行。就差明说ARM是中国CPU希望之光了。之后介绍了一大批飞腾的应用,以下是部分PPT

飞腾PPT的槽点在于采用强行拔升ARM的方式来证明飞腾。PPT中一副ARM才是主流,其他CPU都是末路之感。

PPT一些措辞并不是非常严谨。比如为了踩龙芯,强调MIPS处理器性能弱,而对ARM处理器的措辞是性能有超过X86的趋势,这个说法就非常艺术了。就桌面CPU最关键的单核性能来说,FT2000/4在采用16nm工艺的情况下,性能反而不如龙芯采用28nm工艺的3A4000

诚然,ARM处理器进步迅速,性能也强,但这些ARM处理器是苹果A13A14ARM Cortex A77ARM处理器强是苹果和ARM强,而不是FT2000/4性能有多强。

用苹果、ARM的处理器或处理器核来论证自己前途无量,这在逻辑上是站不住脚的,也是经不起实践检验的。

何况,苹果、亚马逊、ARMARM CPU性能越强,飞腾CPU的市场竞争力就越弱,正如同在X86阵营,英特尔、AMD越牛逼,VIA就越惨。

就ARM阵营内,客户直接替换的移植成本很低,即便飞腾早期开荒出来的市场,客户也可以用友商的ARM芯片实现低成本替换,可以说,国内外ARM厂商处理器性能好,对飞腾并非好事情。比如鲲鹏920问世后,在相关市场对飞腾已经造成一定冲击了。

飞腾的这套话术,就犹如VIA用英特尔、AMD CPU性能强悍来论证自己前途无量,比较荒谬。只让人看觉得在玩挟洋以自重的套路,拿洋人给自己壮胆助威。

另外,在挟洋以自重方面,完全无视高通、AMD、华芯通(合资,算半个“洋”)这些失败的案例,故意忽视ARM处理器的风险,这种做法也是值得商榷的。

兆芯的道途: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兆芯开篇对开放与自主,自主与安全做了辩证分析,说的很辩证,也没啥槽点。

然后强调了设计能力的重要性,暗示靠堆核数不代表真本事,单核的能力强才是真本事,单核性能上来以后,超过这些只会堆核心数的CPU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个观点和龙芯强调单核性能如出一辙,AMD也用实践证明了,单核性能是多么重要,在锐龙问世把单核性能提升上来之后,几年内AMD的股价上涨了800%,一举实现翻身。

兆芯表示,不要以为只有红色军队的才是自主的,蓝色军队也是非常重要的对抗外敌侵略的有生力量。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不管红色CPU、蓝色CPU只要很好的解决客户的问题就是好CPU

兆芯还着重强调了自己的零改动迁移优势,相对于其他CPU要非常麻烦的做移植,兆芯在这方面可以直接顶上去用。

另外,兆芯介绍了自己的GPU,虽然GPU技术源自S3,但这是其他几家CPU公司所不具备的。而且在技术水平上,兆芯的GPU在国内也是第一梯队的,即便将来X86 CPU打不开局面,也可以学AMDAPU差异化竞争。以下是部分PPT

兆芯的最大槽点也是大会发言人非常有趣的一个比喻。

大会上,兆芯发言人的澄清了X86 CPU技术路线,并对X86授权做了一个比喻。

兆芯发言人表示,X86就像一个年轻貌美有涵养的高冷女孩,女孩高冷是因为她很优秀,所以只对特定看得上的人才会开放一些,女孩对一般人冷淡,并非她不是好女孩,只是因为她太优秀,一般比较冷的女孩,往往都是比较优秀的好女孩。

这个比喻洗白效果简直神了,咋一看让人无法反驳。不过,按照“X86=高冷美女”的设定进行类推,岂不是“ARM=热情辣妹”,“RISC-V=人尽可Fu”?

