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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谢汶青
01
十几年前，翁君的爸爸在一起车祸中成了植物人。那天她正在上课，隔壁的婶婶给老师说了几句话，就把她给带了出来。
眼神躲闪着说道：“小君，你的爸爸现在生病了，在医院，你不要害怕，估计问题不会太大。你妈妈让我来学校接你去看看爸爸。”
“我爸身体一直很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婶你快说，快说。”翁君当年13岁了，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已经有所觉悟了。
三婶刚才躲闪的眼神和说话时的停顿、犹豫都说明爸爸的问题没有三婶说的那么轻松。
三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说了一句：“到医院看看，你就清楚了。”坐在三婶的自行车上，翁君还是吓得啜泣起来。
自行车在医院门口还没停稳，翁君问出病房就跑了。当推开门看到爸爸的那一刻，翁君蒙住了，因为父亲就像是个正常人睡着了一样。
只不过身旁有各种医疗仪器。翁君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母亲看到翁君时，红着眼圈说道：“女儿，本来妈妈不想告诉你的，可，可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你的爸爸成了植物人，以后，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车祸发生在前天，因为翁君一直住校，所以今天才知道。撞爸爸的男子就是翁君在门外碰到的那个手里抽着烟低着头，看起来不到30岁的男子。
半个月后，父亲回了家，翁君在家里见到的父亲和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是一样的。
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睡觉。只是妈妈，不到一个月时间，仿佛老了10岁。
弟弟一直站在爸爸的旁边，摸着他的手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后来，每到周末，天气好的话，母亲会将父亲搬到院子里让他晒太阳。大多时候家里会来个人，这个人就是上次翁君见到的那个撞了父亲的男子。听妈妈叫他张项义。
翁君不知道张项义平时来不来，反正每次她周末回家这个男人都会在家人吃了晚饭后才走，除了帮爸爸翻身，擦洗还会给他们家干一些原本应该由爸爸干的体力活。
中午饭也会在她家吃，又一次周末天下雨，翁君就没见到这个男子。
时间过的很快，一年多过去了，爸爸还是老样子。而这个叫张项义的男子在翁君家熟悉的就像是自个的家一样。有时一边干活一边还和弟弟，和妈妈开着玩笑，吃饭的时候会给弟弟和妈妈还有翁君夹菜。
翁君感觉到张项义在扮演者自己爸爸的角色，她有了一种危机感，看着爸爸甚至觉得自己的母亲对不起爸爸。
翁君为了赶走那个男子，周末回家做饭，给父亲擦洗，辅导弟弟作业，打扫卫生，原来不干的或者不常干的活她都干。妈妈开始接一些做衣服和手工的活。
翁君看着妈妈做的时候就认真的记在心里，很快她就能帮着妈妈搭把手了。
有一次，翁君偷听到三婶给妈妈说，如果觉得项义不错，就和孩子们说说，我想小君年龄大了，应该能理解你的。
当妈妈很小心地问翁君：“小君，你觉得你项义叔叔怎么样？”
“不好，妈妈你可要记得是张项义害的爸爸成了这个样子的。你和三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同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翁君几乎是吼的。
02
之后，张项义还来家里，还干活，不过话不如原来的多，也不像原来那样在饭桌上开玩笑。很多时候家里的气氛都是憋闷的。而且，张项义在翁君的面前很不自然，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只是在看到妈妈的时候，眼里会有亮光，妈妈则是躲避他的眼神。
时间过的真快，又过了几年，爸爸还是老样子，翁君周末回家见到张项义的机会越来越少。
有时候，她想去问妈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来，听三婶说张项义有了结婚对象，都开始准备订婚，三婶来代替张项义探妈妈的意见。问只要妈妈现在答应，张项义就和哪家人断了。
我直接过去说道：“我妈妈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害爸爸成植物人的仇人呢？”
说完我就嚎啕大哭，还骂了三婶。
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偷偷地摸眼泪。
再后来，村子里有人给妈妈介绍其他的男人，妈妈都拒绝了。
显然我的哭诉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以后妈妈就再没嫁过人。就这样，妈妈一个人孤独的支撑着这个家。只是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能听到母亲小声的啜泣声和时不时发出的叹息。
我也变了，变得更加努力学习，回家更加的卖力干活。我每个周回家都会帮着妈妈做很多活，我希望我走了的一个周妈妈就少干一些。
有一次弟弟生病了，我在医院看到了很久没有见到的张项义，那时候我都上高二了，我看到他给妈妈手中硬塞钱，妈妈不要，他还对着妈妈发火。然后妈妈在摸眼泪。
后来，我考上大学了，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估计只会高兴，而我则不同，我却在发愁我的学费，发愁我大学四年的生活费。
所以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除了短暂的高兴外，更多的是愁。
弟弟问我姐姐你都考上大学了，怎么还不高兴呢？妈妈看到了什么也没说，晚上拿出一沓钱在我面前，告诉我学费早都准备好了，让我只管安心去上学。
当时，看到那一沓钱的时候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哭了，趴在妈妈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难过。
后来，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钱是张项义给的。
四年来我的所有学费和大学的生活费都是张项义给的。
妈妈当时没有告诉我原因，是害怕我知道是张项义给的会不接受，这也是张项义交代妈妈的。
虽然张项义是个男的，可在当年那样的环境下每年养活自己的家人后能再给我付出那么多的学费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大学毕业我工作后，开始谈恋爱，紧跟着结婚，生子，从少女变成女人，再变成有了一定阅历的成熟的女人。我想起我的母亲，还有那个张项义时我就难过，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内疚。
多年后，听弟弟说项义叔叔还会来家里帮忙做一些妈妈一个人做不了的体力活。这些信息让我知道当年张项义是真心想帮助我们家。
或许在他的心里有内疚，有补偿，但我相信他是真诚的。
但那个时候的我却恨着他，排斥他，还生生地拆散了他和妈妈的一段姻缘。我错了，妈妈没有错，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想得到爱和依靠一点也没有错。
让一个女人在爱情和孩子中间只能选择一个的话，真的是一件很困难和无奈的题目。我却做了那样残忍的事情。
我开始经常回家看望我的母亲，还买了一些东西让妈妈带给项义叔叔。我第一次在我的妈妈面前叫张项义为叔叔的时候，妈妈很惊讶，表情很复杂。
我主动提出去项义叔叔家看望他，妈妈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后来打了电话后，告诉我下个月才能见到项义叔叔。因为他去外县打工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项义叔叔一直没有成家，一直在外面打工赚钱养活我和弟弟。在爸爸去世后，我主动提出了让妈妈嫁给项义叔叔。
妈妈又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那天晚上她在临睡前给我看了一个用一块布包裹的结婚证。
原来她很早就和项义叔叔领了结婚证，却因为我没有在一起，这么多年项义叔叔一直在外面努力赚钱养活我们一家人。
当时，我在妈妈的面前为自己当年的自私做了深深的忏悔。
那年过年的时候，我，妈妈，弟弟还有项义叔叔我们一起过了一个很祥和很喜庆的年。
大年三十晚上，项义叔叔还给我和弟弟发了红包，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我已经上班了，可项义叔叔说，拿着吧，你在我和你妈的眼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我很不好意思的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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