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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辨

    《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辨

                             

    许贵文

 

今年九月以来,网上盛传《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此册页前有陈眉公画像一幅,并配眉公小传数行。以下是今人陆启成楷书“陈眉公小窗幽记摘录”册页。陆氏从时下坊间流行的署陈眉公辑《小窗幽记》一书中,共摘录十二条清言小品原文。

现移录如下:

一、摘自4·010条:“竹篱茅舍,石屋花轩;松柏群吟,藤萝翳景;流水绕户,飞泉挂檐;烟霞欲栖,林壑将暝。中处野叟山翁四五,余以闲身作此中主人,坐沉红烛,看遍青山,消我情肠,任他冷眼。”

二、摘自4·016条:“累月独处,一室萧条,取云霞为侣伴,引青松为心知。或稚子老翁,闲中来过,浊酒一壶,蹲鸱一盂,相共开笑口,所谈浮生闲话,绝不及市朝。客去关门,了无报谢,于是毕余生足矣。”

三、摘自4·112条:“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潇湘雨,彭蠡烟,广陵涛,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书,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采自明·李东阳《题书斋联》)

四、摘自5·008条:“余尝净一室,置一几,陈几种快意书,放一本旧法帖。古鼎焚香,素麈挥尘,意思小倦,暂休竹榻;饷时而起,则啜苦茗。信手写汉书几行,随意观古画数幅,心目间觉洒洒空灵,面上俗尘当亦扑去三寸。”

五、摘自5·144条:“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韵舒。”(采自《采根谭》)

六、摘自5·245条:“斗室中万虑都捐,说甚画栋飞云,竹帘卷雨;三杯后一真自得,唯知素弦横月,短笛吟风。”(采自《菜根谭》)

七、摘自7·010条:“吾斋之中,不尚虚礼。凡入此斋,均为知己;随分款留,忘形笑语;不言是非,不侈荣利;闲谈古今,静玩山水;清茶好酒,以适幽趣。臭味之交,如斯而已。”(采自《宋·司马光《真率铭》》

八、摘自8·039条:“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茗碗茶烟。”(采自《菜根谭》)

九、摘自10·081条:“缥缈孤鸿,影来窗际,开户从之,明月入怀,花枝零乱。朗吟'落吴江冷’之句,令人凄绝。”

十、摘自12·005条:“焚香看书,人事都尽。隔帘花落,松梢月上。钟声忽度,推窗仰视,河汉流云,大胜昼时。非有洗心涤虑,得意爻象之表者,不可独契此语。”

十一、摘自12·032条:“水流云在,想子美千载高标;月到风来,忆尧夫一时雅致。”

十二、摘自12·033条:“何以消天下之清风朗月,酒盏诗筒;何以谢人间之覆雨翻云,闲门高卧。”

末署陈眉公小窗幽记摘录。钦印陆启成。

此册页前陈眉公小传称眉公“年少时乃高材生,与董其昌、王衡齐名。”又说明:“本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由陆启成先生摘录。”

这段文字说明,谓陈眉公“年少时乃高材生,与董其昌、王衡齐名。”“本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由陆启成先生摘录。”如此表述,语意略显模糊。但一般读者容易误读。会理解为:陈眉公年少时书法艺术水平与董其昌、王衡齐名。此册页“本(是)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由陆启成先生摘录。”例如有读者对《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信以为真,评论道:“作品现初唐虞世南之风,写得自然流畅,参以行书笔法。其结体左高右低,转角处内圆外方,不愧为与董其昌、王衡齐名。”这显然是被误导了。其实,此册页的楷书书法是摘录者陆启成的。他所摘录的依据是时下坊间流行的署陈眉公辑《小窗幽记》,而并不是所谓《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因为所谓《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是子虚乌有的。许案:笔者此文写毕,在网上查到陆启成先生的新浪博客于2013712日发表的册页原文,题曰《书陈眉公小窗幽记册页》,陆先生册页无误。证明我的判断与之正合。《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说确是有人作伪。

我认为,欲知《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的真伪,首先要搞清楚《小窗幽记》书名和作者姓名的真伪。《小窗幽记》最早见于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是陈本敬作序,书商崔维东刊刻的伪书。此书原本是晚明陆绍珩纂辑之《醉古堂剑扫》,初刻本是天启四年(1624)行世。作伪者陈本敬崔维东将书名改为《小窗幽记》,原作者陆绍珩名字改为陈继儒,只是以图速售谋利。但此书的内容不伪,十二卷一千五百余条清言小品全与陆绍珩《醉古堂剑扫》相同。陈继儒生于1558年,卒于1639年。乾隆三十五年(1770)《小窗幽记》刊行时,陈继儒已经逝世一百三十余年。他怎么能够《书〈小窗幽记〉册页》呢?陆绍珩编纂《醉古堂剑扫》眉公是参阅者。《剑扫》一书采用眉公清言小品五十余条。但是眉公在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小窗幽记》为何物,他与《小窗幽记》无关。可见《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这个命名是今人伪造的。目前尚不详这个命名的始作俑者是何许人也。但是这种窜改历史的拙劣作法确是昭然若揭的,其作伪动机值得研究。

网上转载有的题曰《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部分)》,语意也显得含糊。有的题曰《陆启成仿书陈眉公〈小窗幽记〉册页》。这样命题此册页,也是

没有根据的假托。意即《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实有其物,这本陆启成摘录的册页是仿作。一说不愧与董其昌、王衡齐名,一说陆启成是仿作,都是肯定了《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的存在。二说皆误也。

笔者认为,《明代陈眉公书〈小窗幽记〉册页》无征不信。如果确实有这样一本册页,那么为什么不将此册页拿出来让世人大饱眼福呢?那样这本册页的真伪,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而由今人陆启成摘录、或仿书“陈眉公〈小窗幽记〉册页”,安可信据!陆氏所摘录、“仿作”的部分,并非陈眉公真迹,说是陆启成楷书作品比较恰当,观其结字和笔法确是陆氏作品。眉公书法习苏轼,其风格在苏、米间,陆氏楷书作品未知何处似眉公书法。但网络上对陆氏此册页楷书书法称为【善本墨迹】【经典珍藏版】【原色法帖】【书法极品】等等,赞誉有加。

笔者观之,陆氏此册页满是明清鉴赏珍藏印章,如三希堂精鉴玺、嘉庆御览之宝、天籁阁、项墨林鉴赏章、项子京家藏等甚多,是何道理?这些古人鉴赏庋藏印章与陆氏楷书册页是什么关系?其他不论。其中天籁阁,明嘉兴项元汴藏书阁名。所藏书画战乱中被掠一空。项元汴(1525-1590),字子京,号墨林山人。明代画家。精于鉴赏,其所藏法书名画极一时之盛,以天籁阁项墨林印记识之。万历十八年卒。陆氏此册页钦项墨林鉴赏章是什么意思?请大方之家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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