这种比喻方式感觉有些奇怪。

最关键的是,这个比喻还是没有从根子上打消大家对X86授权的顾虑,毕竟VIA、全美达的前车之鉴,殷鉴不远。

鲲鹏的道途:耗费巨资依附ARM 做最强ARM based处理器

鲲鹏的PPT是干货最少的一家。先谈工艺、指令集和微结构的关系,然后几张PPT介绍了指令集,说明CISCRISC的特点以及两者合流。这些东西即便铁流一个外行都觉得是“基本知识”,不适合在这样档次的一个会议上拿出来老生常谈,颇有灌水的嫌疑。

鲲鹏要用大篇幅介绍指令集,估计是为了说明ARMx86完全不差,不要因为鲲鹏是ARM CPU就先入为主,认为ARM CPU性能会落后X86 CPU

然后是介绍发展历程,从K3开始算,然后是16121616920930,并声称920是自主研发的一代,这个说法槽点满满,违背事务发展一般规律,这个下面再说。

再然后的PPT就是展示鲲鹏多牛逼,以及鲲鹏很有钱。

 (这里吐槽一下美金的说法,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都快50年了,还用美金这种历史名词。公司正式PPT里用美金这种半个世纪前已经成为历史的名词,如果不是无知,就是媚美

鲲鹏CPU PPT的最大槽点就是那张发展历程图,强调920是完全自主研发。

CPU研发都是迭代演进的,比如龙芯和SW。龙芯每一代CPU演进历程,以及每一代CPU研发中遭遇什么问题,如何解决的全部公开,可谓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鲲鹏CPU看似从2009年的K3开始演进,但实际上,K3是买Cortex A9做集成,CPU核源代码根本就不是自己写的,而是从arm公司购买的,之后的1612是买A57做集成,1616是买A72做集成。何况K3是用在手机上,而1612往后都是服务器CPU,不是一回事。

从K3到1616,研发团队做的只是买IP做集成,积累了SoC设计经验,并没有自己动手从零开始设计CPU核。即便要说技术迭代,也是ARM完成了从A9A72的技术迭代。

为了说明的更具体一些,打个比方,联想做整机,从英特尔CPU奔腾时代组装到10代酷睿,CPU技术迭代演进则完全是英特尔做的,联想获得的是整机制造经验,而不是CPU设计经验。ARM CPU公司买IP做集成,获得的是SoC设计经验,而不是CPU核的设计经验,因为IP核都是买的,是ARM在迭代演进CPU核。

令人玩味的是,在之前没有独立完成过一款CPU核的情况下,920横空出世,宣传是自主研发。要知道,技术研发只能迭代演进,一口气吃成胖子又100%代码自己写是违背客观规律的。

因为后一代都是针对前一代发现的问题进行改进,而每一代改进源码量一般不会超过25%而很多问题,都是需要规模化应用才能发现的。

从Intel、AMDIBMARM等公司的CPU发展历程看,都是迭代演进几十年。

苹果属于中途插入,也不是一口气吃成胖子,而是拿ARM A8A9A15改了三代,经过A4A5A5XA6A6X数代处理器之后,才出自己的CPU核。

三星所谓的自主CPU核,直到第三代的M3开始才逐步脱离ARM公版的痕迹。

伯利克这么牛,RISC-V也是迭代演进,一步一个脚印,不存在一步登天的情况。

凯为的Thunder X2倒是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性能大跃进,不过,Thunder X2并非是Thunder X1的技术演进,而是基于凯为从Broadcom收购的Vulcan

国内兆芯虽然一开始对技术引进遮遮掩掩,鼓吹自主研发,但在后来也承认ZX-A就是拿VIA Nano国内团队重新走一遍,ZX-B最大变化是换成境内工艺,ZX-C主要是提升了工艺,ZX-D在微结构上做了调整和修改,ZX-E则进一步在微结构和工艺上进行提升。事实上,兆芯的技术引进发展历程和苹果当年拿ARM公版做修改是类似的,这才是正常的技术发展历程。

非常有意思的是,全世界唯独中国公司,出现了一批横空出世性能不错,且宣传自主研发、自主可控的CPU。

比如宏芯,虽然大家都知道宏芯技术源自IBM Power8,但并不妨碍宏芯宣传CP1符合自主可控。

又比如华芯通,虽然大家都知道华芯通的ARM服务器CPU技术源自高通,但并不妨碍华芯通宣传昇龙CPU自主可控......

