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女儿放学,一边走一边聊天,“宝宝,我们去捡几片叶子来画好不好?”
“好呀,妈妈。”答的干脆又兴奋,还带着种跃跃欲试。
“树枝也捡几条,画成彩色的枝条插瓶。”
“嗯,好!”
于是,笔刷、彩饼、涮笔桶,专注、兴奋、大笑脸。
于是,一堆干树枝枯树叶,通过华丽丽的转身,完成了它们潜在的艺术使命。
做完了,看着她笑眯眯地摆弄花瓶,还时不时对着花瓶叨叨几句我听也听不懂的句子,我不禁感慨,又庆幸,还好,在“去发现美”的路上,在“去感受快乐美好”的生活主旨下,我一直在努力。
2.
大约十年前,我刚刚步入职场。
每天乘着地铁上班,总能遇到一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她们面无表情,嘴角深抿,一脸冷漠,眼角的鱼尾纹深不过唇角的法令纹,周身散发出一种沉沉的不快乐的气息,往往还带着一种戾气,仿佛你多看她一眼,她就会横眉冷对甚至破口大骂。
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人到中年,就一定要以这样的形象示人?她们有什么故事?为什么这么不快乐?我困惑,生活给到他们的难道只有烦恼和重压吗,为什么不能开心一些,宽和一些?
也就是一眨眼吧,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现在,女儿已经三岁,每每看到她的笑脸,我都会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给她最好的,尽己所能让她快乐无忧。可我也常常在思索,怎么样才是最好的?富足的物质生活?广博的见识?无处不在的爱与关怀?保护她不受任何艰难与委屈?
那,她离开我们的羽翼保护之后呢?
我并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我只是告诉自己,我对她的所有期许,并不是望子成龙出人头地,而仅仅是让她有一个幸福的人生,一种切实的安全感和感知快乐的能力。只希望她永远保持这样的笑脸,永远不要被生活摆弄成木然冷漠的沧桑模样。
然后,我遇到了绘本《市场街最后一站》,它以强悍的姿态,带着答案闯进了我的生活,如同被打开了一扇窗,光亮照进来,我豁然开朗。
精神上的富足才是真正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宽和,才是真正的力量。
3.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却道出了不平凡的生命旅程。
书中,一个落雨的下午,小杰和奶奶在教堂做完礼拜,撑着伞等待巴士进站,他们要在市场街最后一站下车。
小杰问:“下这么大的雨,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巴士呀?”
奶奶说,“树也会口渴的。你没有看见那棵大树正在用吸管喝水吗?”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一些想象力,去形容那些或许会被忽略掉的美好。
小杰问:“奶奶,为什么我们家没有车?”
奶奶说:“宝贝,我们为什么需要车呢?
我们已经有一辆会喷火的巴士了!”
换一个角度去看世界,不去想我没有什么,而是要多去看看我拥有什么,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快乐多了?
小杰问:“奶奶,为什么那个人看不见呢?”
“宝贝,你知道什么叫看见吗?”奶奶说,
“有些人是用耳朵来看世界的。”
这个世界越来越缺少的,是对他人的善意。拒绝歧视和偏见,因为每个人背后都有美好的故事。
就这样,带着懵懂的一问,温和闲适的一答;充满好奇的一问,不厌其烦的一答,祖孙间的一问一答,再一问一答,一路寥寥的几段对白,看似简单,却充满睿智,将生活中那些表面的无奈与沉重,残酷和冷寒,狠狠穿透,直击灵魂。
奶奶的每一次回应,都满含着生活的智慧。她并不是刻意去寻找美好的事物以催眠自己去逃离、回避眼前的苟且。而是,“从任何境遇中发现美好”已经是她的一种本能,看上去是一双看到美好的眼睛,内里却是一颗“淳朴恬适自甘”的心。
“我相信淳朴恬适自甘的生活——如芸所说'布衣菜饭,可乐终身’的生活,是宇宙间最美丽的东西。这安乐的奥妙,远超乎尘俗之压迫与人身之痛苦。”这是林语堂先生对我所喜爱的沈复先生所著《浮生六记》的评价。虽是截然不同的两本书,我却隐隐读出了同样的价值观和人生智慧。
4.
市场街最后一站到了,一路的悬念到这里,我们却发现,这是一个爱心厨房,小杰和奶奶在这里做义工,分派饭食给无家可归的人。
绘本的作者说:如何看世界,是得有人教的。我想,这本书要告诉我们的,也恰恰是这样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和一种淳朴恬适自甘的价值观。
没有那些苦口婆心的大道理,而是通过这些日常对白,来告诉我们:生活中有这么多的美,你只需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彩虹。
整本书,就是一条单向的行程,当你跟着主人公将这个行程走完,才发现,通篇千余字,简简单单的描述,却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旅程。
在演奏家先生演奏音乐的时候,无论是牵着斑点狗的盲人先生,抱着装满蝴蝶的罐子的老婆婆,刺着纹身的青年,还是带着耳机的两个年轻人,这些陌生人之间都在默契而陶醉地欣赏。这辆承载着各色人等的巴士,车厢内流动着温暖和诗意。
作者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相信陌生人的善意,但我真的相信陌生人的诗意。”
这一切,也恰恰应和了:只要我们去看,去感受,美无处不在,诗意无处不在,甚至善意,也无处不在。
只要我们去看,去感受。
5.
如今早已过而立之年的我,每看到一帮小学或中学的孩子们,总愿意投去更多的目光,去悄悄的关注他们。
看他们旁若无人地聊天起哄,看他们肆无忌惮地嬉戏打闹,感到空气都张扬又欢快地跳动,每每总不自觉唇角上扬,又不自觉眼眶微酸,不知道哪来的感动,带着一种身为成年人对他们的包容宽和,还有羡慕…自己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目光透过他们,看到了自己少年时那间教室,那堂历史课,还有操场上穿着白衬衫,拿着易拉罐道具跳健美操的自己…
我一直以为,这种青春、这种光亮,是我们再不可得的美好。
《市场街最后一站》却告诉我,任何美好都不会再不可得,因为,她时时都在。
作者说:“无论你住在哪里,世界都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到处都是悲伤。但是,对于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你仍然有选择——你可以选择看那些丑陋的一面,或者你努力发现美好的一面。”
读绘本不仅仅是传达给孩子这些美好,而是通过讲给孩子,让我们也找回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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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言君,姑娘三岁,成长在“妈妈”和“儿童文化服务者”双重职业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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