鲲鹏在过去一直是买ARM公版做集成,不算曾经用在手机上,连山寨机都嫌弃的K3,那么,第一款(1610ARM CPU是买A57做集成,第二款(1612)ARM CPU同样是买A57做集成,第三款(1616)ARM CPU是买A72做集成。

然后突然920横空出世,一步登天,还宣传自主研发,源代码100%自己写,就好比一个原来连米格21这个级别的飞机都没有独立设计和制造经验的工厂,宣传自己花了几年就能独立设计和制造了J20一样不靠谱。

比较类似的模式是美国盟友引进F35的技术,并用多年时间学会部分技术,依靠进口核心器件和自制部分零件进行组装,这才是正常的技术发展规律。

诚然,站在巨人肩膀上并非不可以,但不宜操之过急,比如迭代研究几代以后,相对于原始设计取得明显性能提升以后,最初引进的源代码已经被大量替换后,再标榜自主研发,比如类似苹果那样开发出Cyclone之后宣传自主。

当下,国产CPU横空出世一口气吃成胖子,并标榜自主可控,完全自主研发,并大举进军体制内市场,到处圈地要政策,这在国外是没有的,这已经是中国特色了。

道途之争是利益之争 应寻求公司利益与国家利益的统一

参会做演讲的都是硕士、博士等高级知识分子,措辞都比较委婉,虽然PPT里有不少明枪暗箭,往往比较隐晦。但从PPT中还是可以看出来,四家CPU公司最大的分歧就是道途之争。

龙芯坚定的走自主路线,在发展路线上应当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构建独立于Wintel和AA体系,实现三分天下有其一。这个发展路线最为革命,基本就是要求与现在主流的西方WintelAA体系脱钩,另起炉灶。难度是最高的,一旦做成了,无论对于信息安全,还是对于产业发展来说,意义都是最大的。当自主技术体系成型后,如果北美大国还要压制我们,我们可以像对高通反垄断调查那样,对英特尔、微软、ARM等公司进行调查,甚至让这些公司体验一把谷歌当年的待遇,以此为反制手段。这是其他技术路线都做不到的。

飞腾和鲲鹏则坚定不移的支持ARM路线,飞腾的PPT里各种捧ARM,自己去捧还不够,还要拉亚马逊、苹果、马维尔来助威,ARM视为未来主流和希望。鲲鹏则以不小的篇幅强调RISCCISC已经合流,不要因为ARM属于RISC,而觉得ARM性能先天不如X86,并且以最强ARM based处理器自居。

兆芯则走X86路线,强调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能解决客户问题的就是好CPU兆芯将X86比喻为高冷美女,并把X86对外授权苛刻比喻成美女对一般人看不上。言下之意就是友商都是柠檬精,自己无法获得高冷美女的青睐,却对兆芯抱得美人归羡慕嫉妒恨。

大家之所以这样争,根源还是在商业市场,面对英特尔、AMD都属于被吊打的存在。于是只能在篱笆墙里的市场养活自己。而这个市场是高度受政策影响的,何况就CPU的性能、生态来说,四家公司彼此之间差距比较有限,并没有达到代差的地步。虽然在数据上可能某家高一些,某家低一些,但在英特尔、AMD看来,都是菜鸡互啄,幼儿园里选拳王。

由于在公开商业市场上缺乏竞争力,于是只能在篱笆墙里同室操戈。在产品性能、生态没能形成代差的情况下,谁能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被高层确认为“大道”的方向,就意味着能够斩获更多的市场。

铁流认为,争夺话语权争夺市场都没有错,关键在于在实现公司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必须将之与国家利益相统一。

在当前这种大环境下,北美大国对我国的限制和压制会越来越苛刻,在技术上尽可能降低对境外技术的依赖是必然选择。这项工作能否顺利完成,关系到未来我国能不能挺过北美大国下一轮的讹诈和压制。

一旦因为专利授权问题,或是因为外商中断授权或合作,导致耗费巨额国有资源构建的技术体系休克或崩盘,这种责任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够担得起。

商业公司千万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特洛伊木马放进安全市场,更不能因为个别公司的商业利益,绑架决策,把大量国有资源用到在洋人地基上造房子,对于那些曾经参与过川普禁令的企业,比如ARM,必须报以12分的警惕。

当下,大家对X86非常警惕,PPT中称X86 CPU信创份额下滑就是最好证明,但对于ARM普遍缺乏警惕性,哪怕ARM已经多次遵守川普禁令,参与对国内企业的制裁。

如今,个别厂商包装ARM自主可控,全国各地拿地要政策要政府采购,这种行为无异于挤压自主CPU的生存空间,给ARM充当了打手,把我国自主可控事业建立在ARM的地基上,堪称亲者痛、仇者快。

在当下大环境下,不能继续在洋人地基上造房子,鼓吹融入国际主流和国外现有体系,这只是将一副洋人的锁链,换成另一副洋人的锁链。在国际局势风云变幻的当下,必须扶持真正能够与Wintel、AA体系脱钩的自主技术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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